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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jing骑歇马不歇人,自离开唐军大营之后便一路顺着官道飞驰,韩世萼在大队骑兵左右分派了游骑斥候,路上遇到的所有人尽皆斩杀,无论是百姓还是王世充郑军的斥候探子,一个不留。
骑兵所过的村子,但凡还有人居住的也一并夷为平地。他率军一路往黎阳方向赶路,带着的人马又不多,万一被王世充的斥候探听到了消息,他这些人马被堵住的话,就算这三千人再善战,只怕也只有被活活困死的命。所以他不得不小心,人杀的是多了些,但在隐藏行迹这件必须要做的事面前,死在多人似乎也不值得愧疚。
他自少年便领兵,心早已经硬的如铁一样。论做人做官,现在的韩世萼是个小心谨慎的。可一旦掌兵,便是个心狠手辣的将军。
队伍连续奔驰了三ri,骑兵已经人困马乏实在不能再赶路。韩世萼下令人马在一个被屠掉了百姓的小村子里休整半ri,等入夜之后继续往着北方赶。
靠着一堵残缺的土墙坐下来,韩世萼就着冷水吃了些干粮。他下令大军不许点火做饭,便是他也一样,只能吃些冷硬的干粮果腹。如今靠近王世充的地盘,一路上遇到的斥候不在少数,若是引来郑军麻烦就大了。
看着不远处坐在土坡上的长孙顺德,韩世萼眼神中的同情越发的浓烈起来。他将腰畔的酒囊解下来,让亲兵去给长孙顺德送过去。亲兵将酒囊接过,快步跑过去递给正在怔怔出神的长孙顺德。他本来就显得比同龄人要老些,这几ri连续的赶路再加上心中悲愤急躁,所以更加显得苍老起来。
将酒囊接过来,长孙顺德将视线转向韩世萼这边。他扶着亲兵缓缓起身,有些颤抖着走到韩世萼身边坐下来。
“多谢”
他声音很轻的说了一句,然后拔开酒囊的塞子灌了一大口。已经快入冬,晚上的天气已经颇凉,这几口烈酒下去,身子倒是暖和了一些。可长孙顺德的心已经死了一半,似乎还是忍不住夜风的寒冷而在颤抖着。
“别太担心,未见得就救不回来。”
韩世萼看了他一眼,歉然道:“这件事……我知道。长孙先生,请您恕罪,虽然我知道,但我却绝不会告诉您。”
“我知道。”
长孙顺德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怎么会怪你?我甚至连秦王都不怪。怪只怪我处在这样一个位置上……”
“那你就是在怪陛下。”
韩世萼接过酒囊喝了一口道:“能有今天,还不是因为陛下一时兴起?”
长孙顺德虽然心里难受的要命,虽然酒劲很大,但还是保持着戒备之心:“身为人臣怎么敢怎么能怪陛下?再说,陛下这样安排也是极有道理的。只是没想到会到今天这一步,他们兄妹是我一手带大的,若是这样冤枉的死了,待我死之后怎么向他们爹娘交待?”
韩世萼摇了摇头,忽然语气认真的问道:“你真的不恨秦王?”
“恨?”
长孙顺德摇头道:“恨有用?”
“秦王其实还念着你的情分,当ri定下这计策的时候,李药师可是劝着秦王殿下,要杀长孙无忌,先杀了你。当然,可以将长孙无忌的死推到王世充身上,甚至可以推到燕王李闲身上。”
“李靖!是个没人心的家伙!”
长孙顺德咬着牙骂了一句,然后看着韩世萼请求道:“稍微休息下就继续赶路,我怕来不及。”
“士兵们太乏了,就算可以不体恤士兵,也要让战马歇一歇。长孙先生,你也是领兵打仗的,自然明白我这样做不是故意拖延。”
“我……知道,只是心中太急迫。”
“秦王本来是亲自来的。”
韩世萼突然说了一句。
“秦王?他来做什么?看看辅机他们兄妹是不是没死,没死再补一刀?”
