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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兵夺鼎-第3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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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在取得冀州之前,募兵绝不会如此顺利,但当今的局势大大不同了。不要说没多少见识的山村野夫,就连早年间走南闯北的燕北,不也就仅仅走遍幽州边境,连冀州都没去过几次……幽州乡人们眼中的天下只有北方这么大点儿,而现在这片土地尽数为燕北所得。

    这是皇帝才有的威能啊!

    无论幽州还是冀州,尽管燕北年纪还尚不及三旬,但在那些没见过他的乡野之人口中,燕公之名已逐渐传开。

    只是在这个时候,自内附长城以北的素利部落向冀州发去一封书信,信上写着他依照燕氏的要求募到四千名最勇猛的鲜卑武士,单手,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领兵前往邺城。

    幽州北部有变!

第五十章 北方有变() 
“素利啊素利。”

    立在邺城之南,举目南望,黄河两岸一派银装素裹。裹着熊领大氅的燕北眉头微锁,口中喃喃道:“我可信你?”

    素利拒绝出兵是燕北所料不及的,在过去许多年中,他们尽管不能时常相见,但始终是东北汉与鲜卑之间最坚固的盟友。燕北给素利部落带来粮食与精锻的铜器饰物,甚至还有些铁质生活用具,而素利部落则每年向辽东供给数目庞大的兽皮、筋骨与羊毛等物;在军事上,素利曾帮助燕北难以东顾时出给给公孙度带来庞大压力,燕氏也曾发兵塞外,为其抵消强大的弥加部来带之威胁。

    他们之间的关系甚至超越汉与鲜卑的种族之争,如此地亲近要好。

    尽管随着燕氏统治幽冀,双方的地位似乎变得不再对等,但这并不影响素利部仍是塞外草原成百上千个部落中唯一一个与汉朝亲近的部落。

    但在这个时候,燕氏有心吞并北方统合四州之际,位居北方长城之外坐拥大片草场的鲜卑部落首领素利却拒绝再为燕北提供兵力援助。何况是如此一个心向燕氏的借口,却令燕北感到怀疑。

    因为素利在遥寄邺城的书信中说,他在北方草原上见到青州袁氏的说客,那些中原来客带着大量金帛甚至还有擅长打造兵器的匠人越过长城,登门拜访,希望素利能够在来年发兵牵制燕氏后方。

    而素利的理由,则是担忧袁绍的说客已经越过长城,向北至弥加等部说服他们加入中原战场,所以要率领部众留在北方为燕氏也为他的部落抵御草原之敌。

    合情,合理。

    可燕北如何相信?

    “相信?”燕北微微摇头,他已奔马回至府中,可素利的书信仍旧像一块大石压在心中令他出气都无法顺畅。“我怎么知道他是张他是卢绾还是彭越!”

    燕北本想用张颌与田豫的例子,话临出口方觉不太合适,如今既已说过对张颌既往不咎,便不必再拿那件事当作钉子,旋即举出卢绾与彭越的例子。高皇帝未杀卢绾,燕王卢绾却叛出塞外;彭越未反,却为高皇帝所杀。

    他不怕人反叛,亦不怕杀人,他怕的只是杀错人。

    时至今日,燕北越来越能体会高皇帝当年为何会缓缓举刀向一同奋战的肱骨大将。越像他们这样,每一寸土地都是亲自带兵打下来的,便对土地看得越重,决不允许任何人带走自己的土地。高皇帝当年纷纷封王,八个异姓王最终只活吴芮一人,得以封国五世。

    燕北不怕部将功高震主,因为兵心一直在他。但正如素利一封书信便叫燕北甚至生出待雪化之时先领兵亲征塞外讨灭素利部一样,统御幽冀五百万汉人的他为什么会害怕素利不过几万人的小部落?

    因为他所拥有的只是素利的友谊,而鲜卑的人心不在他。

    正如高句丽、扶余、乌桓一样,鲜卑是外族!

