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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好了许多,对燕北说道:“燕将军,我们打算今夜渡河,杀些黑山换粮食。”“嗯,我知道你们要渡河。”燕北看了焦触一眼,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点头便向军帐走去,道:“你随我来。”焦触应诺,跟着燕北在营中士卒异样的眼光中走入军帐。人人都知道他是城外饥民,这些营中新卒更是知晓。实际上营中各县应募而来的新卒,许多人与焦触的饥民并无多少分别,他们同样在饥饿时投奔燕北,成为新卒。可他们的命运大不相同。城中新卒有兵甲,皮甲再破旧、再肮脏,木矛再腐朽、再锈蚀,那也是皮甲和兵器。可城外饥民中组成的新卒有什么?他们半数用的是木矛,半数是削木为矛,更何况他们根本无甲可着……更凄惨的是,城中新卒白日里操练、出城割麦,虽说疲惫了些,夜晚却总能回到城中营地烧上些热水、食上些粟粥。城外的新卒什么也没有,席天幕地,粮草都要靠首级来换取。人们称城外的那支新卒叫做中山死士,或许过不了几日,他们便会成为中山死鬼。进入军帐,燕北拉开中山地形图指着恒水说道:“你们不要从一个地方渡河,否则大举渡河必会为黑山斥候发现,聚兵成阵后绝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以什伍沿河岸各处渡河,在北岸各处相距五里即有我部烟障,一旦黑山军聚兵则撤回北岸,我的部曲会前去阻敌……记住了吗?你们不是去与黑山军打仗的,而是杀死他们的斥候。”“将军放心,在下知晓。”焦触沉着点头,对燕北说道:“在下欲以五十人一队,于河岸各处渡过恒水,行伍之间互相联系,以多战少方能带回首级。”“哟!”燕北本俯身看着地图,听到焦触这么说转过身来接连点头,这孺子可教啊!旋即说道:“你明白就好,对了,告诉部下不要贪图对岸田地的粮食,就算能割下来渡河时你们也带不回来,反倒易为黑山所破。”“这……”焦触犯了难,他本打算让死士们渡过恒水如果能见到黑山军斥候便以五敌一甚至以十敌一,在保命的前提下偷偷收割对岸田地里快长成的粮食,此时却被燕北禁止,不禁脸色难堪。“别这了那的,为你们好,收了粮食也无法带回来,你们就是拿衣服兜,又能兜得回多少?”燕北轻笑,他当然知道这群饿怕了的人会怎么想,抬手像拍焦触的肩膀却觉得没那么亲近,手落在半空中握拳收起道:“放心吧,你们这几日先将河岸游曳的斥候杀上一些,过些日子我会用走轲在恒水上接应,没了斥候阻拦,一夜收上百十亩的新粮便够你们吃了。”说罢燕北还不忘补上一句,“我有州府辎重,不会和你们抢那些粮食的。”焦触闻言不禁大喜,其实他最怕的就是燕北会和他们索要那些粮食……连忙躬身拜道:“多谢将军恩德,多谢将军恩德!”“行了,食我的粮,你们也是燕某的部下,不必见外。实在是粮食不够,我养不活这么多人。”燕北摆摆手道:“你让部下保住性命就是了,近日斥候回报中山各地仍有饥民向望都汇聚,到时能拿起兵器的都算在你部下,你下去吧。”“诺!”焦触走了,燕北立在军帐中长叹口气。