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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煌这样的举动,固然有收买人心的意图。但是并不能说朱厚煌真的不伤心。
朱厚煌在雍军之中的印记很深,连士卒都认识雍王。同样这一支雍军在朱厚煌的心中也非常重要。在这支部队还是雍王亲兵的时候。朱厚煌甚至能认识每一个人,虽然雍军这一段时间急速扩张,朱厚煌还是努力记住每一个雍军要员。
不过当兵吃粮,就要沙场拼杀。对于雍军一些人战死沙场。朱厚煌早就有心里准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世间有一种死亡,比战死沙场还要残酷不知道多少倍。那就是无助的病死床榻之间。
朱厚煌不是没有见过死亡的人。
在战场之上的死亡,是瞬间的崩裂的。几乎一瞬间就有好多好多的人死去。而这一段时间朱厚煌所面对的死亡,却是绵延悠长,痛苦绝望的。朱厚煌亲眼看见自己一手从普通士卒将士带出的勇士,一个在战场之上持坚披锐的战士,缠绵于病榻之上,恨不得自己了断自己,但是悲哀的是,他们甚至连自己了断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一切一切将死亡的痛苦在朱厚煌揉碎了,掰开了,展现在朱厚煌面前。
如果是战场上的死亡,朱厚煌看见的只是遗体而已。但是这一段时间,朱厚煌亲眼看着百余名,他有印象的将士一一离开你。
朱厚煌是触动了真感情了。
“殿下,臣定然不负殿下所托,竭尽全力医治诸位将军。”薛神医将雪白的头颅深深的埋进了泥地里。
薛神医正式接管军中防治瘟疫的事务。
薛神医对大规模防治瘟疫的事务,还是有经验的。当初东雍遇见了台风,然后台风之后也发生了瘟疫。不过那时候瘟疫是小规模的,薛神医来到的时候都已经开始收尾的。不过,作为东雍最高医官。他对这些都非常感兴趣,再来之前,也查过以前的医案。所以一接受就立即采取了行动。
薛神医立即将所有病员都分成轻,中,重,三个类型,然后又以伤寒,疟疾分为数组,每一组都用相同的药剂,与薛神医一并来大量的药材。立即投入治疗之中。
薛神医这样的看病,或许会一些有可能治愈的病人因为用药的问题,出现问题。但是这却是能最快速度治疗所有人的办法。。
薛神医的到来,雍军的疫情马上得到了控制,或许是天公作美,居然晴了一两日,虽然暑气蒸腾,对病情有利有弊。但是总体上来说是利大于弊。
朱厚煌眼看营地之中,疫情肉眼能见的转好,朱厚煌心中安定起来。不过郑绥的消息,让朱厚煌本来要放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郑绥再次来诉苦,说已经维持不下去了。
朱厚煌只能咬着牙从雍军本来就捉襟见肘的医疗资源之中抽出一部分,投入到西营之中,薛神医也去了一趟,回来来之后,开告诉朱厚煌,西营的状况十分糟糕。他建议整个营地进行隔离。将健康的人离开这个营地,在后方扎营。西营几乎无法挽回了。
朱厚煌与郑绥商议之后,终于将事情安排好了。这样的安排之下,就变成了雍军本营孤悬在宁平城下,朱厚煌的心中的不安全感加剧了。但一边觉得应该撤退才好,一边又觉得不甘心,也不忍心。
东西两营说是撤退了,其实都丢下了大量的伤病员。这些失去行动能力的伤病员被少数几个人照顾着,几乎算得上自生自灭了。但是朱厚煌不想,也不愿意将自己手下的士卒这样的丢下来。朱厚煌立即将俞大猷叫过来,将这些变故全部告诉他,问道:“你有信心守住大营吗?”
俞大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这一段时间,对面的行动非常古怪。他们虽然一直与我们争夺土垒,但是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却乐此不彼的做无用之功。每次派来进攻的人,有一股浅尝辄止的态度,从来没有死命进攻的意图,他们似乎在例行公事。”
“例行公事?”朱厚煌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大脑之中似乎有一道亮光闪过,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似乎没有想起什么。说道:“你有什么推测?”
俞大猷说道:“臣在想,现在宁平城之中,到底还有多少人?”
“你的意思是,莫登庸已经撤军了。”朱厚煌大吃一惊。刚刚在他大脑之中闪过的亮光迅速转化为具体的猜测。朱厚煌他自己派俞大猷进攻,是要想莫登庸证明雍军的活力,证明雍军的战斗能力。是示之以强的策略。但是莫登庸为了一次一次徒劳无功的进攻是为了什么?是不是与他同样的目的,做给他自己看,让统统相信宁平城之中,依旧实力雄浑。所以现状恰恰相反,宁平城的实力大损了,甚至比朱厚煌这边还要严重。
“并不已经撤军了?或者是正在撤军。以及准备撤军。”俞大猷缓缓的说道。
朱厚煌心中一动,就觉得内心之中好像海草疯狂的生长。朱厚煌看着对面的城池,城头之上,依旧能看见,一根根高出女墙的长枪,就好像是一根根避雷针一样。在朱厚煌眼中却好像是一块蛋糕一样。他心中暗道:“如果俞大猷的推测正确的话,那么这个时候岂不是打败莫军最好的时候吗?”
