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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也不待段业回答,一干为尽,旋即起身而去,行走如风,哪里有半点有伤的样子。
段业却笑眯眯的拿起酒盏,慢慢的喝,仿佛这劣质葡萄酒是一杯拉菲一样,让液体缓缓的顺着喉咙下去,体会着其中的滋味。
美啊。段业笑的很灿烂。
第17章 谈判(2)()
“段大人,我王确实身子不适,近来多次延医,方才稍有好转,绝非有意怠慢。”猛白有些紧张的搓着手道。
“无妨。”段业笑道,“节下大人说一不二,段业自当遵命。此次和议段业一定一力促成,啊。”这话说得就很不好听了,刚才送礼段业可收的痛快。收了礼难道还能不办事么?看猛白脸色不好,段业却又凑过去,笑嘻嘻说道:“不过当行的方便,却是没有问题。”
“哦,那就好,那就好。”猛白大大松了口气。于是二人大笑,却又开始置酒而欢起来。而绛玉却是告了声罪,追帛纯进去,想必要劝解一番了。无论如何,绛玉坚持认为,如今已经没有和秦军打一仗的准备了。段业却是有些疑虑,这绛玉具体身份是什么,为何连后宫也能进去?
无话则短,接风酒宴匆匆结束,猛白安排段业等到管驿歇息,说面见帛纯后再做下一步计议,段业自无不允。众人回到管驿后,段业却没有趁机休息会,第一件事就是问,“段平可延医治伤?”
段平已经上过药了,半躺在一个躺椅上,见段业回来,忙起身相迎。段业忙道:“不必,你且多加休息。莫要牵动了伤口,免得不妥。”
见段业回来,却不问其他,而先问自己的伤势,段平这个耿直的汉子不禁眼角有些湿润。从军也有些时日了,袍泽之情固然深厚,这等贴心的关怀,却是少有啊。
此行的另一个高手刘国却道:“大夫说了,段平兄弟只是皮外伤,箭头也没带毒,应该不会留疤的,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啊。”
“那就好,那就好。”段业很是庆幸,“你且宽心养伤,回去后本官一定在节下面前为你请功。”
“大人。”段平见进来的都是自己人,急道,“方才人多嘴杂,卑职不便多言。如今可以断定,刺客身手,高于卑职,徒手格斗,持械对战,卑职或可一争,弓弩暗器,卑职不如,望大人着软甲,居室内,卑职等伴随左右,方可无虞。”
此行的另外几个侍卫也纷纷附和,希望段业老老实实呆着,确保安全。唯有随行的张猛,几乎一直没有说话,沉默的紧,不过段业虽然注意,却没计较,总有些人不爱说话,何必深究。
段业多少有些感动。自己和他们不沾亲不带故,虽然说是出于职守而保护自己,可是段平毕竟带伤流血了,这份情,得还呐。
“不过”段平想了下,还是咬牙说道,“大人,虽然刺客武功高强,段平不及,不过段平却还知道一事。”
“何事?但说无妨。”见段平有些难以启齿,段业正色道。
“那刺客是个娘们。”段平一咬牙,闭着眼睛说道。
“娘们啊!”刘国大呼小叫道,其他几个随行人员脸色也有些怪异。段平的功夫大家都知道的,那是没话讲,不过强中自有强中手,天下高手何其多,马有失蹄也是没什么。不过要是输给个女人,那就很奇怪了不是?
段业倒是全无这等看法,皱着眉头说道:“你确定么?”
“确定。”虽然感到丢人,虽然看见其他几个人一直挤眉弄眼的,段平已经决定回头揍他们一顿,还是回道:“大人,卑职可以确定。那人身形娇小,虽然蒙面,往来如风,可是那身女子的香气却是错不了。大人知道卑职主管斥候,最善隐匿追踪,没有什么气味能逃得过卑职的鼻子,那一定是女子的幽香。”
“那怎么还跟丢了呢?”刘国戏谑道,二人平素交情甚好,是以刘国敢开段平的玩笑。
“那是因为追得急了,那女子拔剑斩断一根木梁,试图挡喔,却砸翻一辆粪车,味道一冲,就丢了。”段平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哈哈哈哈,粪车。”刘国等人大笑道。段平恼的干瞪眼,却没话反驳。
“不对。”段业淡淡说道,“不可能这么巧合,那辆粪车一定是刺客指使的。
段平本就是极为精明的人,要不也管不了斥候,很快就找到了蛛丝马迹,不由一拍大腿,恨道:“卑职当时却没想通这等关节,真是可恨。卑职有负大人期许,唉。“
刘国却有些迷瞪,讷讷道:“大人,你们在说什么,刺客指使粪车做什么?”
“你猪脑子啊!”段平好容易找回一个机会,“那龟兹近日戒严,终日城门紧闭,粪车什么的都只能集中时候运出去,这时候大人进城,怎么会有一辆单独的粪车?这肯定是刺客脱身所用的。”
在场的就没有笨人,自然一点就通,刘国马上道:“那咱们可以顺藤摸瓜,找出刺客!”
“不错。”段平恨声道,“那粪车的样子卑职还记得,给卑职一天!不,半天,卑职一定可以找出来,然后就可以向龟兹要人。”
“不必了。”段业想了想,缓缓说道。
“为什么?”段平急道:“与其防范刺客,不如主动出击,先发制人,后发制与人呐大人。”
段业站起身来,拍拍段平的肩膀,笑道:“这个道理本官自然明白,不过,却不必去找粪车了。推粪车的不过刺客手下之人。找出刺客却不必这么麻烦。”
“哦?”众人不解。
“刺杀必须有动机。”段平严肃的说道,“刺杀我的最大动机,就是破坏议和,如果我死了,节下必定全力攻城,龟兹难保。那么,就有三种人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背着手开始踱步,段业徐徐说道:“第一种人,是西域其他小国的人,尤其是狯胡和温宿,他们最希望我军与龟兹杀的两败俱伤了。第二种人,也很好猜,便是这龟兹城的人,龟兹城里,希望帛纯下台的人。我们就算打下了龟兹,多少还需要在龟兹人里找个代理人,那时候,他们的机会就来了。”
“那第三种人呢?”
