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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校尉本想下令将这些诡异出现的黑袍男子全都拿下,可转念一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他对那为首的年轻男子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快步往宫城里面跑了进去。不多时,戍卫将军周放吾就得知了这件事。
周放吾也不敢大意,亲自出宫城来查看。
关小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那些看起来很憔悴的禁军士兵,心里却在想着这些人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很久没有吃一顿饱饭了。禁军,从来都是军队中最高贵的存在,可现在拦在他们面前的梁国禁军,除了身上的衣服光鲜一些之外,哪里能看到一点高贵不可侵犯的样子?
当看到一个身穿银甲的将领快步走过来的时候,关小树就知道这次的事其实有七分已经成了。
城中的人已经到了穷途末路,或许在他们眼中,自己就是那根救命的稻草。若是在以往的时候,自己带着人这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襄阳城里,只怕早就被巡防的士兵拿下,稍有反抗就会一阵乱箭射过来。
“我是襄阳城戍卫将军周放吾,请问你是何人?”
周放吾走到近前之后先是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些人,然后语气客气的问了一句。
关小树微微欠了欠身子说道:“我是大唐帝国燕王麾下军稽处六部档头关小树,奉了我家主公的旨意来求见大梁皇帝陛下。”
他将自己的腰牌摘下来递给周放吾:“冒昧叨扰,请将军见谅。”
周放吾没接那块腰牌,因为他知道这些人没必要撒谎:“不知道关大人……你是怎么进的襄阳城,什么时候进来的?”
“昨夜”
关小树笑了笑说道:“实在是有些冒昧了,不过……军稽处的人想进来,襄阳城的城墙还拦不住。”
周放吾的脸色一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杀意。
关小树却根本没有退避,依然直视着他的眼睛。
“去查昨夜当值的将军是谁,查到之后直接砍了!”
周放吾冷声回头吩咐了一句。
“虽然这是大梁国的事我没有权利说什么,但我还是想劝劝您。大将军,如果我们进来一次您就斩杀几个将领……那么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一个好消息。如果城外李世民的人知道了,也会哈哈大笑吧。”
“你!”
周放吾怒火上涌,忍不住就要发作。
“我是奉了燕王旨意来求见皇帝陛下的,我身上带着燕王的亲笔书信。如果可以的话,请大将军引荐。”
关小树语气平淡的说道。
他的嘴角上挂着笑,不盛气凌人,但却显得格外的强势。
……
……
宫城
御书房
萧铣听周放吾将话说完之后脸色大变,猛的站起来快步走到周放吾身边,一把抓着他的肩膀问道:“你说什么?燕王李闲手下的人昨夜进了襄阳城,城墙上如此严密的巡防竟是没有发现?!这怎么可能?”
“陛下……人就在外面候着。”
周放吾垂首道:“带来了燕王的亲笔信。”
萧铣的眼神闪烁了几下,下意识的多看了周放吾两眼。这两眼中包含着的意思虽然没有那么清晰,但却如刀子一样伤人。周放吾已经跟了随萧铣几年,自然明白皇帝眼神中的含义是什么。他只能在心里苦笑一声,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楚。
“臣对陛下忠心不二”
他缓缓跪下,将横刀摘下来放在地上:“臣虽然不是在岳州起兵的时候便追随陛下的老臣,但臣对陛下从来没有改变过心意。臣无能,不能为国开疆拓土,甚至连都城都不能稳固守护。”
他低下头,额头触着冷硬的石板:“臣不是叛徒,臣没有和燕王的人有过接触!无论襄阳城这危局是解得还是解不得,臣不会苟活。”
萧铣怔住,忍不住长叹一声。
他蹲下来扶着周放吾的肩膀说道:“是朕不该怀疑你……朕这是怎么了?你起来吧,或许是朕心里太乱了些吧。”
吱呀一声,御书房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身黑袍的关小树站在门口,淡淡的看了萧铣和跪在地上的周放吾一眼。他笑了笑,抱拳垂首道:“见过陛下……我在外面实在等的有些心急,只好冒犯陛下天威。我还要出城去向我家主公复命,所以不能多做耽搁。若有得罪,请陛下见谅。”
“你无礼!”
周放吾猛的站起来,抓起横刀指着关小树训斥道。
“刀子是用来对着敌人的,只有最窝囊的人才会将刀子对准自己的心口。也只有最白痴的人,才会将刀子对准自己的朋友。”
关小树淡淡的说道。
“朋友?”
萧铣站直了身子,冷笑了一声说道:“朕与燕王,算不得朋友吧。”
“主公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关小树笑了笑,从怀里将李闲的亲笔信掏出来递给萧铣:“这句话陛下肯定明白什么意思……这是我家主公的亲笔信,请陛下过目。我就在外面等着,看完了之后陛下有什么回复还请告诉我,我好回去复命。”
“你就不怕朕现在就杀了你?”
萧铣冷声问道。
“怕”
关小树点了点头道:“陛下现在还有这个权利,也有这个能力……但陛下不会这样做,不是么?陛下应该知道,襄阳城里的军民挡了李世民两个月,李世民的的人马在城外死了数万。这仇恨已经结下,一旦李世民进城会做什么陛下心知肚明。而陛下若是杀我……我虽然只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但我家主公历来护短,况且,我家主公一怒,又岂是李世民之流能比得了的?”
