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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仲面色平静的道,谁也看不出他内心到底是在想什么。
“上大夫之言是也!”
郑忽亦是附和一声。
第91章 人尽夫也()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士卒来报,言道路已经肃清,还请世子和祭大夫移驾!
祭仲这才结束与郑忽的谈话,继续专心驾车。
其实,祭仲对郑忽真的还是不错的,至少与郑忽的另外几个兄弟相比,祭仲的心里还是偏向郑忽多一点。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当年郑庄公娶邓曼为正妻,是祭仲一手操持的。
有这层关系在,祭仲自然不可能毫无偏向。
虽说之前他也曾摇摆过,但是心里还是希望郑忽能继承君位,这不单是情感上的偏向,更是出于国家稳定的考量。
就像他曾经劝郑庄公的那样。
“君者,尊也,尊者,所以别群也,君上爱幸三公子,赐之以富贵可也,独不可使其身尊,不然,君上百年之后,四公子皆君也,国家必乱!”
话说的确实在理,奈何郑庄公不听。
而今,郑庄公尽剪三公子羽翼,祭仲心里说不高兴是假的!
他这个人和石碏(què)很像,唯一的区别就在于,石碏是个纯臣,为了国家能够大义灭亲。
祭仲就做不到这一点。
从历史上他干的那点破事就可以看出。
郑庄公未死前,他一个劲的劝说君多内宠,于国不利,甚至郑庄公临死前想立公子突为君,他还在说自己不敢受命!
可以说是拼了老命的维护原主。
等到郑庄公一死,宋庄公将他挟持、生命受到威胁之时,立刻答应扶立公子突为君。
忠臣的形象在这件事尽毁,让人大跌眼镜。
这件事也或许可以用身不由己,虚与委蛇来开脱。
但是,当高渠弥射杀原主之后,他非但没有为原主报仇,反而与高渠弥商议立公子亹为君。
这就完全和忠臣挂不上边了!
所谓周公恐惧流言日,王莽谦恭未篡时,大忠似奸,大奸似忠,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不经过一些事情的考验,谁又能真正的了解一个人呢?
像祭仲这种心思深沉之人,更加如此。
这也是郑忽一直对祭仲心存芥蒂的原因。
类似祭仲这种聪明人,性格都是极其矛盾的,不可一概而论!
“世子,我有爱女,年虽未笄,却也颇有才慧,倘世子不嫌,愿为待年之妇!”
就在郑忽对周围不断向他释放善意的国人挥手示意的时候,祭仲的话让他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郑忽原本就知道祭仲是有个女儿的,非但知道,而且对此女的名头如雷贯耳!
无它,历史上人尽可夫的主角(想歪的立刻去外面罚站!)。
宋庄公胁迫祭仲立公子突后,又胁迫他将女儿嫁给辅佐公子突的大臣雍纠。
公子突继位后,祭仲专权,公子突对此极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雍纠看出了公子突的心事,于是,二人定下毒杀祭仲的计划。
雍纠归家之后,祭仲的女儿发现雍纠有点不对劲,用酒将之灌醉后,套出了二人合谋毒杀祭仲的计划。
之后,此女便立刻跑到祭仲家,问她的母亲也就是祭仲的老妻“夫与父孰亲?”
祭仲的老妻道:“父一而已,人尽夫也!”
此女这才哭着将雍纠与公子突合谋毒杀祭仲的计划说出。
于是,祭仲杀雍纠,逐公子突。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做出将女儿嫁给自己的决定,虽说只是定亲,但这会引起猜忌的!难道是自家老爹默许的?”
郑忽虽不解其意,面色上却显得极为高兴。
“承蒙上大夫厚爱,愿以女遗之,然婚姻之媒,父母之命也,父君可知此事?”
纳个妾哪有这么多讲究,只要郑忽和祭仲两方同意,这事就成了。
郑忽之所以这么问就是想告诉祭仲,我虽然也很想答应,但是这件事还得经过郑庄公的同意才行!
当然了,郑忽更多的是存了些试探的心思,想看看这件事究竟是祭仲自作主张的,还是自家老爹张罗的?
这么明显的意思,祭仲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他也不拐弯抹角,“此事君上已经知晓,然君上又不愿强逼世子,故让臣来询问世子之意?”
郑忽暗道了声果然,以祭仲的性子是不可能在自己世子之位刚稳固,就将女儿嫁给自己的。
国君刚为储君扫清障碍,正卿未经国君同意就着急忙慌的将自己的女儿嫁给储君,这可曾考虑过国君的感受?
是以郑忽刚才就有预感,这或许是自家老爹为自己张罗的,为的就是让自己的世子之位更加稳固!
刚才他之所以会有此一问,完全是出于谨慎。
对于此事,他当然不会有意见。
先不说这是自家老爹安排的,拒绝了就是打自家老爹的脸。
单说能与祭仲结亲就意味着他在未来可以得到祭仲的全力支持,虽说祭仲这人在自身遇到危险时并不靠谱。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靠谱的,而且来说,臣子靠不靠谱不仅是其性格决定的,还要看国君的御下手段。
就如秦始皇之于赵高李斯之流,始皇帝活着的时候,他们只不过是匍匐唯诺之辈,只敢揣摩着始皇帝的心思进言,对始皇帝的决定不敢有丝毫的拂逆。
等始皇帝一死,他们却换了一副面孔,原因在哪?
在于胡亥、扶苏皆不能制!
