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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推啊!前面他娘的有坑啊!”
感受到后方绵延不绝的力道,前排的人想杀人的心都有了。他们带着哭腔使尽浑身力气奋力高呼,但这样的呼喊声,很快在战友们的喊杀声和惨叫声中被淹没。
一排排人掉进坑去,一排排人进了甬道。
最悲惨的就是甬道中的这些人,他们先是用力“帮助”战友进城,可发现城中乃是死亡陷阱的时候,又拼命往回推,不想重复先前战友们悲惨的命运,奈何后方那些和自己先前一般心思的人根本不给他们机会。
他们的脚底都被石板磨穿了,可还是在一点一点向着坑中逼近,直至木刺贯穿了身体,他们仍旧睁着眼望向断崖,不甘心的发出最后的声音。
“有…大…坑……”
叛军一排又一排地掉进了收割灵魂的土坑,坑中的血水越积越多,宛如地下甘泉,只不过这泉是血红色的。
“怎么回事?都别推搡!问问前面发生了什么!”
见儿郎们都囤在甬道之中,张沉舟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好不容易让部队安静下来,听闻前面传来的消息,他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狡猾的唐军在城内挖好了陷阱,隔绝了甬道与城池之间的道路。现在恐怕已经有几百号人掉进了坑里,再也出不来了。
付出了无数条鲜活的性命,他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
他娘的,老子被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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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战无双眉头紧皱。
他能够清晰地看到自己的人冲到了城墙根,有些人还进入了城门之中。
他心头大喜,差一点就要发起冲锋号令。可当右臂高高举起,“冲锋”二字已到了喉咙里,却意外地发现无数人堵在甬道之中,既进不去,也出不来。
他很好奇城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张沉舟也没让他等太久。
让他心中发冷的是:好不容易进城的部队,居然又掉头跑了出来!而且出来的士兵比当初攻进去的,不知道少了多少!
怎么回事?
他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放弃唾手可得的胜利?
他想不明白,只看到黑甲军如潮水一般退了回来。
进攻容易退兵难,城楼上的守军当然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箭矢如雨点一样落下,如收麦子一样不断收割着人命。更可悲的是,战无双生怕误伤己军,根本不敢下令放箭掩护,只能看着一片黑潮之中,一个又一个人影倒下。
当张沉舟狼狈的率军逃回来的时候,竟然损失了三分之一有余!
看着下方被遗弃的尸体,城楼上的禁军大声欢呼,欢乐的呐喊声响彻云霄。
这样的大捷,值得他们骄傲。
最初得到轮岗休息的命令时,他们只觉得离破城之日不远了。但他们怎么也没想到,那位看似弱不禁风的唐大人不仅守住了城门,还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仅仅用了手中一半力量,兵不血刃地让敌人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
他们终于明白为什么复仇者联盟会对唐安唯命是从了,因为他有着这样的魅力,也有这样的实力。
先是城楼抚琴,故布疑阵;再单枪匹马挑衅对手,激起对方主将的怒气。但是现实就摆在这里:城楼只有这么多人,你来是不来?如果不来,岂非让人感觉几万大军被一人而吓到?
恰恰这是,开阖的大门给了叛军位置疯狂的诱惑。仿佛酒鬼遇到了陈酿佳酿,色鬼遇到了绝世妖娆,根本没有丝毫抵抗力可言。当急于立功的人会迫不及待地冲进城来,那道掩人耳目的布幔完全吓不住人。
而就是这道能够遮挡住后方敌军视线的布幔,遮住了一道通向地狱的死亡之门。
守城的三千士兵也分外配合,在敌人冲锋时摆出一副只能防守的姿态,为的就是在他们妄图进入城门堆在城下之时,给与他们惨痛的教训;在他们无奈撤军时,再送上最后的杀手锏!
一切尽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掌握之中,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来形容这位唐大人,一点也不为过。
“唐大人!唐大人!唐大人!唐大人!”
不知谁第一个喊出了唐安的名字,欢呼声连成一片,哪怕连对面的叛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战无双脸色阴沉的可怕。
如果对手是其他人,或许他还不会如此愤怒,可是面对一个将他唯一心爱的女人无情夺走的男人,他怎么样也无法保持平静。
情场失意,战场失利。
对面那个穿着一身惹眼白色衣裳的混蛋,当年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下人,为什么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白给他?
为什么!
战无双用力捏紧拳头,身子抑制不住地轻轻颤抖,就像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重新回到城楼之上的唐安对战无双的愤怒毫无察觉,在这种无数人振臂高呼中,这厮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他高高举起手臂,欢呼声戛然而止,严明的军机一如当年在狄马城一般。
眼神所过将士们热切的脸庞,唐安知道,信心和时运重新回到了自己一边。季晨再度送上“小喇叭”,唐安微微一笑,朗声道:“汴京城大门不关,明日某当再在城内摆宴,战将军可敢来否?”
同样的话再度说出来,如同一巴掌狠狠刮在战无双脸上。
叛军们目疵欲裂,但在军心已失的情况下,任何将领都不会再悍然发动进攻。
城头守军则哈哈大笑。有些心思灵活的人甚至将唐大人装十三的法门暗暗记录下来,暗忖一法通万法皆通,这般嚣张又从容、低调中透着内涵的本事,应该没有哪个小娘子能抵挡得住吧?