“为陛下计,为襄阳城百姓计……”
关小树抱拳道:“请陛下仔细看一看那封信,我在外面等着。”
他转身离开,将房门拉上。
“陛下……”
周放吾怕皇帝感觉到被羞辱,垂首说道:“臣现在就出去下令,将那个无礼之人乱箭射死。”
“不必”
萧铣摇了摇,他缓步走到椅子边坐下,看着手里的书信喃喃道:“燕王麾下一小吏尚且有如此胆魄,不知道燕王其人……又是如何风采?
第七百五十章 决战(十一)()
襄阳城这边秋风扫过脸颊已经有几分刀子割一般的冷冽,而这个时候草原上已经冷的根本就拿不出手。一望无际的大地上已经变成了金黄颜色,风卷起来的断草能一口气飞出去几里远。裹着厚厚的皮袍,风依然能打穿进去让人瑟瑟发抖。
突厥王庭向东北二百三十里外,遍地尸骸。
主人战死,失去了灵魂一般的战马在死尸旁边来回轻踏着脚步。它垂着头不断的摩挲着已经冷硬如冰的主人,试图将其从睡梦中唤醒。它似乎不知道主人已经无法再为它梳理鬃毛,也不知道躺在地上的主人已经流尽了血液。它以为主人只是睡着了,只是累了。
等了很久,主人依然没有起来再次跃上它的脊背。
嘶鸣声响起,透着一股浓烈的悲伤。
在一座高坡上,站着一个一袭白色貂绒长裙的女子。她披着一件厚厚的大氅,娇嫩的脸被北风吹的通红。
她看着不远处便野的死尸,她的脸色却平静的出奇。
“圣女……铁勒人向后撤了四十里安营,阿史那卜卦的人马在铁勒人左翼五里驻扎,札木合的黑狼头骑兵布置在最外围,应该是在防备着咱们还会突袭。”
身材魁梧忠心耿耿的护卫站在她身边,垂着头说话。
“格楞泰,咱们损失多少人。”
她问。
“死了一万一千人左右,伤了有四千余人。阿史那重礼和武力奴的万人队几乎打没了。阿史那胜德克战没,他的万人队倒是还剩下大约九千兵力。”
“敌人呢?”
“铁勒人战死的大概有三万人,阿史那卜卦的叛军损失了大约五千,若不是黑狼头骑兵来的快,这一战咱们本来有把握灭掉敌人五个万人队!札木合的鼻子太灵敏了,就好像猎狗一样。刘将军的调虎离山之计虽然漂亮,可惜札木合太狡猾。”
身材和雄阔海不相上下的格楞泰叹了口气道:“要是札木合再晚来一个时辰,他手下这五个万人队咱们就能一口气吞下去。”
寒风中显得有些柔弱的女子点了点头,回头看向远处逐渐接近的一队骑兵:“派人选最肥美的羊给刘将军他们送过去,将俘虏的铁勒奴隶选些听话的,女人选姿色最美的也都送过去。你们要记住,没有刘将军这妙计,咱们今日不会有这场胜利。杀敌三万五千,伤敌超过万人……札木合现在只怕在摔杯子吧。”
“我明白!”
格楞泰点了点头道:“刘将军不但是勇士,他还是个智者。他是长生天给咱们突厥人送来的最好的礼物,有刘将军在,咱们不愁打不赢这一仗。”
“他不是长生天派来的。”
白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看向那支装备精良的汉人骑兵:“他们是中原的主人燕王李闲派来的援兵。燕王还说过,只要他剿灭了最后两个敌人,就会亲自带着最善战的勇士来帮助咱们杀光铁勒人。”
“燕王……”
格楞泰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相貌英俊的男子,忍不住感慨道:“我实在想不到,有一天咱们突厥人会和汉人并肩战斗。”
“仇恨是这世间最危险的东西,一直以来咱们草原人和中原人之间只有仇恨。所以互相残杀,千百年来双方战死的人化作的白骨,堆积起来比燕山还要高。仇恨是一种力量,让人的心里充满了杀戮。”
白衣女子轻生道:“但仇恨不是无法化解的,当草原人和中原人能并肩战斗的时候,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样的敌人是不可战胜的?”
格楞泰点了点头,笑了笑道:“我去给刘将军送酒,一会儿烤羊的时候您也来吧。”
“好!”
她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投向极远处。
在几十里外,她看不到的地方便是敌人的大营。那里至少还有超过三十万的精锐骑兵,其中打着黑狼头大旗的三个万人队,强大的几乎不可战胜。
“札木合……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我好不容易让草原上变得平静下来,好不容易让人们短暂的忘记了厮杀和战争。但你却破坏了这宁静,让人们再次拿起弯刀……他说过,杀戮也是追求和平的一种手段,有时候……还是唯一的手段。”
她的目光平静,隐含杀机。
“圣女!”
远处传来格楞泰兴奋的呼喊。
“来看刘将军带回来了什么!你一定会大吃一惊的!”
……
……
刘弘基坐在火堆旁边烤着手,看了一眼蹲在十几米外被绑了双手的俘虏一眼。那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典型的草原人相貌。年纪不大,但下颌上的胡子已经连成了一片。看这个少年的身材,要是放在中原一定会被人错认为是个三十岁的壮汉。
俘虏蹲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为北风太凄厉,他在瑟瑟发抖,眼神恍惚不安。
“你是怎么抓着他的。”
格楞泰将一条烤的金黄流油的羊前腿递给刘弘基,忍不住好奇的问道:“这小子可是一只肥羊啊,有他在手里,札木合就好像被咱们攥着尾巴一样!告诉我吧,我心里痒痒的都受不了了。”
刘弘基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