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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舒言罢,提剑便欲出门调军,却被夏瑜一把拉住,道:“你别急,我们先上城墙了望塔看看。”
夏瑜与田舒这阵子勤加整军,除了剿盗练兵外,便是积极加固城墙。田舒按照夏瑜的吩咐在城墙上加修了了望塔,此时此刻,夏瑜与田舒爬上了望塔,夏瑜两手做了望状横并在眉毛前,上下左右摇晃着一边寻求一个好的角度观察敌营,一边在心里嘀咕以后看看能不能做一个望远镜出来,不过貌似这个时代炼出透明纯净的玻璃实在是困难啊!
田舒站在夏瑜身边,远远望向晋军营地,眼见晋军邻水设营地,黑压压的一大片,心中焦急,知道一旦等晋军将营地扎稳打牢,平阴城便危险了,一抓宝剑,道:“我去劫营!”但方才转身,却又被夏瑜一把抓住。
夏瑜远远眺望晋军营地,抓着田舒,叹了口气,道:“甭去了,去了也没用。”
田舒皱眉,道:“怎么会没用?”
夏瑜道:“斥候来报,晋军每日行军不过三十里,并且只走大路,不过峡谷隘口,沿途派斥候严密探察,每到天黑必然安营扎寨,在营寨之外深挖壕沟防敌,士兵轮流值夜巡查,防守严谨。”
田舒道:“这我知道啊,我们派了不少人打探晋军军情,可眼见晋军一路行军防守甚严谨,一直没找到机会偷袭,想打个埋伏战都没机会。”
夏瑜一指远处晋军营地,道:“你看,晋军选择在一块开阔靠河的地方扎营,使得周围动向尽入耳目,晋军虽然在扎营,民夫役夫靠河作业,挖沟渠,扎营寨,看似忙碌慌乱,但却使军士重兵将民夫伇夫包裹起来,明显是防备别人趁其立足未稳而暗施偷袭。晋军排列,以屯车做最外围防护墙,其后又盾牌兵长戟兵防卫,盾牌兵长戟兵后是弓弩手,两侧为赵氏战车,你父亲曾经和我说过,此次晋军侵齐,主将孔伟是赵氏门客,副将韩庆为韩氏宗族子弟,赵氏养马之术闻名列国,赵氏战车机动灵活,奔袭迅速,韩氏善射,强弓硬弩,冠绝天下,晋军一路行军至此,行列整齐,阵型未尝少乱,这说明主将治军领军有方,兵强将智,你去偷袭,不过就是送人头去了,我们手里的士兵本来就不多,还白白给人送人头吗?”
田舒一边看着晋军扎营一边听着夏瑜的分析,听夏瑜说完,便有些急了,道:“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他安营扎寨,然后攻城吗?”
夏瑜摇摇头道:“他要是攻城未必对我们不利。”
田舒奇道:“怎么说?”
夏瑜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修橹贲温,具器械,三月而后成;距堙,又三月而后已。将不胜其忿而蚁附之,杀士卒三分之一,而城不拔者,此攻之灾也。
我平阴城高池深,晋军若是攻城,损伤必重,对我方有利,传令三军,严加防守,在城墙上堆积草木石块,严待晋军攻城。”夏瑜一边吩咐下去,一边在心里吐糟这时代落后的生产力,平阴城里连用来点灯的油都没有多少,要知道的这个机械不发达的时代,火油是守城的利器啊。
田舒自然不知道夏瑜心里的吐糟,听得方才夏瑜的一段分析也知道夏瑜说的有道理,便领了将令,答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去安排士兵调度,但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问道:“你刚刚说那个什么‘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一听便是十分高明的兵法,在下能否询问是何人所说?”
夏瑜还在紧盯着晋军扎营动作,头也没抬的道:“孙子说的。”
田舒年轻气盛,加之这些日子与夏瑜熟识了,也自然放得开了,听得夏瑜的话,一翻白眼道:“你孙子说的啊?”