韩世萼刚要说话,忽然听到外面戒备的士兵大声喊道:“敌袭!敌袭!”
长孙顺德和他脸se都是一变,韩世萼猛的抽出横刀道:“长孙先生,你带你的亲兵往侧翼迂回过去,我带人正面迎敌,若是敌军兵力太多,你便撤回来一路往北,我来殿后!”
“多谢!”
长孙顺德感激的看了韩世萼一眼,大步往远处走去。他招呼自己的亲兵二百余人,其中还包括长孙家的二十几个死士就要上马往侧翼迂回,可就在这个时候,站在土坡上的韩世萼忽然大声喊了一句。
“长孙顺德勾结王世充,意yu叛逃,奉陛下旨意杀无赦!”
这一声暴喝之后,早就埋伏在四周的弓箭手一拥而上,长孙顺德等人毫无反应,顷刻间就被箭雨覆盖了一层。上千名骑兵用连弩和硬弓不间断的发箭,直到将长孙顺德和他麾下二百余亲兵全都she成了刺猬。
“孤没看错人,药师说将此事交给你做,必然不会出什么差池,只是想不到你竟是如此果决,好,很好!”
站在韩世萼身边的一个亲兵将头盔摘下来笑了笑说道,正是秦王李世民。
“殿下……臣不敢被看错。”
韩世萼如实道。
也不知道,长孙顺德临死前有没有读懂韩世萼怜悯同情的眼神。
…
第五百六十八章 无论是谁都要颤几颤()
长安城
太子的东宫正在大兴土木,所以李建成还住在原来的府邸中,放在五年前,甚至三年前,谁也不会想得到,谁也不敢想的到,这长安城中李家大宅子里会出一位帝王。传更新当初杨侑在长安的时候听信了宋老生的建议,将李家留在长安的子嗣杀了一个干净,这宅子便被封了,后来李渊攻入长安城,将宋老生诛了九族,便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也一个没剩,杀了一个更干净。
宋老生一门死绝,但李渊的怨气绝不会因为这样一个算不得大人物的九族抵命就能消除的。他在长安城中的儿子女儿还有小妾全都被杨侑下令诛杀,这么大的怒气怨气李渊又岂是杀几百人就能抵消的?
所以,禅位给李渊的代王杨侑惶惶不可终日,但他也知道,李渊为了所谓的仁义道德的名号,一时之间还不会对自己如何。毕竟大唐还远没有到统一天下的地步,李渊的江山也没有坐稳。
可惜的是,他还是低估了李渊的阴狠。在大唐武德皇帝李渊登基之后的两个月,他受了太子齐王李元吉的邀请到齐王府赏花饮酒,这天齐王一反常态,对他极尊敬,不住的劝酒,还赠送了几个标志的侍女。齐王表达了大唐皇帝陛下的意思,让杨侑安心在长安居住。李元吉说了很多暖心窝子的话,所以杨侑不得不为之感动。
只是吃了酒回到代王府里之后没多久,还没有入夜的时候杨侑便开始吐血,洗脸的铜盆竟是吐了满满一盆,到了后来吐出来的已经不只是乌黑的血液,甚至还有咳碎了的内脏。没熬过子时,杨侑就“病重”身亡。奉了大唐皇帝旨意负责代王安葬事宜的齐王李元吉,下令代王府中所有仆从下人全部陪葬。一座代王府一日之间就被荒废,再也看不到一个活人的影子。
相对于杨侑,杨侗的运气似乎要好些,王世充逼其退位之后保证不会对他下手,他也是个聪明人,所以知道现在这个天下早就和杨家没了一个铜板的关系,在洛阳幽禁他的宫殿里,他整日也不出门,在小小的后院里他自己开出来一小片园子,每日养花种菜,身边的人几乎都被王世充调走,只剩下一个贴身的下人,还有一两个伺候饮食起居的宫女。