    “将军,恐怕素利的话”正当幕府一干幕僚相视无话谁都不敢接口时,郭嘉披着狐裘快步走入将军府大堂,将两根信筒递上,喘着粗气道:“是真的,这是今日刚从北方送来的密信,乌桓代单于蹋顿传书,塞外有变,弥加集结鲜卑东部兵马数万,有意入寇幽东!”

    燕北面上毫无波澜,手上动作飞快地将信筒打开,从中取出来自乌桓国的兽皮书信,逐字逐句地缓缓看完。蹋顿在属国也见到了袁绍的说客,被他拴在马尾上拖行十里而死,但随后从塞外进入属国避冬的乌桓族人却带回塞外有变的消息,除素利部之下的东部鲜卑都收到了东部大人弥加的书信,在草原上集结出庞大的军队。

    蹋顿传信提醒燕北小心提防。

    “在下已将警戒书信传给幽州别驾,望幽州各郡郡兵田卒严守城郭,以防有变。”郭嘉说罢,抬头却见燕北面上毫无惊慌甚至没有一点动作,只是缓缓地放下兽皮信,拿起另一个信筒握在手中,缓缓对郭嘉问道:“奉孝,若这封书信亦是假的,尔等当如何?”

    什么?

    接连两封书信,自归附燕氏的两大异族首领传信,燕北还不信?郭嘉难以置信地抬头,在他的洞悉中燕北并非是这种不辨是非的人,正要说点什么,却听燕北接着开口,嗓音有些沙哑地对他问道:“奉孝,你应当知道,若这两封书信是真,意味什么。燕某宁可,它们是假的。”

    什么能有如此可怕的代价,让燕北宁可相信十余万乌桓与三万鲜卑反叛都不愿接受真相?

    郭嘉只能报以苦笑,袁绍的说客出现在长城以北,能让他们越过幽冀的可能只有一个——冀州甚至幽州出现了内奸,背叛者。“将军,这只能是真的,您还是看看另一封信吧,来自辽东。”

    信筒里,是辽东太守,燕北的亲弟弟燕东寄来的书信,这里没有说什么北方的变化,只有一条辽东有豪族私通袁氏,用他们的商船与车马接引袁氏穿过幽州抵达塞外。事发后豪族内乱,族中任襄平军侯的年轻族人率军围攻自家邬堡,将亲近袁氏的长辈擒拿处死。

    这场祸乱中之前,燕东还被人刺杀过两次,为了避免燕北担心,都没有传信向邺。

    而那个豪族的姓氏,是麹,麹义的麹。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素利与蹋顿在见到袁氏说客后传信示警证明他们依然忠诚,不忠诚的麴氏。

    “麹义知不知道这件事?算了,传信一封给他吧,不要说北方有变,只说族中有人暗通袁氏,已被处死,召他来邺城见我。”燕北的脸色显得阴沉,“另外,把这件事派人秘密告诉高览,让高览派人知会赵云。”

    幕僚孙综拱手小声问道:“若麴将军率军至邺?”

    话未说完,燕北面色大变,一直如常的语调终于难以压抑心头怒火,手掌猛地将面前案几拍碎,怒道:“他敢!”

第五十一章 辽东往事() 
是北方有变,在兴平元年对燕北而言是最糟糕的坏消息。若在从前,或是这段时间过去之后,什么东鲜卑在燕北眼中翻不起一点儿风浪,甚至哪怕他对鲜卑南侵毫不作为都没有关系。

    只要乡野百姓躲进城池或是山中,就算不组织兵马与鲜卑人野战,也不过是损失些许田地中长成的粮食而已,甚至有半耕半牧的乌桓人抵御,鲜卑人在幽州根本无法完整地掠过幽州乡野。

    这是以逸待劳的做法。

    但现在不同,为了冀州的饥民与持续更久的战争,幽州正源源不断地向冀州输送粮草,塞外东鲜卑的突袭,必然会影响粮道……这是燕北所不能承受的后果。

    燕氏与青州的战争,对并州的征服,促使朝廷还东都洛阳,这都是他必须保住燕氏于北方霸主地位亟待解决的事宜。而要想完成这些震动天下的大事,每一步都不能缺少粮食。

    东部鲜卑若在这个时候南侵,便是抽他燕仲卿的肋骨!

