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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朝旧事-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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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兄弟拿到诏书时,狠狠地瞪了张释之一眼,而张释之却双眉紧锁,泰然自若。

    事情过后,刘恒看到了张释之刚正不阿的品性,便升他做了中大夫。汉文帝十年(公元前169年),升任廷尉。

    张释之位列九卿,他终于可以昂首阔步去实现自己的理想了。此时此刻,相信在张释之的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公平正义要比太阳还要光辉。

第75章 法官张释之2() 
张释之是由刘恒一手提拔起来的,刘恒是领导,而且是有恩于自己的领导,按理说他除了感恩戴德,理应唯刘恒马首是瞻才对。

    然而,张释之却常常惹刘恒‘生气’。

    生气两字打上引号,说明它还有另一层的意思。话说得明白一点,张释之认为,我惹你,是对你好。就像严厉的父亲经常这样教训顽皮的儿子一般,打你骂你是为你好。

    从效果来看,张释之的做法对了。

    张释之认廷尉之后不认皇亲,不认国戚,甚至不认刘恒,但是他认法律。

    不认皇亲国戚,当时的不少大臣都能做得马马虎虎,比如张释之的朋友袁盎同志,也是个拉长脸看人,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一号人物,还有老资格的周勃,估计这老头心中从来就没有皇亲国戚的概念,人家资历老啊,你也没办法。但他们再横,却并不敢惹刘恒。相比之下,张释之可了不得。

    张释之在廷尉任上不久便名声大振,令人侧目。

    当时发生了一件著名的案子,惊马案。

    惊马案,顾名思议,就是马受惊了,事实上也确实只是马受惊了,既没闹出人命,又没损失财产,更没造成纠纷,这么件事情竟然成了著名的案子,不看事情,恐怕你是敲破脑袋都想不明白。

    事情是这样的,它不是一匹普通的马,它是皇帝的马。

    刘恒某天出行,经过一处廊桥,类似于今天警车开道,报警器峰鸣,刘恒的仪仗队也是锣鼓轰鸣,前面的路人听闻锣鼓声,纷纷回避让道,有一个农夫钻到廊桥下面躲了起来,司仪见路人清理好了,便不再鸣锣,农夫以为没事了,从桥下窜了出来,刚好惊扰了刘恒龙辇,具体情形没有记载,但可以想象一个农人能吓坏久经大阵仗的龙驹,除了农人身手矫捷之外,估计他还带着农具,马在受了惊吓之后,便前脚抬起蹦了几下,差点把刘恒摔出马车。

    倒霉的农夫无可避免被送进了监狱。

    冒犯皇帝,这可是天大的罪名,刘恒要心狠一点,他将此人就地正法都不为过。

    但刘恒没有这样做,他把农夫移交给了廷尉府。

    对于张释之,他是无比信任的,几年考察下来,刘恒发现张释之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干才,不但业务精通,而且有干事的勇气。都说好官难当,好酒难酿,特别是有点作为的好官更是难上加难。

    可张释之做起什么职位,似乎都得心应手,廷尉没干多久,几年甚至十几年积累的案子一扫而空,而且人人竖起大拇指,没人抗诉。

    没多久就可听到“张释之为廷尉,天下无冤民”的高度赞扬。

    刘恒把本可以自己了结的事情交给了廷尉府,一是免得留下恶名,二是相信张释之的业务能力。

    这件案子迅速地成为长安城内的热点,因为它是直接关系皇帝的。

    判得轻了,刘恒会生气;判得重了,张释之认法不认人的金身将随之告破。廷尉是国家的重中之重,廷尉更是权力场上炙手可热的职位。无数双眼睛盯着那里,等着看热闹了。甚至于某些跟张释之结下梁子的人已经准备好了菜刀,一旦张释之失势,就蹲在路上把他捅死。

    最平淡无奇的结局莫过于张释之顺着刘恒的意思,把此人弃市,狠一点的话,夷人三族也并无过错。果然如此,张释之便不是张释之,他也不过是皇帝脚下的一条狗而已。到那时,刘恒的火气消了,张释之的恩宠加了,不守法度的贵族纨绔子弟笑了,老百姓却要哭了。

    案子的微妙气息吸引了无数双眼睛,很多人认为张释之会因小失大,无论怎么判,对于张释之个人来说,前途都必然受损。

    然而,张释之只能是张释之!大汉朝廷找不到第二个了。

    案子审清楚之后,张释之一笑置之,不过是一个简单的违反“清道令”的小案,判起来何难?

