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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自家讲没用,不相信呃闲话,我叫旁边呃小兄弟评评道理看喏。”叶太太转向旁边的便衣:“格位小兄弟,侬来评评理,我请伊吃只生梨,伊还嘎啰里吧啰嗦,讲啥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侬讲伊格呃人拎得清伐?”
便衣听着这两个人相互抬杠,哈哈一笑:“伊是有点拎勿清。”
“哎,小兄弟,侬比伊拎的清,喏,这只生梨请侬吃。”
叶太太把手上的一只砀山梨递给便衣,这便衣眉开眼笑,接过生梨咬了一口,然后他把目光投向水果店,发现玉蓉早就不见踪影了。便衣连忙走到水果店门口,往里张望。
“侬寻啥人啊?”叶太太走过去,问便衣。
“刚刚跟侬讲闲话呃女人呢?伊去啥地方啦?”便衣神色紧张地问叶太太。
“哦,伊刚刚跟我讲,伊去买米了,让我帮伊看一看伊呃小人,一歇歇就会回来呃,侬有啥事体寻伊啊?”
“哦,没啥事体,没啥事体。”便衣听完叶太太的回话,便放下心来。
玉蓉朝海格路28号走去,上回昱霖告诉她,他已经跟谭敬廷相认了,他还和淑妍一起去了谭敬廷海格路28号的家,而且还告诉她,谭敬廷的太太桂花已经怀孕了。所以,今天玉蓉就买了一些营养品去见谭敬廷。
玉蓉按了按门铃,桂花挺着大肚子走了出来。
“你是哪位啊?”桂花望着眼前这位面容姣好的少妇。
“我叫玉蓉,是陆昱霖的表妹。”玉蓉向桂花自我介绍:“你就是桂花嫂子吧,昱霖表哥跟我提起过你,说你怀孕了,所以我今天带了些营养品给你。”
“哦,是小霖子的表妹啊,快请进,快请进。你这么客气干嘛,还带这么多东西来,现在东西都不便宜。”桂花一听是陆昱霖的表妹,内心就滋生出一种亲近感,连忙招呼玉蓉。
“一点点心意而已。”玉蓉走进客厅:“桂花嫂子,请问谭处长在家吗?”
“他没回来。你有什么事找他吗?”桂花见玉蓉是来找谭敬廷的,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桂花嫂子,我表哥不见了,我到处找他都找不到,我都急死了。”玉蓉说着,眼泪夺眶而出。
“你别哭,你别哭,你快坐下,快坐下。”桂花连忙坐在玉蓉身旁安慰她:“本来吧,敬廷的事情我不该多嘴,可是这事关小霖子,他是敬廷最好的兄弟,所以,我就告诉你吧,小霖子被抓起来了。”
玉蓉一听,脸色苍白,尽管她有心理准备,但一旦这件事变成板上钉钉的事实时,她还是心头猛地抽紧:“我表哥被抓起来啦?”
“是敬廷告诉我的,他说小霖子是共党,你也知道,敬廷是吃那碗饭的,他也是没办法。”桂花很同情陆昱霖,但不忘给谭敬廷开脱辩护。
“那我表哥他现在怎么样了?”玉蓉心急如焚,想要打听昱霖的状况。
“上回敬廷回家大哭了一场,说是对不起他的这位兄弟,他没想到那些人对小霖子这么狠,把他折磨得死去活来。”桂花一边说着,一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霖子是多好的人呢,那些人怎么就下得去手?”
玉蓉听桂花这么一说,眼泪像开闸似的流淌下来。
“你别哭,玉蓉,我听敬廷说,他会想办法保护小霖子的,不让他们继续折磨小霖子。”
玉蓉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谢谢你,桂花嫂子,我知道了,我走了。”
玉蓉站起身来,朝桂花躬了躬身子,便朝门外走去。
“玉蓉,把这些营养品带回去吧,说不定小霖子出狱后,用得上。”桂花望了望桌上的礼品,又望了望玉蓉孤单的身影,摇头叹息着。
玉蓉神情落寞,独自一人,跌跌撞撞地走出了谭敬廷的寓所……
玉蓉神色恍惚地来到了余香茶行,胖婶见玉蓉面色惨白,目光呆滞,连忙把她扶住:“玉蓉,怎么啦?到底发生什么事啦?”
