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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君,宗大垸的你的知道?“
周用生莫名其妙,山口一夫怎么问起这个来?梅河以宗姓命名的村落多不胜数,同姓的村落也比比皆是,他如何知道?便摇摇头。
山口一夫伸出小指,连连摇动:“周的,你的县长没当好,维持会的更不称职。宗大垸大大的有名,你竟然不知!“
周用生面如泼血,慌忙站起来。山口一夫挥挥手,示意他坐下。
山口一夫把目光投向罗佑福。
“罗君,宗大垸你的知道?“
罗佑福蹭的一下站起来,挺直身子大声道:“报告太君,梅河宗大垸有七八个之多,最远的离县城一百多里,最近的十几公里。”
山口一夫脸上刚现失望之色,不料罗佑福又补上一句。
“大王山义勇军匪首宗涛所在的宗大垸,离梅河城三十多里。”
“哟西,罗君大大的忠心!”
山口一夫喜出望外,伸出大拇指。
罗佑福官场混惯了,知道投其所好。风闻山口一夫派人调查宗涛,罗佑福也上了心。他很快打听出宗涛的祖籍,并牢牢记住。前面的一番话,是为周用生解围。
周用生当然明白罗佑福的意思,感激地溜他一眼。
“你们二人,马上带皇协军的开道。去宗大垸请宗老头参加维持会!”
山口一夫这着一石二鸟之计,给宗涛及其家人出了个大难题。宗老爷子如果抗不住压力,参加维持会,必乱了宗涛的分寸,日后攻打展旗寨,也是奇货可居。若宗老爷子拒绝参加维持会,山口一夫将羁押宗老爷子,逼宗涛弃寨投降。
本来三木提出他和山口一夫亲自前往,但山口一夫斟酌再三,决定先礼后兵。如周用生和罗佑福无功而返,他即派人抓捕宗老爷子。
周用生倒没什么,无非就是利诱,成与不成,听天由命;罗佑福却暗暗叫苦。这可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宗老爷子如被拉过来,他宗涛面前不好交代,如拉不过来,山口一夫面前不好交代。
但是山口一夫决心已定,他无法推托。
山口一夫掏出怀表,看了看笑道:“你们快快的去,动作迅速,还能赶上宗家的午饭。老家伙如不答应,你们可以给他点颜色!”
周用生和罗佑福都微微变色。宗涛既是大王山首要人物,得罪宗老爷子,岂会有好果子吃!
两人心绪不宁,出了山口一夫的指挥部。周用生凑近罗佑福,小声问道:“罗老弟,如今怎么办?”
罗佑福苦笑一声:“太君差遣,还能怎么办?先去看看再说。”
罗佑福也不是傻人,被大王山义勇军敲得聪明起来。他让刘其山带着一个团的伪军,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开往宗大垸。
这场戏是做给山口一夫看的。宗涛他惹不起,山口一夫更不敢得罪。、
一个多时辰后,几百号人开进宗大垸。
宗大垸村落不小,三面环山,垸子里三十多户人家,垸中间有座高脊瓦房,气势阔大,不用问,定是宗涛家居无疑。
罗佑福向周用生使了个眼色,吩咐刘其山分兵包围整个村庄,只准进不准出,并要刘其山亲自村口督阵。
周用生和罗佑福大摇大摆往垸中间的大瓦房走去。周用生看了罗佑福一眼,不解地问:“罗老弟,你怎么做出这样的大动作?”
罗佑福诡秘一笑:“周兄,大王山义勇军无孔不入,太厉害了。”
周用生嗔怪道:“那你更不能这样兴师动众,这不是把我往水里拉吗?”
周用生和罗佑福都算不上铁杆汉jiān,不过是唯利是图的小人。小人心性,却是贪生怕死。他们想脚踏两边船。
罗佑福轻轻一笑:“周兄这个也不懂?我把几百个兄弟全放在村外,一个不准进来,宗涛得知内情,岂有不知我的用心?”