    判决在众人的错愕中立时生效,农夫死里逃生,喜极而泣,交了罚金便走出了廷尉府。

    与张释之相交的同僚不免捏了把汗,甚至悄悄地提醒张释之,让他再慎重考虑,这可是冒犯皇上的案子,皇上还等着你给他重判呢?张释之依然一笑置之,一身轻松,仿佛没这回事般!

    他太了解当今皇上了,宽仁爱民却又有些年轻冲动,他比谁都更看重天下百姓,他可是千百年来罕见的圣君啊!一代圣君,又怎会因为偶然之事失了法度?怎会因为民众无心之失乱了心性?况且大汉江山要真正稳固,法制当为唯一准绳,有法不依,视法若无物,早晚必然导致纲纪废弛,民心俱失。

    张释之随判决书附送一道奏折,再一次诠释了依法治国的理念。

    刘恒想起农夫惊马之事,后怕不已,心情更是不快,他本可将农夫就地正法,但却忍了下来,交于廷尉府处置,也好让天下臣民看一看,做个记性。在未央宫后殿等来张释之的判决书一看,刘恒起身大怒,好歹也是个死刑。

    正要发回廷尉府重判,内侍又送上张释之的奏疏,刘恒强忍怒火细细看了起来,张释之在陈述中说他做不到商君,但陛下却一定能成为秦孝公甚至超越秦孝公,要强国富民,非法无以达成。

    刘恒看后平静了许多,他心里细细思量:“大汉立国已是三十余年了,人人渴盼民富国强,对本朝来说,每一年都十分宝贵和关键,我刘恒只希望在我的手上能强大起来!”

    刘恒让谒者给张释之发了份批复,并且称赞廷尉做得好做得对。

    惊马案不但没让张释之官位不抱,反倒让怀恨张释之的人失望透顶,有刘恒在上面‘包庇’着,张释之只能越来越受皇帝青睐。不满张释之的人只能熬,只能等了。

    这其中便包括太子刘启。

    不久后,发生了又一起震惊朝野的大案,有人胆大妄为,偷窃了高祖庙中神座前的玉环。刘恒恼羞成怒,在全国开展大搜捕,很快就把窃贼缉拿归案,同样交到了廷尉府,刘恒的意思是要重重治罪,以儆效尤。

    而张释之援引法律,判决贼人盗窃罪,弃市。判决结果忤逆了刘恒的想法,刘恒召来张释之问道:“此人狗胆包天,竟敢盗窃皇家器物,朕把他交给你,是希望你严加惩治,而你却只判他弃市罪,像这种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盗贼,应当判处族灭才是?你如此判决,怎么维护高祖的尊严,怎么表达朕的孝心?”

    刘恒言语异常激动。

    张释之向前深深一躬说道:“依照律法,判处其弃市已是极限了。到底应判其弃市还是族诛,应当视犯罪情节而定,不能一时的意气用事,如果盗窃一只玉器就要判处族诛,那如果哪天又有胆大妄为之人挖掘了祖庙,陛下用什么刑罚加以惩治呢?”

    刘恒听着张释之的辩解,虽然怏怏不快但却陷入深思,他知道张释之向来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虽然他的说辞不一定恰当,但刘恒明白了他的意思,有法不依治国便无序,等到哪一天对罪犯已经无法惩治的时候了,那国家就将陷入危机。

    聪明的刘恒再一次同意了张释之的判决。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刘恒的肚里岂止是撑船!

