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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恭更是惊讶,他说什么也没有想到,夜袭穗宁县县城竟然会遇到专门在这里等待自己的人,无论如何这都让人有些难以接受。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那士兵一眼,似乎有些眼熟:“你是谁?”
“卑职是韩将军麾下亲兵队副钱顺生,奉了我家韩将军的将令特意在此等候秦王殿下!”
……
……
县衙大堂中,李世民看着面前这个自称是韩将军亲兵队副的人,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莫说尉迟恭惊诧莫名,便是他也觉着有些不可思议。
“韩世鄂在哪儿?”
李世民问道。
钱顺生抬起头看了李世民一眼道:“将军率军在郡治淖城等待殿下到来。为了等到殿下,附近这四五个县将军都安排了人守着,卑职到了此处已经有半个月的时间,奉我家韩将军军命等不到殿下或是没有军令不准返回大营。”
“韩世鄂……”
李世民眉头挑了挑,隐隐间猜到了什么:“韩世鄂怎么知道孤会到此处来,他又是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回殿下……”
钱顺生说道:“殿下带兵返回长安之后半个月,韩将军和段志玄起了争执,韩将军要率军前往长安接应殿下,段志玄只是不肯还要夺了韩将军的兵权。当夜韩将军便带着我们这一军人马两万余人从大营中冲了出来,韩将军本打算往长安,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率军转向西南,沿着山下一路杀过来,附近的县城都已经被韩将军攻破,便是郡治淖城也已经被攻破。”
“你是说……”
李世民猛的站起来,看着钱顺生一字一句的问道:“整个郡都在韩世鄂手里?”
钱顺生点了点头带着些许傲然道:“前后没用半个月的时间便拿下全郡,韩将军说,殿下必然要到这里,所以先将这个郡打下来当做给殿下您摆的接风宴。”
“好!”
李世民哈哈大笑道:“孤得韩世鄂,如汉高祖得韩信!”
与此处相隔不足三百里的郡治淖城,郡守宋继仁的府邸中。战战兢兢的宋继仁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安静品茶的男子,脸色惶恐。他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大唐的正规府卫人马,怎么就吃饱了撑的打大唐的城池?而且面前这个家伙还是堂堂从三品的将军,率领数万大军攻打只有不足两千郡兵的淖城这他娘的不是欺负人么。
“我只是暂借你这里驻扎,等到我要等的人来了我自然会走,你不必如此心惊胆战的。”
“您在等谁?”
宋继仁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一个可能会来,也可能来不了的人。”
韩世鄂看着水杯中的清茶轻声道:“若是等来了他的人,我便陪着他打下一片江山。若是等到的是朝廷的通告……”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他不知道如今这天下还有谁敢接受自己这个大唐的叛臣。虽然李世民起兵返回长安他没有随行,但他才不会相信朝廷真能容得下自己。只有段志玄那个白痴才会抱有侥幸心理对皇帝给予希望。
若是秦王败了,他只能逃进那片山。若他还没有死心,只能往这边来。
韩世鄂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忽然笑了笑对宋继仁问道:“城里可有歌姬?寻几个来唱些小曲听听。”
第六百三十三章 怎敢不尽心做事?()
长安城太极宫御书房
这几日来明显苍老了许多的李渊心烦意乱的将奏折甩在一边,似乎是觉着不解气,又将桌案上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扫了下去。一方上好的砚台崩碎了一块,一个白玉笔筒裂了一道缝隙,一只瓷杯碎成了无数片。
十几份看过的没看过的奏折散乱在地,内侍总管高莲生吓得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吹去洒在奏折上的墨汁,用袖口不断的擦拭着,惶恐而不安。
“不许捡!”
李渊大步走过去从高莲生手里将奏折夺过来再次甩在地上,然后抬起脚狠狠的踩了几下。他此时的样子哪里像是一个帝王,更像是一个受了气正在发泄的孩子。高莲生从来没有见过李渊生气摔东西,也不知道怎么了,皇帝脾气最近越来越暴躁,曾经温和宽厚的性子竟似全都消失不见了。
“陛下息怒。”
高莲生垂着头劝道:“国事再重,也不如陛下的身子重。”
李渊看了他一眼,摆了摆手道:“你也出去,朕想静一静。没有朕的旨意谁都不许进御书房里来,无论是谁!”
高莲生张了张嘴却不敢再劝,躬着身子退出了门外。轻手轻脚的出去之后将房门带上,他挺直了身子忍不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刚才捡起来那份奏折上写的字,心里不由的一叹。都说皇帝是高高在上的人间至尊,要什么有什么,说什么是什么。可谁又知道皇帝其实是天下间最辛苦的那个?
