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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伤?”老冯头有些狐疑。
“是被流弹击中的,望老伯能施以援手。”
梅志捷不敢暴露身份,说是被流弹击中,老冯头也不继续问下去了,现在这种局势,误伤的事件也是层出不穷,见怪不怪。
老冯头赶紧把梅志捷扶了起来。
“可我是个兽医,给牲口看病在行,可给人看病我可没试过。“老冯头面露难色。
“只要老伯能伸出援手,生死有命。家姐已经失血昏迷了十几个小时了,再耽搁下去,恐怕就……“
“你家姐在何处?“老冯头见梅志捷言辞恳切,连忙问了一句。
“就在岸边的小船上。“梅志捷指了指外面。
“那你把她抱进来吧。“老冯头朝梅志捷点了点头:“我看看伤口情况再说。”
“哎。“梅志捷高兴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连忙跪下朝老冯头磕了个头:”多谢老伯。“
“我不是说过不要跪我嘛。“
梅志捷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乌篷船上,把迷迷糊糊的淑妍抱进老冯头的屋子里。
老冯头给淑妍仔细地检查了一下伤口:“你家姐伤得不轻啊。我也曾经给牲口治过刀枪伤,不过,给人动手术,我还真的是没把握。“
“我相信老伯医术高明,定能妙手回春。“
“那我试试吧。这样,先把这烈酒给你家姐灌进去。“老冯头从橱柜里拿出一瓶老酒。
“给她喝多少?“梅志捷望了望酒瓶,又望了望老伯。
“一整瓶都灌下去。“老冯头想都不想,脱口而出。
“哎。“梅志捷听从老冯头的指令,抱起淑妍,把一整瓶烈酒往淑妍嘴里灌。淑妍呛了一口,梅志捷便连忙收手。
“要全部灌进去。“老冯头又叮嘱了一遍。
梅志捷只能照做,但心里觉得这一大瓶的烈酒灌进去,大概给一匹马动手术也差不多了吧。
好不容易把一整瓶烈酒全都灌进了淑妍的肚子里。
老冯头又拿出一瓶烈酒,用嘴把瓶塞咬开,然后朝着淑妍的伤口浇了下去,迷迷糊糊的淑妍顿时疼得嚎叫起来。
“没办法,姑娘,我这里没有麻药,只能用这烈酒代替了。“老冯头看着淑妍痛苦的模样,于心不忍,但这是他唯一的消毒手段。
然后老冯头把一根麻绳交给梅志捷:“你把她给捆紧了,千万不能让她动弹,否则我这一刀下去,她一动可就碰着其他脏器了。“
“好,我明白。“梅志捷用力捆绑,把淑妍死死地捆在床榻上不能动弹。
老冯头把一把四五寸长的小刀在火上来回地烤,直到刀身发黑,然后老冯头喝了一口烈酒,往小刀上一喷,随后拿着刀走近淑妍。
“姑娘,忍着点。“说完,刀尖往淑妍的伤口扎去,一股暗黑色的鲜血流淌了出来。淑妍惨叫了一声便昏死过去。
老冯头继续把小刀往里扎去,没多久,一颗子弹被挖了出来。
“还算走运,子弹打在肠子上,没伤到肝脾,不过你家姐失血过多,能不能保住这条命就看她的造化了。“老冯头一边用肠衣做的线缝伤口,一边对梅志捷说。
“多谢老伯救命之恩。“梅志捷再次跪下,向老冯头叩首。
“我不是说过了,别跪我,我受不起。“老冯头朝梅志捷蹙眉。
“老伯是我家姐的救命恩人,受得起。“
“哎,年轻人,你有所不知,我为什么不让你跪我吗?因为我每次给牲口动手术时,我都朝它们鞠躬作揖,希望它们能配合我一点,乖乖听话,不乱甩蹄子嗷嗷叫,我老冯头不跪天不跪地,也不让别人跪我。所以村子里的人都叫我冯不跪,小兄弟,你可别破了我这个规矩。“
梅志捷挠了挠头,憨笑起来:“我不跪了,不跪了。“
