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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达,你不必自责了,阿强回来都跟我汇报过了,你尽力了。先去休息吧。”俞佩良拍了拍朱弘达的肩膀。
朱弘达刚要出去,忽然想到了什么,折返回来:“站长,我听说昨天中午宿舍楼着火了?”
“是呀,是许小姐的室友潘莉莉把煤油炉踢翻了,遇到了火星,就酿成了一场大火。”
“有没有人员受伤啊?”
“没有,可惜烧毁了几间宿舍,不过,烧就烧了吧,现在抗战胜利了,我们可以不用这么偷偷摸摸地用贸易行作为掩护了,我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办公大楼,马上就可以搬到更好的地方去了。”
“这样最好。哎,站长,我回来时听说今天在霞飞路上发生了爆炸,有好几个人被炸死了?”
“是啊,弘达,你消息还真快,有个共党分子拒捕,拉响了埋在天花板上的手雷,当场就被炸死了,还连累了我们好几位兄弟。这个一品斋的掌柜的真是个死硬分子。”
“一品斋的掌柜的?”朱弘达听到一品斋这三个字,不觉有些惊讶。
“是啊,就是这个一品斋的掌柜的拿这么多人垫背。怎么,你认识他?”
“不,我不认识他,不过,淑娴经常订他们家的外卖。”
“是吗?那等许小姐回来之后,问问她,是否认识那个掌柜的。许小姐请了三天假,估计后天中午就可以回来了。”
朱弘达笑了笑,从站长室出来。看见齐瑞强正往审讯室里跑。
“阿强,忙啥呢?”
齐瑞强看见朱弘达回来了,连忙笑着迎了上去。
“朱处长,你回来啦?你的伤不碍事吧?”阿强指了指朱弘达的手腕。
“小伤,不碍事。你这是去干嘛呢?”
“昨天晚上在亨利路的仓库里逮住了一个仓库保管员,就是他协助那些人把货运走的。”阿强向朱弘达透露。
“哦,是吗?带我去看看。”朱弘达立刻对这个仓库保管员产生了兴趣。
朱弘达和阿强一起来到了审讯室,阿龙正在刑讯逼供梁毅文。
“说,这批货是什么?”阿龙往梁毅文身上抽了一鞭子。
“我勿晓得,是日本人放了此地呃,箱子上头只写了编号,入库呃晨光讲是干果,我也不敢开箱验货。”梁毅文有气无力地回答。
“那昨天跟你一块儿搬运货物的人是谁?”阿龙继续追问。
“我没有帮伊拉装货,是伊拉自己装卡车呃。伊拉手续齐全,我当然让伊拉提货了。”梁毅文喘着粗气回答阿龙的问话。
“胡说,我明明看见你跟他们一块儿把箱子装上卡车的。”
阿龙亲眼看见梁毅文帮着昱霖和阿成两人装货,见梁毅文不承认,又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啊。“梁毅文惨叫了一声:“冤枉啊,我不认得伊拉,为啥要帮伊拉装货?”
“你真的不认识吗?”阿龙用鞭子支起梁毅文的下巴:“我好像看见其中还有一个女的。那女的是谁?”
“我勿认得。”梁毅文一口咬定。
朱弘达从西装的内袋里,拿出一只皮夹子,打开皮夹子,里面有一张淑娴大学时期的一张报名照,那是朱弘达偷偷地从淑娴的借书卡上剥落下来的,一直珍藏在他的皮夹之中。
朱弘达把皮夹展开,举到梁毅文的面前:“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是不是这个女的?”
