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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仿佛有种灵感在提醒着自己,那个人此刻绝对也没有睡觉。
他是不是也正好象他一样,站在某座山下,迎着东方即将升起的旭日和朝霞,把探询的目光投向这里,投向站在群山高峰上的自己?
他和自己的思想及目光,是不是注定不能照面?
他和自己的智慧和力量,是不是也会如同积雨云中的阴电和阳电,一经碰撞就要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社会裂变?
这种碰撞,会不会象历史教科书里说的那样,是他所不能抗拒的历史的必然?
等待已久的曙光和亮色终于显现,东方天际渐渐映出一抹鱼吐白,一道淡淡的朝霞响箭一般穿透浑沌的空间,于是淹没于黑暗之中的天地万物开始显露出各自生机勃勃的形态。当第一声嘹亮的鸟鸣从深谷中传来时,湿漉漉的空气似乎都起了震动,把遐想中的杨朔铭带回现实面前。
傅卓瑶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出现在了杨朔铭的身旁,将一件风衣披在了他的身上。
杨朔铭嗅到了第二夫人身上温馨的熟悉气息,但是他没有动弹,此时他的思想,依然在浑沌初开的天地万物之上翱翔着。
一海之隔的那个岛国,拥有先进的生产技术、强大的军事实力和全民族万众一心凶猛好斗的尚武精神。同虎视眈眈的邻国相比,他现在全力推动前进的这个国家的工业已经不象以前那样的落后,国力也有了长足进步,军阀割据的局面得到了有效的扼制,民众的生活水平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但那些居心叵测的捣乱分子,到处无孔不入地扩大势力。如果国家内政不统一的话,民心一旦涣散,后果不堪设想。
中国的稳定和走向强大,最需要的,还是时间。
杨朔铭的嘴角不自觉的轻轻***一下,脸上忽然有了释然的表情。此时天光终于大亮起来。极目远眺,远处的群山云蒸霞蔚,烟波浩渺,一轮喷薄欲出蒸腾而起的灿烂朝阳劈云斩雾般的出现在面前。
“真美。”傅卓瑶轻轻挽住杨朔铭的胳膊,眼中满是盈盈笑意,说道,“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杨朔铭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他的身子微微晃了晃,他这才感到站立久了,腰腿有些酸胀。
“夫人心诚则灵,果然今天看到‘佛光’了。”曦雪指了指远处如同霓虹般的霞光,笑着说道,“我和将军虽然来得早,也不枉等这一会儿了。”
“曦雪这么喜欢看日出,怪不得要叫这个名字。”傅卓瑶笑着点了点头,“这日出美景,果然令人心旷神怡,看样子以后每天都应该早起看看。”
几个人正在说着话,一位军官快步从山下跑了上来。
“将军,外交部施参事到了,说有要事要见您。”军官见到杨朔铭,敬礼后报告道。
“那就是说,他们那边谈得有进展了。”杨朔铭点了点头,说道。
承德,避暑山庄。“昆山楼”别墅。
这是一幢外表看上去色调明艳但不算特别显眼的中国传统式建筑,有二层楼体,红墙碧瓦,飞檐拱廊,门前有条哗哗作响的小河,围墙四周有兀立千年的巨大古松。这座别墅由红砖青石堆砌而成,那种江南园林般的别致,与楼后参差嵯峨的山体岩石正好融为一体,体现了中国传统建筑师们取法自然的艺术匠心。
在这里,一场临时性的秘密会议已经进行了一整天。
面对眼下战事顺利胜利在望的大好局面,与会者们却一反平时的直抒胸臆慷慨激昂的态度,竟然个个小心翼翼谨言慎表,让会议的气氛显得很是沉闷。
“……那就是说,***人同意放弃他们一直坚持的在满蒙的特殊权益?”吴佩孚说着,脸色阴沉下来,“我一直都不知道,你们竟然在和谈这一块儿也取得了这么大的进展。
吴佩孚在现在的中***界,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在地方军阀中有相当号召力。此次来承德汇报军情,所以杨朔铭也将他叫了过来,参加这次的秘密会议。
“……现在我的公馆天天都要收到好多信,都是要求上前线抗日杀敌的。民气如今空前高涨,我们现在却突然要告诉他们,和***人化敌为友?!”
听了吴佩孚的话,杨朔铭不由得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吴佩孚的话无疑使在座的许多人感到刺耳。关于对日和谈这样的“敏感话题”,早已成为国内各派政治势力相互利用攻击的敏感武器。
“子玉此言谬矣!”外交部参事施肇基耸了耸肩膀,说道:“‘和’与‘战’之间,并无矛盾之处,如果能在谈判桌上得到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不是更好吗?”
