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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炭火上架起小铁壶,李闲等着水烧开,脑子里不可抑制的再次回想起那个临死的老尼姑,想起那天杀出大兴城的时候惨死的铁浮屠兄长们,想起了在江南的时候被隋兵包围后的血战,想起了陈雀儿那血肉模糊的身体,想起为了掩护陈雀儿而被she成了刺猬的大熊哥。
他恨那个该死却已经早就死了的老尼姑,可又无法不感激她。
没有她,自己不会从还不会说话就一次次被追杀。没有她,自己或许早就冻死在雪地上了。
是该恨,还是该感恩?
李闲的眼神很清澈,因为他知道要做什么。
正在怔怔出神的时候,房门被砰的一下子推开。带着一股风,独孤锐志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钻了进来。
“水烧好了?”
独孤锐志打了个哆嗦。
“水烧好了,但是只有很小的一块茶砖了。”
独孤锐志不在乎的说道:“那是你的事,我说过,想让我教你用毒没有问题,但端茶送水这种事你是必须要做的。虽然我是不打算收你这样的懒鬼做徒弟的,但你怎么也要在学东西的时候表现出几分尊敬吧。你的茶没了,可以去找你正牌师父讨去啊。”
将怀里的东西放下,独孤锐志问道:“还够我今天喝的吧。”
“够!”
“那我今天就再教你一天,明天没有茶,绝对不来。”
“酒行不?”
“行!你有不少酒?”
独孤锐志将瓶瓶罐罐的摆好后问道:“我怎么没看到?”
李闲笑得很开心:“酒只有一袋,但我有好多好多水,一袋酒,勾兑一万斤水,没问题吧?”
独孤锐志瞪着李闲问:“那还叫酒?”
李闲反问:“如果你把一滴至纯的朱颜红滴进弱洛水里,那还是不是毒?”
“自然是。”
“所以,我把一袋酒倒进一万斤水里,它还是酒。”
李闲坐下来,因为没有煮茶的工具只能沏茶,况且他也不会煮茶,将沏好的茶递给独孤锐志:“小毒哥,今天学什么?”
独孤锐志惬意的喝了一口茶:“还是朱颜红。”
“为什么?昨ri你讲的就是朱颜红。”
独孤锐志认真的问道:“朱颜红是不是毒?肯定是,我讲一天,它是毒,我讲一万天,它难道就不是毒了?我可是只答应你每天来教你一些毒的知识,没说过天天换着花样取悦你吧?”
李闲叹了口气道:“为什么你这么无耻?”
独孤锐志:“我教你用毒,无耻却是你教我的。”
第十九章 很老套情节()
“毒药,尤其是杀人的毒药,最基本要做的就是无se无味。”
最终,李闲答应独孤锐志明天去she一只飞龙来孝敬他,独孤锐志才很勉强的答应这个月如果没有茶也将就着吧。
独孤锐志将一滴毒药滴在一根小木棍上,小心翼翼的递给李闲道:“这是朱颜红,昨天我和你说过,江湖上下毒杀人,十次倒是有六次用这种东西。我参军之前,我的师父告诉我,朱颜红是配制简单而且很实用的一种毒,但不可否认,它还不是真的无se无味。”
独孤锐志解释道:“它有一种淡淡的红se,虽然很淡,但依然能够分辨出颜se,所以它才叫朱颜红,就好像女孩子脸上那种微微的红晕一样。再者……它也是有味道的。”
李闲将木棍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皱着眉头道:“一股淡淡的臭味。”
独孤锐志道:“没错,虽然化开之后这种味道会变得更淡,瞒过一般人没有问题,但绝对瞒不过用毒的高手,甚至瞒不住经验丰富的郎中。而为了达到隐秘的目的,在保证颜se和味道上不会太突出,所以中了朱颜红的毒并不会立刻致死。只要中毒不超过一个时辰,用七清汤或者四味丸还是能救活的。”
李闲点了点头道:“凡事有利则有弊,若是真的能达到无se无味淡如水的地步,估计也就毒不死人了。”
“放屁!”
独孤锐志怒道:“你怎么这么看不起用毒一道,这么看不起这世间的用毒大家,这么……看不起我?”
他从一个jing致的玉瓶里很小心很小心的倒出来一滴水般透彻晶莹的液体。
“这是我耗费了三年时间才配制出来的顶级毒药胭脂红,没有颜se,没有味道,就和水一摸一样。”
独孤锐志将沾了胭脂红的木棍递给李闲道:“不信你舔一舔试试。”
李闲瞪了他一眼,拿过来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确实没有闻到一丝异味。
独孤锐志骄傲的说道:“胭脂红,才真的是无se无味而且毒xing猛烈,这样一滴化开,就能毒死一百匹马!”
“我不信!”
李闲撇嘴道。
一滴纯的尼古丁也就是毒死一头牛而已。
“不信你可以把这滴胭脂红化开,然后喂给外面马厩里那些牲口试试。”
“你有解药?”
“还没配出来。”
李闲点了点头道:“如果我真的把马厩里的马都毒死了,你说我师父会把我砍成几段?”
独孤锐志竟然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一定分不出段,我保证是一滩泥。”
“无se无味,为什么要叫胭脂红?朱颜红是因为它有淡淡的红se,胭脂红这个名字是怎么来的?”
李闲问道。
独孤锐志白了他一眼道:“你管的着吗?”
“我说它叫胭脂红,它就叫胭脂红。因为好听行不行?”
李闲嗯了一声道:“行,反正是你配制出来的,你就算叫它五粮液我也管不着。我只想知道,它是如何配制出来的。”
独孤锐志自豪的说道:“很简单,我只是在朱颜红的基础上添了两种材料。”
“只添加了两种,你就用了三年?”
