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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是陛下自己的意思,左思右想也没有什么需要提出的,至于这开场白,关京营京卫什么事情了。
万历皇帝坐在座位上,微笑着说话,他注意到了屋中那些文臣的神情,也注意到了看向张居正的眼神,不知道身体侧面的司礼监那几个太监,在自己吩咐的时候,会不会也这么看看冯保。
不过万历皇帝强制让自己脸上只有笑容,不要把不快流露出来,张居正躬身行礼,本来等着散朝的众臣们都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万历皇帝笑着继续说道:
“军将们这般忠心勤力,可这些年积欠的军饷还是没有发下去,御马监各营的甲仗也多有破旧损坏,兵部那边一直没有拨下银子来。”
兵部尚书张四维连忙出列陈奏,朗声说道:
“陛下,九边为重,京师次之,九边积欠亦有经年,内阁、户部、兵部,并知会司礼监、御马监,定了先后次序,先边镇后京师,这并非兵部敷衍渎职,请陛下明察!”
万历皇帝笑着挥挥手,开口说道:
“张爱卿且站起,听朕把话说完。”
张四维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回列,起身看了张居正一眼,张居正脸色淡然,却没有看这边。
内阁首辅张居正侧头和司礼监那边的冯保对视一眼,冯保随即看看身侧的张诚,张诚迷惑的摇摇头,张居正纳闷的转了回来。
“朕九月要大婚,今年又有各项大祭大礼,宫内的银子这都要流水一般的花出去,潞王年纪也大了,府邸用度也要花钱,朕这几日把御用监的管事叫过来多方盘算,宫内的银子不够啊!”
这话说出口,文渊阁中不管文臣还是太监都是一起跪倒,张居正看了眼马自强,直起身朗声说道:
“陛下此言让臣等愧杀,天下社稷是陛下的天下社稷,慈圣太后慈爱,陛下圣明,宫中用度一向俭省,大礼大祭,潞王藩事,这都是内库与户部共同核销,今年天佑大明,府库充盈,早就为这些事留下了预算用度,请陛下莫为此等事忧心。”
万历皇帝连忙说道:
“都起来,都起来,朕只是说事,诸位不必这般的惶恐,今年有今年的花销,明年又有明年的花销,宫内花销和军将们的薪俸,这些东西总该是内库出的,这一年年亏欠,一年年筹措,也不是长久之计。”
大臣们也顾不得什么失礼,彼此眼神交流,张居正皱皱眉头,躬身问道:
“陛下的意思是?”
“张先生也多次给朕讲述道理,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这是正理,如今每年入宫的金花银已经不够用,也该增加数额,免得每年内库和户部彼此核算进出,平添麻烦!”
金花银,张居正回头又看了眼马自强,户部尚书马自强连忙上前一步跪下陈奏道:
“陛下,户部已经算出个大概的数目,每年入宫的金花银增添三十万两,共为一百三十万两,以备天家用度。”
“加三十万怎么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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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朕自筹一百万两()
金花银加额度三十万两,这是张居正和冯保议定的数目,并且已经报慈圣太后李氏得到同意。
不过这件事在张居正的争取下,决定到万历皇帝大婚后再提出来下旨决定,因为那时候宫内的用度减少,或许还有再压缩的可能。
慈圣太后李氏力求节俭,冯保又有其他捞钱的路子,张居正的这个建议他们二人自然是完全同意。
却没想到今天万历皇帝在朝会上提了出来,虽说国家大计是张居正定下,但在这个场合,天子说出,那就是旨意,上下就必须要认真对待。
张居正皱着眉头又是看了冯保一眼,却发现冯保也在诧异的看着小皇帝,他的目光倒是和边上的张诚碰上,张诚也苦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此事完全是小皇帝自己的主意,张居正肩膀动了动,站的更端正一些,皇帝不是那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子,已经长大了,自己也越来越有决断,或许应该用更慎重的态度对待。
听到皇帝这句话,张居正还算是平静,户部尚书马自强则膝行上前几步,恳切的说道:
“陛下,天下财赋本是定数,宫中金花银多用一些,宫外就少用一些,如今府库充盈,只是收上了从前的积欠,花钱处还有很多,三十万已经是户部咬着牙挤出来的,请陛下慎思慎行啊!”
说完之后,重重磕头,朝堂上的气氛有些变了,张居正也顾不得什么君臣礼节,只是回头扫视了一圈。
张居正双眼极有神,被他眼光扫过,众人都感觉心中颤了颤,张四维和申时行几乎是同时出列拜下,激动的陈奏道:
“陛下,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如今国家中兴,处处都是用钱之处,万不能擅开恶例,搜刮民财为一家用啊!”
“加金花银,江南江北平民百姓税赋又重,天下必将不宁,或有外患内贼趁虚而入,请陛下慎思!!”
这两个人说完,马自强、李幼滋,不再内阁的各部尚书,都御史等等人都是出列跪下,言辞便给的就说几句慷慨激昂的话,觉得言多必失的,就跪下磕头。
万历皇帝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众人跪下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仅仅是稍微僵硬了下,但还在笑着。
这样的笑容落入大臣们的眼中,更显得莫测高深,张居正一撩朝服下摆,也是跪在了皇帝的面前,肃声说道:
“陛下,天下是陛下的天下,天下臣民就是陛下的子女,陛下吃穿用度,俱是天下臣民供应,做长辈的多用一分,做子女的就少用一分,为天下计,请陛下爱惜子民,莫要奢侈用度。”
“寡人还没说加多少银子,为何诸位爱卿就这么恳切,都起来都起来,君臣议事,跪这么多话都没有办法说了。”
群臣们却没有起身,万历皇帝也不坚持,开口笑着说道:
“马爱卿,寡人问你,这金花银都是那里来的银子?”
