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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七七他大哥把自己作到牢里去了!
事情是这样的;自从当初胡满婵在禁宫买凶杀人、盗取虎符之事以来,毓肃帝就慢慢好淫·乐安逸起来。他励精图治四十多年,也算是个铁血皇帝;却最终走到一处逼仄的境地里去。一侧是清流世家要他广施仁政、开禁朝廷专营的盐铁等工商营生;一侧是胡马南宫三家要他抑制民间商业,咄咄逼人。毓肃帝要靠前者管理朝政;压制财阀;又要靠后者提供财物;保证军队衙门的正常运作。
走了几十年的钢丝,毓肃帝累了。
也许这龙椅;他一直坐得很累。然而此前帝王的荣耀与责任感;令他还能够振奋精神;强迫自己履行一国之主的义务。但是胡满婵在禁宫买凶杀人、盗取虎符之事;却令毓肃帝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不能、也不敢治胡满婵的罪。这一记重击,砸得毓肃帝眼冒金星。什么帝王的荣耀?什么肩负天下万民的责任?都是圣贤书里骗人的话!
与其说是帝王;不如说他是世家与财阀之间,用来博弈的提线木偶。
心灰意冷之下,毓肃帝这一年的变化很大。
昭元五十一年上半年,毓肃帝有了个新男宠。是的,男宠。一个十八岁的小倌,叫张之玉。毓肃帝宠幸他,接连好多天都没有上朝。朝中物议沸腾,还是胡淑妃去思政宫把毓肃帝请了出来。
最后在清流世家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攻讦之下,毓肃帝杀了这个男宠。当然,这当中多半是因为此男宠任性使气,触怒了毓肃帝。毓肃帝正常了两三个月,下半年推行一则税制新政却被大臣阻拦了回来,他便变本加厉的倒行逆施起来。
对朝中官员,尤其是文官,毓肃帝稍有不顺眼之处,便是一顿鞭笞。御史大夫痛哭这是“斯文扫地”,坏了“刑不上大夫”的规矩……结果该御史大夫被毓肃帝深夜召唤到思政宫,在落了秋霜的汉白玉台阶上跪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文武百官上朝时一看,这年迈的御史大夫已经气绝身·亡。
死了,却还直挺挺的跪着。
这下子朝中先是炸开了锅,御史谏官乱翻上阵,把毓肃帝说成是桀纣之辈。上来几个说这种话的,毓肃帝就杀几个这样的人。这种御史谏官多是走科举路子考上来的,没什么家世靠山,只有一肚子圣贤书和忠君爱国的思想。毓肃帝整治不了财阀和世家,整治几个小鱼小虾还是绰绰有余的。
在毓肃帝这样来了一番之后,朝堂上彻底清净了。有心想要劝诫的大臣腰杆不够硬,掂量掂量闭嘴了;腰杆够硬的大臣才不会闲的没事儿去劝毓肃帝做个明君呢,只要毓肃帝不来跟他们过不去,他们乐得见毓肃帝不理朝政,将大权旁落。
转过年来,毓肃帝又纳了俩新男宠。这次是一对姓王的双胞胎,年方二十,哥哥叫王福坤,弟弟叫王福乾。毓肃帝很宠爱这对兄弟,出入都带在左右,后来连奏折朝政都交给他二人去处理。这次朝中已经没有人愿意出来说话了,倒是江东王柳继业劝了毓肃帝一句。
结果被毓肃帝一句,“当初先帝和你爹是怎么回事儿,外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跟朕装什么大尾巴狼,滚!”给堵了回去。
众人一看,连配享十万邑的江东王都被喷回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缩脖子家里呆着吧!
