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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业俏皮地调侃了一声:哟呵,马功曹,你这心急火燎地跑出去是干啥?难不成大人您在外头还养了另外一个宅子不成?
养了另外一个宅子,这是文雅的说法,说难听点便是你丫是不是在外头包二奶养小三儿了?
明知道郭业这厮是跟他斗嘴玩儿,马元举也懒得训斥,而是一把将他拉扯进功曹房中,又将里头的刀笔小吏支应了出去,这才开口说道:少跟本官打哈哈,我正要出去找你呢。
郭业一见马元举脸色凝重,而且刚才这么着急忙慌的出去是为了寻找自己,八成是要事相商,当即也收敛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挫样儿。
然后探询问道:怎么着,出啥事了?
马元举摆手示意郭业先坐下,然后悄然问道:谷县尉率众回城了,你知道不?
郭业点点头,说了句早就知道了,继而将自己在大牢重地所看见的和所打听到的一一详实地道了出来。
马元举听罢有些意外地说道:敢情你小子都知道了,不过你小子肯定还不知道谷德昭此次剿匪失利的缘由吧?
郭面容业错愕了一下,心里嘀咕着,难道不是因为谷德昭这狗娘养的不是去剿匪征战,而是游山玩水去了吗?
见着郭业这幅表情,马元举悄声说道:刚才谷德昭就在县衙的后堂里头,被县令大人好是一阵责骂,好家伙,县令大人这回可是动了真火。
县令大人动了真火?郭业不用看也能猜得到,关键是马元举他们知道的?
当即问道:行啊,马功曹,最近行情见涨啊?县令大人训斥谷德昭,竟然也能让你在场旁观。
郭业高帽这么一戴,反倒让马元举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见他尴尬一笑,轻声说道:我是偷摸躲在县令大人的花园草丛中看到的,从头到尾,只有谷德昭一人陈述此次剿匪的过程,县令大人一言未发,就连坐在椅子上的屁股不带挪动过一下。
切,你妹的马元举,你丫也有偷窥的习惯,小哥还真是不得不鄙视你一下。
不过照马元举说来,郭业也能感受到后堂那种压抑的气氛,看来顾县令气得还不轻,谷德昭这老小子这次八成有得受了。
紧接着,马元举还绘声绘色地说道:最后等着谷德昭说完,你猜县令大人说了什么?
郭业摇头,我又不是顾县令肚子里头的蛔虫,我上哪儿知道去?
马元举学着顾惟庸的模样,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先是喟然叹了一口气,然后将眼睛缓缓合上,右手抬起徐徐一挥,说道:滚!
哈哈,哈哈哈,你说的是真的?我靠,这王八蛋也有今天,真他娘的痛快!
听得出来,郭业这次是真心痛快,谷德昭这老小子动不动就拿官威来碾压他,现在同样被顾惟庸依样画葫芦,碾压了回去,郭业能不高兴吗?
痛快淋漓地畅笑几声之后,郭业突然响起马元举之前的问题,当即问道:刚才你不是说谷德昭这狗日的剿匪失利另有别的缘由吗?快说说,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马元举唔了一声,对郭业说道:我告诉你,你小子可要给我守口如瓶,不要轻易露出风去,不然造成城中恐慌,就要出大事了。到时候县令大人怪罪下来,你我吃不了兜着走。
郭业白了一眼小题大做的马元举,拍着胸脯砰砰作响,朗声道:我郭业是出了名的铁齿铜牙郭小哥,凡事进了我耳那都是只往屁眼出,不往嘴外漏。放心啦,赶紧的吧,神秘兮兮的,瞧把您能耐的。
马元举听着郭业的保证,没好气地呸道:言语粗鄙,不学无术。
然后又探头环顾了一下门窗的方向,对着郭业招招手,轻声示意道:来,附耳过来,我小声跟你说,免得隔墙有耳。
卧槽儿,郭业见着马元举如此小心谨慎到这种地步,心里没来由咯噔一下,难不成还有什么天大的祸事要来了不成?
第一百零四章 并非战败那么简单()
郭业将耳朵凑近马元举嘴边,马元举就跟个刚偷了男人的骚娘们一样,轻声细语地在郭业耳边说起话来,还不时转头瞥了几眼门窗。
郭业越是听下去脸色越是凝重,到得最后连他都忍不住心中的惊骇,脱口反问道:我了个去,郑三江那个水匪头子真是狗胆包天,他就不怕被抄家灭族吗?
马元举嗤笑一声,哼道:他如果怕抄家灭族,就不会去做打家劫舍的水匪了。
郭业还是摇头不解,止不住疑惑问道:你刚才说谷德昭跟顾县令言及,此次他们剿匪失利是因为郑三江得到了落日山的几百山匪援助,才将他的壮班击溃,甚至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马元举点头称是,这一点他听得真真儿的,话从谷德昭嘴中而出,半点错不了。
可郭业还是有些无法置信,猜疑道:马功曹,你说会不会是谷德昭这狗日的为了推卸责任,才瞎编乱造一通,搞了一个什么子虚乌有的落日山几百山匪出来啊?
这次马元举倒是站到了谷德昭这一边,摇头说道:这点本官信他,也许你没出过远门不知道,这落日山就在咱们陇西城的邻县巴蜀县境内,不过与岷江倒是相隔不远,乘坐舟船,顺着岷江一直往下,就能抵达落日山脚。
马元举咽了口唾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陇西县志,然后翻开找到描绘陇西县的地图,在地图左下角的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邻县巴蜀县的一个位置,说道:瞧,落日山就在巴蜀县内,你看看,这条是岷江,顺着岷江往下,出了陇西县,便是落日山脚。而且,巴蜀县的功曹佐官与我是同科举人,我俩有通信之谊。我曾听他讲过,落日山的山匪一直都是巴蜀县的老大难之事,常年躲在山中,官军很难剿灭。
我草!
