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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刘义微微一怔,此人当真是勇士,看那伤口已经深可见骨,竟然连眉头都不眨一下,却没有想到只是一个小小的伍长。走过去拍了拍那名士卒的肩膀,苏刘义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某是苏刘义,不知兄弟如何称呼?”
没有想到副指挥使竟然出现在这里,不只是那名伍长,其余几名士卒都有些措手不及的站起来,脸上流露出一丝惊慌。而苏刘义则急忙伸出手挡住那名伍长的伤口:“快快包扎上,雨水渗进去多了怕就真的保不住了。”
那名伍长还想说什么,声音却已经有些哽咽,不过他还是艰难的说了出来:“属下吴楚材。”
“好好干。”苏刘义信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军中自会论功行赏,所以他还并不担心这个勇猛的伍长得不到提升。
“遵令!”吴楚材看着远去的苏刘义,泪水再也忍不住翻涌出来,和脸上的雨水混在一起。
残破的营寨在风雨中沉默,多少男儿战死疆场,所谓的便是守卫这一方土地。
第一百一十八章 激流暗涌(上)()
南宋咸淳六月末。
江南临安的夏天,虽然是处在小冰河期,却也是颇为炎热。
只有清风在西子湖上吹过方能够带来些许的清凉。垂柳依依,在风中摇曳。来往的街道上除了打着赤膊的壮汉,已经很少见到人的踪迹。对于临安来说,夏天的夜晚方才是真正上街的时候,这个时候最好还是在家里安心躺卧,享受轻罗小扇的柔风。
和山下的烈日灼灼不同,葛岭上毕竟树木茂盛、小桥流水比比皆是,清凉的溪水流淌,总算是可以驱散些许夏天的炎热。而贾似道的宅院中更是冰冷到了极点。
只不过这冰冷不是得益于那桌子上摆放的冰盆,而是贾似道那一张破天荒无比阴沉的脸。
所有仆人都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并且心中都在暗暗诅咒,也不知道是哪家的不长眼,竟然触怒了自家老爷,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暴怒的老爷流放边疆而或是直接灭了满门。
但是此时摆在贾似道面前的,却是怎么奖赏黄州和资水两战的将士。如果说世界上什么最无奈的话,那恐怕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敌人一天天强大却还不得不不断地给他补充营养。
廖莹中站在贾似道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归根结底这一次算是翁应龙将事情办砸了,叶应武带着五百百战都跨越千里前往泸州,布置在江南西路的皇城司竟然没有一点儿察觉,结果到现在甚至拿捏不到一丝叶应武身在泸州的切实证据。
要知道整个资水之战始末,叶应武都没有亮明身份,而泸州的潼川府路安抚副使高达高使君也至始至终没有在外人面前开口道破叶应武的身份,作为历来和贾似道互不对眼的将领,高达自然会守口如瓶,甚至还会矢口否认。
也就是说叶应武作为天武军四厢都指挥使并知兴**,竟然擅自离开兴**前去泸州,这资水之战唯一的瑕疵也就这样被巧妙的掩饰下去了,偏偏别说百战都,就连高达的泸州劲卒当中皇城司都没有安插进去人手,所以连切实的物证都没有。
而兴**传来的报捷奏折上面也是写的一清二楚,叶使君带病坐镇兴**,甚至兴**通判陆秀夫、永兴县知县谢枋得都在后面附上了以前途为担保证明此事的话语。
叶应武狡猾如狐,果然不出所料。
廖莹中担忧的看着一言不发的贾似道,同样是眉头紧锁,这一次可以说是被彻底摆了一道,如果不能好好封赏有功将士的话,恐怕就连襄阳吕文德那里也都没有办法交代,更何况江南西路那几只老狐狸,估计会跳着脚上奏折。
自从贾似道掌控朝政以来,除非是天大的事,四面八方各个州县像雪花一样递奏折的情况还没有见过呢,一旦有那种情况,就意味着当朝者已经失政于民了。