李闲哼了一声说道。
独孤锐志狠狠的瞪着李闲解释道:“虽然只添加了两种材料,但你知道我前前后后用了多少种材料试验才得出这个结果吗?一千三百二十七种!就为了找出这两种材料,我几乎将所有可以找到的材料试了一个遍!”
李闲肃然起敬:“小毒哥,我错了。”
独孤锐志叹道:“用毒一道,高深莫测,又岂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就算终其一生来钻研,学到的也不过是皮毛而已。就好像你练刀一样,看起来只是简单的出刀,想要真正掌握也不是一天半天就行的。安之,你的天分很好,而且我知道你很用功,但你要放正态度,只有尊重一样东西,才会真正的懂一样东西。”
他指了指李闲在烧水时候擦得雪亮的横刀:“你不尊重刀,同样练不出真正的刀法来。”
李闲深深的点头,他知道独孤锐志并不是在故弄玄虚的感慨,独孤锐志说的没错,你不尊重,就不会掌握。
独孤锐志看着李闲说道:“制毒只是一方面,下毒,才是关键。若是你学不会无迹可寻的下毒手段,那只能说你根本就不配说自己懂得毒药。基本的毒物我已经给你讲了很久,从今天开始我要教你如何下毒。毒药的品质可以用无se无味来衡量,下毒的手段也可以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无声无息。”
窗外的风依然像战阵的号角一样凄厉的吹着,这个时代没有玻璃,窗子关得很严密,所以看不到屋子里一个用心教一个用心学的两个毒物。但巡视的血骑兵一直到丑时,还能看到从那间小屋的窗缝里透出来的火光。直到过了丑时,独孤锐志实在扛不住才不理会李闲依然孜孜不倦的提问,他站起来紧了紧衣服,然后拉开门一路小跑着回到自己的小屋里去睡觉。
算了算离起床的时间也就还有四个多小时,李闲收拾好了独孤锐志的东西后将自己脱的溜光,钻进冰冷的被窝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自从到了弱洛水河畔之后,李闲每天的睡眠都控制在四五个小时。他就好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把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利用起来。练箭,练刀,练下毒,甚至练跑路。
他在冷漠的血骑兵眼里都是一个怪物,若是普通人看到他这样拼命的练功只怕会觉得他是一个畜生。他就好像一台永动机,懒惰这个词真的和他没有一点关系。独孤锐志问李闲为什么练功如此拼命,其实归结起来拼命的目的无非是为了将来不送命。别人或许不知道不确定,但李闲却很清楚那个老尼姑所预言的三件事最起码有两件是真的。
第一件,那个老尼姑说,大隋只有十几年太平了。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开皇二十年,现在是大业六年年底,已经过去了十年多一些。到大业九年,隋朝的天下已经乱的一塌糊涂。天下反抗大隋的大大小小的势力遍布大江南北,从开皇二十年到大隋崩溃,真的也就十几年。
第二件,那个老尼姑说大隋的天下终将被李氏王朝所取代,这是真的。
至于第三件,李闲根本就无视之。虽然前世的时候看了不少穿越小说,但李闲确定历史就是历史,哪怕因为自己的到来有细微的改变,但历史的大方向不会改变。他见过李渊,见过李建成,见过那个号令北方绿林道的平阳公主。
正因为李闲知道天下就要大乱了,所以他必须尽快学会更多的保护自己的手段。他的时间并不多了,他没时间挥霍。至于那个狗血的真龙转世预言,李闲知道一旦传遍天下的话,想要杀他的人就会多如牛毛。他可是知道那首桃李子的童谣,因为这首童谣天下死的姓李的多了去。更何况那个点名点姓针对xing极强的真龙转世预言?活下去,这是最重要的事。
睡了四个小时,李闲习惯xing的醒来。他穿好衣服洗漱完毕,把箭壶装满后紧紧的绑在后背,把调试好的硬弓也负在背上,检查了横刀之后,他迈步出了屋子。
出了门后李闲愣了一下,随即深深的吸了口气。
一夜之间,竟然满目银装素裹。
好大的一场雪,将天地都涂成了白se。雪花还在飘着,真的就有鹅毛那么大。李闲看着壮阔美丽的雪景,情不自禁的发出一声感叹。前世他没有到过东北,不曾看到过这样绮丽壮观的风景。
雪景虽美,但终究还是要踏上去的。答应了独孤锐志的飞龙肉可推不掉,那种东西想抓到并不难,但需要运气。
李闲跟当值的血骑兵说了一声,然后迈开腿朝着后山跑去。这样寒冷的天气里必须让血液尽快的流通开,不然身体很快就会被冻僵。李闲绝对相信,若是自己掉进某个冰洞里过两千年再被挖出来,还依然是栩栩如生。
他就好像一头还没有完全长大的雪豹,在密林中纵跃飞驰。今ri无风,但李闲奔跑起来之后,他的耳边开始吹响冷冽的号角。
在后山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脚印的李闲,就好像融入进了一副妙手天成的国画中。
直到身体上开始冒出热气,李闲才将速度渐渐的减了下来。靠在一棵树上休息了片刻,解下水袋喝了一大口几乎快要结冰的冷水。空气冷,身体热,然后再喝一口冷水,那种感觉透彻的让普通人无法承受。
正在为自己运气不好而有些恼火的李闲,忽然猛地将硬弓从背后取了下来,只一个恍惚,他的箭已经搭在了弓上。
没有听到声音,没有感觉到危险,但有一道白影迅疾无比的从他眼前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