不仅赵高李斯之流,霍光在武帝、昭帝、宣帝面前又可曾是用同一副面目示人的?
毫无疑问,祭仲此人也是藏着两幅面孔,关键就在于郑忽未来能不能制的了他!
像石碏那种纯臣,太少了!
看着架着马车,却是一副微笑不言模样的祭仲,郑忽笑道:“唯,多谢上大夫美意!”
祭仲亦在专心驾车之余,笑着道了声善,算是对郑忽的回应。
这事虽然成了,但是郑忽在心里却也活动开了。
“若按照历史上此女在及笄之年嫁给雍纠来算,此女现在应该在六岁左右的样子,当然这是最低年龄,大一点话应该在十岁左右!”
“怪不得祭仲会说先定亲,等年龄大了再嫁给自己的话,原来还是个小黄毛丫头!”
“不过,自家老爹对自己还真是上心!”
第92章 不如友生()
郑国宫室位于西城区正中微偏北,而在宫室北面与宫室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矗立的是郑国的宗庙石室。
当车马再一次的停在新郑的宗庙石室前,郑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车上缓缓走下,原繁早已在宗庙门前等候,两相见礼后,原繁引着郑忽走进宗庙石室之中。
“这一次总不会再出一次宗庙事故了吧!”
郑忽在心中自嘲道。
两次虽处同地,他的心境却是大不相同。
……
告庙策勋宴饮已毕,郑庄公单独将郑忽叫到他的书房之中。
行礼落座之后,郑忽向郑庄公汇报起了他这一路上所发生的事。
“此事,你处理的不错!”
“此皆赖父君平常教导之功,儿只不过是随机应变罢了!”
郑忽毫不吝啬的送上了一记马屁。
之后,见郑庄公并未多言,郑忽接着道:“儿有一事不明,还请父君示下?”
“嗯?”
“儿前时尽收洪水以北之地时,便已令人传信于父君,为何至今未见质押的蔡人回返?”
郑忽一边说,一遍打量着郑庄公的脸色,见其并无异色,这才心内稍安。
“我儿不言,我都快要将此事忘却了!”
“来人!”
郑庄公将门外的寺人召来。
“君上!”
“你去传我命令,让原繁大夫即刻将质押在此的千余蔡人礼送出国!”
寺人低声唱诺之后,领命而去!
郑忽看着自家老爹一副毫无波澜的模样,仿佛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不知道他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多说也无异。
于是,郑忽便不再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其实,郑庄公一开始确实是如郑忽所想,小孩子脾气发作,存了些恶心蔡侯的心思。
后来,只顾着清理三公子的党羽,将这事就给忘了。
现在,郑忽突然提起,他才想了起来,他也知将这千余蔡人扣押不放,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而且临近岁首了,再不放人,不单蔡侯那里要顶着莫大压力,若是蔡侯将此事言于国人,还会引起蔡国国人的同仇敌忾,对郑国不利!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
“祭大夫可曾对我儿言,其愿以女遗之?”
“是有此言,不知父君意下如何?”
郑忽虽然已经知道这是自家老爹安排,但是免不了的还是要询问意见,这是一种对自家老爹的尊重。
郑庄公没有正面回答郑忽的话。
“祭仲此人智多,我自继位以来,凡有大事,必与之谋,足勇,伐卫、伐宋、东讨西征,仲之功不可谓不大!”
“然智计多者好为诈,勇武胜者多为虐,我与仲君臣二十余载,其恭谨异常,未曾有丝毫懈怠,我亦不知是其本性耶?抑或其伪也!”
“未来我儿若能用其勇智,则社稷之福也,若不能则杀之,否则必为社稷之患!”
郑忽听到这里,不得不对自家老爹的识人之明感到佩服。
历史上发生的事就是对他此时所说的话的最好证明!
“父君之言,儿必刻在心中,时时谨记!”
郑庄公点点头,算是对郑忽的话表示认同,接着又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子突、子亹、子婴,皆被我勒令禁足,如今就在宅邸之中,我儿以为该如何处置?”
郑庄公紧盯着郑忽道。
郑忽被看的有点心头发虚,要按照他的想法,那就是全杀了,以绝后患。
正所谓削柱掘根,无与祸邻,祸乃不存。
斩草不除根,逢春又再发!
想是如此想,郑忽却不敢说出来了。
不然,传出去就是一个兄不友的名头。
就拿郑庄公来说,《左传》上对孔子《春秋》中所书郑伯克段于鄢的解释是,称郑伯,讥失教也!
意为郑庄公身为哥哥在父亲死后却没有教育好弟弟,这是失职的!
像在三代以前,帝舜也曾布五教,即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
而这种观念在当今依旧是主流。
所以,郑忽不敢提杀之以绝后患的事。
弟虽不恭,兄却不能不友!
况且,郑忽也不知道郑庄公究竟是何想法。
但是依照郑忽的猜测,郑庄公是肯定不希望他这三个弟弟死的。
毕竟,曾经这三位也是他的爱子。
现在这只是属于政治斗争失败,可大可小,关键的决定权还在郑庄公手里。
郑忽也不想在此时恶了郑庄公,得不偿失!
现在又不是他郑忽掌权!
而且来说,郑庄公也只是询问他的意见,实在没必要搞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虽说现在不把这三位搞死,以后可能会有后患,但是无可奈何啊!
当然,郑忽也得表个态,让他老爹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