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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搜锦衣卫所有的官船,一路畅通无阻,又是顺风,昼夜不停,已经进入了山东地界,靠岸补给时,陈顺去驿站打探消息,顺便还拿回来了好几份近期的明报。
最上边一份头版头条便是御史江东之,弹劾陷害刘台而升官的都察院右佥都御史王宗载,御史于应昌,“以杀人媚张居正刘台因劾张居正而罢官,仇家诬告贪赃,下江西巡抚王宗载,巡按陈世宝,辽东巡按于应昌勘问,其实刘台在辽东不持一钱,于应昌却虚报捏赃,陈世宝严刑拷问,刘台饱受折磨,后遣戌浔州,终死与戌所,王宗载和于应昌应该抵罪!”
洋洋洒洒一大堆,明着是为刘台鸣冤,私底下,矛头却直接对准了张居正。
其实这件事情发生的时候张佑尚未穿越,不过,由于此段公案比较著名,事件的始末他还是比较清楚的。
刘台这人本是隆庆五年进士,那年的坐师正是张居正。后来又是张居正推荐他当了御史。按照这年代的说法,张居正对他可谓是恩深义重了,谁知这家伙却是个直肠子,张居正父丧本应丁忧,为固*宠*而谋取夺情,身为他的学生,刘台本应支持才对,结果他非但不支持,反而先去奉劝了张居正一番,无果之后,愤而上书弹劾——人家守孝不守孝干你什么事儿?
此弹章十分著名,历数张居正首辅以来的罪状,尤其后边有句话,张佑记忆犹新,至今仍旧能够默诵出来:在朝臣工,莫不愤叹,而无敢为陛下明言者,积威之劫也。臣举进士,居正为总裁。臣任部曹,居正荐改御史。臣受居正恩亦厚矣,而今敢讼言攻之者,君臣谊重,则私恩有不得而顾也。愿陛下察臣愚悃,抑损相权,毋俾偾事误国,臣死且不朽。
此疏一上,张居正大怒,廷辩曰:“二百年来无门生劾师长者,计惟一去谢之。”以辞去首辅职位要挟,伏地不起。
彼时朱翊钧尚未亲政,两宫太后信重张居正,一时不可或缺,自然百般抚慰,命锦衣卫捉拿刘台进京,廷杖一百,判远戌之刑。
按说到了此处也就完事儿了,张居正却仍旧咽不下这口气,召辽东巡抚张学颜为户部尚书,御史于应昌接替刘台巡按辽东,王宗载巡抚江西,这几人都是张居正的亲信,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张学颜上书弹劾刘台巡按辽东时贪赃枉法,王宗载于应昌通力相证,于是将刘台远戌广西,其父刘震龙,其兄刘国,“俱坐罪”。
史载刘台暴卒,“是日居正亦卒”,隐有讽喻之意,真假无法分辨,不过,如今有了张佑这个变数,刘台虽死,张居正却在密云活的好好的——张佑虽人在江南,却与京师书信不断,一直劝张居正不要再管政务琐事,安心颐养,张居正也听话,年前就又住到了密云。
翻阅其余消息的时候,李妍已经和兰琪已经看完了江东之为刘台翻案的报道,二女同现担忧之色,李妍道:“张四维和张宏这是急眼了,惹不起你,便把主意打到你父亲头上来了。”
江东之是张四维的爱徒,用膝盖想,此事定然也和张四维脱不开关系。
“跳梁小丑罢,且由的他蹦哒,”张佑不屑的说道,接着话锋一转:“不过此事我父亲确实办的不太地道”
“刘台就地道了?公公可是他的坐师,国朝二百多载,学生弹劾老师的他可是头一份儿。”兰琪打断张佑道。
这就是此刻最普遍的价值观念,老师再不对,也没有学生说的份儿,就比如造船厂失火之事,张居正明知道幕后是徐阶,却也只能私底下修书一封,略表不满,却不敢公开着如何如何,要知道,张允修可是差点就因此丧命了啊。
归根结底,还不就因为徐阶是他的老师?
“刘台这人嘛,我虽然没见过,不过,感觉他可能跟海刚峰是一类人,对于他们来说,公平正义是最重要的东西,其它的一切感情关系都得为其让路,你可以觉得他们不近人情,但无论如何,你也无法从道德上指摘他们。这是一些又可爱又可恨的人,我不愿意结交,却也不想得罪”
“这就是你一直嚷着去见海刚峰却一直没有是实际行动的原因吧?”李妍笑着接过了话茬儿,本来她还担心张居正受到此事影响,见张佑神态轻松,顿时也就放下心来——有张佑在,朱翊钧就算因此事对张居正有所不满,怎么也得看看张佑的面子吧。
张佑嘿然不语,视线已经被最后一份报纸上的内容所吸引。见他神情有异,二女急忙凑头过去打量,发现原来是神雕侠侣的终章,只见最后写道:
却听得杨过朗声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说着袍袖一拂,携着小龙女之手,与神雕并肩下山。
其时明月在天,清风吹叶,树巅乌鸦啊啊而鸣,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
正是:“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正是张佑早就准备好的末章,二女看到“郭襄再也忍耐不住,泪珠夺眶而出”时,同生唏嘘,忍不住同时叹了口气。
第六百零四章 见驾()
张佑并未先进京师,而是自通州下船,先去了一趟密云,住了两宿一天,这才再次启程,奔京师而来,同行的除了原班人马之外,还多了个张若瑄。
众人天不亮就动身,一路没有耽搁,到京师时,刚过午时。张佑打发其余人等回府,只带了李妍和兰琪二人,马不停蹄,直奔东华门。
至于不留行客,早在德州的时候就已经下了船。
张佑名气太大,一路入宫,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不等他到乾清宫,已经飞进了内阁六部各院长官耳中。
这小子怎么跑回来了?莫非是为刘台一案么?
