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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的脸面,让他做了二十多年缺乏父爱的人”,霍去病无奈地自嘲,“无论如何,今日我也要与我的父亲相认。”
正要迈步敲门,却听一声孩童的断喝声,“嘿,来者何人,在我家门前做甚?”
霍去病寻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背着装满草料的竹篓小男童出现在巷道里,看样子约莫十岁光景,只见他面目清秀,梳着总角,穿着白色长衫,浑身上下很干净,他的手上拿着一卷简牍,另一只手紧握拳头,眼神中充满了戒惕。
霍去病知道小男童一定是把自己当成了坏人,他突然童心大增,故意逗他道,“你又是何人?”
“你不告诉我,我为何要告诉你?”小男孩快步走到门前,挡在了霍去病的面前。
“小子,你没看我们都是穿着军服的人么,说出来怕吓着你,我们是来抓盗贼的!”霍去病继续逗道,他作出要往里冲的架势。
“慢着,你怎知这里有你要抓的盗贼?”
“我亲眼看到的!”霍去病觉得这小男孩太有趣了,坏笑地胡诌道。
“亲眼见到?何人可证?”
“呶,他们都可以!”霍去病往那些亲兵一指。
“你们是一伙的,证词不足为信。”
小男孩的义正言辞的神色把大伙儿都逗乐了。
霍去病也不想继续难为这个小男孩,便装作略作思考道,“好吧,如果你能告诉我你是谁,我便不进去。”
“当真?”小男孩。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霍去病正色道。
小男孩仔细地盯着霍去病,略作沉思状,已而突然昂首,双手插腰道,“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更名,在下当今骠骑将军冠军侯之弟姓霍名光是也。”
“霍光。”霍去病心中一震,原来眼前的小男童竟然是他的弟弟。
他仔细打量着跟前的弟弟,心中一阵柔软,他发现这个弟弟确实跟他有点像,他心中欣喜不已,今日真是个快活的日子,自己又多出个弟弟来了。
霍光本不想搬出哥哥霍去病的名号,因为他也只是不小心听父母亲说起过,小小的他曾经问过父亲那位英雄的霍去病真是自己的哥哥么,父亲把他打了一顿,并告诫他不要在外面乱说,但小孩子都有个英雄梦,从此之后,他心里便把素未谋面的霍去病当作自己的哥哥,而且小小年纪的霍光非常懂事,从来没在外面说过此事。
今天看来了这么些人,还带着刀剑,他情急之下,才违背父亲的禁令,抬出哥哥的名号。
霍去病并不怪霍光,他知道霍光是搬出霍去病的名号来吓吓自己,阻止来人闯进家中,他摸了摸霍光的脑袋,收起了刚才故作凶神恶煞的表情,说道,“那,请你往府里通报一声,就说霍去病来拜访。”
霍光点了点头,扭头推开门,门吱呀一关,然后,又吱呀一开,霍光探出小脑袋,疑惑地问道,“霍去病?好巧噢,你跟我哥哥同名哪!”
门吱呀一声又关上,霍去病等人被他傻傻地自言自语逗得开怀大笑。
没过多久,就听到门里面动静大了起来,看来里面已经乱成一团了。
这时候,只见门被彻底敞开,走出来一妇人,霍光跟在妇人后面,半躲在妇人裙子后面,霍府的人全都两旁站立。
“不知冠军侯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幸勿怪罪!”妇人向霍去病行礼道。
这妇人应该就是父亲的妻室郑氏了。
紧接着妇人将霍光拉了出来,要他给霍去病行礼。
“霍光拜见将军哥哥。”
霍去病再次摸了摸霍光的总角,点了点头,初次见面,霍去病就喜欢上了他这个聪明伶俐的同父异母弟弟,如果能好生培养,将来他这个弟弟或许能成为国家栋梁。
两人寒暄几句,霍去病才知父亲并不在家中,霍府已经有人去找他回来了,而霍去病进入霍府厅堂等候。
半盏茶的时间,一个须发半白的人出现在厅堂之中,四目相对,泪光翩扦。
半晌无话。
霍去病走上前去,扑通一声跪下,向霍仲儒磕头道,“去病不孝,不知父亲大人尚在人世。”
霍仲孺老泪纵横,连忙扶起霍去病,“起来,起来,孩子,你没有不孝,老夫能有将军这样的孩子,是上天最大的眷顾啊。”
他或许还不知道,边上年小的霍光也同样得到上天的眷顾。
两人且喜且泣。
毕竟是血肉相连,两人二十多年,素未谋面,却没有一丝陌生感。
霍去病皇命在身,不能久留,在平阳霍家老宅盘桓了几日,给霍家置办了大量的田宅。他就作别老父,一路北上。
第170章 封狼居胥3()
霍去病风尘仆仆,不几日便赶上了北征部队,他的副将早已等候多时,并向他禀报了皇上新下的旨意,因为有情报表明匈奴单于在代郡附近,令大将军前往定襄,而我部出击代郡。
霍去病没有停顿,便下令整军进发。
事到如今,与匈奴单于一战,活捉或阵斩单于现在成了他唯一的念想。
霍去病年纪轻轻,堪与古之名将比肩,对于他来说,就算这辈子没有任何追求,他也足以彪炳千秋,留名青史了。曾经他以为自己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这就向一块石头曾几何时压得他透不够气来,谁曾想到,就在前几日,他见到了他的父亲,见到了他的弟弟,而且,他还知道,他的父亲多年来一直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里看着他,关心着他。
那一刻,二十多年的心结与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难怪他回到军营,会有如此不同的神态,这位冷漠无比,打个喷嚏都能吓坏不少人的将领竟然罕见的和颜悦色,骠骑营的将士们不禁泛起嘀咕,小将军还是小将军么,才几日不见,小将军就像换了人似的,脸上挂满了笑容,关心起将士的起居,反常,太反常了!
