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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先挥了挥手,命侍卫们先退下,这才笑道:“说吧!有何事不明?”
荔非守瑜想了一下,便坦言道:“都督早就抓到了李俅,还掌握了庆王先纵火后洗劫官银的证据,为何迟迟不动,不趁机将庆王置于死地,这是其一;其二是章仇相国被李林甫栽赃诬陷而死,都督为何不找他报仇,反而去对付杨国忠,帮李林甫一次。”
“这两个问题想必你一直在疑惑吧!”
李清微微一笑,道:“若是在天宝元年之时,我必定会立刻动手,为恩师报仇雪恨,可八年过去了,我已经三十一岁,有些事情就不会那么鲁莽了,关键是两个字,‘平衡’,你想想,若庆王被削爵,最大的得益者是永王,没有了竞争对手,他很可能会入主东宫,这是我不想见到的,所以我要配合皇上,让他们俩永远斗下去,没有赢家,谁也进不了东宫,这是一;其二便是帮李林甫,,其实这也是为了寻找一种‘平衡’,让李林甫与杨国忠一直斗下去,谁也顾及不了我,这样我才能定定心心在西域发展,所以相比之下,恩师的仇是小,谋大局才是要紧之事。”
李清说得十分透彻明白,荔非守瑜这才恍然大悟,连声赞道:“都督深谋远虑,属下差得实在是太远了。”
“不妨事,多看多想便是了”李清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现在你给我准备马车,我马上要去李林甫的府上。”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利益之盟()
第二百八十四章 利益之盟
李林甫刚刚从兴庆宫归来,他亲自向李隆基弹劾杨国忠纵子行凶,杀害朝廷大臣,这是他为相十五年来的第一次,形势已危在旦夕,容不得他再从容布置。
宋浑已经供出他确有强占良田之事,而专案组已奔赴咸宁搜集人证,杨国忠之舅张易之得到正名,这时几乎所有的朝官都已经意识到皇上要拿右相国开刀了,一日之内,就有五百多人去杨国忠府上递帖,而他的相国府却冷冷清清,门可落雀,昔日的门生故吏在这个时候都避之不及,惟恐沾染上李林甫的暮落之气,连永王李璘也托病在家,派人暗中和裴宽接触。
可就在这时,杨暄杀死赵岳仿佛是天上掉下的馅饼,令李林甫在即将窒息之中忽然脖颈一松,竟喘过一口气来,不料李隆基的暧昧和含糊其词让李林甫心又凉了半截。
“相国,此事疑点甚多,比如那两把杀人的匕首就需派人仔细调查,从长计议,朕已命大理寺接手此案,相国就不用管了。”
什么叫从长计议,分明是想不了了之,竟让大理寺接手此案,那吉温岂会不讨好杨国忠,好容易等来的机会,却是水中月,李林甫不得不仰天叹息,‘难道天要亡我不成!’
“父亲大人,请喝茶!”
李林甫的长子,将作监令李岫将一杯茶小心翼翼端过来,一抬头,他顿时惊呆了,只见李林甫须发全白,脸上苍老不堪,竟仿佛七十许人,昨日头发还是半白,可这一夜,他老了何止十岁。
“当啷!”
李岫手上的茶碗失手落地,瓷片玉碎、茶水飞溅,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悲声道:“父亲,你向皇上乞骸骨吧!”
“什么!你竟然要我认输,拱手将相位让给那个无赖吗?”
李林甫情急之下一阵剧烈咳嗽,嘶声喘气,蜷缩成一团,半晌,他才慢慢缓过来,抚着胸口怒视儿子道:“我为相十五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什么样的狠角色没遇见过,不过是个外戚,连官名都叫不全的无赖,竟然也能取代我吗?”
“杨国忠不足惧,可是、可是这次是皇上要动你啊!”
李岫的最后一句话直刺李林甫的心脏,他再也忍不住,‘扑!’地喷出一口鲜血,软软地倒在藤椅上。
“父亲!”李岫惊惶地大叫,“来人!快来人!”
