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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人感到讽刺的是,在人民解放军强大攻势下,国民党行政院长阎锡山立即逃到台湾,当初与共军决一死战的口号声还犹在耳畔。
而到了十月十二日零时,代总统李宗仁正式宣布,国民政府迁往重庆。
十月十三日,李宗仁离开广州飞去桂林,蒋经国曾在日记上叹息道:“父亲对广州之保卫战,真空费一番心血了!“
十月十四日,国民党眼看败局已定,便做最后的挣扎,撤退之前,炸毁了广州的旧海珠桥。当日下午,负责夺取广州的中路军第四十三军一二七师、一二八师以及第四十四军一三二师分别从佛冈、从化、增城、花县等地进军,当晚全城宣告解放。
广州解放了,中国最后的一个头等大城市解放了,国民党在中国大陆上最后一个巢穴倾覆了。
从此,中华人民共和国神圣庄严的国土,西起帕米尔高原,东至扬子江口,五星红旗正不断地取代青天白日旗,在中国的版图上飘扬。
广州解放的消息传来,昱霖激动地难以自已。广州,对昱霖而言,是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也是他的亲人们长眠于此的故土,如今终于重新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回想起当初在广州的岁月,昱霖的心情难以平复,昱霖坐在沙发上,聆听着收音机里传出的关于广州解放的新闻,眼前似乎呈现出一幕幕难以忘怀的与日寇周旋,抗争的情形。父亲,母亲,二叔,二婶,昱霆大哥,耀叔,黄大夫,马大哥等故去的身影一下子涌现在他的面前,把他的思绪一下子拉得很远很远……
“昱霖,你在想什么呢?”玉蓉倚在昱霖的肩头,望着他深邃而悠远的目光。
“玉蓉,广州解放了,我真想回去看看。”昱霖抚摸着玉蓉的秀发。
“我也是,广州一别也有七八年了吧?”
“七年零五个月。我在想我爹娘的坟头上是不是已经野草丛生,一片荒芜?我这个当儿子的既不能在父母生前为他们端茶倒水,事亲至孝,也没能为他们养老送终,还让他们的坟茔荒草萋萋,作为人子,我真的是有愧于我的爹娘。”昱霖不禁悲从中来。
“昱霖,你别这么说,老爷太太是最懂你的人,你是为了社稷百姓才抛家舍命,他们是不会怪罪于你的,他们一定会以你为傲的。”
昱霖默默地望着玉蓉,把玉蓉紧紧地搂在怀里。
广州刚刚解放时,各行各业都百废待兴,而社会秩序七颠八倒,社会风气也是一片乌烟瘴气,各种违法犯罪行为甚嚣尘上。上级领导考虑到陆昱霖是广州人氏,对广州的风土人情和社会状况比较了解,便决定让陆昱霖回广州管理一方治安。
陆昱霖接到上级命令,让他奔赴广州,担任广州市公安局局长一职。回到故乡,一直是陆昱霖的夙愿,如今终于能够达成心愿了。
黄浦江畔,江风徐徐吹来,明峰和昱霖站在江边,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昱霖,你马上要去广州赴任了,你和孩子们这一走,我们这个院子就真的是冷清啰。真是舍不得你走啊。“明峰拍了拍昱霖的肩膀。
“我也舍不得这儿,我们在这儿一待就待了七八年了,这七八年是惊心动魄的岁月,也是永生难忘的岁月。“昱霖望着滔滔的江水,感触良多:“明峰,这里曾经有过我们并肩战斗过的足迹,有过我们曾经留下的欢笑和泪水,也有过我们曾经洒过的鲜血和经历过的苦痛,这些铭心刻骨的印记是难以磨灭的。“
“是啊,这些年我们所经历的血雨腥风令人难以忘怀啊。“明峰对昱霖的感慨感同身受。
“上海是淑娴的故乡,也就是我的故乡。明峰,放心吧,以后等孩子们放寒暑假时,我会经常带他们回来看望你们大家的。”昱霖回过头,笑着望了望明峰。