于是朝中一片死气沉沉,毓肃帝花天酒地、不问朝政。
本来还得磨上几年,然后毓肃帝自然老死,孟狄获就登基为帝。
但是中间出了岔子。
首先是毓肃帝宠爱的那俩娈童,得了权利,便作威作福。这种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从前被人轻贱惯了,一朝得势真是要把从前落下的都补回来,把从前瞧不起他们哥儿俩的都整治一番。
王氏兄弟初入宫的时候,曾经被宰相王如元当面啐了一口,骂道:“羞与尔等同姓。”宰相王如元也是反对毓肃帝纳娈·宠的大臣中,立场非常坚定的一位。王氏兄弟便怀恨在心。
昭元五十二年三月,毓肃帝受了春寒,生了一场大病。
王氏兄弟由此警惕,万一毓肃帝龙归大海,便无人来护着他俩——朝中大臣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他俩也并非不知道。兄弟俩为了在毓肃帝死后能有条活路,决定先发制人,联合了禁宫护卫领班,又在朝堂上迫害忠良之臣。他二人现在手中有毓肃帝交给的专断之权,虽然动不了胡马南宫三家的人,动一动朝中根基不深的大臣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情况到了四月份,越发糟糕起来。王氏兄弟肆无忌惮,竟然捏造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将此前生过龃龉的王如元宰相下了天牢。
此事一出,朝中再度动荡。
孟七七的大哥就是在这个时候站出来的。
他这一站出来,就喊了一个很不得了的口号,“毓肃帝年老啦,该安享晚年了,请尊为太上皇吧”。玉林书院许多学生响应他,朝中大臣私下赞许者也甚多。
于是,也不用王氏兄弟迫害了。
毓肃帝亲自从病床上爬起来,写了手诏,令禁军逮捕了孟如珏。
孟七七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真是一口老血到了喉咙眼!她前两天才跟她大哥说过“非常之时,谨言慎行”,那几乎是她第一百次跟她大哥说这种话了。结果没过几天,她大哥就闹出这事儿来了。
怎么办?毓肃帝现在是个分分钟砍人玩的神经病啊!而且历史上,他也的确是在孟狄获做太子期间,弄死了孟如珏。
孟七七外裳都没束好,就撒丫子往外跑,跳上马车往太子宫而去。
到了太子宫,她爹和她娘正在发愁,守在书房里坐了一圈人。
有她外公李书令,有她大姐的老公公姜云龙,还有数名朝中的侍郎、乃至司刑少卿袁树。
这袁树就是负责逮捕孟如珏之人。他吃着皇粮,当然得听皇帝的命令。毓肃帝给他下了手谕,要他带人去逮捕孟如珏。那他就得领命去逮捕孟如珏。但是孟如珏他爹是太子啊,是未来的皇帝。这要怎么办?听了老皇帝的话,然后等新皇帝上台弄死他?所以袁树带人逮捕了孟如珏,给毓肃帝交代完了之后,左思右想又跑到太子宫来了。
孟七七进了书房,掂量了一下在座之人的忠诚度,直接开口道:“咱们政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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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世人是这样记载“李姜政变”的。
昭元五十二年五月,毓肃帝生病,王福坤、王福乾侍奉左右,外人不得入内。朝中大臣李书令、太子太傅姜云龙等七人机密谋划,除掉二王的政变也在悄悄地布置着。
昭元五十二年五月十七日,中书令李正琦、太子太傅姜云龙、左羽林将军敬晖、右羽林将军桓彦范、司刑少卿袁树己等定策率羽林兵诛福坤、福乾,迎皇太子监国,总司庶政;大赦天下。毓肃帝于同日龙归大海。
事实上,这则史料记载,有两个很重要的人没有写上去。
