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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记得,我记得你给我们唱了一首《松花江上》,很有感染力,唱完之后,那些东北籍的士兵都眼泪汪汪,大家振臂高呼消灭鬼子,打回老家去。“
“现在一想起当时的情景,依旧会让人热血沸腾。“廖莎莎也沉浸在回忆之中。
谭敬廷抬手看了看手表:“莎莎,我马上就下班了,你好不容易回国一次,我请你吃饭,重庆这里的口味是麻辣烫,我估计你未必吃得惯,我知道你最喜欢吃上海菜,这里有一家上海人开的餐馆,待会儿我带你去。“
“你还记得我爱吃上海菜?“廖莎莎喜出望外,感动得鼻子有些发酸。
“我还记得你爱吃王宝和的醉蟹,沈大成的蟹粉小笼,老正兴的草头圈子。“谭敬廷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之中,如数家珍般例举廖莎莎当初爱吃的上海招牌菜。
“敬廷大哥,没想到你还记得这么清楚。”廖莎莎眼睛湿润了。
下了班之后,谭敬廷就亲自开车带廖莎莎去了一家坐落于重庆嘉陵江旁,名为“小上海“的饭店。
“莎莎,这里的菜虽然没有上海的那些店家有名,不过味道还不错,是正宗的上海浓油赤酱的烧法。你点几个尝尝吧。“谭敬廷把菜单交给廖莎莎。
“客随主便,还是你点吧。“廖莎莎把菜单递还给谭敬廷。
“那好,我就点几个你爱吃的吧。“谭敬廷把服务生叫来,点了几个菜。
谭敬廷给廖莎莎斟满了一杯红酒,自己则倒了一杯白酒。
“也给我来一杯白酒吧。“廖莎莎把红酒推到一边。
“十多年没见,你酒量倒是见长,我记得以前请你吃饭,你总是喝橙汁。“谭敬廷倒了一杯白酒递给廖莎莎。
“我早已不是你当初认识的那个小女孩了。“廖莎莎一仰脖子,喝了半杯白酒。
“莎莎,慢点,菜还没上呢,你这样空腹喝酒容易醉。“谭敬廷一把拉住莎莎握着酒杯的手。
“没关系的,敬廷大哥,我酒量好得很。“莎莎挣脱谭敬廷的手,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干而尽。
谭敬廷觉得廖莎莎似乎有满肚子的话想跟自己说,也许需要借助酒力才能有这个勇气,于是又给廖莎莎倒了半杯酒。
谭敬廷点的菜上来了,一份草头圈子,一份油爆大虾,一份臭豆腐,一份白斩鸡,一只腌笃鲜砂锅汤。
“来,莎莎,快尝尝,还是不是你以前熟悉的味道?”
廖莎莎夹起一只大虾,剥净之后,放入嘴里,频频点头:“跟我以前在上海吃的差不多,还是这么鲜嫩美味。”
“好吃就多吃点。“谭敬廷给廖莎莎又剥了一只大虾,放进廖莎莎的碗里:”莎莎,我好像记得十九路军开拔去福建之前,你就跟家人一起回缅甸了?我当时去你住处找过你,结果发现人去楼空。“
“是的,我父母是当地华侨团体的负责人,当时回缅甸去是为了募集抗日物资,为了抗日,我父母还带头捐赠了一架飞机呢。“
“你父母真是伟大。我知道,海外华侨对我们的抗日事业的贡献是功不可没的。要是没有你们在后方捐款捐物资助我们,我们也不能撑这么长时间,打仗就是在烧钱,没有钱,再多的人,再好的计谋,再坚定的信心都是无稽之谈。你们海外华侨的赤子之心,真的是令人钦佩不已。“
“我们不仅捐钱捐物,我哥哥还参加了南洋机工回国服务团,在滇缅公路上运送抗日物资,但后来澜沧江上的昌淦桥被日军炸塌了,滇缅公路也就被切断了,我哥哥也被炸死在滇缅公路上了。“廖莎莎说完,又一仰脖子把半杯白酒喝尽。
谭敬廷给廖莎莎斟满酒:“你哥哥也是一位抗日英雄。来,莎莎,我敬你一杯,为你哥哥,为你全家。“
莎莎与谭敬廷碰了碰酒杯:“敬廷大哥,干。“
莎莎又把一杯白酒喝光了,谭敬廷看了看酒瓶,所剩不多了,便又要了一瓶白酒。
“那你自己呢,这些年你过得怎样?“谭敬廷随口一问。