明峰拍了拍昱霖的肩膀:”昱霖,临走之前,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别的没什么,就是想把淑娴和阿成的遗骸迁往我们陆家祖坟上去,我曾经交代过玉蓉,让她无论如何要把我们陆家人安葬在一起,我曾对她说,如果我们陆家人生前不能相守在一起,那么死后就让我们继续相邻为伴吧。“
明峰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能理解,好,这件事就由我来替你安排吧。那我明天就去保密局附近的乱坟岗,先把阿成的遗骸迁出。“
“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昱霖黯然地说道:“我想去看看阿成的坟。”
次日,明峰和昱霖带着几位公安干警来到了保密局附近的乱坟岗,在这片坟场里,昱霖和明峰找了半天,方才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看见一个坟包,上面插了一块木牌,上书:袁贵成之墓。
昱霖站在阿成的坟茔前,想起阿成最后的时刻,那含泪泣血的一声:“少爷,阿成生为陆家人,死为陆家鬼,阿成先走一步了。”
昱霖不禁潸然泪下:“阿成,我这就带你回家,回陆家。”
昱霖和明峰一起亲自把阿成的棺椁从乱坟岗挖掘出来,然后装车。
明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一转身,看见不远处的一个坟茔上插着一块木牌,上书‘陆昱霖之墓’。
“昱霖,你来看。”
明峰招呼了一声昱霖,昱霖跑过去,看见自己的坟茔,不禁哑然失笑。
“我猜这一定是谭敬廷的手笔。要不是他移花接木,混淆视听,我也许早就魂归九泉了。”昱霖对谭敬廷的计谋很是钦佩。
“是啊,保密局的地牢如此森严,要是没有谭敬廷,我们根本无法把你从保密局的魔窟里营救出来,而且谭敬廷不仅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你救了出来,而且还嫁祸于朱弘达,借庞天玺之手除去了朱弘达,从而取代他坐上了保密局第一把交椅,这为我们营救狱中的同志,阻截运往台湾的物资大开方便之门,并且让那些企图破坏上海的特务们现了原形,被我们一网打尽。”徐明峰也对谭敬廷赞不绝口。
“确实,谭大哥对上海的解放功不可没。”
“昱霖,那你猜一猜,这个坟茔里埋的究竟是谁?”明峰好奇地问昱霖。
“据我对谭敬廷的了解,埋在里面的人应该是阿强,保密局被逮捕的大大小小的特务里没有齐瑞强,我估计他应该躺在这里面呢,谭敬廷知道阿强绑架了我儿子,又对我施以酷刑,所以,谭敬廷是不会放过阿强的,他这是在为我报仇呢!他也真的是用心良苦。”
“谭敬廷还真是个人才,可惜,他现在想过隐居的生活。”
“等我回广州之后,再去请他出山,他这样的人才埋没在山野之间太可惜了。”
“谭敬廷主要是顾虑太多,觉得自己曾抓捕过共产党,手上沾有共产党的鲜血,尤其是面对你的时候,他更有负罪感,他会觉得若不是他下令抓捕你,你就不会被阿强一伙折磨,所以他觉得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心里有个死结,这也恰恰说明谭敬廷是个非常重情义的人。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你出面才能打开这个结。”
“嗯,谭大哥确实是个重情义的人,也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我一定会说服他。”