郭业眉毛陡立,照这意思来讲,谷德昭这次败得还真够冤的了。
四十壮班士卒,论你武器与防具再怎么精良,毕竟不是大唐府兵,充其量只能算是正规军中的民兵预备役,虽叫壮班士卒,但是离正规军还是相差甚远。
如果仅凭四十壮班士卒就想要剿灭一百多的水匪和几百人的山匪,那他谷德昭真是和当今大唐战神李靖李卫公有得一拼了。
这水匪和山匪咋就搅合在一起了呢?
这下好了,水陆两军大会和,谷德昭这四十人焉能不败?
不好!
郭业脑子一转,突然捕捉到什么危险的气息似的,冲着马元举喊道:完犊子,马功曹,你说这些水匪衫匪既然当了匪盗,连杀头抄家灭族都无所谓了,你说他们这次干趴下了谷县尉的壮班,尝到了甜头,更是让他们发现,用以拱卫县城安危的壮班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你说他们会不会。会不会
郭业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缜密分析,他的危机意识,让预知到了更大的危险即将来临。
如果这两股匪盗合二为一,冒着杀头的风险,冒着以后官军围剿的风险,来陇西县城干上一票的话,那么仅仅靠现在城中这些守备力量,拿什么来防御抵抗?
就凭壮班仅存的二十来号伤兵吗?
还是凭城中四十捕快,十来个皂班皂隶和一百来号乌合之众般的杂役?
郭业越想头皮越是发麻,要知道大唐自高祖李渊到当今皇帝李世民,虽然承平十来年,但是如今还没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地步。
如今是贞观三年,贞观盛世还仅仅只是一个雏形,还没到贞观十几年那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乃至四方来贺,万邦来朝的太平盛世。
相反,此时的大唐民间刚经历过数年的隋末争雄,不少地方还有小撮的亡隋余孽,和小股小股的反唐势力。
这是一个大势已定,局面暗潮涌动的年代,这更是一个气氛张扬,民风彪悍的时代。
正是以上种种因素,才导致了如今大唐国内看似太平,实则不稳的假象。
郭业来自后世,对唐朝几百年的走势,特别是贞观盛世的崛起都有过不少的了解。
由小见大,窥一斑而见全豹,郭业经过心中的推演和分析,很肯定地说,这几百号的水匪山匪,绝对会豁出性命,来陇西县城干上一票大的。
对于这些刀口舔血的匪盗来说,能够洗劫一个县城,足以让他们富贵一生,再也无需为钱粮奔波卖命。
对于这些以命搏命的匪盗来说,一个县城的守备力量竟然如此薄弱,如此不堪一击,这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个机会。
如果这样还不促使他们下定决心狠狠干上这一票,那真对不起匪盗二字了。
马元举似乎猜出了郭业的隐忧,摇头失望地叹气道:这正是本官刚才为何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了,你想想看,这个消息一旦传扬出去,呵呵,整个陇西县城将会乱成什么样子?到时候无需匪盗攻城,整个陇西县也会自个儿冰消瓦解。
是啊,马元举的担忧不无道理。
特别是对那些在县城中有薄有资产的富贵人家,呵呵,人可以逃离陇西县,细软也可以带离陇西县,但是更多的良田店铺和固定不动产呢?
到时候,怎的一个乱字了得?
郭业突然警醒,对着马元举催促道:那还等什么,说不定匪盗已经在攻城的路上了。功曹大人,赶紧向益州郡的折冲都尉府求援啊。咱们益州郡是中等州郡,折冲都尉府至少配备了一千名府兵,只要他们迅速驰援,肯定能解了我陇西县的危机啊!
太宗皇帝李世民他爹,唐高祖李渊在武德二年恢复了府兵制,在各个州府设置了军府,到了太宗李世民经玄武门事变登基之后则改称为折冲府,或称折冲都尉府。
因而折冲府的最高长官也被称为折冲都尉,一般看州郡大小以及所拥有的府兵数量定品衔,通常上等州郡的折冲都尉为正四品,中等州郡的折冲都尉为从四品,下等州郡的折冲都尉为正五品。
所谓的府兵制度起源于西魏,流行于两晋时期。
军府府兵不同于拱卫皇城安全的禁军,也不同于卫戍大唐边疆的边防军,它的主要职责是宿卫州府境内的安全和征防州府境内的匪盗与叛乱。
如果州府相当于后世的地级市的话,那么折冲都尉府(军府)就类似于后世的某某市武警部队。
注意,是武警部队,不是解放军。
我们大家通常都知道,武警部队只用于维护国内安全与稳定,而解放军或者说野战军才是真正对外保护国家主权的军队。
因此,通常在街头上,我们能看见武警的身影,很少看见野战军,解放军战士在闹市区行走。
无他,因为解放军常年在深山老林里拉练,连部队番号都是遮遮掩掩的存在,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随意相见就能看见的。
同样,折冲都尉府的职责是管辖州府境内的宿卫和征防,而不是守卫边疆,对外保护国家领土主权。
郭业此时所说的折冲都尉府是驻扎在益州郡境内唯一的正式的军方力量,一千名府兵的战斗力根本不是州府县衙的衙役所能比拟的
马元举此时也是心烦意乱,蹙眉哼道:瞎咋呼什么?你能想到的,难道顾县令还会想不到吗?之前县令大人已经派了县丞吴奎,亲自前往益州郡城的折冲都尉府求兵了。
呼
郭业听罢松下一口气,整个人霎时轻松些许,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乐道:那就好,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