说完这句话,唐安扭头便走。一袭白衣在风中飘啊飘,飘逸的一塌糊涂。
季晨满脸都是钦佩,对唐安佩服的五体投地,感慨道:“谈笑间将敌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纵然白起复生李牧在世,怕是也不过如此了。大哥,请问您此时有何感想?”
唐安双手抱胸,打了个哆嗦道:“他妈的,冻死老子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两个女人()
汴京城往北五十里,有一个王家村。
王家村很有名,但有名的不是村子,更不是因为十几年前村里出了一个中正,让附近村子的人都来争相围观,而是因为它靠着一山一湖。
青峦山,碧澜湖。
每到酷暑时分,在青山环抱间泛舟湖上,细闻鸟语花香,卧听水波潺潺,人生之美莫过于此。
凤之岚第一次看到此处风光绝景便难以自拔,花了银子在此兴建了一所大宅。原本只为了消夏避暑之用,谁知道竟能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派上用场。
大宅的院子里,一群女人莺莺燕燕。
告别了飞雪悦兰阁,她们根本无事可做,只能闲来无事围着火炉闲话家常。偶尔从里屋传来阵阵银铃般的笑声,冲淡了几分因为叛乱带来的压抑。
但是无论欢笑声多么愉悦,却始终无法感染两个女人。
静悄悄的夜幕中,两间并排的瓦房上压着厚厚的积雪,屋里如同外面一样安静,只有昏暗的烛火证明这不是两间空房。
房中有人,可是房中人的心却空了。
汴京城的战事,无时不刻不牵动着柳倾歌和程采夕的心。她们都有一样的牵挂,当一个总是嬉皮笑脸的身影和刀光剑影相重叠,留给她们的只剩心惊肉跳。
程采夕憔悴了不少,越加尖细的下巴就是她相思的最好证明。
夜深人静,她侧耳趴在墙上,静静听着隔壁的动静,直到确定听到均匀的呼吸声,这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拿起放在桌上早已准备好的蓝色包袱和褐色宝剑,轻手轻脚地打开窗户,整个人如灵猫一般,一个灵巧的纵跃便来到了漆黑一片的院子里。
她像做贼一样轻轻踮着脚尖朝马厩走去,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可刚走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响起门被打开的“吱哟”声。
“唉!”
程采夕叹息一声,俏脸上尽是挫败。扭过头去,果然看到了那满头白发的身影。
柳倾歌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清秀的面容宛如月宫仙子一般。她展颜一笑,道:“程姑娘,你就这么想甩开我,自己回去救唐安么?”
程采夕摇摇头,对柳倾歌的倔强深深的打败了。
一连几天时间,她总想神不知鬼不觉地悄然离去,回到汴京城看一看那个一直让自己牵肠挂肚的人是否安好,可每次想要离开时,柳倾歌总会拦住自己。
以大小姐的武功,其实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她明白身为女人的心情,而且柳倾歌的倔强也出乎她的预料。如果不是凤之岚拦着,恐怕她早就独自上路了。
当初唐安将她托付给自己,如果她真有什么闪失,自己该如何向唐安交代?
柳倾歌见她不说话,徐徐道:“程姑娘,你想要离开的心情我很明白。我知道,唐安之所以让我们远离汴京,是因为他不想我们身陷险境——可他却忽略了我们每天担惊受怕的心情。”
自嘲的笑了笑,她神色黯然下来:“这种日子,对我来说每一天都是煎熬。如果你一定要回去,我不阻拦你,只希望你能带上我一起。虽然我不会武功,也许只能成为一个累赘,但最起码,我可以见他最后一面,可以陪着他一起死,这样他也不会寂寞。程姑娘,算我求求你,好么?”
感情二字,最是伤人。明知它锋利无比,却让人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情不自禁地甘愿沦陷。
大小姐再叹息。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法再等下去了。叛军封城,京城之中的任何消息都流传不出来。
她迫切地想知道爹和唐安的处境,可盼过今日盼明日,却怎么也盼不到结果。
再这样等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她眼神灼灼地看着柳倾歌,道:“你不怕死?”
“我只怕…这辈子不能再见到他。”
想起唐安为救自己而擅闯相国府,甚至连性命都不顾时的情景,柳倾歌微笑,一如春花般灿烂。
“好!”程采夕终于下定决心,挽起柳倾歌的手:“咱们一起杀回京城。唐安生,我们陪着她一起生;唐安死,待我给他报了仇,咱们一起死!”
柳倾歌盈盈一拜,道:“多谢姐姐成全!”
程采夕脚步微微一滞,脸色酡红地想到:她叫我姐姐哎!如果能躲过此劫,那……难不成要我做……大、大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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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安还是穿着那件潇洒飘逸的白色长衫,只不过今天他长了个心眼——披了一件厚厚的外套。
只有在登上城头装出一副羽扇纶巾的模样时,他才会脱下棉衣,对这叛军极尽嘲讽。嘲讽过后,他立马就会拱着脖子搓着双手屁颠屁颠地抖着胳膊穿上衣服,让城头一干将士心中大是鄙夷。
千言万语化成一个字:凑!
“某当今日清酒,战将军可敢来否?”
战无双听着这句让自己脸上火辣辣的邀请,看着站在城头无比恣意嚣张的嘴脸,只觉得胸中有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他的人比唐安多,他的军事素养比唐安深,他的武功比唐安高,可是他就是拿唐安没有办法。
人世间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