“淑娴的棺椁我已经通知苏北的同志了,他们很快就会把淑娴的遗骸运抵上海。”
昱霖握了握明峰的手,感激地点了点头。
昱霖带着大腹便便的玉蓉和孩子们离开了上海,前往广州。胖婶不放心即将临盆的玉蓉,执意要跟着昱霖去广州,昱霖和玉蓉只能答应。
临行时,明峰,淑妍,虎仔,胜男都来为昱霖一家送行,站台上,大家依依不舍。
第二百二十七章 魂归故里()
尽管广州市府有关部门已经给昱霖一家安排了干部楼,但昱霖还是想回那真正属于他的家——西关陆府。
昱霖带着淑娴和阿成的灵柩回到了广州荔枝湾的陆府,那两幢小白楼和小黄楼还依然伫立在芝兰湖畔。
推门而入,陆府已然不是当年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了,如今的陆府已经残败不堪,草坪上杂草丛生,那三层的楼房也已经失修多年,斑斑驳驳,甚至还有不少枪眼,可见陆府在这些年的战事中已经屡遭重创,变得千疮百孔。
走进宽敞的客厅,原先的一些摆设已然不见,因为长期无人居住,所以,盗贼经常光顾此地,家里除了一些无法搬动的家具,基本都已经搬空了。
昱霖上楼望了望原先的卧室,这里的布局基本没变,那架钢琴居然还保留了下来,昱霖走了过去,把琴盖上的浮灰擦去,然后翻开琴盖,用右手弹了几个音符,这琴声居然还是那样的清脆悠扬,昱霖望了望自己的左手,叹了口气,把琴盖合上。
昱霖来到了佛堂,这里小偷不感兴趣,所以,还基本保持着原样,墙上依旧挂着陆家祖先的画像,只是那些陆家列祖列宗的灵牌横七竖八地倒在供桌上,昱霖把供桌清理干净,然后恭恭敬敬地把灵牌一一擦拭一遍,归置好之后,便拿出了淑娴的牌位,放在供桌上。
“淑娴,回家了。“昱霖默默地凝视着供桌上的牌位,玉蓉站在昱霖的身旁,眼睛又红了。
“来,孩子们,你们都过来。”陆昱霖把鸣儿,咏儿,喻儿都叫到佛堂里。
“鸣儿,咏儿,喻儿,你们都看好了,这墙上的画像都是我们陆家的老祖宗,我们陆家世代忠良,所以,你们身为陆家子孙,切莫玷污了祖宗的英名,让陆氏祖先蒙羞。你们一定要牢记《家训歌》,不仅要会吟诵,更要去践行,明白了吗?”
鸣儿听后,认真地点了点头,而咏儿和喻儿似懂非懂,眨巴着眼睛跟着哥哥点了点头。
“来,孩子们,跪下,给陆家的列祖列宗,还有你们的爷爷,奶奶,叔爷爷,叔奶奶,伯伯,伯母,娘亲磕头。”
孩子们立即跪了下来,对着供桌上的这些牌位磕头,
“你们以后谁要是犯错了,就待在这儿,面对这些牌位和画像,好好反省自己的错误,明白了吗?”
三个孩子怯怯地点了点头。
“昱霖,刚回来,让孩子们休息一下吧,别这么严肃,看把孩子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了,做规矩有的是时间。”
“玉蓉,这就是我给孩子们上的第一课。”昱霖脸色依然严肃:“我想一回来就让他们明白身为陆家人是荣耀的,也是需要担当的。这种理念一定要根深蒂固扎根在孩子们的心中。”
玉蓉一听,点了点头:“孩子们,你爸爸说得对,我们是陆家人,就一定要做给陆家荣宗耀祖的事情,不能做给老祖宗丢脸的事,大家都听懂了吗?”
“嗯。”孩子们认真地点了点头。
听说昱霖回来了,街坊四邻都跑来看个究竟,大家对昱霖一家嘘寒问暖,让昱霖和玉蓉顿时感到一种亲切。
白发苍苍的庄熙卿老先生在家人的搀扶下,也闻讯赶来了,昱霖一见到庄老先生,连忙下跪请安。
“庄老先生,请受小侄一拜。“昱霖朝着庄老先生跪拜。
“贤侄请起,你现在是共产党的大干部了,老夫受之不起。“庄老先生把昱霖扶起。
“庄老先生对我们陆家的大恩大德,昱霖没齿难忘。“昱霖泪水夺眶而出。
庄老先生望着眼前的昱霖,憔悴沧桑了许多,眼里满是心疼:“昱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