众人纷纷猜测,各怀心思时,张佑已经和李妍在曹爱金的亲自引领下进入了乾清宫东暖阁内。至于兰琪,则独自去了慈宁宫见李太后。
“这回还行,一进京就来见朕了,怎么样,老太傅的身体还好吧?”朱翊钧笑吟吟的将张佑从地上扶了起来,说出来的话却着实让人心惊肉跳。
张佑暗冒虚汗,嘿笑一声道:“有劳陛下惦念了,家父身子还好陛下果然独具慧眼,让田义公公提督东厂,天下事尽在陛下掌握也。”
“臭小子,这种话也就只有你敢说了,”朱翊钧自得一笑,原本二人之间隐隐升起的一层隔膜被他这么一说,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把心放到肚子里吧,怀疑谁朕也怀疑不到你小子头上的你在江南折腾的动静不小,又是民变又是暗杀的,怎么突然想起回京了?”
应付朱翊钧,张佑的心得只有四个字,九真一假,闻言毫不犹豫:“表面上,微臣此次回京主要是想念陛下,回京述职,私底下呢,其实有两件重要的事情”
朱翊钧被逗的一笑,打断他道:“哦?哪两件事,赶快说来听听!”
“第一件乃是事关此次春闱的大事,敢问陛下,会试的考题可曾出了么?”
朱翊钧笑容顿减,神色凝重起来:“出了,年前朕就出好了考题,封存了起来,经手此事者,绝不超过五人怎么,莫非考题泄露出去了不成?”
以科举取士乃是朱元璋亲自定下来的规矩,此等抡才大典,考题泄露绝对是最严重的政治事件,由不得朱翊钧不重视。
张佑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泄露出来,只是前些日子在太仓时曾经重金买到了一份考题,卖题者以盖有大明银号印鉴的凭证担保,我放心不下,让各地分号查探,最终查得,此类事件并非太仓独有,查实者便有三百余例,漏网者估计就更多了。”
“考题的内容都一样么?”朱翊钧黑着脸问道。
张佑沉重的点了点头,并未卖关子,直接默诵道:“‘道之以德’,‘皆雅言也叶公’‘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陛下好本事,朝廷本来不认截搭,你这第二题出的还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呢。”
朱翊钧本来面沉如水,闻听张佑后面这句恭维,仍旧不由自主的笑了一声:“反正古书上又没你给我写信时经常用的那些断句符号,朕硬这么出,就是那经学大儒也别想挑朕的毛病。”
所谓截搭,乃是一种出考题的方式,明朝科举,乡试会试两级考试按照规定都考三场,第一场考四书五经,一般四书两道,经义一道。第二场试论一道,第三场策论一道。第一场最重要,其后两场次之。出题者原本为主考官与同考官,今年是朱翊钧亲操政柄后第一个大比之年,他主动将第一场出题的任务霸占了下来,原本图的就是公正公平,减少作弊的可能,万万想不到,竟然还是出了岔子。
没错,张佑所默诵者,正是朱翊钧的亲自拟定的三道考题,其中第二道,让他哪怕怒火冲天,仍旧被张佑夸的自得一笑的那道出自论语,原文应该是“子所雅言诗书执礼皆雅言也叶公问孔子于子路子路不对子曰汝奚不曰其为人也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云尔”,嗯,这年代的书就是这么写的,中间没有标点符号。
还得说截搭,这年头出考题也是个技术活儿,不能犯忌讳,比如正德朝有个考官,一时不查出了道题:厚德载物。这本是易经当中的一句,原文本是“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堂堂正正,没有任何毛病,结果他却忘了正德皇帝的名讳当中也有个“厚”字,犯了忌讳,丢官去职。
不光皇帝的名讳,历朝太后,皇后,太子四书五经一共才多少个字啊,翻来覆去考了好几百年,程文范文漫天飞,想要出题出出新意来,着实难坏了那些考官,于是乎,截搭题应运而生:比如中庸的一句,加上大学的一句,联系在一起,成为新的一句。如此等等。
不过这种出题方式一般在县学府学考试当中出现,还得冒着被弹劾“割裂经文”的风险,乡试会试这种层面的考试是很难见到踪影的。
朱翊钧聪明之处就体现在这里了,论语之内没有标点断句,习惯上大家虽然都在“皆雅言也”处断句,可他偏偏要加上后边两字“叶公”,虽然别扭,你却还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
“如此说来,考题确实是泄露了?”张佑皱眉问道。
朱翊钧从自得中醒过神来,圆脸有些扭曲的冷笑了一声,牙缝蹦出一段话来:“主意居然打到朕头上来了,实在欺人太甚,此事是你最先发现的,现在就着你全权处理,不管查到谁,也要查他个水落石出。”
张佑被他那句“不管查到谁”激的打了个寒战,重重点了点头:“微臣领旨!”
朱翊钧神色放松下来,从旁边几上拿起两个洗好的苹果,一个递给张佑一个递给李妍,自己又拿起一个,咔嚓咔嚓的啃着,问道:“刚才不是说还有一件事儿么?说来听听坐,都坐下说,曹爱金,吩咐御膳房炒几个小菜儿过来,你师叔跟李千户肯定都没吃午膳呢,正好陪朕再喝两杯。”
张佑早就闻到他身上有些酒气,不禁苦笑道:“陛下中午已经喝过了吧?酒是粮**不假,小酌为宜,喝多了可是伤身啊。”
“这不是你小子回来了朕高兴嘛”朱翊钧笑道,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