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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应武轻轻舒了一口气,这里的事情总算是打发掉了。而这个时候他才感觉到衣袖上的重量,回头发现赵云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一直死死拽着他的袖子,目光坚定的看着他。
“你不会真的担心朕会上前将这几个口吐狂言的家伙砍掉吧?”叶应武似笑非笑的问道。
赵云舒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确实有些担心过度了,秀眉微蹙:“谁知道以你的性子,会不会······呀,放开我,他们都看着呢!”
突然伸手勾住赵云舒的腿弯,叶应武将赵云舒拦腰抱起,微笑着说道:“娘子跟着夫君奔波,也累了吧,夫君抱你回去,别怕。”
“快放开,成何体统!”赵云舒顿时闭上眼睛,伸手捶打叶应武的胸口。
而叶应武笑了一声:“他们谁敢多看,又有谁敢嘲笑你我?”
似乎是为了响应叶应武这句话,小阳子等禁卫同时别过头去,只是警惕的注视着四周。
在叶应武的前面,血红的太阳已经有一半沉入远山,天空被渲染上如同血火般的红色,这些光芒洒在钟山脚下还在飘扬的白幡上,将这些白幡全都染成赤红色,似乎这些白幡都被那钟山安眠的无数英烈鲜血染红,飘舞起来有如大明的赤色龙旗。
瞪大眼睛看着这个场景的小阳子,心中不由得感慨一声。
或许钟山的这些袍泽英烈们,更喜欢的还是那他们曾经追随着向前冲锋的赤色龙旗,而不是象征战败和投降的白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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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动马车外面的旌旗猎猎作响,叶应武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道:“又起风了。”
听到叶应武这有些突兀的感慨,赵云舒秀眉微蹙,放下捧着的手炉,她之前难产伤了气血,身子虚弱,这初秋季节就算是江南,夜晚也有些阴冷,所以赵云舒为了抓紧调和身体,一直带着这手炉。
而她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家夫君为什么会突兀的冒出来这么一句。以叶应武的性格,按理说不会多在意这些,而现在他不只是在意了,而且还说了出来,这里面的意味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起风了,涌动的可不只是外面这风,还有大明朝野暗中的风潮。
“捧着,”叶应武微微抬手,沉声说道,“总是不听话。”
赵云舒心中一暖,敲了敲手炉:“不是很热了,捧着也没太用,而且这马车里面又不冷······”
她话还没有说完,叶应武已经伸手握住她的手,只是静静的捧着。冲杀战场多年,叶应武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书生衙内出身,但是也锻炼出了一身肌肉,更重要的是气血甚是旺,两只大手带着热度,浸入肌肤。叶应武显然没有多想说别的,只是轻轻摩挲着赵云舒素白的双手:
“你们几个都长于深宫大院之中,足不出户,有些小疾小恙就卧床不起,这样下去早晚都得成了病秧子。这样吧,等舒儿你身体好一些了,某每天带着你们锻炼。”
顿了一下,叶应武郑重的说道:“某可不想红颜早逝,都留某一人孤老。”
“噗,”赵云舒不由得笑了一声,“夫君等妾身这些姊妹年老之后,自然就会喜欢上更年轻漂亮的,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帝王是真正的痴情人?”
叶应武忍不住哈哈一笑:“说得好,古往今来,美人如英雄,英雄如美人,都不许见白头啊!白头了,也到头了!”
“夫君!”赵云舒娇嗔一声,“何出此言!在万民之心中,在妾身等心中,夫君一直都是英雄,就算白头又如何?”
叶应武眉毛一挑,什么都没说,只是凝神看着马车车帘的晃动。而赵云舒也意识到自家夫君显然是有什么心事,低声说道:“夫君刚才就有说察觉到了是谁在幕后指使,现在是不是又肯定了三分?”
有些无奈的耸耸肩,叶应武淡淡说道:“某也没有神通,不知道具体是谁在背后撺掇着这些,但是隐约能够察觉到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这样吧,不妨咱们两个来做个小游戏,舒儿你素来聪慧,要说心中没有一点儿想法是不可能的,咱们同时在纸上写下所想的指使者身份,再看是不是一样的,如何?”
赵云舒错愕的看向自家夫君,不过旋即笑了一声,伸手直接拿起一张纸。这马车虽然比不上叶应武平时出行的辂车,但是也是驷马大车,在官道上飞驰更是平稳,所以马车之中都摆放好了桌案笔墨,倒也不用费劲寻找。熟练的将墨研磨好,舒儿抬头看了一眼叶应武,叶应武笑吟吟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女孩也就当仁不让的抽了一张纸,写下字之后小心折好,然后将笔递给叶应武。
第六百二十二章 暗潮生渚风满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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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丫头显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想法,只是叶应武没有说,她也一直默不作声罢了。相比于初见时候,赵云舒这几年心智也沉稳了不少,不过对于风云局势的那种敏锐却还是一点儿都没少,否则她也不可能在得到比叶应武还要少的消息和情报的情况下,也能做出判断。
而她没有犹豫的写来下,一来是对于叶应武这个小游戏感兴趣,二来自然也是有想要在叶应武面前展现一下的意思。虽然赵云舒很清楚自己的身份敏感,对于权力也没有太多的追求,只要能够保住自己和赵云微的性命,她已经谢天谢地了,但是要说赵云舒心中没有一点儿想要表现自己的心思都没有那是不可能,尤其是对叶应武。
当日在临安,叶应武可是将包括她在内的整个皇室玩弄于股掌之中,最后甚至直接或者间接的让大宋皇室选择了自己走向覆灭,虽然这个仇没有办法落在叶应武头上,但是赵云舒终究还是有些不服气。她虽不算是心高气傲的女子,但是对自己的才学还是有几分自信的,那一次在叶应武手中败得彻底,此时若是能够还回来,自然再好不过。
带着笑意看了赵云舒一眼,叶应武并没有着急写。赵云舒被他看的俏脸微红,知道自己刚才动作这么快,让叶应武知道了那点儿小心思,忍不住嗔道:“还写不写了?”
