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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方大将军的人马就在城外不足二十里,说不得哪天就要攻城,咱们既然到了郓城,自然不能装缩头乌龟。”
孟四扫了几个手下一眼,沉声道:“这几ri我在城墙上轮值的时候,能看到咱们大夏的斥候过来查探,可斥候进不了城,自然不知道郓城中的底细。苏定方将军迟迟没有进攻,肯定是没摸清郓城内到底有多少守军。大将军不知道,咱们知道!”
孟四顿了一下说道:“这次从巨野泽出来守郓城的人马不超过两千人,却在城墙上插了不少草人做疑兵,咱们大夏的斥候远远的看不清,难免会以为郓城中守军不少。这个消息,咱们必须想办法传出去,只要苏定方大将军知道了郓城城防空虚的话,立刻就会进攻!”
“咱们南下来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为夏王分忧,也是为自己谋一个好前程!若是咱们协助苏定方大将军将郓城攻克,你我的功劳难道还会小的了?”
他低声道:“郓城内的文官和百姓早就撤了,咱们进城的时候看得清楚,连县衙都空了,李闲那厮分明兵力不足,只好想出这样一个办法来。”
“可是,旅率,咱们怎么把消息送出去?”
他手下王学郁闷道:“四门都封了,咱们根本出不去!”
“笨蛋,城门出不去,就不会想别的办法?”
孟四道:“今夜是我当值,我会想办法把你们几个带上去,准备好绳索,今ri子时,王学,我们几个用绳索将你从城头上顺下去,你去将郓城内的实情告诉苏定方大将军!”
“啊?”
王学愣了一下犹豫道:“我……怕高。”
“那好,你留下,我亲自出城去,到时候苏定方大将军攻城,乱军中你们几个多加小心,可别被咱们的人误杀了,乱战中,谁也分辨不出咱们是自己人!”
“那个……旅率,我想好了,还是属下出城去,属下虽然怕高,但更想报效夏王,别说高,就算死又怎么样?”
王学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旅率放心,我一定会完成您的交代的。”
孟四等人都看着他,一脸讥讽的笑意。
……
……
子时时候,除了偶尔经过的巡逻队发出的脚步声,城墙上显得极为安静,按照守郓城的骆傅将军的命令,城墙上每隔三步摆放一个草人,每三个草人之间才有一个士兵,骆傅将军手下的士兵都知道,将军这样做也是出于无奈,兵力严重不足,抽调出来守郓城的人马不过两千人,怎么能挡得住窦建德的大军?
在他们跟着骆傅将军到郓城之前,郓城就已经搬空了。百姓们和县衙的官员都已经撤回了巨野泽内,这两千人似乎就成了一支孤军,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安。
孟四今夜轮值,他借口找人帮忙重新布置草人,带着几个手下上了城墙,白天的时候城墙上的守军还多些,每三个草人之间一个士兵,到了晚上,城墙上的守军更少,大部分都下城休息,所以孟四等人上了城墙也没几个人看到。
因为草人的位置要不断变化,他找人帮忙移动也说不出什么来。等过了子时,孟四查看了一下四周没有外人,立刻带着几个手下将事先藏在草人里的绳索取出来,然后绑着王学的腰将他顺了下去。郓城的城墙不足两丈,没多久王学就到了城下,用匕首割断了绳索之后他立刻猫着腰冲进浓浓的夜se中,往苏定方大军营地的方向冲了出去。
孟四看着王学消失在夜se中,他得意的笑了笑,然后让手下人将绳索拉上来收好,几个人用极低的声音商议着在苏定方大军攻城的时候,怎么想办法将城门打开,如果能顺利将苏定方大将军接进城里,他们几个论军功说不得都能混到旅率,孟四甚至觉着自己被升为别将也不是什么很艰难的事。
我是夏王的同乡,我还立了大功!
孟四骄傲的想着,从五品的别将怎么了,老子早晚要当冠军大将军!
他却没注意到,在他不远处的一个草人忽然轻微的动了一下,草人的脑袋竟然稍稍转了转,似乎在看着他的背影。这场面在寂静的深夜中,昏黄的月se下,显得格外诡异恐怖,似乎还有一道yin森的目光从草人的眼睛里闪现,那眼神比清寒的月se还要冷,带着杀意。可草人怎么可能有眼睛?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一点都不疼()
第四百八十二章一点都不疼
因为郓城已经几乎成了一座空城,所以深夜中的小城显得有些yin森幽静。偶尔有一队手持火把和钢刀的燕云军士兵走过,除了整齐的脚步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发出来。火把上跳动的火焰似乎也被这小城的压抑气息困住,在幽静深邃的夜se中显得极渺小可怜。巡逻队的人数并不多,很快就消失在黑幕之中。
安静如果到了极致,也会引起人无尽的恐惧。若是白ri还好些,黑夜本身就是罪恶的代名词,走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黑暗中,无论谁都不会心如止水。
成功将王学送出城去的孟四在城墙上轮值,他让手下的几个人回各自的队伍中,以免暴露了身份,靠在城墙上坐了一会儿,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能立下大功,孟四的嘴角就忍不住挑出几分得意骄傲。
在深夜中独处的人都有这种经验,为了抗拒恐惧的侵袭,最好的方式便是胡思乱想,尽量想一些轻松愉悦的事,比如哪家闺女已经成了年屁股胸脯都一流,哪家的寡妇水嫩嫩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抓几把,哪家的小媳妇走路的时候那腰肢跟水蛇似的一看就是个浪荡人儿,当然,也可以想想国计民生这样的大事。
孟四是个胆子小的,其实他更怕高。
怕高的人往往怕黑,在高处的黑暗中独处,若是再不想点令人兴奋的事,一夜可怎么熬过去。
只是这城中早就没了百姓,哪家闺女,哪家寡妇,哪家小媳妇的事就算想出花来也没什么意思,终究不过是越想越渴,倒是近在咫尺的功劳想起来很得劲,越想越让人觉得心里光明的如同白ri一样。有了功名,有了好前程,管她哪家的闺女寡妇小媳妇还不是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
想到功名,难免想到ri后三妻四妾,男人的心思就这么简单,往往千万种思路的归处还是女人。
孟四想到女人,不由自主的站起来看向城内黑夜中看不到的民房,心说这数不清的空房中也不知道曾经哪一户中有个标志的让人流口水的妞儿,曾经在这深夜中扭动着水蛇一般的腰儿婉转承欢。可如今城里只有两千个汉子,别说妞儿,母狗都没一条。
想到这里,孟四忽然心里猛地震了一下。
城中都空了,百姓们的民房都闲着,那个叫骆傅的燕云军将军甚至还曾说过,若是实在守不住郓城就一把火烧了,也不给窦建德留着。既然有这样的打算,为什么两千士兵都还挤在县衙和校场的帐篷里?那么多空置的民房为什么不让士兵们住进去?