或许他们不能理解,父亲失而复得的心情,但他们却能理解,这样的霍去病,他们更加喜欢。
霍去病还是那个霍去病,只不过现在是个幸福的霍去病。
五万勇士列阵,等待着霍去病的命令。
霍去病这才恢复以前严酷冷峻的神态,向他的部队一挥手,他的副将一声大吼,“出发。”
大军的进军方向由定襄改为代郡,定襄在西,代郡在东,两地都是边患的重灾区,自从大汉立国以来,这两个地方就没几天安生的日子。
即便是两次河西大捷,也没将匈奴人大怕,他们的主力近两年来频繁游弋在代郡定襄一线,伊稚斜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他不服输,想以此来惹怒汉廷,逼刘彻派出他最能打的将领,既要复仇,又要决一雌雄。
刘彻沉得住气,他看破了伊稚斜的心思,他跟深知兵危在疲的道理,河西大战后硬是强压怒火,让将士们休整了两年,促成汉军以逸待劳,蓄势而发之势。
伊稚斜上位以来,虽说一直损兵折将,丢城失地,匈奴部队士气受损,不过,伊稚斜毕竟是个人物,他的主力部队丝毫未伤,在伊稚斜的鼓动和推波助澜下,匈奴军民早已恨的牙齿咯咯响,恨不得将卫青和霍去病碎尸万段。
定襄,代郡,战争的迷雾再一次腾起,空气中散发出来的味道,无时无刻不在警示着,汉匈两国的决战在此一举。
胜者将驰骋天地,败者将丧权辱国。
霍去病带着他的五万人马到达代郡,却没有嗅到匈奴人的味道。
他随即发出哨骑四处查探一番,结果仍然是一无所获。
霍去病在代郡盘桓了几日,希望能等来匈奴主力的影子,不过,狡猾的伊稚斜似乎不太给小霍司令面子,他始终没露脸。
一番停留之后,小霍司令再也坐不住了,而且从舅舅那里的消息来看,伊稚斜似乎已经移兵漠北,他的意图非常明显,以逸待劳,坐等汉军来犯。
霍去病即便看破伊稚斜的算盘,他仍然不会退缩,况且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他要用此战来给失而复得的父亲献礼,凯旋之后去给父亲磕三个响头,天伦之乐,是为美谈。
定襄那边,卫大将军已经命令大军就地扎营,摸清匈奴去向再定是否进军。
而霍小将军却向大军下达了穿越漠北,深入敌境的命令。
对于这样的命令,将士们倒是一点也不惊奇,小霍司令前些年打胜仗哪一次不是深入敌境?跟着霍去病这样的神将,将士们只要做一个选择,誓死跟随,建功立业即可。
这无疑是一次最为艰苦的行军。
匈奴单于在漠北的消息其实并不确切,而他在敌情未明的情况下,就率部穿越数千里的沙漠,不能不说是极为冒险的决定。
出了塞外,风光地貌完全不一样,虽然路途平坦,昼夜温差极大,将士们一不小心,极容易染病,水源补给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走过草原之后,便要进入飞沙走石的戈壁沙滩,能不遇上沙暴算是走运,一旦遇上沙暴,连眼睛都走不开,帐篷不够的话,被沙子埋掉落队也有可能,一不小心,今天还在你眼前晃的人第二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完戈壁,别以为就万事大吉,因为横贯在眼前的将是更危险的地域,流沙。把流沙比喻为生命搅拌机绝不为过,遇到流沙,比任何风暴都更加危险。
所幸霍去病不是第一次穿越沙漠,而且汉军中也有走过这片区域的人,部队的损失并不大。
穿越了大漠,再回头看看,想想,连霍去病都不免心有余悸。难怪人们会将大漠比喻为瀚海,它绵延数千里,就像海洋一般广阔。
对于霍去病来讲,最困难的时刻并未过去。
因为他在千里行军后,面对的是匈奴真正的主力。
霍部继续追击,沿途遇到匈奴小股部队的骚扰,都被无一例外的消灭了。
霍去病敏锐的判断,匈奴单于可能就在不远处。
如果他的判断不错,不日将有一场大战。
霍小司令又是一路疾驰。
“报,小将军,发现匈奴部队。”
霍去病剑眉微蹙,问道,“多少人马?”
“粗略估计,不下十万。”
霍去病眼神中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两千余里,几个月的追击没有徒劳,现在到了摘果子的时候了。
霍去病了解过伊稚斜,知道他是个厉害的角色,在军臣单于时代便是一位悍将,自霍去病横空出世以来,还真没碰到匈奴的成名人物。
如今有个能叫得上号的人物来与自己对阵,那也算平生一大快事。
霍小司令与以往不同,他命令部队稍作准备,准备迎敌,要是在以往,他定然不会如此,早就冲上去咬一阵了,可这次面对敌人数十万之众,他也不敢怠慢,毕竟五万勇士的性命都在自己的手上,要是败了,这五万人是无论如何走不回去的。
哨骑对匈奴的侦测并无差错,匈奴部队的确有十万之中驻扎在附近,只不过领头的不是伊稚斜,而是他的左贤王。
左贤王也早已探知汉军已经深入,而且领头的就是他近几年听无数人念过无数遍的名字,霍去病。
他有信心打败霍去病,因为对手不过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伙子,能有什么心机,无非就是靠蛮力罢了。
事实证明,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