廖莎莎亲自动手,给自己斟满了一杯酒,然后给谭敬廷也斟满了一杯。
“我哥哥去世后不久,我就嫁人了,我嫁给了美国陆军航空队的莱斯上尉,他是一名王牌飞行员,是专门飞驼峰航线的飞行员。那条航线被称为死亡航线,从印度的阿萨姆邦飞过喜马拉雅山,再飞抵重庆,全程近千公里,地形险峻,都是在海拔四五千米以上,最高到七千多米,而且气候恶劣,经常会碰到暴雨,雷电,冰雹等灾害性的天气,加上日本军机的阻截,我听莱斯说已经损失了有一千多架飞机,有三千多名飞行员牺牲了。每一次莱斯有飞行任务,我都会紧张失眠,这几年我都是靠烈酒和安眠药过日子的。“
廖莎莎说着,眼泪从眼角滚落下来:”莱斯是最好的飞行员,可是两周前,他的飞机被日军击落了,至今下落不明,陆军航空队的队长说,幸存希望渺茫。“
廖莎莎把杯中酒一干而尽:“我母亲因为我哥哥的去世而患了精神分裂症,住进了疯人院。我父亲积劳成疾,去年就去世了。现在缅甸也被日本人占领了,我上个月跟莱斯飞来了重庆,原本等他完成任务之后就一起去美国,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廖莎莎说完,掩面而泣,谭敬廷递给她一块手帕,他为莎莎的遭遇感到痛心。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谭敬廷对此很是好奇。
“莱斯跟重庆军部的人比较熟,上次他回来跟我说,有个叫谭敬廷的人很厉害,才去禁烟督察处没多久,就搞得军部上下鸡犬不宁,说是要铲除那些官场的害群之马,惩戒那些营私舞弊,贪赃枉法的蛀虫,想要正本清源,重塑重庆官场之风。军部那些人满腹牢骚,跟莱斯喝酒时怨声载道。莱斯对这个谭敬廷倒很是欣赏,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我一想,该不会这么巧吧,我所认识的敬廷大哥就是莱斯所欣赏之人?所以,今天就斗胆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是你,敬廷大哥。“
谭敬廷被廖莎莎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现在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奋发,嫉恶如仇的理想主义者了,他已经蜕变成一个世故圆滑,同流合污的利己主义者。要是廖莎莎知道他的现在,还会对他推崇备至吗?
“我现在是孤苦伶仃一个人,无依无靠,缅甸我也回不去了。所以,我想到了你,所以我今天特地前来找你,敬廷大哥,你能不能收留我?“
廖莎莎的眼里满是期盼。
第五十九章 三口之家()
谭敬廷没想到廖莎莎的身世这么凄苦,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莎莎提出的要求。收留莎莎,以什么名义呢?虽然莎莎是他的初恋女友,可是,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谭敬廷的脑海里,这一章节已经翻篇了,尽管莎莎现在依然美丽动人,依然风韵犹存,但他现在对莎莎已然没有了当初的那份心动的感觉,只是把她当作一位故友而已。何况,家里还有桂花,虽然他坚持跟桂花以姐弟相称,但事实上,他跟桂花是拜过堂的,是乡亲们眼里的合法夫妻。
既然这样,那他肯定不能以妻子之名收留莎莎,但他又不忍拒绝这样一位孤苦伶仃的女子。她的亲人们为了抗战,捐钱捐物,甚至捐躯,他谭敬廷一向敬重英雄,不能让英雄的亲人流血又流泪,所以,他决定收留莎莎,让这个可怜的女子有一个遮风避雨之所,有一碗热饭热汤裹腹,有一个坚强后盾支撑。
那么唯一可行的就是以兄妹相称收留莎莎。
“莎莎,你如果无处可去,那就来我家吧。你看,我们以兄妹相称,如何?”
