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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臣-第2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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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展把三尖两刃刀横在李晟脖子上,眼瞪欲裂道:“听不懂?你不杀,本节度先杀了你。”

    在梅展的强力弹压下,麾下军将迅速出击,左岸的淮西贼匪还没反应过来,梅展所部已经杀入拉船民夫的队伍中。

    民夫也未料到期盼的官军会刀枪相向,顷刻间被斩杀了数百人才回过神来。

    哭爹喊娘四散奔逃,一下子就冲乱了淮西贼匪的阵脚。

    李茂看到先打起来的汉水左岸,通过望远镜能清楚看见梅展所部对拉船民夫先动了手,下意识道:“梅展,该杀。”

    孙定苦笑,“相公,梅展本是平江府首富,被平江知府王慎的内弟郑三省逼反,落草武夷山为寇,原本就是贼匪出身,屡次杀的官军大败,朝廷才不得不招安授予官职,相公的话肯定刺激到了梅展,梅展不想被军法从事只能如此啊!”

    孙定又用望远镜瞭望一番,看到几百民夫被杀后,数千民夫四散而走,左岸的淮西贼匪难以形成有效的抵抗,心下稍安道:“左岸已经无虞,梅展麾下再没有战斗力也能击毁部分战船”

    李茂默然片刻,“桐油火箭用不到了,给童太尉送个口信,务必要按兵不动,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

    作战计划被打乱,原本还想瓮中捉鳖之余来个火烧战船,结果低估了王庆行军的速度,只能硬打硬的拼实力。

    明明可以靠脑袋智谋取胜,如今却得披挂上阵肉搏,李茂情绪大坏,含怒一夹马腹,汗血宝马嗖的奔下碾盘山。

第四五一章天命在我() 
李茂不愿滥杀被挟持的百姓,又不愿淮西贼匪跳出包围圈,不得不用火药炸了河岸造成水道堰塞。

    王庆怕危昭德一语成谶,慌忙下令淮西贼匪弃船登岸,全然不知官军没有在上游拦水筑坝。

    双方都被对方的反应搞了个措手不及,但总的来说李茂占了便宜,抢占了先机。

    再加上梅展视百姓性命如草芥,等于推倒了第一块骨牌,左岸淮西贼匪的崩溃,制造的紧张气氛迅速传导到汉水右岸。

    只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差,当王庆这边惊惧的“水淹七军”没有出现,再想翻盘几无可能。

    危昭德看到没有发大水,就知道自己判断失误,心疼战船的同时眼珠子转动,低声对心腹张经祖说道:“官军过来还有一段时间,去把前面的几艘船烧了。”

    张经祖先是不舍,随即明白了危昭德的用意,这些战船是他们的资本不假,但如果都落在官军手里,转眼就是他们的催命符。

    烧掉旗舰不但可以清空水道,还能给官军制造麻烦,现在的风向是他们在上风头。

    张经祖去放火烧船的时候,信安军铁骑已经从碾盘山冲下来,仿佛一支锋利的箭矢穿插淮西贼匪的阵脚。

    训练有素的骑兵在一箭地之外已经准备好,或者张开神臂弓,或者端起弓弩,等几个呼吸后,一波箭雨呈抛物线的轨迹落向淮西贼匪阵列。

    贼匪虽然披甲,但弓弩的杀伤力显然超乎了贼匪对弓弩的正常理解范围。

    看着铁甲或者皮甲被弩箭洞穿,贼匪们没乱,似乎不相信弩箭能射穿甲胄。

    第二波箭雨袭来,淮西贼匪死伤已过数百人,据山坡而守的刘以敬气不打一处来,突然觉得自己麾下的兵马都是傻子,手里的盾牌是摆设吗?