虎仔和梅志捷听见声响,也一起从楼上走了下来。
“胖婶。”玉蓉扑在胖婶的肩上痛哭不已:“少爷,少爷他被保密局的人抓走了,还被他们折磨得死去活来。”
“啊?少爷他被抓起来了?”胖婶也惊呆了:“在那种地方,还能有好?少爷他,这回可真的是遭大难了……”
胖婶也呜呜呜地哭了起来,虎仔连忙走过来,母子二人相拥而泣。梅志捷恼恨地一拳击打在墙上。
“那现在该怎么办?”玉蓉抬起泪眼,望着梅志捷。
“过两天明峰大哥就要回上海了,黄政委曾嘱咐我,一旦昱霖遭遇不测,由我替代他去跟明峰大哥接头。我知道他跟昱霖的接头地点和时间,要不,我这几天就去那儿等等看,争取跟明峰大哥接上头,然后再商议如何救出昱霖。”
梅志捷觉得光靠现在这几个人,想要救出昱霖,几无可能。马上就到月末了,原本昱霖要与明峰在鸿兴楼接头,现在看来这个任务只能由他去完成了,他想和明峰共同商议,如何想办法把昱霖从保密局营救出来。
玉蓉点点头,现在除了干着急之外,也只能这样了,大家都一脸愁云惨雾。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惨无天日()
当天晚上,虎仔到棚户区找到胜男,并且把老爹遇害的消息告诉了她,胜男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虎仔,胜男以及梅志捷三人趁着天黑,一起潜入照相馆,把老爹的尸体抬了出来,然后运到育婴堂后面的乱坟岗那里埋了,胜男在坟前三叩九拜,痛哭不已。
自打陆昱霖被捕之后,吉祥里西厢房便成为特务蹲点诱捕陆昱霖同伙的地方,还好当初虎仔机警,看见弄堂口有便衣暗哨,没有贸然前往才躲过一劫。
杜太太见西厢房来了几个不速之客,在里面悉悉索索,翻箱倒柜,觉得蹊跷,连忙上楼来查个究竟。
杜太太敲了敲门,里面的人一听,以为来找陆昱霖接头的人到了,连忙从腰间拔出枪,走到门口,把门打开,把枪口对准来人。
杜太太见里面的人拿起顶着自己的脑袋,吓得魂飞魄散,尖叫起来。
特务一把把杜太太拉进屋内。
“你是什么人?说。”特务用枪指着杜太太的头,厉声问道。
“我……我……我是此地呃……此地呃房东太太,我……我就住了……住了楼下头。”杜太太吓得都结巴起来了。
“那你上楼来做什么?”特务目露凶光,质问杜太太。
“我……我听到楼上有声音,不放心,就上楼来看看交。我看欧阳先生跟欧阳太太交关晨光不蹲了屋里厢了,我还以为伊拉今朝回来了呢。”杜太太战战兢兢地回答。
“他们两人回不来了,我实话告诉你,他们俩是共党分子,已经被抓获了,你如果知道些什么关于他们的事情,一定要如实报告,如果知情不报,以同案犯论处。”
杜太太一听,目瞪口呆,那平日里和和气气又知书达理的欧阳夫妇竟然是共党分子,这着实是出乎她的意料。
“我,我不晓得伊拉是共产党,我只当伊拉是规规矩矩呃读书人。我对伊拉呃情况不是老清爽呃。我平常跟伊拉不啰嗦呃。只是每个号头来收收房租而已。”
杜太太生怕被牵连,连忙撇清自己和欧阳夫妇的关系。
“那么,你看见有什么人跟他们俩来往密切?”特务追问道。
“好像没啥人跟伊拉多来往,哦,对呃,东厢房里呃人,我不晓得应该称伊沈先生还是朱先生,伊跟西厢房呃欧阳太太关系蛮好呃。”杜太太连忙把朱弘达搬出来。
那特务一听,就知道说的是朱弘达,朱弘达与许淑娴之间的暧昧关系现在成了朱弘达的死穴了,朱弘达提都不让提,现在这个房东太太还来佐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除了东厢房的人之外,还跟谁来往密切?”