“满蒙如今已经为我军所收回,他们现在说放弃,不是耍人吗?”吴佩孚有些恼火地问道。
“***人所谓的满蒙权益,具体都是些什么东西?”杨朔铭不动声色的问道。
“简言之,主要有七项。”施肇基打开了一份文件,看了看,给大家解释起来。
“第一,是到1997年为止的包括旅顺、大连在内的关东州租借权。”
“第二,是到2002年为止的长春以南的‘南满洲铁道’(即所谓的‘满铁’)的经营权,这里面还包括附属地的行政权和禁止铺设平行线路以及支线等‘有害满铁的线路’。”
“第三,是到2007年为止的‘安奉铁路经营权’。”
“第四,是满蒙五条铁路的‘合资敷设权’和两条相关铁道的‘受托经营权’。”
“第五,是满蒙的‘矿山开采权’和‘森林砍伐权’。”
“第六,是满蒙的‘土地商租权’日侨自由往来居住权和工商营业权。”
“第七,是‘铁道守备兵驻屯权’,也就是一公里铁道15名士兵,总数16665名以内。”
“这些东西大都是出自于1905年9月日俄战争后的《朴茨茅斯和约》从帝俄手中接过来的,又由当年的《日清善后条约》得到确认。”施肇基说完,合上了文件,“正如吴子玉将军所言,这些东西现在其实已经不存在了。”
“现在主要的问题,并不是出在这里。”陆军部长蔡锷把目光转向会议主持人也就是最终决定大计方针的杨朔铭,杨朔铭微微颔首,示意他说下去。
“……大家其实也都知道,我国同***开战,如果一直就这样的打下去,势必将两败俱伤。”蔡锷说道,“现在的局势其实是,我们虽然在海陆两个战场都打败了***人,但却不一定灭亡得了***,国内‘灭日’的呼声再高,军队中也有部分将领要坚持与***人一拼胜负,这其实正好中了奸人的诡计。想要完全洗雪国耻,现在并不是时候。”
“你蔡部长身为军人怎么也跟着鼓吹起和谈来了?你如果害怕***人就让不怕死的上前线打仗好了!”吴佩孚终于有些忍耐不住的发作了,拍着椅子的扶手叫道,“什么奸人的诡计?哪来的奸人?”
“松坡的话决非危言耸听,吴将军应该冷静一些才是。”蒋百里劝说道。
听了这位保定军校校长的话,吴佩孚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点了点头,脸上现出专注之色,倾听着蒋百里的发言。
“在座诸位恐怕对敌我双方军力战力并不完全了解,我在这里不妨向大家简单的通报一下。”蒋百里翻开了一份文件,说道,“……先说说我国的情况。我国现有陆军一百二十一个师,七十二个混成旅,九个战车师,六个骑兵师,十二个炮兵旅,总兵力约二百二十万人左右。装备情况为,每师兵员一万五千余人,步骑枪八千七百余支,轻重机枪六百挺。各式火炮二百余门。以上装备为原欧洲远征军整编师的规模,而地方部队的兵员装备约达到远征军的七成左右。”
“海空军情况:截止今年六月,我国共有飞机一千八百余架,其中能够用于作战的有一千三百零五架,海军共有舰艇一百七十六艘,主力为十二艘五万吨级巨舰。”
“***方面的情况是,步兵常备师团十七个,兵员三十八万人,如果本土遭到进攻,***一个月内可以三倍动员。也就是说可以组织装备一百一十余万人。日军每师团下辖四个步兵联队,一个骑兵联队,一个山炮联队,一个重炮联队,一个工兵联队,一个辎重兵联队,兵员二万二千人,马五千八百匹,步骑枪九千五百支,轻重机枪四百五十挺,各式大炮六十余门,战时每师团会增补舟桥、探照灯、通讯器材、航空支援和红十字队等,因而战斗兵员可增至三万左右。”
“***航空力量则无法同我军相比,据情报显示,***陆军现共编有六个航空中队,各类飞机三百余架,作战飞机约为一半。***对我国威胁最大的仍是海军,共计舰艇三百余艘,海战虽遭败绩,现在仍然拥有八艘主力舰,还是世界海上强国。更重要的是,***国力强大,钢产量为我国数倍,以其现在的规模,一年之内便能制造飞机八百架,大口径火炮四百余门,各式车辆五千余辆,舰船亦可增加二十多万吨。而我国重工业相对落后,一些主要装备目前还要依赖进口……”
(二百七十)上原勇作的迷惑()
“我明白了。”吴佩孚虽然听得有些恼火,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蒋百里刚才已经说出了问题的本质。
“有时候,数据要分怎么看。有人只愿意看到好的一面,而不愿意承认一些基本的事实。”杨朔铭看着吴佩孚,嘴上却在向蒋百里发问,“百里兄,***有多少人口?”
“九千一百万。”
“咱们中国呢?”
“四万万三千二百万。”
“中国的国土面积?”
“约一千一百五十万平方公里。”(当时可不是九百六十万,特注。)
“***的国土面积呢?”
“约三十七万平方公里。”
“在有些人看来,论人,我们为***的五倍,论地方,我们为敌三十倍。没有打不赢***的道理。”杨朔铭说道,“但真是这样的吗?”
“现代战争都以钢铁和国力取胜,绝非单纯以人力物力决定。”吴佩孚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杨朔铭的意思。
“可事实并不是这样,有人就是不愿意看到这一点,总是愿意空喊口号,有如前清时的清流,在我看来,此辈误国误民,无有不可杀者。”杨朔铭接着说道,“我知道咱们在座的每一个人,绝非贪生怕死之辈,尤其我辈身为军人,就当马革裹尸,精忠报国。但是我所考虑的,是国家之前途,民族存亡之大计。不是一场战争的得失,如果我们就这样持续的和***人消耗下去,我军纵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如果力量耗尽却不能取胜,百姓惨遭屠戮,江山毁于一旦,即使我辈捐躯沙场,我们能够逃脱亡国的历史罪责么?”
听到杨朔铭的最后一句话,一股凉意好象虫子一样爬上吴佩孚的心头,让他一时间悚然无语。
“瀚之所言虽是,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怕是很多人不会理解你的苦心。”吴佩孚说道,“且不说乱党煽动,即以当前国民抗日呼声高涨来看,公开对日和谈亦不可取。‘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就如同施参事刚才所言,和、战之争并非一无可取,并且和与战也不是绝对对立之物,老子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可见世界上没有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