虽然有人说穷寇勿追,归师勿遏。但衔尾追杀已经是给敌人巨大杀伤最好的办法。由不得朱厚煌不心动。
他深吸几口气,缓缓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朱厚煌已经让自己平静下来了,说道:“想办法知道宁平城之内到底还有多少人?这一件事情就托付给俞将军了。“
俞大猷说道:“臣这就去办。”
有了朱厚煌的命令,俞大猷立即变得活跃起来。
本来因为瘟疫而中断的斥候行动再次活跃起来了,俞大猷派遣斥候绕过宁平城,向北方探测。立即找到了蛛丝马迹了。
“报将军,从道路的痕迹上来看,宁平城与南定之间大规模的物资运输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俞大猷说道:“从南到北的车辙深吗,还是从北到南的车辙深?”
连日的阴雨,早就将道路给泡软了。留下了清晰的车辙印。给斥候的行动带来极大的方便。
“好像都差不多。”
俞大猷的眼睛一亮,目光如同刀子一样射向这个斥候,说道:“你确定。”
斥候反复想了想,那一条泥泞的道路在他的大脑之中反复呈现,最后说道:“道路太过泥泞,几乎成为一摊烂泥,只有路边的车辙还清晰,从上面去看,的确是来往的车辙几乎都分不清楚,那一边毕竟深,相差无几。
俞大猷说道:“你下去。好好休息一下。”
他立即去找朱厚煌,行礼之后,立即说道:“殿下莫军正在撤军之中。”
第五百五十九章瘟疫七()
第五百五十九章
瘟疫七
“你从上面地方确定这一点的。”朱厚煌问道。
不是朱厚煌不相信俞大猷。而是事关重大,朱厚煌不分析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他是不会放心的。
俞大猷立即将斥候对车辙的发现告诉了朱厚煌,说道:“如果从南定运输物资到宁平,必然是重载而去,空载而归,如今又是雨季,道路坎坷泥泞,即便前线有什么要运回去的,也不会选这个时候运。而且宁平城之中有什么需要运回去的?”
“粮食?宁平虽然产粮,但是身处战场之中,绝对没有向后面运输的,至于战利品,俘虏之类,我们比莫军更知道没有?除非是撤军,否则根本会重载而归。这并u是一个巧合,臣问过所有出去的斥候,除却有几个说没有注意,没有印象之类,其余的答案非常一致。这说明,不管是莫登庸是正在分步骤撤军,还是已经撤军。都说明莫登庸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境界。”
“是一个大好机会。”
朱厚煌沉吟一会儿说道:“如今薛神医到来,军中士气有所起色,但是孤还是只能派出两个营的兵力进攻,只有两个营。多了一个人也没有。两个营进攻敌人重兵把守的地方城池,太过冒险了。孤以为他既然心存退意,莫不让他退去便是了。”
朱厚煌退缩了。
并不是朱厚煌胆小。而是朱厚煌底气不足。
朱厚煌虽然算不得一员名将,但是也能称得上庸将的名头了,朱厚煌的胆气来源于下面士卒。朱厚煌现在手下兵力不足,瘟疫蔓延,朱厚煌当然没有胆气了。
但是俞大猷却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寻的好机会,慌忙劝道:“殿下,如今东雍兵力陷入安南,殿下想在安南打上多久,一年,两年,还是更久。”
朱厚煌浑身一震,这一点说的朱厚煌的痛处了。
东雍集结在安南的兵力,几乎将东雍其他方向的兵力全部给抽调干净了。如果被牵制在安南不得动弹,任何一点地方再出问题。东雍都无法收拾。失去了干预的能力。
虽然朱厚煌已经与王阳明商议过,在后方再组建一两个营的兵力。但是这一两营的新兵本意是用来补充在安南的损失。并不用来镇压其他方向的异动。虽然朱厚煌对什么时候结束在安南的战争,心里没底,要让朱厚煌自己来选,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俞大猷见朱厚煌的神色有异。立即乘热打铁的劝慰道:“殿下,莫军既然有撤退的迹象,就说明莫军军中一定有疫情,而且莫军宁平的居住条件要远远的超过我们,如此情况让他们不得不退,只能说明,莫军的疫情要比我们估计的严重。此刻的他们就好像是惊弓之鸟。我军只要在这个时候发力,定然能将莫军打得大溃。现在正是击其惰归的好时候。”
朱厚煌说道:“但是,如今我们手中的兵力有限,一旦有失。东雍就无法收场了。”
这一段时间内,朱厚煌一直在反思,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鲁莽了,当时成祖皇帝在安南前前后后花了一十七年,还没有拿下安南。其中固然有太监横征暴敛不得人心的缘故,也可以看出来安南民风彪悍,可以说难缠的很。东雍步军的精锐都在这里,一旦全部损失掉,简直是九州之铁难铸今日之错了。
俞大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劝了,只好说道:“属下知道了。”
俞大猷见劝不了朱厚煌,有几分心灰意冷,与朱厚煌道别之后浑浑噩噩的准备了离开朱厚煌这里。朱厚煌看着俞大猷有些落寂的背影立即说道:“慢。”
俞大猷转过头来,说道:“殿下,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朱厚煌说道:“孤同意你出击。俞大猷听令,”
俞大猷大喜过望,立即行礼说道:“臣在。”
朱厚煌说道:“孤命你统领四营出战,与莫军决一死战。”
俞大猷脸色一变说道:“殿下,这样一来,殿下身边就没有人了。”
朱厚煌给俞大猷四个营全部是战兵营。而朱厚煌留在身边的都是临时从岘港征召的人马。两者的战斗里,简直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俞大猷认为朱厚煌身边没有人,因为这征召的人马,不管是从战斗力,忠诚度上与战兵的对手,甚至有一点滥竽充数的迹象。
朱厚煌说道:“如果你胜了,自然没有问题,如果你败了,留下这么精锐士卒,又有什么用处?能扭转败局吗?”
俞大猷张口结舌,的确朱厚煌派出两个营来,数量很少,即便是精锐的战斗力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