    “竖盾。”

    刘以敬打了几场胜仗,全然不知禁军和厢军的区别,更不知道禁军和信安军铁骑的无别,不是他麾下人马不会打仗,而是遇到了根本打不赢的对手。

    首先信安军铁骑训练有素,基本上以唃厮啰人和党项人为主,天生精湛射术,骑战。

    其次信安军铁骑装备精良,不但人人披挂铁甲,战马也披挂马甲。

    打个形象的比喻,铁甲重骑就像是这个时代的坦克,只要不是地理限制,横冲直撞根本无需顾忌。

    五百步的距离,只够信安军射出两波箭雨,收割了近千贼匪的性命,但这只是开胃菜。

    当信安军铁骑收起弓弩,手上握持利于骑战的长刀,轻而易举的撕开了淮西贼匪的阵脚,竖立起来的盾牌,连同持盾的贼匪被马蹄一起踏碎。

    刘以敬看到势不可挡的官军,当机立断舍弃了上千人马,只盼着这些人的牺牲能迟滞官军骑兵。

    “射,弓弩手呢?快射啊!”

    刘以敬叱骂声中,淮西贼匪有数百弓弩手张弓搭箭,羽箭稀稀拉拉的射向信安军铁骑,可惜收效不大。

    官军的弩箭能射穿他们的甲胄,而他们的羽箭却大部分被信安军的铁甲和马甲弹开,最多只留下了浅坑和白痕。

    刘以敬额头冒汗,想牺牲一部分兵马阻挡官军铁骑是他侥幸和想当然,看到对面铁骑距离自己只有不到百步,哪还不知道阻击已经没有意义。

    李茂看到淮西贼匪散乱的阵脚,悬着的心终于松了松,冷兵器作战,讲究抢占先机和地利。

    先机他没有占到,但此时占据汉水右岸缓坡,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李茂自领中军冲杀,另一边的韩世忠,鲁达等人同样速度不慢。

    铁骑宛若一阵风,刮的淮西贼匪东倒西歪,马刀,长枪,起落间鲜血飞溅,头颅或者残肢断臂滚落,硬生生将淮西贼匪前锋凿穿,分割出了三四千贼匪。

    之前对百姓打骂甚至杀害的贼匪,此时享受到了百姓一样的待遇,如待宰羔羊毫无反抗能力,三四千人很快被铁骑几个冲锋割倒在地。

    刚刚还占据右岸缓坡的刘以敬所部,脚跟还没站稳就被信安军铁骑击溃。

    近万人马折损过半,余者四散奔逃,等刘以敬退回坡下身后已经不足千人。

    王庆没想到刘以敬败的这么快,他这边刚在汉水右岸拢住阵脚,官军铁骑已然占据河岸缓坡,情势对淮西极其不利。

    萌生退意的王庆,命令还没出口,汉水之上燃起大火,黄白色的烟雾顺着微风吹向右岸缓坡,很快阻挡了淮西军和信安军的视线。

    “天命在我。”

    王庆大喜高呼,这阵烟雾来的正是时候,真是瞌睡了有人给递枕头。

    “刘以敬,速速整军杀回去,务必要夺下那处缓坡。”王庆深知那处是胜负存亡的关键,只有占据那里才能进退有据。

    刘以敬看着突然燃烧的战船,心里纳闷却来不及细想,官军铁骑的兵力不多,他近万人马被击溃面子上挂不住。

    听了王庆的命令,招呼几个平日相得的淮西头领,再整五千多人马,在烟雾后掩杀冲向右岸缓坡。

    信安军铁骑势如破竹,轻易击溃了淮西贼匪的先锋,占据了有利地形。

    没等信安军铁骑合击王庆中军,从汉水上飘来的浓烟打了信安军铁骑一个猝不及防。

    李茂现在的心情,用后世的话说,真是那个啥狗了。

    好比诸葛亮火烧葫芦峪,眼看着司马懿兵败身亡,却被一场大雨浇了个稀里哗啦。

    人力有时穷,无法算计的面面俱到,谁能在战前想到没有在意的风向,竟然能左右一场战役的胜负?