    麹义没有辜负燕北的信任,自收到燕北召见他的消息后便急忙将南皮城近畿各路兵马的兵权交给校尉赵云,领数十骑从连夜冒雪踏冰奔向邺城。出乎他的预料,一路走的极为顺利,路途所行每个亭所驿置都有从人为他备好温汤浊酒驱寒,沿途近千里调配战马足有千余,保证他奔行五十里便能全员换马。

    而这一路上,所经城池更是为这位麴将军表现出极高的热情,每一次进城时接引无不是数百人的浩大阵仗,而出城时则不过寥寥十余人相送。

    这些事情直至麹义抵达邺城,在瓮城中见到门楼上燕北轻松的笑容时才猛然反应过来……每个驿置骏马十余,并不是给他换马,而是为了向邺城报信;城池迎接数百,应当也都备着兵器。

    还有现在的瓮城,女墙后面应当也伏着强弩吧?

    后知后觉在鬼门关内走过一遭的麹义,并未因沿途这些布置而背冒冷汗,而是骤然间心中升起勃然怒意,对着方才走下城墙的燕北大骂。

    “他娘的,将军,麹潜这个王八蛋是在害老子啊!”麹义扬着马鞭在瓮城中大声呼喝,翻身下马一把抛了鞭子拔出环刀与随身的短刀一并丢在道旁,离着燕北三丈远便拜倒道:“要不是他也姓麹,某必要灭他全族!”

    麹潜,便是暗通袁氏的麴氏族人。

    ……

    “这么说,不是做侄子的杀了叔伯,反倒是做叔父的杀了侄子?”前将军府上,为了照顾麹义的脸面,燕北并未置备盛大宴会来欢迎在东面打仗的偏将军,而是备下精致酒食与歌舞优伶,除此之外仅仅只有燕北与麹义二人而已。燕北皱着眉头问道:“你麴将军的弟弟,才不过是个军侯?我倒是记得你有个三弟,可没记错的话当年我让他募渔阳营,便已经是司马了吧?”

    麹义至邺城,不过数语便将事情条理说清,暗通袁氏的麴潜,是麹义兄长麴胜之子;事发后以部下郡国兵围麴氏邬堡的是他的三叔麴演,也就是麹义的三弟。

    “主公不知道?”麹义面色露出苦笑,难得有唉声叹气的模样,咂咂嘴饮下樽中清酒,叹道:“还是桃县酒!他的官职是我亲自免的……他围过燕氏邬。”

    什么!

    燕北端起的酒樽刚到唇边便落了下去,两眼瞪得好似铜铃,面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不可置信道:“你是说,我的部将,把我的家围了,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

    “前年,涿郡攻公孙续。”麹义的头垂得更低,颇有几分小心翼翼地模样看了燕北一眼,见他没多少恼怒这才接着说道:“两个三郎在辽东闹得不可开交,对,就是麴三郎和燕三郎。三郎那时是校尉,想率军西面作战,燕三郎不允,他便率军出营到燕氏邬逼着燕太守发调令,闹到半夜,后来三郎派人告诉我,我就派人把他的官职解了,还告诉燕太守不给他官职,叫他去养马……属下还以为,主公知道。”

    其实麹义说的还不算全部实情,麴演那时候自己把调令拟好,只等着燕东盖太守印信,燕东在邬堡一步不让,都拔了刀才喝退士卒。

    这事发生之后麹义每次看燕北朝他笑都疑神疑鬼的,打仗更加卖力。他还以为燕北挺满意他给麴演解职的做法,为此还窃喜了很久。

    现在才知道,燕北根本连听说都没听说这回事。

    “燕太守,心胸宽广啊!”麹义放下酒樽不再饮酒,摇摇头离席对燕北拜倒道:“非但不怪罪三郎,还任他为军侯,更压下此事不告将军……主公,要怪就怪麴某吧,还望主公恕罪。”

    燕北好半天才回过味来,细细体会,他倒觉得这事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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