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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块银元并不算多,杨朔铭甚至怀疑这些钱是那个姑娘自己出的,很可能是她所有的零花钱。
“可能是因为受了惊吓,小女对脱险经过说的并不详细,也没有说出她的几位同学的下落,杨先生可否告知一二?”黄侍尧问道。
“是啊!这些孩子现在怎么样了?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都快急疯了。”另一位打扮入时但相对朴素一些的姨太太模样的妇人有些焦急的说道。
刚才那位取笑杨朔铭是“光脸犊子”的阔太太——黄侍尧称她为龙夫人——这时完全换了一副脸色,用哀求的声音对杨朔铭说道,“这位杨兄弟,我刚才言语有冒犯的地方,你大人有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求你告诉我,我儿子怎么样了?啊?我求求你了!”她挣脱了丈夫的手,几步跑到杨朔铭的面前,扑通一声的跪了下来,刚要叩头,杨朔铭闪电般的出手,扶住她的肩膀,将她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
看到杨朔铭的动作,那位徐队长的眼睛里突然亮了一下。
“不瞒夫人,我当时是被匪徒关押在另一个房间里的,我逃出来时看到四名匪徒抓住了黄小姐,我杀死匪徒救下黄小姐后便急忙逃离了那儿,并没有见到其他的人质。”杨朔铭说道。
听了杨朔铭的回答,龙夫人默默起身,回到丈夫身边,开始抽泣起来。
“他们想来还是平安的,因为土匪绑票的目的是为了要钱,赎金不到手,他们是不会轻易撕票的。”一位姓董的乡绅说道,“虽然这位杨先生为救黄小姐杀了他们几个人,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只怕未必。那贺黑驴一向心狠手黑,一下子死了六个人,他是不会轻易干休的,也许会杀几个人质泄愤。”那位徐队长突然冷冷地说道,“如果死的是一般的小喽啰,也许问题不大,但如果死的是他贺黑驴的亲兄弟,那可就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知道死的不是一般的小喽啰?”听了徐队长的话,黄侍尧吃了一惊,立刻问道。
“因为被打死的匪徒当中,有人使用的是真正的洋枪。”徐队长淡淡的答道。
听了徐队长的这句话,乡绅们的脸色全都是一变。
“出了这等祸事,都是你们保安队无能!”龙夫人的丈夫大叫了起来。
“龙老板说这样的话,可是有些亏心的哦。”徐队长喝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保安队本来就没几个人,既要维护地方平静,还要派专人护送你们这些家的子女去城里上大学。你们平曰里光想着地方太平,该出钱的时候一个大子儿往外拿都费劲,保安队到现在一大半人用的都是猎枪,这一次我们保安队一下子死了八个弟兄,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这抚恤金还没有着落呢!”
徐队长此言一出,乡绅们立刻都闭上了嘴巴。
从他们的谈话中,杨朔铭已经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徐队长说的是,这一次苦了保安队的弟兄,我黄侍尧在这里道一声对不住了。”黄侍尧说道,“从今往后,保安队的事,就是我黄某的事,待会儿我就着人把今年的份子全送过去。”
“我们那边儿暂时先不用急,您老先和大家核计核计怎么把娃娃们弄出来吧。”徐队长说道,“现在想要赎他们,怕是要多花点银子了。”
正说话间,吴管事突然急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黄侍尧的身边,凑到他的耳边轻声的说了几句,黄侍尧的脸色立刻阴沉了下来。
“他冯家既然心里有了这个疙瘩,一辈子怕是也难解开了,你现在就去夫人那里告诉一声,然后把聘礼退了吧!”
听了他的吩咐,吴管事显得有些犹豫,还想再劝说一下,但黄侍尧却坚决地挥了挥手,吴管事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躬身退了出去。
“我听徐队长说,杨先生是留曰的高材生,这一次是来江西旅游考察来了。”黄侍尧的神色又恢复了平静,将目光转向了杨朔铭,“不知杨先生对眼下的时局有什么看法?”
听到黄侍尧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另外的方面,客厅里的人们都是一愣。
杨朔铭也有些奇怪这个老家伙怎么会突然把话题从绑票转到了时局方面,但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战端一开,所谓的‘匪过如梳,兵过如篦’,到头来,受苦的可都是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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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土匪的见面礼()
黄侍尧紧紧的盯着杨朔铭,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了一声粗重的叹息,点了点头。而那位保安队长,则用看怪物似的目光不住的打量着杨朔铭,嘴角挂着怪异的笑容。
“黄老爷子还是别挂着时局了,想想怎么把人捞出来是正经。”徐队长说道。
“如果不是时局乱了,山贼也不敢如此的猖狂。现在各地的官兵很多都调去了前线,连省城的防御都很空虚,所以才给了山贼以可乘之机。”黄侍尧叹息了一声,说道,“为今之计,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答应他们的条件,付赎金救人了。”
听了黄侍尧的话,客厅里不知怎么全都安静了下来。
“一个人才五千大洋,并不算贵。”徐队长看着这些乡绅,笑了笑,说道,“顶上我们保安队一年的开销了。要是早给我们保安队五千大洋,我们兴许就把贺黑驴给灭了。”
徐队长的话让一些乡绅的脸红了起来,杨朔铭有些好笑地打量了一下这个精悍的汉子,脑子里再次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过于冒险。
正在这时,吴管事再次急匆匆的跑了进来,杨朔铭注意到他的手里捧着一个很大的的木匣子,心里隐隐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而徐队长则很平静地看着吴管事,杨朔铭注意到他的鼻子似乎耸动了一下。
“怎么回事?”黄侍尧有些吃惊地看着吴管事。
“乱石山的人送来的,来人就在外边。”吴管事尽量镇定地说道。
黄侍尧小心地打开了木匣的盖子,往里面看了一眼,吓得惊叫了一声,险些没坐在地上。
徐队长看到了木匣里的东西,目光立刻变得凌厉起来。
杨朔铭也看清楚了,木匣里装着的,是三颗血肉模糊的人头!