    张释之就是这样刚直不渝,依法办事。

    作为天下司法系统最高长官,张释之给司法界树立了标杆。

    俗话说,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这句话本来含有贬义词,但用在张释之身上可有另一番褒义,既然廷尉都唯法律是从,那么下面的人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升官也好,政绩也好,发财也好,要往上爬必须得像张释之一般严格执法,否则是不可能得到上级领导看重的。

    有如多米诺骨牌效应一般,司法系统正了,各级官吏就正了,各级官吏正了,老百姓就舒坦了。

    刘恒有这么多能臣干吏做帮手,国不富民不强那就奇怪了?

    果不其然,在刘恒的驾驭之下,国家实力开始蒸蒸日上。

    他在各方面都实行开明政策,司法上废除肉刑,商业上废除山泽之禁,弛山泽之禁,朝廷用度上又注重修身节俭。大汉的第一个盛世终于在他的手上诞生了。

    处处歌舞升平,连犯罪一年都才几十起,国库里的钱多得用不完。

    据说,汉末赤眉农民起义军攻入长安把汉代皇陵掘了一遍,唯独不挖刘恒的,还恭恭敬敬地拜了又拜。这也是刘恒的能力和开明赢得了后人的无比尊重。

    这番景象恐怕高祖刘邦也没想到,好日子会来得这么快,在他的儿子手上就完成了这项丰功伟绩。如果他泉下有知,刘邦至少可以给秦始皇叫叫板,老刘家的子孙可比老赢家厉害多了,至少不会二世而亡。

    刘恒的宽仁和励精图治创造了盛世,但在他的手上,并没有解决所有的问题。

    他还是留了项残局让儿子去解决。

第76章 刘恒的残局() 
皇帝是一个“被幸福”的职业。

    能力强的很痛苦,能力弱的很无奈。它能呼风唤雨,雷霆万钧,手握四海苍生福祉,魂系天下河山万里。

    然而,归根到底,皇帝也是一个人,一个有心有肺有血有肉有思想有七情六欲的人,既然是人,那么就无法免俗,即便群臣的山呼万岁听得都出老茧,皇帝自个儿心里明白,万岁永远都只能是个梦,梦醒了该上天堂还上天堂,该下地狱还下地狱。

    而且,皇帝这个特殊职业,它的痛苦还在于,该员工没办法退休,退休也就意味着死亡。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芸芸众生无数,事情无数,哪一天也难得清闲!有时候,芝麻点大的事都得亲自批复,一旦消极怠工,宫殿外就候着一堆大臣搬出三皇五帝汤武晋文齐桓等榜样来醍醐灌顶了。

    刘恒每年的三百六十五天,就是这么勤勤恳恳地过来的。

    他几乎没什么娱乐活动,年轻的时候,唯一的娱乐活动便是去上林苑打猎,与玩伴邓通轻松地说说笑笑。二十年多前,他战战兢兢登上皇位,朝廷要拨乱反正,刘恒深感责任重大,自然不敢懈怠。

    刘恒极少出巡,按现在的标准,属于不折不扣的宅男,每天到前殿‘打卡’上班,到御膳房吃饭,下班回后宫睡觉,看书,批奏章,偶尔逛个街,打个猎。刘恒也有嫌房子不够大的时候,他曾经计划修建一个夜宴的露台,后来臣子报告说要花百金,刘恒清楚百金相当于十户中产人家,于是打消了修建的念头。

    刘恒宁愿宅在皇宫里不出巡,一则他认为皇帝出巡沿路必然鸡犬不宁,浪费巨大。二是虽说他很少踏出皇宫,却仍能对民间疾苦了如指掌,当然,这得益于他一手提拔的能臣干吏。

    二十年多来,刘恒可谓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岁月不饶人,从一个英姿勃发的年轻人变成了两鬓灰白的中年人。不惑之年,正是很多人人生的第二个春天,他的父亲在这个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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