第一百三十章 以假乱真()
虽然这张照片已经泛黄,照片上的女孩年轻阳光,还带有一点稚气,但梁毅文立刻认出了照片上的女孩就是欧阳太太,但是欧阳太太的救命之恩让梁毅文铭感五内,他说什么也要保护欧阳太太,所以,他马上摇了摇头。
“不是,没见过。”梁毅文摇了摇头,一口咬定。
朱弘达心里松了口气,他从心底里愿意相信梁毅文所说的话。
“我看算了,他只不过是个看仓库的,别人来提货,而且手续齐全,他也只能放行。”朱弘达没发现梁毅文有什么可疑之处,便叫阿强放人。
“既然朱处长发话了,那就放了他吧,阿龙,松绑。”阿强对朱弘达是非常遵从的,朱弘达说放,他阿强自然是要放的。
梁毅文被阿龙从刑柱上放开,一瘸一拐地走出了刑讯室。
“他妈的,从昨天到今天,一天一夜,累得像狗一样,一点收获也没有。”阿强有些气馁,愤愤地朝地上吐了口痰。
“阿强,别泄气,收获还是有的,你们不是搜到了几部电台吗?”朱弘达拍了拍阿强的肩膀,宽慰他。
“那几部都是商业电台,是中统的和帮会的,一品斋里查到的倒是共党的,可惜炸弹一炸,所有线索都断了。”
“那至少让共党的组织也遭受了损失,这就是收获。好了,阿强,走吧,我请你喝酒。阿龙,你也一起来啊。”朱弘达招呼了一声阿龙,和阿强勾肩搭背地走出了刑讯室。
经过三天的颠簸,淑妍终于来到了上海。她与昱霖在火车站相见,一见到彼此,两人都热泪盈眶。
“淑妍,你终于来了。”昱霖满脸憔悴,看见淑妍,连忙上前拉住她。
“昱霖。”淑妍望着双眼凹陷的昱霖,咬了咬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好了,我们一起回家吧。”昱霖拉着淑妍,叫了一辆黄包车,向吉祥里跑去。
淑妍一进门,胖婶就接过淑妍手上的皮箱,含着泪上下打量着她:“像,真像。”
“胖婶。”淑妍再也忍不住了,抱着胖婶哭泣起来。
“好了,别哭了,少奶奶,别哭坏了身子。”胖婶轻轻地拍着淑妍的后背,安抚着她。
淑妍擦干眼泪。
“淑妍,你来一下。”昱霖把淑妍叫到卧室里。
“淑妍,你刚来,本来应该休息一下的,但很多事情我要给你交代一下,否则,你还没开始工作,就会出现很多纰漏,事情就会穿帮。”
昱霖知道淑妍这几天不仅车马劳顿,而且心力交瘁,本想让淑妍调整一下,但时间紧迫,淑娴当时只请了三天假,明天应该回军统上海站了。所以只能连夜把一些重要的事情跟淑妍沟通一下。
“昱霖,你说吧,我要尽快掌握这里的情况。”淑娴抹了抹眼泪,神色坚定。
“淑妍,首先,你的上海话没忘吧?”
昱霖要把淑妍打造成第二个淑娴,必须注意方方面面的细节。
淑妍点点头:“乡音难改,这点没问题。”
“我先介绍一下这里吉祥里18号的情况,现在这里只有几户人家,楼下客堂间的杜太太,亭子间的薛太太和她儿子小宝,阁楼上住着一个小青年,名叫阿荣。”
“我记住了。”
“东厢房里原先住着一个军统分子,化名沈汉林,真名朱弘达,是淑娴大学里的同学,淑娴能去军统也是他介绍的,他曾经暗恋过淑娴,所以对淑娴比较熟悉,你到军统上海站后,最要当心的就是两个人,一个就是这个朱弘达,上海站的行动处长,另一个是谭敬廷,他是我以前黄埔军校的同学,但我们已经十多年没见了,现在他是上海站情报处长,你在他面前不要提起我,此外,上海站里还有站长俞佩良,机要处长曹秀英,电讯处长姜则通,总务处长赵启生,你的室友名叫潘莉莉。”
“还有,你在震旦大学的校长叫裴子钊,你在震旦图书馆的助手,同时也是你发展的对象叫刘月宁,但朱弘达并不知道你以前在震旦图书馆工作过,你在他眼里一直都是家庭妇女。哦,对了,你曾经救过朱弘达,那时他刺杀特高课课长桥本太郎,受了伤,是你帮助他躲避了警察的搜查。还有……”
