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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就由您去电西北,说我部已经攻克河州,另外这有一份请责电报,发于司马主任。”
在听到密集的枪声时,陆洪涛只觉心中一颤,然后闭上了眼睛。同时从衣袋内取出一份早已拟好的电文,交给了一直跟在身旁的西北的特派员李子丰,随后面带悲怆之色的上马离开了这里,陆洪涛不愿看到河边正在上演的惨祸,但有些事情总要有人去做。
“……”
看了一下手中的电文,李子丰呆看着纵马远去的陆洪涛。作为西北的特派员,李子丰是报着赎罪的心态来陆洪涛的身边,此时看着电文和陆洪涛的背影,李子丰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这个在自己眼中看似已经非常了解的振武军统领。
随着机枪在河边响起,数万人发出的哀嚎声几如鬼哭一般,在黄河岸边响起,而此时同时数万闻讯而来的陇上老百姓则点起了鞭炮、烟花,敲锣打鼓的庆祝着黄河岸边的一切,成车成车的酒水肉食、零散的碎银、光亮的银洋助饷被推了过来,这一天这里的一切注定不再平静。
“甘省地地之间人际复杂,爪牙四张、民风彪悍,每遇中原多故,有触即发,实根据数百年相承之历史。最近如前清同治癸亥、光绪乙未,演成流血残剧,陇上、河州相互攻杀,百年来百万人被难,动辙数万家。事实彰彰,迄今城邑凋蔽,庐舍邱墟,户口萧条,生计匮乏,道路相顾以目不敢明言谁何。凡稍知甘情涉足甘境,均能知之,能言之,非洪涛一人之私言也。近因西兵屠民,不思悔改,进尔重兵围城,破城后更对民众尽屠之……本月以来,迭据士民奔走相告,导河一带向为陇上难民根据之地,上下五堡,皆有应门之募,丁壮络绎,日日不绝于道,居民惊惶,妇孺转徙……彼手握陇政,吾无将无噍类,大祸即在目前。夫以左文襄公(左宗棠)之雄略,挟其戡乱余威,经营有年,仅能幸免,无事苟且相安,共以来,有拟以河制陇,兵权滥假,遂令八镇中河镇已占其四,且各挟其诛,求无厌之野心,对上收赋税,敲剥掠夺,惨不忍闻,每岁卖儿鬻子以供苛敛者,不下数千家,此皆事实,无可讳言。……现闻西军屠兰,甘省军民无不愤然……如若不行国断之事,在甘省永无宁日,而陇上数百万余无告之民,将听若辈束缚宰割。……洪涛行此等果断之事,实为陇上数百万百姓谋得生权,而不得已为之,,但甘肃陇上军皆洪涛之令行事,军法严酷兵卒不敢违之,洪涛自知罪孽深重,愿自缚以上军庭,以正军法国律!……”
几十分钟后陆洪涛请罪电报摆在司马的面前,仔细看了几眼电报,司马面无表情的将电报几拆之后,放在金属盘点火烧为灰烬,随后把灰烬倒入一旁的垃圾桶内,似乎从来没看到这封电报一般。
尽管需要追究其责,但这一切的并不适合公开,至少不适合现在!
站在那的杨永泰显然没想到主任竟会这么做,这封等于证据的电报的消毁,那么陆洪涛在河州所做的一切都会和西北有撇不开的关系,现在西北上下正在为另一个大计划做准备,万一……
“主任!这……”
司马抬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杨永泰,眼中带有此许严厉之色。
“畅卿,振武军统领陆洪涛发电,攻克河州后,于河州多处发现在几处万人坑,西军暴戾可见一般,当年柏燕湖起兵反清杀尽妻儿老少,今日麻安良起兵竟行当年柏燕湖之事,竟杀尽官兵妻儿老少,以绝后路!其禽兽之心可见一般!只可恨此等之人竟留到今日!竟扣以官兵之名达数十年。”
看着主任做出的这个决定,让杨永泰心头一颤,随即再也不言语,作为边防公署的秘书长,杨永泰知道自己的责任,既然现在主任已经敲定了一切,那么自己的责任就是去完善这一切。
“主任,我们是否需要去电陆统领,现在卫生署正抽调力量前往兰州处理死难平民,并无多余的力量投于河州。而且河州多为腐尸,虽说现已晚秋,但天气仍然燥热,为避尸毒伤及无辜民众,是否应用火油焚烧腐尸,然后集中安葬,以免尸毒伤及无辜。另将西军暴行尽传河州。嗯!还有命令他部查找目击证人,联合议会需要就河州惨案召开听证会!毕竟此等暴行几不亚于兰州惨案!”
看了一眼侃侃而谈的杨永泰,司马满意的点了点头。之所以这么做显了将来的另一个大计划,自己不能被陆洪涛的这人的做的事情给担误了大事,陆洪涛和陇上军以后可以慢慢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恢复甘肃的一切。
“照你说的办吧!告诉张默,我要全世界的眼睛盯着兰州!至于河州最好选择遗忘!”