这些死士渡河袭击黑山军斥候,也不知能有多少人活着回来,又或者能带回多少黑山军的首级。他的本部兵马无法渡河,只能在河岸与陶升僵持着,眼下便看这些中山死士能不能给陶升的斥候造成足够的混乱了。最好逼得陶升用大军出城,次些带回一点黑山斥候的首级也是好事,最不济最不济,燕北自己也没太大损失。只是燕北还是希望焦触的人能尽量多地活下来,带回足够的首级让他有救下那些饥民性命的理由。恒水上游已经遣去一曲兵马筑坝阻水,最少还需两旬才能见到成效。再拖上两旬,便可全力对陶升骚扰了。……天色渐暗,恒水北岸各处闪出些许人影。焦触提着一杆有些弯曲的木矛,看着几十步外便看不清人影的天色,挥手轻声道:“渡河!”随着话音落下,周围衣衫褴褛的步卒相互小声传话,接着四散而开,纷纷向河岸缓缓摸过去。上千人的阵线中无人举火,远处的黑山看不清他们,他们也一样看不清黑山,便带着对黑暗的恐惧开始渡河。恒水并不深,狭窄处十余丈,最宽处也不过近百丈,泅渡对许多人而言并不是问题,难的是如何穿过对岸黑山军在岸边支起的篝火。为了防备燕北军趁夜渡河,黑山军的斥候在恒水沿岸每隔几里便用石块堆出篝火,升腾的火焰照亮周围十余步距离,一旦有人经过从远处看便会有巨大的影子……按理说那些篝火分散过远,防备大军还有些用处,对他们这些散兵游勇用处不大。可坏就坏在焦触的死士大多雀蒙眼,如果不借助篝火的光亮五步十步之外便两眼一抹黑。他们要尽量沿着篝火光亮的边缘摸过去,还不能被篝火照亮。焦触的身体很好,自幼习武读书,如果不是这次黑山军出山造成祸难,或许再过几年他本事学成便可自荐入郡中官署谋一小吏、或入郡国兵做个屯将,可惜黑山军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宗族为贼所害,家小飘零,随后家中田地又被黑山军所毁……一怒之下,焦触仗着武艺杀了几个乱匪,收拾细软便带着家人躲入山中。此后风餐露宿,随行刀剑都被换了吃食,却仍旧无法果腹。再后来,便是听说去年占据冀州的燕将军自幽州领汉军南下平乱,便带着家人走出山林,随着燕北军行动的消息尾随至望都,又因饥民间相互抢夺粮食时为人公正、有些武艺令人信服,被推举为魁首,带着死士加入燕北麾下。他们这些人都没打过仗,谁也不知渡过河岸之后应当如何,如果不是腹中饥饿驱赶心中恐惧,他们绝不会提着简劣的武器渡过恒水。而就在刚刚渡过恒水之后,焦触提着木矛正想聚拢身旁士卒,便听到北边河面上传出一声细微的惊呼,接着便是遥远而糟乱的喊杀之音。不顾身上浸湿的衣服,焦触提矛狂奔。刚渡过恒水,便有人被黑山斥候发现了!
第五十八章 荒野夜战()
夜幕下,冷箭自漆黑的芦苇荡间窜出,仿若毒蛇吐信。
中山死士甚至不知晓箭矢究竟是从哪边发来,片刻下几声尖啸,便接连三人中箭被射翻在地。
最惨者方才自恒水露出身子,拄着弯曲的木矛踏上沙地不足数息,正脸上一箭正中眼眶,随即整个身子仰面拍在浅水中,竟是死透了。
不间断的箭矢在身旁呼啸穿过,尽管这些连羽都未黏好的箭支不甚精准,多数自人们两旁穿过,有些落在地上削尖的箭头发出轻响、有些射入水中激起波纹……可中山死士不管这些,他们甚至无法发现五息之内射向他们的箭矢不超过十支!
他们头脑里只有一个字。
跑!
不过是平民百姓,哪个经历过这些?