周用生恍然大悟,瞥了罗佑福一眼:“周老弟,没想到几日不见,你聪明多了。”
罗佑福指指脑袋,淡淡地说:“吃饭的家伙要紧。”
周用生会意一笑。二人大步走进宗家大院。
院门大敞,院子里却无人影。周用生和罗佑福对视一眼,硬着头皮进了宗家大堂。果然大堂里坐了半屋子的人。居中一个老者 五十多岁,剑眉朗目,满脸红光,衣衫整齐,脸上却罩上寒冰。
这老者正是宗涛的父亲,宗老爷子宗文礼。
看到二人进来,宗老爷子既不请座,也不斟茶,冷哼一声。
“二位大人来敝府何事?”
这势头便有逐客之意。周用生脸上一阵热辣。原来宗老爷子与他有数面之缘,只是那时周用生高高在上,并不记得宗文礼。
罗佑福抢上一步,尴尬地说:“宗老爷子,我们是奉太君……”
“满口胡言!小日本鬼子,什么狗屁太君!”
宗文礼掌击椅靠,勃然作色。
罗佑福低眉落眼应了一声,退后一步,不敢再开口。
宗文礼奇怪地瞅着二人。听家人说来了几百个穿黄狗皮的伪军,宗文礼做了最坏的打算,他穿上文庙朝圣的衣服,准备殉难,不料呵斥之下,二人竟敛手低眉。
宗文礼一时莫辨玄妙。哈哈大笑:“想不到堂堂皇协军师长罗大人和大名鼎鼎的维持会长周大人,竟对老夫如此礼遇!滑天下之大稽!”
罗佑福小心道:“实不相瞒,我等久伏令公子宗队长虎威,不敢对老爷子稍有冒犯。”
“令公子?我哪个公子?”
宗文礼三个儿子,老大即是宗涛,从军后已经几年没回家,去年冬起音讯皆无,生死不知;二儿子宗海在家料理庄务;老三宗潮省城读书,如今也音讯全无。
“宗涛,宗队长。“
宗文礼吃了一惊,猛地立起,大声问道:“宗涛,宗涛在哪里?什么队长?该不会是汉jiān吧?如是汉jiān队长,老夫就此将逆子从宗谱上除名!“
周用生赧然一笑:“宗老爷子养的好儿子,如今是大王山义勇军的队长。“
宗文礼先是一愣,接着哈哈大笑,一连喊三声好。
“犬子有此成就,没辱没家门。看茶!就凭二位大人带来如此福音,当得一茶!“
宗老爷子心思敏捷,他猜出宗涛距家门不过二十余里却不透消息,必是怕鬼子知悉内情为难家人。展旗寨易帜抗日,宗文礼也有耳闻,暗暗佩服山寨头领明大义,只不知担纲者是宗涛。
“家门有幸,家门有幸!“宗文礼抚额大笑。
笑过之后,宗文礼盯上周用生和罗佑福,哼了一声:“你们二人来意我全知道,回去告诉山口一夫,汉jiān我们宗家人不会做的,要杀要剐,老夫等他来!“
周用生还待开口,宗文礼拂袖而立:“周大人不必多费唇舌,如果回去不好交差,就此缚了老夫!”
“不敢。”周用生退了一步。
看情势宗文礼不肯附逆,周用生和罗佑福唯唯诺诺,不敢搭腔。
“送客!”
宗文礼大喊一声,却起身亲自把周用生和罗佑福送至院门,侧身让出半个门,盯着周用生说道:“周县长也是一方名流,饱读圣贤之书,如今沦落至此,宁不羞愧?“
周用生不敢作答,快步出门,头也不回。
085宗大垸拒敌()
“报告队长,大股伪军开往宗大垸!“
望寨畈炮楼之战,游击队折了六分之一的兵力,如今回防黄家大院,丁大勇紧急补充新兵。丁大勇和常金生正在村东看新兵cāo练,一个队员急匆忽跑过来。
鄂豫皖游击队驻扎的黄家大院,离宗大垸只有几里路,隔了两座山,自与大王山义勇军相会,丁大勇对宗大垸留特别意。他知道宗涛屡挫山口一夫,山口一夫必图报复。宗涛山寨军务繁忙,无暇顾家,鄂豫皖游击队有义务就近照顾。
于是丁大勇派出哨兵,不时去宗大垸哨探。
听到哨兵急报,丁大勇和常金生都吃了一惊。
“只有伪军?多少人?”