在西北的这间办公室中,随着两人间的谈话,所有的一切划上的一个句话,发生在河州那个小地方的“小事件”注定会被遗忘。
当飞艇飞抵兰州城上空时,飞艇内几十名记者隔着飞艇窗面悲色的望着在黑暗中仍然闪烁着火光的兰州城,所有人说不出话来,一些女记者想象着兰州城内的惨状,只知道抱着头无言的哭泣。像过去一样,当兰州战事稍定之后,舆论咨询委员便通知驻西北的各报社的国内外记者,可随卫生署的防疫人员一同抵达兰州。
当飞艇稳稳的悬停在兰州城的上空,伤心过后的记者,明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将伤心深深的埋藏在心里,纷纷隔着舷窗用相机、摄影机从空中的角度拍下这座满是创夷的城市,甘肃省的省会,中国西部最大的城市,一个不断闪烁着火光的城市。
一个多小时后,待另外几艘飞艇的防疫人员带着器材下艇后,记者们搭乘的飞艇在涵道式发动机的作用下,稳稳降落在黄河边开辟的降落场上。艇上的记者们默默的清理着自己携带的器材。上飞艇之前,各家报社就告诉自己的记者同,至少要带上多部相机和成箱的胶卷,对他们也只有一个要求,把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拍下来,告诉国人,告诉世界在兰州发生了什么。
当记者们下艇时,天色已经近拂晓了起来。一下飞艇,记者们看到那些表情沉重的边防军士兵,他们的脸上带着悲意,根本看不到一丝胜利者的笑容。
这时走过来两名军官是司令部派出的新闻联络官员,在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污的军官,那名挂着少校军衔的军官打量一下眼前的记者。
“我派了一个排保护你们的安全,不要离开他们的保护,城里还有残匪尚未肃清!”
然后浑身血污的军官一言未发的就要离开。
“长官,请问兰州有多少百姓弥难!还有……”
一个记者连忙跑上去就要采访,结果被那名军官狠狠的瞪了一眼。
“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
“上帝!这……这里是地狱!”
还未进入城内,一个外国记者便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遍地尸体,男人、女人、老人、少年、最为恐怖的是在尸堆间竟然还有婴儿,街道两边到处是抱着尸体嚎哭的民众。所有的记者纷纷强忍住内心的恐惧和悲痛用相机、摄影机记录下城内的一切。
街道上被各种燃烧后的气味充斥着,其中掺杂着尸体被烧焦的那种恶臭,这是让人翻胃的气息,死亡的气息,以至于一些记者当场就吐了出来。记者们连忙取出部队为他们准备的口罩,但即便如此都无法掩饰空气中那烧焦的尸体的恶臭和那种怪异的肉香。
“噗!”
走在街道上洼处的记者们发现自己有鞋被血漫过了。行走在尸海中的记者们感觉有些目眩,整个城市到处都是被斩碎的尸体,血水把街道染成了黑红色。
“这不是一座城市!这里是地狱!是人间的地狱!究竟是多么残忍的人才会做出这种即便是撒旦也会感到恐惧的罪行!”
拿着相机的克伦。艾加喃喃的自语着,他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他宁可相信自己是在做场噩梦,如果可以的话,克伦绝不愿意亲自来到这个地狱之中。在这克伦才真正感受到了什么是真正的人间地狱。
这些记者感觉自己脚下的街道显得有些泥泞,所有人都明白这种泥泞是什么,是血!是踩在凝固的血液上产生的错觉。
“这……这是什么?他们要干什么?为什么你们不去制止!”
克伦看着远处一群男女老少正在撕打着一个平民,那个在躺在地上的平民不断的发出惨嚎声,连忙用生硬的中文问道在身边的战士。
“制止?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吗?”
战士冷眼撇了眼身边的这个洋鬼子。
“看到路这的那些竹枪了吗?你再仔细看看那些尸体身上的血洞!”
“竹枪?血洞!”
克伦有些诧异的的看着路边的尸体,果然很多尸体的身上都有布满着血洞,再看一下路边成堆的竹枪,削尖的竹尖上沾满了血液。
“这……这是他们干的?”
克伦喃喃不可思议道,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克伦并不知道几十年前这些人的祖辈曾用竹枪和大刀杀死上千万人。
这时一个倒悬的尸体吸引了记者们的目光,那是一个高高悬起在树上的女人。在那个**倒悬的妇女尸体上布满大小各异的血洞,她身上的血早已流干了。
坐在书房内的荪中山目光紧锁的看着报纸上新闻报道,数十份国内报纸几乎都用全部版面报告兰州屠城案,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让人心颤的文字,大半个兰州变成了人间的鬼城。
所有的报纸会用全版报道兰州屠案,这是共和以来中国第一惨案,近七万平民被屠杀,报界会用大肆报道不足为奇,但此时《共和时报》上的一篇评论员文章却吸引了他的注意。
“兰州屠城!谁之过!”
文中把矛头直指北方政府,在笔者眼中正是北方政府的对西北的敌视,和其后无能导致了兰州屠城惨案的发生,北方政府必须要为兰州七万弥难同胞负有责任,除了在文中引用大量详实的电文外,最后提议国会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议兰州惨案,同时号召凡有良知之议员必提请弹劾总统、总理二人!
“段合肥和黎胖子这次有难了!七万民众之姓命!他们不给天下一个说法,只怕全天下全找他们要个说法!只怕中国将再入多事之秋了!先生,这或许这是我们的机会!我们可以利用此次大好时间,联络西南革命志士,发动再次革命!”
胡汉民看着报纸上的那篇《兰州屠城谁之过!》,眉头舒展开来,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
“机会?只怕这一次连西北都绝不会善罢干休了!如果西北的联合议会适时插手的话,到时只怕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为他人做嫁衣而已,西北距京城仅只一步之遥,西北大军几乎可朝是夕至,现在山西同样隶属西北,再加上现在的甘肃,一但西北决定以兰州之事进军中央,国内无人能挡西北强军的脚步!一夜之间,长江以北几乎将尽为西北所控!到时不仅仅是江北,包括西南诸省也会……不要忘了,西北军的总指挥是蔡锷!而且西北军还有几十个精锐师在那摆着!”
朱执信面带忧色的叹道,兰州一事对国民党而言绝不是机会,一但西北控制中央,其必定会加强中央权威,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