“回禀陛下,金花银都是江南各省的赋税折抵。”
“这些赋税什么税啊?”
“多是田赋。”
一问一答,众臣渐渐直起身,目光交流,这个问题按说都是常识的东西,被万历皇帝拿出来讲,众人越发觉得诡异。
“田赋?也就是说寡人要加金花银的额度,摊派还要摊派在下面的百姓身上是吧?”
“圣明天纵莫过于皇上,陛下多用一分,百姓农户就少用一分,还请陛下体恤民生,不要增加金花银。”
“寡人在裕王府的时候还小,不过也记得来府上的客人经常说什么江南豪富,资财聚敛不在田土出产,而是在工商贸易,既然农户百姓的税赋不能收,为何不去收取商税?”
一听万历皇帝提起商税,屋中诸人齐齐色变,张居正抗声说道:
“陛下,国之财赋正途在于土地,田赋徭役才是国家支柱,商税乃是微末小道,若大用,定然败坏江山社稷,陛下万万不可有此打算,请陛下三思,请陛下慎之!!”
“请陛下三思,请陛下慎之!!”
众臣异口同声的说了句,然后一同磕头下去,屋中能听到近乎整齐的闷响,万历皇帝眉角挑了挑,脸上笑意淡了些,又是开口问道:
“张先生,除却盐税之外,大明一年的商税能有少?”
“回禀陛下,天下商税去年一共二十七万,主要在运河上税关所得,但祖制此税须用来修缮河工,整饬漕船,不得挪用。”
这个问题却是户部尚书马自强抢先回答,毕竟术业有专攻,朝臣们打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不敢让皇帝找出语病来。
万历皇帝笑着点点头,开口说道:
“寡人想要把每年的金花银额度定为二百二十万两,加一百二十万两,诸位臣工意下如何!?”
谁也没有想到话锋一转居然直接说到了额度,这额度也太过惊人骇目,一百二十万两,大明的财赋一年才有多少两银子。
首辅张居正眉头紧锁,满脸都是肃然之色,又是磕头说道:
“陛下,这数目太过匪夷所思,若真颁行天下,则百官不知所以,则百姓惶恐振怖,太平时节必然动荡,社稷也有倾覆之险,陛下,此情此景,列祖列宗可愿意见到,先帝的在天之灵可愿意见到,太后娘娘又可愿意见到!!?”
开始还是苦劝,后来腔调已经越来越严厉,万历皇帝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左看看右看看,咬牙上前凑在万历皇帝耳边说道:
“万岁爷,奴婢们省省,宫内的用度还能再挤出来些,和诸位大人再这么争下去,太后娘娘非得发脾气不可,万岁爷忘了跪太庙的事情了吗?”
万历皇帝跪太庙,慈圣太后穿着正装要祭告祖宗,行废立之事,这是万历皇帝最怕的事情。
按照冯保的估计,说出这句话来,小皇帝也就见好就收了,不过这次却有不同,万历皇帝却给了他一个笑容,低声说道:
“冯伴伴不必担心,朕懂得分寸。”
冯保一愣,突然感觉面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那个孩子了,那熟悉的圆脸上充满了自信和从容,隐隐有一种气势散发出来,这位小祖宗真的已经是皇帝。
也不知道是感伤还是什么情绪,冯保却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低声说道:
“老奴孟浪了,请万岁爷恕罪。”
万历笑着点点头,转过去对表情依旧严肃异常的张居正说道:
“张先生说的这般,那寡人让一步,加一百万两如何。”
张居正神情肃然已经有些怒意,他有点搞不懂,万事都在自己把握的小皇帝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莫名的议题,难道是朝中有人撺掇,可真要如此,冯保那边的东厂和自己掌控的锦衣卫不可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
“陛下,一百万两亦是太多,请陛下慎思!!”
张居正也不磕头,只是在那里朗声说道,声音已经有些高,文渊阁外门那边的帘子被人掀起一个角,几名侍卫看了眼,又是放下帘子。
“朕加这一百万两,若是不加田赋,不加商税,那又如何?”
本来磕头在地的众臣齐齐抬头,愕然的看向小皇帝,天子莫非是喝酒了怎么说出这等癫狂的话语来,就连张居正都是愕然瞠目,马自强反应的倒快,连忙说道:
“陛下,盐税亦是根本,万不可涸泽而渔”
“马爱卿考虑的周到,朕也不在盐税上打主意。”
“若加税赋名目,还是苦了黎民百姓”
“朕不会新加税赋名目。”
文渊阁中完全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大臣还是太监都盯着坐在龙椅上的万历皇帝,这位十五岁的天子老神在在继续说道:
“不加税,不开捐,不去挤占国库公款,既然定下这一百万的额度,朕自筹就是,不过朕的事就是天下事,朕的行为就是规矩法度,说这个不过是预先知会列位臣工,各位都起来吧!”
安静了会,众臣们纷纷起身,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马自强年纪大了,此时昏头涨脑的问了一句:
“陛下,税赋不加,不开新捐纳,不挤占国库公款,宫内又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