他生在帝王家,莫说种菜,便是菜的名字都还没认齐全,所以第一年种出来的东西……不,第一年他根本就没有种出来东西,翻了几遍的土地就连野草都没有一根。&&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只要小心谨慎,不参与朝政,不想着恢复大隋帝国,那么最起码能善终。可惜,最终他也没能逃脱和和杨侑一样的下场,一杯毒酒送进了下一世的轮回路。大隋几十年风光不再,杨家的子孙竟是落得这般田地。
房里的灯火显得有些昏暗,正拿着一卷册秉烛夜读的李建成没来由的想起杨家那兄弟两个,心里忽然有些不痛快,也不知道怎么了,忽然想起来就觉得心里发冷,越不想去想,越是忍不住去想。李元吉毒杀杨侑之后曾经跟他说过杨侑的死相,虽然不曾亲见,可李建成能想象的出那是一种何等的恐怖恶心。
他有些恼火的将册丢在一边,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突然想起了杨家那兄弟两个。
“回头或许该派人烧些之前香烛……其实我李家已经足够仁慈,给你留了个全尸,难道你忘了我那些弟弟妹妹们可都是你下令腰斩的,腰斩是个什么样子我想你可能根本就没见过,比你吐血斗升最起码要凄惨无数倍。”
他喃喃的说了几句,心里还是静不下来。
“来人,去将皇甫无奇请来,就说孤有要事商议。”
李建成吩咐了一句,然后重新将册拿起来。
不多时,他手下亲卫营将军皇甫无奇急匆匆的赶了来,躬身走进了太子殿下的房,行了礼之后便垂首站在一边。
“智善……孤心里总是不宁静,你帮孤想想,是不是孤遗漏了什么事没做,或是有什么事没有想到。”
这话问的很模糊,很笼统,但皇甫无奇却明白的太子殿下的意思。
“陛下其实没有旁的意思,只是为了让您不敢懈怠。”
“孤知道,孤是在想,陛下将长孙顺德送到孤这边来,是想压一压世民,还是想帮世民……毕竟长孙顺德这个人孤不敢相信,可既然陛下送过来,孤就不能什么事都瞒着他,万一他心还在世民那边……”
“如果殿下您不放心,属下可以……”
“不要”
李建成摇了摇头道:“长孙顺德是对我李家有大功劳的,李家的人对仇人从来不会心慈手软,对功臣自然也不会斩尽杀绝。这件事不要再提,只是……陛下将长孙顺德调去世民军中做行军长史,那边还是要盯的紧一些。”
“属下明白。”
皇甫无奇点头说了一句,忽然李建成身后的架咔咔的响了几声,李建成微微皱眉,随即对皇甫无奇点了点头,皇甫无奇走过去,将架第二层的一本抽出来,咔嚓一声响,架缓缓打开,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躬身走了出来。
“殿下,急事。”
那黑衣汉子语气略微有些急迫。
“说!”
“秦王……杀了长孙顺德叔侄三人。”
“啊?!”
李建成猛的站起来,脸色骤然变的极难看:“世民他怎么能……他怎么敢?皇甫无奇,你现在就去麒麟卫里挑人,尽带精锐赶去……仔细的查,孤……要证据!证据!”
“殿下放心!”
皇甫无奇躬身道:“只要流了血,就会有腥味,秦王就算想瞒也瞒不住,这种事,属下最拿手。”
“黑石”
李建成吩咐那黑衣人道:“从朱雀卫中挑一百个高手,你也跟着去!”
“喏!”
……
……
洛阳
大隋曾经的东都,如今大郑国的都城洛阳,连年战乱让这座雄城看起来满目疮痍,大隋大业皇帝杨广曾经站在东都洛阳的城头骄傲的说过,这世间如果有一座百万雄兵也无法攻克的城池,那么便是朕的东都。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