秦王进了大山,没有补给只怕会凶多吉少。高莲生虽然常年在晋阳宫中做事,但西南那片连绵不尽的山脉有多凶险他也知道的清清楚楚。传说中那座大山里面住着神仙,凡人不可以随便进入否则必然有杀身之祸。
百姓们口口相传着一个故事,大业初年的时候有一伙强盗为了躲避官府的捉拿逃进了那座大山。
衙门里的差役人手不足所以请动长安府兵协助捉拿,上千名官军进入大山中绕了几天也没找到那些强盗。那些强盗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无奈之下领队的将军只得下令退出去。可山外面的人等了整整三日三夜却没见一个士兵出来,再组织人手进山搜寻的时候,在一条小溪边发现了数百具尸体
三分之一的人死在这里,其他人也凭空消失。
后来人们都说,这些士兵和强盗触怒了山中的神仙,都被处死在山中了。高莲生不相信有什么神仙,但他却坚信那片大山太凶恶,即便准备充足的上千人马进山到现在依然没有人发现他们,只能说明他们在山中迷路后找不到回来的方向,被活活困死在山林中。
秦王殿下竟是宁愿钻进大山里送死,也不愿意回来认个错。
怪不得陛下如此气愤,严令李孝恭将秦王带回来的旨意才发出去没多久,秦王消失在茫茫大山中的消息就到了太极宫里,对于一个刚刚失去了妻子和两个儿子的人来说,另一个儿子已经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想到秦王,高莲生就想到了燕王。
他嘴角挑了挑缓缓摇头,心说连自己这个阉人都看得出来皇帝不可能认下这个儿子,真不知道朝中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挤破头的往燕王身边靠,就连纳言裴寂大人,光禄大夫刘政会大人似乎都和燕王走的颇亲近。这些人难道看不出来,皇帝对燕王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李渊在御书房中生闷气,但李闲这几日却过的很快活。他就好像一个没事的闲人似的,整日带着几个随从在长安城中闲逛。就好像皇后的死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似的,李渊甚至怀疑,若不是皇后太子大丧期间长安城里的青楼酒楼都不许营业,他甚至会一家一家全都逛一遍。
李渊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皱起眉头,心里的烦躁越来越浓烈了些。
“陛下……”
门外响起高莲生的声音。
“朕刚刚说过的话你就忘了?!滚!”
李渊想抓起一件东西砸到门那边去,却发现桌案上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了。
“监门卫将军独孤学求见,陛下您之前吩咐的让他赶紧过来……”
高莲生在外面小心翼翼的说道。
“让他进来吧”
李渊微微愕然,随即懊恼的摇了摇头。
独孤学推开门走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心里一紧。
“臣独孤学叩见陛下。”
“免了吧!”
李渊摆了摆手道:“现在你就去,将囚在东宫的那个叫张婉承的女人带进宫里来,随意安排个地方,你亲自看守。不要怠慢也不准她出去,她需要什么能满足的就给她,但绝不许有外人探视,现在就去!”
“喏!”
独孤学连忙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走出御书房的门口与高莲生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随即都摇头苦笑,独孤学叹了口气快步离去。只是谁也不曾看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出了太极宫之后忽然嘴角挑了挑,似乎是很开心的笑了一下。
……
……
李闲带着青鸢和凰鸾还有四五个护卫漫步在长安街头,似乎对两边的店铺都极有兴趣似的。但说句实话,长安城的布局太单调了些,每一条街道几乎全都相同,若不是店面不同甚至会给人一种原地打转的错觉。
他没有穿王服,而是穿了一件月牙白的长衫。腰间束一条玉带,上面还挂了一个做工极精美的玉佩却去了红色的穗子。本就是极标志清秀的模样,这一身衣衫装扮更显得风流倜傥。一路上走过来,也不知道让多少妇人少女忍不住追着看。
长安城中民风开放,四月间,女子们已经换上了纱裙展露自己妙曼的身姿。只是非常时期,纱裙也皆是素色。这段日子青楼不许营业,难得休息的女子们倚着窗口闲谈,也不知道是谁眼尖先看到了李闲忍不住发出一声低低的赞叹,随即这一扇窗口就被几颗小脑袋挤满。
“好标致的公子……若是和这样的人春风一度,姑奶奶我不收他钱!”
“你想得倒是很美呢,你没见人家一身锦衣?显然是有功名在身的,岂会看的上咱们这残花败柳?”
“我呸!”
之前说话的女子白了她一眼道:“有功名在身的……六部九卿那些个做官的,姑奶奶我几乎睡了个遍!”
走在大街上的李闲没有注意到窗口那莺莺燕燕的美人,他的视线时而扫过路边那些小摊,就好像真的对长安城中一人一物都感兴趣似的。他的步伐走的极缓慢,不时停下脚步和身后的随从低声交谈几句。
转眼到了正午时候,李闲看了看不远处有个小吃摊子便走了过去。随意选了个桌子坐下来,吩咐老板来几碗热面。眼神扫过大街,那些一路上跟着他们的人立刻装作停下来选购东西。
李闲笑了笑,心说宫里派出来的这些人真不够专业。
“呦……这不是吴掌柜么?怎么自家店里的包子不吃来关顾我生意了。”
卖热面的老板看到了个熟人,微笑着打招呼。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卖什么的,现在什么时候,老子还敢杀生?万一让京兆尹和长安府的人知道了,皇后太子大丧期间动刀见血,老子有几颗脑袋也不够砍的!”
姓吴的老板坐下来,有意无意的看了李闲一眼视线随即离开。
“给我来一大碗面条……哎呀我说老孙你竟然敢在面条里放青菜,难道不知道大丧期间不许出现红绿这样鲜艳的东西?满大街都是素服百姓,就连青楼的红灯笼都摘了,你竟然还敢放青菜!”
“吴掌柜啊,你这样大喊大叫的我这小本生意还做不做?”
“不跟你开玩笑了,老子肚子都饿瘪了。你手脚麻利点,老子吃完了还得回去关门睡大觉呢。没机会参军上阵厮杀,我得赶紧做个攻城拔寨的好梦去。变作一个率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打下一座城再打下一座城……”
他喋喋不休的说着,越说越是兴奋。
李闲听到这番话后笑了笑,眼神变得明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