老冯头走到屋外,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满是鲜血的双手。然后又走到屋内,从柜子的角落里拿出一只木盒,从里面拿出两大包药粉交给梅志捷。
“这药粉一天三次,每次一勺。“老冯头拿起桌上一只瓷勺:”就这么大的勺子,一次一勺子,冲水喝,一天三次,这两大包药粉都吃完了,要是你家姐还昏迷不醒,那我也没法子了,只能求神灵保佑了。“
“我记住了。“梅志捷接过药粉,又想要下跪,被老冯头一把拉起。
“哎,你这个年轻人,怎么就记不住呢,不要跪我。“
“谢谢老伯。“梅志捷向老冯头鞠了一躬,抱起淑妍往船上走去。
梅志捷按照老冯头的医嘱,按时按量给淑妍喂药粉,但淑妍还是一直处于昏昏沉沉之中,嘴里不停地在念叨着“情报,情报“。
小船在宽阔的水面上行驶着,过了三个小时之后,水面上露出了一块陆地,梅志捷的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淑妍姐,我们到家了。“梅志捷激动地对着昏迷不醒的淑妍说道。
乌篷船靠岸之后,梅志捷把小船拴在木桩上,然后把昏迷着的淑妍从船舱里抱了出来,朝营地走去。
“是梅科长回来啦?“放哨的二嘎子看见梅志捷,兴奋地蹦了起来:”梅科长,你总算是回来了,黄政委一直等着你呢。“
梅志捷顾不得跟二嘎子寒暄,连忙抱着淑妍朝黄政委的办公室走去。
“报告。“梅志捷在门口喊了一声。
“进来。“黄政委已经听出了梅志捷的声音,连忙朝门口走来。
梅志捷把淑妍抱进办公室,黄政委立刻过来扶住淑妍:“这是怎么啦?”
“这是淑妍姐。她在撤离时受伤了。”
“淑妍?许淑妍?“黄政委连忙仔细端详着昏迷中的淑妍,连声说道:“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警卫员,快,快把淑妍同志送到野战医院去。“
很快,淑妍被送到了野战医院,外科钱医生马上给淑妍进行了检查,发现血压很低,便立即给淑妍输血。
梅志捷把淑妍受伤的情况向钱医生讲述了一遍。
“钱医生,淑妍姐在撤退时腹部中了一枪,我看她流血不止,就用芦苇灰帮她止血,后来遇见一位兽医,是他给淑妍姐动了手术,把子弹取了出来,并且给了我两大包药粉,让我一日三次,给淑妍姐喂药。这就是他给我的药粉。“
梅志捷把老冯头给他的药粉交给钱医生。
钱医生接过药粉,打开闻了闻,点了点头:“这是消炎化瘀的草药研磨制成的。我估计淑妍同志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主要问题是失血太多,当然还要看伤口的愈合情况和感染程度。“
“钱医生,请你无论如何要医治好淑妍同志的伤,这些战斗在敌人心脏里的同志太不容易了,他们历尽艰辛,舍生忘死,是我们前线部队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是我们党的宝贵财富。“黄政委动情地对钱医生说。
“嗯,我明白。黄政委,但目前淑妍同志伤情比较严重,我估计这一两天内她很难苏醒过来,但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黄政委点了点头。心疼地望着昏迷中的淑妍。然后和梅志捷一起离开了野战医院。
“志捷,你跟我说一下当时你们撤退时的具体情况吧。“
黄政委迫切想要了解目前上海地下党组织的状况。
第一百八十二章 寻踪觅迹()