为什么?
孟四不敢往再深处去想,因为越想他就觉着心里越冷,就好像掉进冰窟一样的冷,四周变得更加的漆黑,他就如同独自置身于冰窟中,无助,恐惧。可是他却还是忍不住去想,这到底是为什么?
答案就在他心里呼之yu出,于是他的心跳开始变得狂乱。孟四因为这个答案而吓得脸se惨白,身子摇晃了几下,连忙伸手扶住城墙才没有倒下去,只是扶着城墙的手臂却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不敢再想,可又忍不住去想。
民房都空着却不让士兵们住进去,而且骆傅已经有纵火焚城的打算,这是为什么?想来想去,孟四只想到了一个答案。那就是骆傅不允许士兵们进入民房,因为民房中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能是什么秘密?
孟四在心里咒骂了一句,强忍着恐惧不安将扶着城墙的手撤回来,他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之前派王学出城去就是一个错误!郓城就是一个地狱,一个燕云寨布置出来的地狱,等着苏定方大将军带着人一头撞进来!而他自己,则是将苏定方和他麾下那近两万的夏军引领进地狱的人。
不行!
孟四在心里狂喊,我必须阻止灾难的发生!
他猛的想起了什么冲向一边堆着的草人,双手胡乱的刨了几下从里面将刚才的绳索找了出来。他告诉自己,必须下城去,必须告诉苏定方大将军,郓城就是个陷阱,是个能埋葬两万先锋军的陷阱!
他拿着绳索颤抖着走向城墙边,试图将绳索捆在垛口上,只是他的手颤抖的太厉害,打了几次也没打好绳结。但他却没有停止动作,虽然他的手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怕高,他怕黑,但他更怕死!
……
……
孟四不知道自己怎么把绳索绑在腰上的,他看着黑黝黝的城下闭上眼,乞求自己好运千万不要摔死,然后睁开眼准备顺着城墙爬下去,可是睁开眼的时候,却看到眼前多了一件东西。
一根锋利尖锐的铁钎,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伸了过来,铁钎那几乎能刺穿一只蚂蚁头颅的锋利钎尖只差毫厘便顶在他的脖子上,孟四丝毫都不怀疑,如果自己闭着眼睛往前走一步的话,那铁钎甚至不用动就能刺穿自己的咽喉。
他的喉结忍不住动了一下,眼神中透出一种绝望。
他认识这样的铁钎,就正如他认识手持铁钎那个人身上那件黑se的似乎能融进黑夜中的长袍。当初在南下之前他就认识这身衣服,将他们派到东平郡来的将军提醒过他们,燕云寨中有一个很恐怖的侦缉衙门,叫飞虎五部。这些飞虎五部捕差的任务就是搜查抓捕jian细,他们每一个人都有不俗的修为,他们喜欢用一根黑se的锋利铁钎,他们喜欢穿黑se长袍,他们属于黑夜。
所以,当孟四看到那根铁钎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完了。
所以,他立刻往前猛冲,昂起下颌,用自己的咽喉撞向那个黑衣密谍手里铁钎,但悲哀的是,他的动作远没有那个军稽处的官差快,铁钎向后一缩,那官差的左手成刀狠狠的切在孟四的脖子上。
孟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直觉,昏迷之前他忽然发现军稽处官差的制服很漂亮。
最深邃的黑se长袍,在袖口上绣着一朵火烧一样的红云。
燕云寨。
他瞬间就明白了这身衣服的寓意。
当孟四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早晨的太阳洒出温柔的光芒透过窗子照在他身上,这种感觉让人觉着很舒服,但孟四却舒服不起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捆成了一个肉球,四肢,双腿,都被困住,一醒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疼便让他几乎喊出来,而他之所以没有喊出来,是因为他的下颌已经被摘掉了。
嗓子里发出几声沙哑的呻吟,他挣扎蠕动着坐起来,靠在墙壁上之后才感觉好受了点,可是看到自己手脚的时候他的心猛的就一颤。也不知道自己被绑了多久,手臂已经变得发青,他知道若是再不解开绳索的话,只怕这两条胳膊和双腿就都完了。
可他喊不出来,也站不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几声沙哑的呻吟,很熟悉,就和他刚才嗓子里挤出来的声音一模一样。
孟四猛的回头去看,于是看到身侧不远处,几个跟着他一块南下的手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