当然,廖莹中更加担心的是翁应龙会不会因此而失宠于贾似道,虽然看上去两个人作为贾似道的左臂右膀,相互不服气,可是实际上廖莹中和翁应龙自己心里都很清楚,翁应龙擅长于细节,廖莹中擅长于大局,所以两个人往往是廖莹中留守、翁应龙出去,可如果没有了翁应龙,廖莹中还真的害怕自己会犯更大的错误,到时候恐怕下场还没有翁应龙好呢。
作为一个聪明的人,廖莹中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将这个同僚保下。也或许是因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翁应龙只是向贾似道送来一封述说自己罪过的信,并没有另外给廖莹中递信请求说情。
沉吟片刻,廖莹中还是轻声问道:“相公,这旨意······”
贾似道冷冷哼了一声:“你看着办吧,老夫不管了,皇城司这一次罪不可恕,怎么着你想好了报给老夫参详。”
“属下遵令!”廖莹中急忙应道,脸上流露出一丝喜色。贾似道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他已经不想再管这些烂摊子,让廖莹中自己去收拾,而且很明确的要让皇城司背黑锅了,也就是意味着不用廖莹中给翁应龙求情了。
等于翁应龙白白的欠了廖莹中一个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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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永兴县。
经过连月来的修葺,这座曾经大江之畔破败的小城已经更换了面目,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雄踞原野上的重镇,而与之遥相呼应的,在城的四个方向上都有高大寨墙围起来的营寨和宽阔的校场。更远处的地方大江之畔半壁山上一座扼大江之咽喉的堡垒同样也在修筑。
终归是少了些喧嚣和纷杂,永兴城又回归原本的平淡宁静,只不过那一面面在高大的城池上迎风招展的旗帜,正无声的向天地之间宣示着此处的强大。
黄昏的永兴城,难掩平静下涌动着的热闹气息。就在数天前,城北一座已经修筑了半个月的二层小楼终于向世人展露出了容颜,当“邀月楼”三个字在门口的旗帜上飘扬的时候,应邀前来的天武军几位指挥使看着这个旗帜,不知道内情的张顺还好,江镐等人的表情自然就是万分精彩了。
当然,精彩归精彩,该有的从容大气还是要有的。
至少从那天看到几位沙场归来的指挥使和日夜忙碌的知县齐聚一堂的时候,再也没有人敢小看这名为邀月楼的青楼。而邀月楼也果然在短短几天之内就将永兴城大多数的酒楼、青楼、勾栏、瓦舍拿下,几乎算是买断了永兴县的娱乐。
斜阳点点,洒在青石板的街道上。远方崭新的城池,近处古老的街道,却在这夕阳微风中完美的结合。马蹄声缓缓,并没有什么华丽装饰的马车在邀月楼颇为偏僻的后门停下。
白衣公子摇着纸扇悠悠然走了进去。而当一名哼着歌的老汉披着斜阳走来的时候,这邀月楼的后门处,已经空无一物,仿佛只有地上浅浅的几乎看不出来的马车车辙表明此处曾经有人走过。
邀月楼前面主楼和几个院落装饰的固然是华丽非常,这也是为什么慕名前来的永兴县甚至兴**的名流雅士有如过江之鲫。但是邀月楼后面这几个仆人居住的楼阁虽然占地比较大,却没有了前面的雕梁画栋,让人在感慨邀月楼的华丽装潢的同时,也不禁不赞叹,怕也只有这样朴素的作风方才能够打下来这么大的家业。
“见过秦公子。”两名衣衫简朴的护卫见到白衣公子走过,急忙微微鞠躬。而跟在白衣公子后面的俏丫鬟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自家娘子这不伦不类的男装不得不说还真的有些派头。
往前走过两个院落,便是这后院的主楼,同样是一个二层小楼,只比前面的邀月楼主楼略微矮上半分。一名一身粉红衣裙的俏丽少女急匆匆的从楼中走出来:“琴姊姊来了。”
绮琴微微颔首:“琼娘,此处尚且适应?”