“第三种啊。”段业摇摇头,道:“其实第三种人,可能性很小很小,因为实在必要不大。但是却也无法排除。”
见段平等瞪大眼睛,段业苦笑一下,幽幽道:“便是江南的晋国人。”
第18章 贵人(1)()
段业其实心中有些凄凉。虽然说,这些只是猜测,没有证据证明,是晋国做的。就算是,他并非晋国的子民,他来自共和国。他不需对司马家效忠,他只对自己效忠负责,对自己的家人忠诚。他此刻为秦国的吕光效力,晋国派人刺杀他,也是有可能的。毕竟苻坚百万大军南下,如果能让吕光在西域陷入泥潭,无论如何对晋国没有坏处。恐怕,在江南很多人眼里,段业身负汉家血脉,却给异族政权卖命的人,就是名副其实的汉奸吧。
可是,改变不了的,是段业对秦并一样没有认同。改变不了的,是段业终究是汉族人!也许不同年代,这个族群的称呼不一样,可是,只有他们才是华夏土地真正的主人。华夏或许会被外族入侵,甚至占领,甚至亡国,甚至亡天下。可是只有这群人还在,这群人的方块字还在,圣贤书还在,一定就会有英雄振臂而起,带着民族的不愿意跪下的人,去战斗,用鲜血来证明他们的忠勇,用刀枪来光复自己的河山。一代代永不消逝,一次次决不后退,一年年坚持到底,哪怕只有萤火之细微,也毫不畏惧绝不屈服。
段业并不介意成为这样的人。他有智慧,有韧性。自幼没有父母,生存的艰难让他没有什么可害怕的。虽然段业好醇酒美人,不过这没有关系。只是无论如何,衣冠南渡的朝廷很可能想害他,这种感情,只能说叫情何以堪。
再说了,晋国自三国后一统,便骄奢淫逸,皇帝多为昏君,大臣半数奸佞,士族把握政权,寒门难有出头,这样的国家焉能不衰败?这样的皇室凭什么还能为九五之尊?问题就在于,取代它的,并不是汉家的英雄,而是夷狄。
段业只是暂时寄居贼穴,若龙游浅水,潜龙勿用。但真正的龙一定会破渊而出,绝不会蜗居狭小。况且,段业很清楚,只要北方没有一个统一的政权,没有苻坚这样一个雄才大略还很宽仁的君主,北方就一定会再次陷入分裂,短期内不可能统一。而没有苻坚这样的人,其他豪强必定残暴,无法得到汉人的心,晋国也是一如既往的不争气,那么,很多人,就有了机会。
段业当仁不让。虽然此时,他没有兵也没有钱。
段平见段业脸色不对,讷讷说道:“大人,既然您说这些人有可能行刺,那我们怎么办?”
“不错,既然大人认为其人目的在于破坏和议,我们就没法抓他们了吗?”刘国也大声说道,“只是如果这样,彼等必然源源不断,刺杀大人,我们要不要派人向节下,请求多派几个人过来保护大人。”
段业回过神,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乱世,只有胜利者才是不受指责的,先生存下来,再做其他计较吧,故而将不切实际的幻想从脑中赶出去,笑道:“有何惧哉,我们该干什么,就接着干什么,和议能成,刺杀我就失去了意义,和议不成,也没必要杀我。他们唯一的机会,就是僵持的阶段,这个时候,段业倒是劳烦各位了。”至于请求吕光增援人手保护自己,那更是想都不用想,吕光派几个人就说明了自己的态度是什么,其中富蕴政治含义,说不准也暗含让自己不利时知所进退,自己何必自讨没趣呢。
“此乃卑职之职责,大人且宽心。”众人齐声道。
“不过。”段业皱眉道,“刺客之事,我却不担心,我担心的,倒是龟兹人。”
“龟兹?大人何出此言?“
段业当然不能说他记得历史上其实没有形成和平,吕光还是和帛纯大打了一仗,只是说道:“以我之见,帛纯此人,好大喜功,自以为是,先前在宫内能耐着性子,曲意逢迎,恐怕已经是极限了,节下开出的条件他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那大人岂不是有危险?”刘国惊道。
“这倒不会。”段业苦笑道,“我的人头对帛纯没有用,帛纯倒是可能扣下我们,拖延时间,但节下”迟疑了下,段业接着说道,“节下豪迈骏烈,果断强硬,断不会为他人左右,所以我们得自己想办法。”
段平和刘国等人的脸色有些难看,段业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意思很明白了,如果帛纯真的拒绝和议,那是一定会打仗的,但问题在于如果扣留了这些人,却完全起不到威胁吕光的作用,吕光看重的是功名利禄,是不会因为几个人的关系就拦了他的路。想通这层,段平等人不由有些心寒。虽然说他们从没有成为吕光的心腹,可无论如何,人之常情,也是希望被重视,而非被当做随时可以放弃的棋子。心中愤恚也是正常。
段业心里也有些苦涩,不知不觉竟然自投罗网。不过见手下脸色难看,段业却笑道:“不过也不必忧虑,一时半会,我等却也不至于有无妄之灾,趁此时,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
“大人有何良策?”刘国眼睛一亮。
“如今,我们可以去见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