“嗯,黄政委,我正想跟你汇报呢,昨天清晨的时候,昱霖和淑妍姐两人被保密局十几个特务追捕,昱霖跟敌人已经交上火了,昱霖上次就告诉我,淑妍姐可能已经暴露了,需要尽快撤离,让我做好接应准备,所以,我一听到枪声就过去接应了,当时我看见淑妍姐中枪了,昱霖把她抱进了船舱,我让昱霖跟我们一块走,他说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让我带着淑妍姐先撤退,他留下来阻截敌人。后来我就带着淑妍姐划着船走了,我听见岸上响起一阵密集的枪声,后来的事情,我就不清楚了。“
“照你这么说的话,昱霖很可能寡不敌众,遭遇不测。“黄政委不禁担心昱霖的安危。
“我听见淑妍姐在昏迷中一直叫着‘情报,情报’,是不是他们有重要的情报要送到苏北来?“
“嗯,我打个电话给野战医院的钱医生,让护士检查一下淑妍的随身衣物。“
黄政委立刻给钱医生去了电话,说明情况。
不一会儿,钱医生来电告诉黄政委,淑妍的随身衣物里没有东西。
黄政委思索了片刻,估计淑妍和昱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重要的情报,但鉴于当时情况紧迫,不能把情报放在身边,而是藏在了某一个秘密的地方,看来要揭晓这个秘密,只能等淑妍苏醒过来,或是遇到昱霖才能获知。
黄政委想了想,拍了拍梅志捷的肩膀:“志捷,看来你还得辛苦一下,再去一次上海,第一,打听昱霖的情况,无论生死,一定要设法搞清楚。第二,明峰马上要去上海跟昱霖接头,如果昱霖遭遇不测,你代替昱霖去跟明峰接头。“
“是。“梅志捷向黄政委敬了一个军礼。
等到傍晚时分,梅志捷又划着乌篷船从苏北根据地出发了。临走前,黄政委千叮嘱万嘱咐,一定要打听到陆昱霖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活着,一定要把陆昱霖安全带回来,陆昱霖是隐蔽战线上的大功臣,马上就要胜利了,一定要让战斗在敌人心脏里的同志见到胜利的曙光。
是啊,这些隐姓埋名的同志们为了革命事业,不惜流血牺牲,不惜被同胞误解,不惜骨肉分离,他们忍辱负重,枕戈待旦,这其中的心酸和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梅志捷小心翼翼地一边划着船,一边观察水面和岸边的情况,毕竟这几天敌人正撒下天罗地网,疯狂搜捕嫌疑人员。
前方忽然有灯光亮起,是一艘巡逻艇,朝着梅志捷的方向打探照灯,然后大喇叭里传出声音,让他停船接受检查。
梅志捷停止摇橹,巡逻艇靠近了梅志捷的乌篷船,然后有两名水警登上乌篷船,打着手电在船舱里搜查。
“你就是船家?”两个水警拿着手电对着梅志捷照了照。
“是的。”梅志捷用手挡住刺眼的亮光。
“我们要搜查一下。”水警示意梅志捷让开。
“我们这种小船有什么可检查的?”梅志捷嘟哝了一句。
“这是上头的命令,让我们这些天专门检查过往的乌篷船,说是有个受了伤的女人乘着这种小船逃往苏北共军的根据地去了。”
“老总,你看,我是从苏北过来的,不是从上海去苏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我们也是例行公事,好了,你让一让,让我们搜查一下。”
说完,这两个水警就往船舱里钻,东翻翻,西看看。
乌篷船倒是早已被打扫干净,当初淑妍在船舱里留下的血迹也早已被擦洗干净了,但是在靠近船尾的船舱底层夹板下,梅志捷放着两把手枪,若是被查到这两把枪的话,可就糟了。
那个矮个子正要翻开船舱的夹板,梅志捷心头一紧,他立刻用双脚摇晃乌篷船,小船左右摇晃起来,两个水警撞到一块去了,抱着脑袋哭爹叫娘。
“怎么回事?这船怎么晃起来了?”两个水警揉着脑袋对梅志捷叫道。
“晚上风浪大,老总,要是没什么的话,我想快点走,再晚的话,风浪还会更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