“格就不清爽了,东厢房呃先生跟欧阳太太走得蛮近呃,格在吉祥里呃弄堂里,大家都晓得呃,人家呃原配还跪了弄堂口,叫欧阳太太放伊拉先生一马。阿拉弄堂里呃人都讲格个东厢房里呃朱先生简直就是陈世美。”杜太太揪住朱弘达不放,依然在那儿滔滔不绝地抖搂朱弘达的丑事。
那些特务没想到朱弘达还出过这样的丑,心里不禁暗暗发笑。但取笑上司是大不敬的,所以,大家强忍住。
“这个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也不要在弄堂里散布谣言。你听懂了吗?”一个特务连忙制止杜太太。
“勿是谣言,是事实。”杜太太一本正经地回答。
那特务一拍桌子:“我的话你听不懂吗?我让你揭发其他人,你干嘛老是咬住东厢房不放?”
杜太太吓得浑身抖了起来:“我晓得了,我勿讲了,勿讲了。”
“你再好好回忆回忆,他们家还有哪些人来过?”那个特务继续问道。
“让我想想,好像欧阳太太有个外甥女来住过几天,还有欧阳太太呃婶娘,哦,好像还有欧阳先生呃表妹来过呃。”
“你知道他们现在住哪里吗?”
“勿晓得。伊拉难般来呃,一般住几天就走了,有呃当天就走了。”
“好吧,今天就问到这里,如果你还想到什么需要补充的,再来找我们。要是你知情不报,我想你应该知道后果的。”特务再一次恐吓杜太太。
“好呃好呃。”杜太太连忙答应,想要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特务们把杜太太的言辞都记录在案,然后让杜太太签字画押,杜太太战战兢兢地按下了手印,然后赶紧离开。
在回地牢的第三天下午,地牢的门被打开了,陆昱霖被两个打手再次拖进了刑讯室里,被按在刑讯椅上。朱弘达坐在审讯桌后面,左耳上裹着厚厚的纱布。阿强和阿龙还有另两名打手分别站在左右。
经这么一拖拽,陆昱霖感到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他坐在刑讯椅上直喘气。
“怎么样,这几天在这个地方反省得如何?有没有想清楚该如何跟我们合作?”朱弘达一手捂着耳朵,一手随手翻了翻卷宗,发现口供那一页里,在关键的问题下面只记载了‘不知道‘,‘不清楚’,‘不认识’几个字。他抬起头望了望对面的陆昱霖。
“朱站长希望我如何跟你合作?”陆昱霖歪斜着头枕着椅背,望着朱弘达,一副鄙夷不屑的神态。
“只要你把徐明峰的情况如实供出,就算是你有诚意。”朱弘达的目的还是想要了解徐明峰何时何地与陆昱霖接头。
“徐明峰曾经是东江游击队的大队长,我是副大队长,他现在还是上海地下组织的负责人,我的直接领导。”陆昱霖毫不隐晦,把阿成的供词重复了一遍。
“这些我们都已经掌握了,我想知道的是他去江阴干什么去了?他打算什么时候来上海,是从水路来还是从陆路来,他打算跟你什么时辰,在哪里见面?他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朱弘达见陆昱霖今天的态度与先前有所不同,似乎愿意开口说话了,觉得今天也许能有所突破,不禁有些暗喜。
陆昱霖摇了摇头:“真抱歉,你问的这些,我无可奉告。”
朱弘达没想到第二句话陆昱霖就开始封口了,刚才的一丝窃喜转而变成了恼怒。
“啪”朱弘达一拍桌子:“陆昱霖,你是不是苦头还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