    铁甲重骑,强弓硬弩,面对飘来的浓烟亦是无计可施。

    李茂猜到是王庆那边故意放火烧了战船,但等同于“自然灾害”的烟雾非人力可以阻挡,好像除了退兵避开烟雾别无他法。

    李茂对淮西贼匪心生警惕,先前刘以敬坑道藏兵导致韩存保兵败,今天他被王庆放的一把火逼退。

    已经不能全用运气好坏来断定,可以清楚的感觉到淮西贼匪的迅速成长。

    耳边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呼吸着辛辣刺鼻的空气,李茂看着面前影影绰绰冲来的淮西贼匪。

    是进是退?他的决断关乎胜败,但留给他考虑的时间不多了。

第四五二章杀出个未来() 
“相公,刀山火海,唃厮啰人从未畏惧,甘愿为相公赴死。”丹增催马来到李茂近前。

    他尽管做了大宋的武官,但无论是他,唃厮啰人,乃至那些党项羌人,骨子里只认李茂这个主人。

    置之死地而后生,李茂听着丹增表忠心,想到了这句话,手里的八卦棍猛地挥落。

    丹增呼哈一声,身先士卒迎着浓烟催马奋进,身后的唃厮啰骑兵和党项骑兵倏地跟进,一往无前的冲入浓烟中。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比号令还管用。

    丹增率先发起冲锋,左右两侧的官军铁骑紧随其后,视线受阻,但大方向不会搞错,仍然以合击之势包抄淮西贼匪。

    何谓悍不畏死?丹增充分诠释了这个词。

    他或许没听过圣人所言虽千万人吾往矣,但做到了把生死置之度外。

    只求一个胜利,证明自己,证明唃厮啰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李茂手中最锋利的尖刀。

    “擂鼓,吹响号角。”

    李茂在丹增率人冲向淮西贼匪后立即下令擂鼓助战,战鼓的咚咚声催人奋进。

    听到身后的战鼓声,号角声,丹增全然不顾每一次呼吸都钻进口鼻,呛的肺子辛辣难受的浓烟。

    他和麾下近千骑兵仿佛一把强劲有力的冲城锤,猛烈的撞击在淮西贼匪的先锋人马的正面。

    一手持刀,一手攥紧长枪,屏住呼吸,丹增流泪的双眼看到的是乌央乌央的淮西贼匪,没有一点的犹豫,刀枪齐出与其厮杀。

    淮西军对打仗怎么打,学的的确很快,趁着在上风头先是射了几波羽箭,连绵不绝的箭雨大大提振的士气。

    刘以敬等淮西头领还没有看到战果,双眼蓦地瞪大,难以置信在浓烟的摧残呛辣中,官军竟然还会冲锋,再次颠覆了他们对官军的认识。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丹增带着重甲骑兵已然杀入淮西军阵中。

    当先是个淮西头领,还没有反应过来骤然遭遇高头大马,仓促中举起兵刃格挡。

    丹增年少,可身材不小膂力过人,手里的长枪挑飞这个头领的兵器,另一手马刀倏地斩落,直接将淮西头领的脑袋劈掉了一半。

    死尸还没有栽倒在地就被战马踩踏的喷血不止,丹增冲势不减。

    刀枪在手的他“左右开弓”,以一己之力一个冲锋就击杀了十几个淮西贼匪。

    “冲过去,占据上风头”

    丹增大声疾呼,但浓烟呛的他话也说不完整,其实不用他吩咐,唃厮啰人也好,党项羌人也罢,打仗极富有灵性,在冲锋开始的时候早就想到了占据上风头的重要。

    丹增撕开了淮西军的阵脚,身后的铁甲重骑紧随而至,如汤泼雪势如破竹凿穿了刘以敬重组的淮西先锋人马,铁骑过处死伤无数。

    刘以敬所处的位置,恰好位于江上燃烧火船的起火点一线,他根本没有退路。

    一旦让官军冲过这条分界线,再无浓烟可以依仗,如何抵挡官军铁骑的冲杀?

    “顶住,压上去,全都给我压上去。”

    刘以敬一败不可再败,红着眼睛喝斥着麾下人马,就是用人命填,也要堵住官军的冲势。

    只要能顶住一刻钟,官军铁骑在浓烟中必将不战自溃。

    王庆看到官军的战斗意志,不由得口干舌燥,“上官义,快去支援刘以敬,必须把官军顶回去,呛死他们。”

    丹增就是这支铁骑锋利的箭矢,被呛的头脑有些晕沉的他只有一个念想,冲过去,杀光眼前的敌人,呼吸到不再呛人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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