从第一个人中间发出凄厉的叫喊起,所有人都慌了神,在黑夜里寻找隐匿的黑山军斥候根本就是徒劳,他们选择更简单有效的方式,跑。
有人返身淌水想要原路返回对岸,有人丢下长矛沿着河岸奔跑,还一路哭喊救命。
与他们表现相反的是两侧看不见这边情况的死士们,他们未曾亲眼见到箭矢的恐怖,纷纷自左右跑来,尽管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在哪里。
焦触提着长矛压低身子一路狂奔,脚下生风像头矫健的猎豹。一面盯着芦苇荡里可能出现黑山斥候的动静,一面压着声音命奔跑中的死士伏下身子。
水边的湿地长着芦苇,芦苇荡旁则是人高的蓬草,焦触根本分不清楚自己在哪里奔跑,只能依据一脚深一脚浅的踉跄来分辨。芦苇地泥泞不堪,蓬草地稍加坚硬……如果在泥地里跑,他便要向左进入土地,在土地上跑几步便要再回到湿地。
他只能依靠土地来分辨方向。
呼喊声越来越近,经历开始的荒乱与部分死士赶到,他们这才稳住四散而逃的境地,纷纷挺着长矛在蓬草地扫着,眯着根本看不清十步以外的夜盲眼寻找放出冷箭的敌人。
他们找不到。
随着左右跑来的敌人越来越多,四名带着弓箭的黑山斥候放出近三十箭,聚在一起矮着身子缓缓向西退去。
箭矢一停,这些人根本不知晓应向哪里追击,只能极为屈辱丢下六具尸首在河岸上。
黑山斥候震惊于这批渡河而来的敌人数量巨大,同时又欣喜与他们的弱小。短时间里,四面八方本来的敌人近百,这令他们手足无措……如果是前几日河岸边与他们交过手的燕北军斥候,莫要说百十个,哪怕只有四个,就足够将他们猎杀干净。
可是接着他们便发现这近百人根本不是什么战士,虽然他们提着长矛,却比民夫尚有不如。只有一成的人知道用拙劣的方式隐蔽自己的身形;不会听音辨位,像没头苍蝇一般寻找他们的位置;甚至在袍泽被射中后周围八成的人只知道抱头鼠窜。
他们手里举着一丈多长的矛就像一种讽刺,那仅仅是拐杖,绝非兵器。
而且他们手中没有任何投射武器。一个胆大的想法在四名黑山斥候心中浮现,他们聚在一起相互看看随身携带的箭囊,相视点头……他们不走了,要在这里射杀尽量多的敌人!
这两队敌人连一张弓弩都没有,只要拉开距离,他们便是安全的。
一百多人聚在这里,放出三四箭便能射死一个。
四个斥候聚拢在死士百步之外的灌木丛中,相互用手比划着箭矢与弓,一个伍长点头,用细不可查的声音说道:“你们两个,将周围的两三伍斥候带来,我们一起,射死他们。”
说罢,伍长抬头看看远处,这才面露凶相地逼视着属下恶狠狠地说道:“只能叫三伍人来,这都是功劳!”
两个斥候带着笑容点头,小心地瞄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敌人,缓缓从灌木丛中退出去,分头跑向两侧寻找援军。
再来三伍人,十二三个弓手足够杀死他们了!
这并非是夸大其词,他们已经将这伙不知从哪儿来的难民看个清楚,他们对于战斗似乎一窍不通。就像几年前他们刚刚投身黄巾时一般……在夜晚不堪一击。
黄巾军好歹还有略同战法的渠帅统领,这些人根本就是一群散兵游勇,黑山斥候们甚至不知晓他们渡过恒水来做什么!
焦触小心地提着长矛,弓着身子像是爬上岸的大虾,缓缓向西摸过去。
尽管周围的士卒纷纷放松了警惕,但焦触固执地认为那些敌人还在附近。左臂使力用长矛压倒一片蓬草,焦触抬头看着泛着一圈白毛的月亮,无声地在心中咒骂。
天上洒下的光亮上不够二十步视物,更别说满地人高的蓬草遮掩,就算敌人斥候躲在五步之外的草地间蹲伏他都未必能发现……一不留神,性命可就丢在河岸这边了!
就在此时,焦触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崩弦之音,接着便在右侧三十余步听到一声惨叫。
“他射中我腿了,啊哟,中箭了!”
伴着青壮变了声的惨叫,周围大片士卒已成惊弓之鸟,纷纷奔跑。焦触没有动,他保持着单膝跪地压倒蓬草的姿势,挺着长矛透过蓬草间隙朝听见声音的方向看着。
他仿佛摸到一点夜战中隐匿的诀窍。
如果都不动,谁都看不见谁。可一旦移动起来,蓬草便会晃动,挡住微弱月光的身体会留下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