夏瑜道:“啊?”
田舒摆了摆手,道:“不说算了,我也知道这东西多半是各门各家的看门绝学,算我的错,本就不该问?”
夏瑜这才反应过来,田舒以为自己的孙子是那个儿子孙子的孙子,有些呆愣,道:“你没听过孙子吗?据说他可是你们齐国人,以前给吴国打过仗……等等……现在越国正在犯齐国南边,原来齐国和越国间应该还有个吴国,那就是说吴国已经灭了,孙子好像是替夫差的老爹打过仗,那他是已经出生可能现在都已经挂了的人了,你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田舒有些不耐,道:“你嘀了咕噜的说了一大堆什么东西啊,我都听不明白,总之,这齐国上上下下过去的现在的没有几个我不认识的名人,我还就是没听过那什么孙子!还有你说什么吴国夫差,就是被勾践亡了国的那个南方诸侯?这个人我知道啊,你说那个孙子给夫差他老爹打过仗,这没听说过啊,我就知道伍子胥名扬天下,孙子?没听说过。”
夏瑜长大了嘴巴,半响合不拢,良久,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你听过晏婴这个人吗?”
田舒道:“没有。”
夏瑜有些小心翼翼的的道:“据说他是齐国人。”
田舒道:“齐国以前有个大夫似乎是姓晏,后来举家迁到鲁国去了,你说的是他们家的人吗?这我真不知道。”
夏瑜又问道:“你知道管仲吗?”
田舒道:“当然知道!那是我齐国的大贤人啊!辅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桓公称其为仲父,要知道自五帝家天下以来,上至天子下至诸侯家宰都是以夫俌为主治理天下,外主主理兵戎祭祀,内主经营财货家政,直到我桓公用管仲,才有将朝政赋予外姓打理的始例。也就因为管仲辅佐桓公使得齐国国富民强,称霸诸侯,各国争相效仿,才有了非贵戚非内主内族得以进位庙堂、参与朝政、经营邦国的风尚。”
田舒说起管仲两眼放光,显然是管仲的一个超级大粉丝,夏瑜一边田舒说话,一边摸着下巴,他在平阴府库藏书楼里翻资料时就察觉出有点不对劲,按理来说,晏子是齐国继管仲之后最有才干声名的贤臣,而这个时空却根本没有晏子这个人,而孙子作为在春秋时期就应该颇有名望的兵法家,却没人听过,那岂不是这个时空的华夏就不会有《孙子兵法》这本书了。
想到怪人所说的文明进程缓慢,又想到在藏书楼里看到的资料,那个“正长子承继,正次子出封,庶子别从”,正长子继承家业,正次子分一份财产另过,庶子用来嫁人的礼乐制度,夏瑜脑中一个电光闪过——难不成晏子和孙子都嫁人生孩子去了,所以在这个时空声名不显。
这个念头从脑中划过,夏瑜觉得自己仿佛一瞬间被雷劈了,怎一个囧字了得啊。
第20章()
七天后。
田舒一拳捶在案上,道:“必须出城!必须出城与晋军决战!”
夏瑜坐在帅案后一言不发。
田舒焦躁的在大堂内极速的踱来踱去,道:“不能任由晋军筑坝引渠,眼见秋雨将至,要是让他们在秋雨来时将坝筑成,到时开闸泄洪,这守城仗就不用打了,我们就等着挨宰吧。”
夏瑜盯着帅案上的地图,面沉似水。
晋军背靠濮水安营扎寨,然后便开始在濮水之上筑坝,并且挖渠引水至平阴城下,此时不用多高的智慧就能知道晋军想要引水淹城。
这个年代一般城市的城墙都是夯土墙,不是后世的石砖墙,是经不起浸泡的,只要晋军筑坝成功,然后引水淹城,那城墙首先就会撑不住,没了城墙,以平阴城本就人数不足又缺少战争磨练顶多只剿过几次盗的兵卒,根本不可能和身经百战的晋国士兵抗衡,到了那时,便真如田舒说的,只有挨宰的份了。
夏瑜有些感慨的道:“这孔伟,智将啊!行军严谨,让我们无从偷袭,到了地方又不急于攻城,深沟高垒,驻扎大营,筑坝引渠,何等费力费时,他是晋人,远来深入齐国腹地,如此危险地方,他却选择了这么个最费力最耗时却也最稳扎稳打的方式攻城,真是按捺的住啊。”
田舒走来走去,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道:“只有出城,只有与晋军决战,阻止他们筑坝,才能有一线生机!”