叶应武不慌不忙的写下来两个字,然后将纸转过来,没有丝毫想要藏着掖着的意思,直接推到赵云舒面前。女孩看了纸上带着叶应武特色龙飞凤舞的两个字,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手心中的纸条拆开。
叶应武见赵云舒这个表情,就知道两个人写的是一样的,没有多说话,只是目光有些阴沉的看向纸条,两张纸都赫然是两个字“士农”。
“没有想到打败了蒙古鞑子,竟然还有更加棘手的自己人需要对付。”叶应武伸手轻轻揉了揉额角,“古往今来,强大的堡垒都是从内部被攻破的,兄弟阋墙最是难对付。”
赵云舒默默的将两张纸条放入手炉之中,火焰升腾了一下。
实际上背后的指使者并不很难猜出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叶应武击败忽必烈,此时还有能耐站出来反对叶应武或者说是在背后捣乱的,肯定是已经被伤害到既有利益,不得不站出来反击的。而再想想叶应武一直以来对于工商的大力支持,那么这反对者自然就很明显了,当然就是在之前数百年甚至上千年中一直占据主导地位的士农阶级,他们感受到了从工商这两个原本卑贱阶级传来的威胁,所以自然而然的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而不得不站出来。
从今天来看,他们的手法很简单,那就是阻止叶应武推进战争,一旦大明不再对外征战,对于商人带来的财富和工匠带来的技术也就没有那么急迫的需求了,这两个阶级现在的快速上升自然也就减缓,也就给了士农阶级足够的喘息机会。
但是就是这样简单的手法,一旦叶应武什么都不做的话,还真的有可能让他们掀起滚滚风潮。或许南京一城之百姓诉求,叶应武可以视而不见或者据理力争,但是当天下百姓都有同样诉求的时候,那叶应武可就不得不为了解决这个矛盾而做出一些让步,比如撤军。
毕竟和普天下百姓为敌会有什么后果,叶应武心知肚明,他之前就是依靠不断获得百姓的支持从而站稳脚跟,彻底取代前宋,现在自然不想自己被自己用过的手段玩弄。
“夫君准备怎么办?”赵云舒看着手炉之中因为多了这两张纸条而愈发跳动的火焰,忍不住低声问道。
叶应武皱了皱眉说道:“不好对付啊,不过无论是士还是农,实际上也就是一盘散沙而已,如果他们真的早就团结一心的话,估计就不会等到现在才发难了,而且这点儿刁难似乎还算不得什么,最多只是间接表达一下他们的意思罢了。这两个阶级之间本来就互相看不起,而且他们之所以能够站在一起,实际上也不过是在短期内有了共同的威胁、想要维护共同的利益罢了,对付这样的敌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萝卜加大棒了。”
顿了一下,叶应武露出一抹笑容:“而且某相信,他们之中也肯定有人抱着不一样的心态,之前婉娘回去省亲,某还觉得没有什么,但是现在细细品来,方才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似乎镇江陆门这一次是打算当士族阶级之中的叛徒了。”
虽然叶应武话中有很多很现代化的词语赵云舒听不明白,但是大致的意思她也听得清楚,刚想要说什么,马车却是顿了一下,小阳子伸手掀开车帘,恭敬说道:“启禀陛下、娘娘,入宫了。”
叶应武点了点头,马车已经停在御书房外面。而一身戎装,端得英姿飒爽的杨絮,就站在马车旁边,柳叶眉已经蹙成一团:“现在南京城中已经是暗流涌动,你们两个倒是好悠闲的在车里围炉夜话。”
哈哈笑着跳下马车,叶应武又伸出手扶赵云舒下来:“没想到这消息传得倒是挺快。”
“皇帝陛下在钟山脚下搞出这么大的动静,有心的人可不少,这消息传得能不快么,整个南京城的青楼楚馆、茶楼瓦舍之中,恐怕现在都在议论这件事啊,亏得你还笑得出来。”絮娘掐着腰有些无奈的说道。
“听口气,似乎有些不太妙?”叶应武不慌不忙的向御书房走去。
絮娘摇了摇头:“也不算是,根据六扇门传回来的消息,现在京城中的舆论也主要分成两半,一半是站在陛下这一边的,认为必须要对蒙古人斩草除根,这些实际上也主要都是年轻士子,而另外的人自然认为不能继续穷兵黩武,这些人基本上都上了年纪,引经据典,一时间自然占据上风,不过因为陛下在南京城外的一番作为已经被京城中的小报传得沸沸扬扬,什么钟山英烈显灵高呼和蒙古鞑子血战,什么招魂幡折断、无数将士在钟山上向北而站······传得就跟真的一样,也因为有这些小报的消息在这里,所以站在朝廷这一边的士子也能够支撑,更主要的是大部分的百姓都还是支持朝廷的,尤其是那些从钟山回来的百姓,非但没有继续反对陛下,反而坚决拥护支持,恐怕这也是站在幕后的那些家伙们没有想到的。”
叶应武微微颔首,这些都在预料之中,毕竟之前他让六扇门着重控制南京城中的这些小报,可是着实费了一番心血。这些平日里实际上就是刊登一些风花雪月、京城名人大员趣闻轶事的小报,虽然不怎么被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