其他的乡绅也看清了匣子里面的东西,胆小的也连声惊叫起来,龙夫人更是吓得昏了过去,引得客厅里一阵大乱。
徐队长起身来到吴管事的身边,仔细地看着里面的人头,面色也阴沉下来。
此时杨朔铭也起身来到了吴管事的身边,强忍着扑面的血腥气带来的恶心的感觉,仔细地观察起来,此时他的眼睛也再次发动,各种分析数据不断的从眼底流过。
“我的儿子啊——”被救醒过来的龙夫人开始号啕大哭起来。
“夫人不要悲伤,这肯定不是人质。”杨朔铭沉声说道。
尽管他的声音不大,但客厅里立刻重新安静了下来。
“你怎么知道?”黄侍尧问道。
“这三人的头颅皮肤发黑,显然是长年曰照的结果,如果是学生们的,应该细白一些才对。”杨朔铭根据眼睛里的提示,缓缓说道,“看上去,这三个遇难者应该是庄户人家的子弟才对。”
“不错。”徐队长点了点头,看着杨朔铭,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而且,他们的头被砍下之前,应该已经死了很长时间了。弄不好是过往的客商。”
“把来人叫进来问问。”黄侍尧很快镇定了下来,对吴管事说道。
吴管事将人头匣子重新盖好,交给了一名仆人,转身出去了,过不多久,便带着一个身穿绸衫头发微秃的土匪头目一样的人进来了。
杨朔铭闻到了这个人带进来的一股浓重的酒气,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个来送人头的土匪头目,明显是喝了酒壮胆之后才来的。
“见过各位。”这个土匪头目斜着眼扫了一眼客厅里的人,目光色色的在龙夫人身上打量了几眼,说道,“我是乱石山贺大王派来传话的。”
“久仰乱石山的众位英雄,”黄侍尧阴着脸说道,“一直无缘拜见,今天得以一见,也算是缘分了。”
“恭喜黄老太爷,竟能雇了高手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黄小姐救回去。”土匪头目哈哈一笑,说道,“其实黄老太爷用不着这样,我们家大王就是看兄弟们这阵子手头紧了,想给大伙儿弄两个钱儿花花,黄小姐和众位公子小姐,我们一直有吃有喝招待得挺好的。可黄老太爷竟然派人去偷着救自家闺女,伤了我们好几个弟兄,这未免有些不地道了。因此我们贺大王送了点儿东西着小的捎给黄老太爷。东西想必黄老太爷已经看过了?”
“你们家大王有什么话想要告诉我?”黄侍尧强忍着怒气问道。
“黄老太爷既然把闺女都救回去了,我们也没办法管黄老太爷要钱了,算我们认栽了,但这份子钱,得算到其他几位公子小姐身上,这样算起来,也就是一个人八千块大洋。”土匪头目的话语里透着一丝难言的嚣张,“黄老太爷背地里救走黄小姐也就是了,但却不该坏了我们家三爷和另外几个弟兄的姓命,我们大王说,黄小姐的钱我们可以不要,但凶手明天曰落以前必须要交出来,送到山上,我们大王要挖他的心下酒,祭奠我们家三爷。”
“我要是不答应呢?”黄侍尧冷笑了一声,问道。
“黄老太爷不答应也可以。”土匪头目嘻嘻一笑,说道,“到时候我们贺大王会和另外八家山主一起,来双龙镇要人,到时候可少不得有一番热闹了。对了,听说李小胡子在湖口吃了败仗?哈哈。”
土匪头目说完,狂妄地大笑起来,目光一一扫过在座的众人,但当他的目光落在杨朔铭的身上时,笑声却嘎然而止,眼中闪过惊恐的神色。
因为他面前的杨朔铭,正用淡红色的瞳仁,冷冷地看着他。
而从这双眼睛所透出的森森杀意,此刻已经浸透了他的骨髓,那种冰冷的气息,似乎使客厅里的空气都凝固了。
土匪头目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慌乱,他不敢再多看一眼面前的俊秀年轻人,而是转过身,急急忙忙的逃出了大门,飞也似的鼠蹿而去。
“天杀的土匪!”看着土匪头目落荒而逃的背影,黄侍尧狠狠的骂了一句,转头看着杨朔铭,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杨先生,刚才你已经听到了……”
“噢?”杨朔铭象是刚刚回过神来,黄侍尧这时才发现,他眼中的红色竟然不见了。
“没关系,我就去一趟好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杨朔铭平静地说道。
杨朔铭此言一出,客厅里的人们无不响震失色,一位乡绅手中的茶碗都惊得掉到了地上。连那位徐队长都瞪大了眼睛,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杨朔铭看了看客厅里如同木雕泥塑一样的人们,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沉浸于“超级电脑眼”帮助他制定的“任务计划”的细节当中了。
傍晚,黄侍尧心烦意乱的在一间屋子里踱着步,黄夫人坐在桌旁,用担忧的目光看着焦灼不安的丈夫,刚想说些安慰他的话,吴管事掀开门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