夏瑜头都没抬,道:“你打不赢。”
田舒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什么‘好整以暇’,什么‘晋军野战天下无敌’,我看纯属谣传,我今天便要见识一下晋国人到底有没有这么厉害!”
夏瑜抬头看向激动得脸红脖子粗的田舒,没说话。
半个时辰后,平阴城副将田舒违抗将令,入夜后,率五千平阴府兵偷袭晋军营地,被晋军打得大败而回,五千士兵只余下一千余人,狼狈逃回平阴城下。
“快开城门!!!”左臂中了一箭的田舒在吊桥下大喊。
吊桥缓缓放下,然而也就在此时,后面一阵喊杀声传来,天色一片漆黑,田舒惊慌的向后望去,但却模模糊糊看不清楚,慌张之下,值得呼喊身边士兵,拼命的朝着放下的吊桥跑去,期望在追兵赶来前跑进城里。
然而晋军追兵乃是赵氏战车,赵氏战马天下无双,快若奔雷,眨眼便至近前,田舒眼见身边的千余士兵还没全部退入城中,而晋军已经近至眼前,忍不住大喊:“快升吊桥!快升吊桥!”
但那里还来得及,只见田舒所领的千余败兵刚刚冲入城中,吊桥还来不及升起,晋军便也一起突入平阴城中,但晋军方才入城,便见一片漆黑的城墙上突然火把林立,亮如白昼,田舒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大喊道:“兄弟们,快靠着瓮城城墙,别乱动!”言罢便快速冲向瓮城城墙边。
田舒方才奔至城墙下,便见一泓箭雨倾泻而下,紧接着惨叫此起彼伏。
原来这半年来,夏瑜与田舒不仅加固了城墙,还在每座城门口都加修了瓮墙,在田舒败退入城时,平阴吊桥门口的瓮城城墙上便已经埋伏了许多弓弩手,在黑暗中潜伏不动,在城外根本就看不清楚,却在晋军也突入城内时,点燃火把,然后万箭齐发,使得入城的晋军转眼间便统统成了刺猬。
领军的晋国将令心知中计,大声呼喝士兵意图退出,而埋伏的齐国士兵仍然用箭雨不断倾泻压迫晋军,同时吊桥也在迅速升起,晋军将令在吊桥完全阻断退路的前一刻狼狈退出,在齐军箭雨的不断倾泻打击下,仓皇败走,这一切的发生不过就在片刻之间,城外尚未突入的晋军根本来不及破坏吊桥,所以转眼间突入平阴城又恢复原状,再次显得固若金汤。
“舒儿!舒儿!你没事吧!?”被仆人搀扶着颤颤巍巍从后堂出来的田至,见到田舒一身狼狈铠甲上还有鲜血,吓得魂不附体,抓着田舒的胳膊颤声询问。
一边也走进大堂的夏瑜累了一个晚上,又困又饿,将自己很没形象的摔在案几后的软垫上,道:“你别掐他了,他胳膊受伤了,你先让巫医看看再说。”
田舒听得夏瑜的话,抬头,向前走了一步,然后砰地一声跪在地上,道:“败军之将,违抗军令,论罪当斩。”
夏瑜揉了揉酸疼的脖子,左晃晃右晃晃,一边晃一边道:“得了,斩了你我上哪里找副将去?等你伤好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