一个自然就是首先提出要“政变”的孟七七,这一点外人无从知晓;另一个人,却是上官千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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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五十二年五月十六日夜,毓肃帝在思政宫听到外面人声杂沓,心知有变,撑起病体出来察看。她看到了王福坤、王福乾兄弟的尸体,看到左右羽林将军持剑而来,大致知道了什么情况。毓肃帝毕竟是政治老手,他当机立断,令殿内仅存的武装人员封锁殿门,并派人速度出宫,去向上官千杀求援。
上官千杀果然带着万名上官军驰来救援。
太子太傅姜云龙上前与他说话,“上官将军,我等并非要不利于皇上,只是铲除皇上身边的奸人小人。还望将军不要阻拦。”
上官千杀踏入朝政之时,姜云龙早已经致休了,两人并无机缘相见。上官千杀熟知姜云龙,还是从孟七七口中,知道她大姐嫁入了姜家。此刻见是姜云龙上前说,上官千杀便拱手作揖,淡淡道:“职责所在。”
他一闪身带人入了禁宫。
李炳奇和姜云龙面面相觑,他们手里的兵——乃是左右羽林队的兵,与上官千杀手底下的骑兵,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上,都不可同日而语。但是他们此前并没有把上官军作为敌对势力来考虑。毕竟尊毓肃帝为太上皇,迎孟狄获登基——这也是正统。上官家向来维护的便是孟家的皇族正统。既然有法子能遏制住毓肃帝的倒行逆施,又能继续保持孟家的皇族地位——上官军没有道理要来阻拦的。
况且上官千杀与马家有旧仇乃是世人共知的,肃清朝政之后,才能跟好的对付胡马两家。这一点,上官千杀不会不知道。
但是他为什么还是带兵来护驾了呢?
此刻静王孟狄韧也率领南衙禁兵在宫外加强警备,配合宫内的政变行动。一旁参与行动的儿子孟如珍惊讶地看着父亲,他印象中的父王并不是一个英武之人,如今肯亲自到政变第一线来,确实是出乎他的意料。
静王察觉了儿子的视线,他森冷一笑,道:“平日里蛰居起来,可不要忘了咱们本来的模样。”
见了上官千杀带兵而来,毓肃帝一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
“你带人将外面那些乱臣贼子都拿下!”毓肃帝从病床上坐起来,他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朕封你为辅国大将军!封你为南朝第二个异姓王!”
上官千杀进殿之后,沉默得看着毓肃帝,见他这样说,转过头去对着殿门坐了下来。
毓肃帝见他充耳不闻,不禁大怒,捡起床榻上的枕头便扔过去,“朕命令你将外面的乱党拿下!”
上官千杀站起身来,一脚踩在门槛上,背对着毓肃帝,他慢悠悠道:“你当真以为还有资格命令我吗?”
毓肃帝怒道:“你什么意思?”
“我若是此刻一走,外面的□□冲进来,你这皇帝便做到头了。”上官千杀轻声道,“所以,你最好安静些。”
毓肃帝又惊又怒,“你若不为保朕而来,那又是为了什么?”
上官千杀遥望着天边那颗启明星,只说了一个字,“等。”
等什么?
毓肃帝不知道,他伏在床上,病痛令他连喘息都费力气。
外面的御林军与上官军对峙着,乱局一触即发。
司刑少卿袁树对李炳奇道:“中书令,这样拖下去可不行。咱们要速战速决。”毕竟他们是政变的发起者,若是不成功,一旦毓肃帝重掌朝政,他们这些人必然逃不过一死。
李炳奇皱紧了眉头,与姜云龙对望一眼,明白彼此心中所想。速战速决谁都懂的,只是在上官军绝对力量的压制下,维持不败的局面已是艰难,更何谈速战速决?
司刑少卿袁树犹豫了一下,又道:“请恕下官无理。据说安阳郡主与上官将军私交甚笃,不如……”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旁听着的孟狄获已经黑了脸,“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一开始这政变的主意是孟七七提出来的,就这一点孟狄获已经感到让小女儿牵扯了太多不该她现在牵扯的事情。此刻听到袁树还有要“利用”孟七七的意思,孟狄获没骂人已经算是稳住脾气了。
就在这静默的僵持中,子时的梆子声敲响了。
那声音在空旷的禁宫里,一圈一圈传了出去。
姜云龙一咬牙,“不能再拖了!”他准备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