廖莎莎曾是缅甸华侨富商之女,一向以高傲示人,如今痛失亲人,无依无靠,家里的积蓄一大半给了母亲治病,还有一部分给了嫂子,她现在是靠莱斯的薪水过活,而现在,莱斯生死不明,她既拿不到薪水,也没有抚恤金,只有一笔慰问金和一些飞行员自发凑起来的一笔钱供她生活。重庆物价飞涨,这些钱杯水车薪,在重庆,她举目无亲,原本住在一个比较高档的旅馆里,现在身边剩下的钱捉襟见肘,她已经换了两次旅馆,越住越小,越住越破。她试过去找点活干,比如说当英文翻译,抄抄写写,但求职的人太多,更何况她还是个外国人,所以常常被人一口回绝。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眼看着钱就要用尽了,莎莎一筹莫展。
为了能生存下去,只能低三下四求人收留自己,只求自己有口饭吃,有张床睡,有个人依靠。所以,当她想到谭敬廷时,她就设想过,只要能满足她生存的基本条件,委身为妾也是能够接受的。但她没想到,谭敬廷竟然提出以兄妹相称。
“敬廷大哥,你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廖莎莎以为谭敬廷是一夫一妻制的忠实信徒,所以不愿纳妾,而情愿视自己为妹妹。
“我结过婚,可是我的妻儿都已过世。”谭敬廷一想到梅永清母子,心里就像是被捅了个大窟窿,那是他永远的痛。
“那你不打算再结婚了吗?”当廖莎莎得知谭敬廷现在是丧偶时,觉得自己有机会填补妻子这个空位。
“我还没有续弦的打算。”谭敬廷语气坚定。
一听这话,廖莎莎有些失望。不过,既然谭敬廷肯收留自己,以什么名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有敬廷大哥这样的男人依靠了。
“那你就把我当作你的妹妹吧。”
“莎莎,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说清楚,现在我家里还有一个大姐,她叫桂花,我们一直以姐弟相称,你去了之后,就把她当大姐看待吧。”
“她不是你的亲姐姐吗?”廖莎莎听谭敬廷说以姐弟相称,明白他们之间并非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
“他是我的结发妻子,只是当初这是父母包办的婚姻,我并不承认,但她一直以儿媳妇的身份在老家为我父母养老送终,现在,老家的房子被洪水冲走了,她无依无靠,只能来投奔我,所以我们就住在一个屋檐下。”
“我明白了,敬廷大哥,我现在跟桂花姐的境遇是一样的,都是无依无靠,所以来投奔你了,希望你不要嫌弃我。”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们仨就一起搭伙过日子吧。“
谭敬廷把廖莎莎带回了家,桂花见谭敬廷领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回来了,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三人杵在那儿,沉默了些许,气氛有些尴尬。
“你就是桂花姐吧。”还是廖莎莎首先打破了沉默:“我是敬廷大哥以前的朋友,我叫廖莎莎。”
廖莎莎首先向桂花伸出手去,要跟桂花握手,桂花连忙把手往衣服上擦了擦,跟廖莎莎握了握手:“廖小姐,欢迎你来我们家做客。”
廖莎莎脸上有些尴尬,她可不是来当客人的,她抬头望了望谭敬廷,希望他能跟桂花讲清楚。
谭敬廷清了清嗓子,望着桂花:“桂花,这位廖莎莎小姐是缅甸华侨,她的亲人都已经过世了,她现在无依无靠,所以,今后,她就跟我们一起生活,我把他当妹妹,你也把她当妹妹吧。”
桂花没想到这位廖小姐不是来做客的,而是来常住的,自己跟谭敬廷是拜过堂的夫妻,结果最后以姐弟相称,如今谭敬廷把这么一位漂亮的女孩子带回来,莫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