琼鸾笑道:“有姊姊暗中照顾,城里城外又满是六扇门的哨探,怎么会有什么不适?怕天下没有比这里更安全三分的地方了。”
“春芳阿妈将你派过来,怕也是为了保护你。”绮琴轻轻一叹,“阿妈自己却毫不犹豫的返回临安了,那是非善恶之地,也不知道最后还能不能再相见。”
想到春芳,琼鸾微微一怔,脸上神色也是一黯,不过两个人都知道此处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几句话之间,已经走到了楼上。自有丫鬟将茶水沏好,然后躬身而退。
“临安有消息么?”自家姊妹在一起,绮琴也不再寒暄,开门见山的问道。
邀月楼作为醉春风在兴**的分号,并且也是六扇门和锦衣卫所有消息汇总的地方,正是因为来往的人多,所以才不得不将后院也建设得颇为庞大,毕竟叶应武还真的没有打算将自己的府邸或者自己的衙门变成哨探情报的地方。
甚至就连六扇门和锦衣卫的密狱也在后院的地下。而在这院落的周围,自然也是重兵守护,光是每天街上来往游走的哨探怕也不下百余名。更何况此处靠近永兴县北门,是整个永兴城最高、守卫士卒也最多的城门,就算是真的有什么大变,也方便从城门直接抽调士卒。
当然这双重保险仍然不够,就在邀月楼数十丈外的另外一条街道一侧,一座高墙大院更是天武军百战都的驻地。而章诚、马廷佑、郭昶三名六扇门和锦衣卫的统领,大小府邸也在这左近。
琼鸾叹息一声,轻轻摇了摇头:“还没有,本来临安就是皇城司的根基所在,虽然春芳阿妈和风叔都已经赶过去了,但是毕竟在临安的人手不足,消息传递的慢也能够理解。”
绮琴没有再说什么,毕竟这是六扇门和锦衣卫的将士在用生命换取消息情报,消息能够传回来就已经是老天爷保佑了。每一次在临安这些皇城司密布的南宋重镇活动,都是要冒着全军覆没的危险的,即使是对于皇城司了如指掌的杨风亲自坐镇临安。
而就在这时,脚步声突然间想起,一名华衣女子急匆匆的走过来:“秦公子,琼姊姊,临安消息。”
绮琴和琼鸾对视一眼,轻轻吸了一口气,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琼鸾伸出手将火漆尚且完整的信件接过来,那名华衣女子微微躬身,转身又退下去了。这华衣女子是邀月楼前院的侍女打扮,这也就说明这信件应该是在酒席之上秘密递过来的。
一般走这个渠道说明情况要好一些,是走的从临安前往江南西路的商队,否则就是六扇门或锦衣卫的人快马加鞭直接前来此处了。
火漆拆开,信件滑落,几行字映入眼帘,琼鸾俏脸上也浮现出一抹笑容:“姊姊,朝中那位贾相公,终究还是服软了。”
绮琴站起身:“信件就不看了,只要安好便知足了。”
“后院不干政,姊姊倒是守得很严实啊。”琼鸾忍不住打趣两句,从隆兴府相逢之后,两人常常有书信来往,此时说话倒也算得上是熟稔了,若是一般的人,怕也不敢跟叶府后院唯一一个妾室以如此的口吻说话。
绮琴白了她一眼,扇着扇子悠然离去。自家郎君离开时遵嘱自己常常过来看看,也是害怕琼鸾年少,杨风等人又不在,此处真的反倒是最消极怠工的地方,现在里里外外看来各处人等来往匆忙,倒是颇让人放心。
对于插手六扇门和锦衣卫,绮琴还真的没有这个兴趣。本来天武军这点儿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