哨兵说:“大概有四五百人,把宗大垸都包围了。”
丁大勇大急,盯着常金生问:“老常,怎么办?”
常金生拧着眉头:“宗涛的义勇军,是梅河乃至鄂东抗日的中坚力量,保护他的家人,是我们的应尽的职责。但是伪军数倍于我,正面交锋必难退敌。”
丁大勇咬咬牙:“那就侧击吧。伪军大都是乌合之众,我们背后袭扰,逼得他们退兵便行。”
常金生点头默许。
丁大勇火速组织队伍,留胡亚chun带新队员守黄家大院,其余百十个队员,全部拉上。
很快到了宗大垸后山。透过灌木丛,村里并无一个伪军。
“都撤了?”
常金生扫视一遍,见村民各行其是,并无慌乱之色,料知伪军确已撤离。
“快,宗老爷子家里看看。”
两人对郭加生交代几句,急急下山,进了宗家大屋。
宗文礼及其家人正聚在堂屋,为刚获得的消息兴奋不已,忽见两个中年汉子走进来,微微一愣。常金生和丁大勇气宇轩昂,眉宇间正气凛然,加上一身灰布军装,宗文礼立知猜出对方身份。
“看座,斟茶!”
宗文礼饱读圣贤书,特别欣赏有气节之人。
丁大勇哈哈一笑:“宗老爷子,我们代表鄂豫皖游击队看望您来了。”
宗文礼竖起大拇指:“抗日的英雄,光临寒舍,篷荜生辉!”
常金生接过茶,放在桌上,感慨地说:“比起令郎,我们差远了。”
宗文礼眉毛一扬:“你们认识宗涛?”
丁大勇呵呵大笑:“前几天我们还与宗队长联手,端了鬼子两座炮楼。”
宗文礼一听,顿感亲切,忙拉着常金生和丁大勇的手:“好,好!这么说,二位真是我宗家尊贵的客人!二位高姓大名?”
常金生笑道“这是我们队长丁大勇,我叫常金生。听说伪军刚才围了贵村,特地赶来,不料却一个没见到。”
宗文礼深受感动:“原来是游击队二位当家人!鄂豫皖游击队如此深情厚意,老朽愧领了。你们的队员呢?”
“都在后山上。”
“快,快请下来,老朽设宴款待。”
丁大勇连连摆手:“老爷子,不必了。宗队长为民族大义,无暇顾家,我们只是做力所能及的事。再说宗队长留我们山寨住了两天,好酒好饭,我们已经领过盛情。”
宗文礼放声大笑。
“还有一件中相告老爷子。”
宗文礼盯着丁大勇,呵呵一笑:“犬子能交上二位益友,便是喜事。”
丁大勇笑道:“老爷子,真正的大喜。宗队长已为贵府娶了如花美眷。”
宗文礼一愣,随即呵呵大笑:“好,非常时期,我不怪他。立业成家,都是大喜事。谢谢二位传递如此佳音。”
宗文礼心情甚好,吩咐家上传上几色水果。
常金生沉吟一会说:“看来山口一夫已查出您和宗队长的关系,只怕今后有不少的麻烦。我们的队伍暂时驻扎黄家大院,老爷子如有急事,不必见外,速派人通知我们。”
“多谢,多谢。”宗文礼脸上溢出怒气:“可恨周用生和罗佑福,好好的中国人不做,却要当汉jiān,刚才他们拉我参加维持会,老朽岂会落下千秋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