昱霖边说,边在纸上划写,淑妍努力地去记忆,但信息太多,淑妍开始觉得脑子不够用了,不时出现了张冠李戴的错误。
“昱霖,我一下子记不住这么多。”淑妍有些着急。
“我知道,这很难,尤其是你们姐妹分开了这么多年,淑娴的人脉关系你是一无所知,别着急,我们慢慢来。“
淑妍拿着纸默默地背诵着,昱霖忽然灵光一现。
“这样,淑妍,我有个想法,能给你争取点时间,让你蒙混过关。“
“什么想法?“淑妍一听,颇感兴趣。
“不过你得受点苦。“昱霖面有难色。
“只要能接替淑娴去军统上海站工作,吃点苦算什么,我又不是没吃过苦。“淑妍觉得昱霖的担忧是多余的。
昱霖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淑妍在一旁频频点头。
翌日,朱弘达接到昱霖打来的电话。
“是弘达兄吗?淑娴回杭州奔丧,在回来的路上,突遇暴雨,连人带车摔到沟里去了,现在正在圣玛丽医院外科病房。麻烦你告诉一下你们的站长,淑娴得过些日子才能去站里上班。”
朱弘达一听,吓了一跳,赶紧抓了件衣服匆匆赶往圣玛丽医院。
在外科病房里,朱弘达看见病床上有一个头部被层层纱布包裹着的女人躺在那儿,身旁坐着的是欧阳锐。
“怎么回事?淑娴她怎么会这样?”朱弘达快走几步,来到床前。
“把她送来的亲戚说,淑娴想要早点赶回来上班,就想抄小路走,没想到天雨路滑,连人带车一起摔沟里了,那个黄包车夫看见闯祸了,把淑娴从沟里拉上来,扔在路边就弃车逃跑了,幸亏有个亲戚一路送她,出事后,就叫了辆救护车,送到这儿来了。昨天已经做过手术了,医生说,有可能会患有间歇性失忆症。”
昱霖把事情经过跟朱弘达讲述了一遍。
朱弘达望着还处于昏睡之中的淑娴,叹了口气:“怎么摔成这样了?”
这时,马克大夫走了进来。朱弘达连忙上前询问。
“大夫,这位女病人的情况怎么样?还能恢复吗?”
“我们昨天给她做了手术,手术还是很成功的,她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她的颞叶部分有些受损,所以可能会有间歇性失忆,影响一部分的记忆,不过,如果恢复得好的话,应该没有问题。”马克把病人的情况向朱弘达汇报了一下。
“那要过多久才能恢复呢?”朱弘达最关心的就是这个问题。
“人的个体是有差异的,有的人过一两个月就能恢复,而有的人要过三五年。”
“哦。我知道了,谢谢你,医生。”朱弘达心情忐忑不安。
“欧阳,欧阳。”
朱弘达听见淑娴在昏睡中叫着欧阳的名字,连忙把脸凑过去:“淑娴,你还认识我吗?”
“你不是朱弘达吗?”淑妍睁开眼睛,望了一眼朱弘达,嘴里喃喃地说着他的名字。
朱弘达喜出望外:“脑子没坏,医生,你看,她还记得我。”
“先生,你别高兴得太早,间歇性的失忆就是时好时坏。也许她现在记得你,过一会儿又会忘了你,你要有耐心。”
马克说完,用手电检查了一下淑妍的瞳孔,然后再举了举淑妍的双手,动了动淑妍的双腿。
“嗯,她的其他部分都正常,欧阳先生,如果五天里面没有发烧或是惊厥的情况发生,你太太可以出院了。”
“好的,谢谢你,大夫。”昱霖起身向马克躬身致谢。
朱弘达向昱霖告别。他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淑娴并不是昨天他在泰州遇到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