“不妨事!”李林甫勉强地坐起身,对几个抢进来的心腹挥挥手道:“都出去吧!让我静一静。”
“你也去吧!”他摸了摸长子的头,慈爱笑道:“你好歹也是从三品的高官,以后这个家要靠你来支撑了。”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管家在门口道:“老爷,户部侍郎李清在府门外,他说有事要见老爷!”
“李清?” 李林甫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想起了刑部所拿到的不全的证据,心里忽然生出了一丝希望。
“快扶为父去请李侍郎进来!”
李林甫扶住儿子的肩膀,又吩咐管家道:“开大门!开大门迎接李清。”
“可是父亲。。。。。。” 李岫不禁骇然,父亲几时为一个侍郎开大门的。
“你不懂!为父最后的希望可能就在他身上了。”
自天宝三年高力士后就没有开过的大门今天终于再次打开,‘吱嘎嘎’地转轴声异常刺耳,缓慢而沉重地向里面开启,大片大片红色的铁锈从门上剥离掉下,只可惜李林甫的门前已经没有行人,否则,这将是轰动长安的一个大新闻,相国府为户部侍郎开了大门。
李清负手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着两扇沉重的大门缓缓开启,他面色平淡、笑而不语,从这两扇大门打开就说明他所选的时机完全正确,李林甫已经快走投无路,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才能从他身上得到最大的利益。
“侍郎能在此时来看老夫,足见宅心仁厚,非那帮趋炎附势的小人可比。”
李林甫在儿子的搀扶下出现在门内,虽是客气话,但也是从心而发,语气中透出几分苍凉和感慨。
“早知道相国要开大门,李清就不来了,我何德何能,竟让相国府开了大门。”
李清走上前,一躬到地,朗声道:“户部右侍郎兼太府寺卿李清,参见右相。”
“自从政事笔被皇上拿走,能记得我还是右相的,已经没几人了。”李林甫缓缓上前,拉着李清的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微微笑道:“什么大门、二门的,李林甫既落魄,它就不过是两扇生锈的铁门罢了,侍郎请进吧!”
“相国太自谦了,您先请!”说完,李清便和李岫一左一右,将李林甫扶到书房里。
这时,已经有侍女将书房的碎瓷片清扫干净,并用清水擦去了血迹,换了香,又端上了两碗上好之茶,李林甫满意一笑,他端起香茶悠悠地品了一口,笑道:“侍郎尝一尝,这可是今年的蒙顶极品新茶,十两黄金一两茶,还有价无货,老夫也只得皇上赐了半斤。”
李清端起茶碗细细品了一口,不由赞道:“果然是好茶,听说今冬蒙顶茶树遭了雪灾,收获不过几斤,全进贡给了入宫,相国竟得了半斤,可见圣眷之深啊!”
“可杨国忠却得了一斤的赏赐,这又怎么说!”旁边伺候的李岫不由恨恨地插口说道。
李林甫脸一沉,斥道:“我与侍郎说话,你休得插口,给我下去!”
赶走了儿子,李林甫歉然一笑道:“最近有传闻说杨侍郎欲置老夫于死地,所以李岫心中有些不满,失礼了。”
说到此,李林甫眼皮一抬,目光锐利地盯着李清,看他怎么回答自己,是打哈哈应和,还是说些有建设性的话?
李清却微微一笑,“相国今天进宫,是为了杨国忠之子杀人一事吧!我也听说皇上下旨命大理寺来查此案,看来皇上也是想不了了之,不过,相国不觉得此案有些蹊跷吗?”
“蹊跷?”李林甫当然觉得此案蹊跷,分明是有人布了局让杨暄上当,可他就是想不出这究竟是谁施的暗箭,可现在李清却说起此事,李林甫忽然若有所悟,抬头向李清看去,只见他眼中充满了笑意,哪里有什么疑问之色。
“是你。。。。。。” 李林甫猛地睁大了眼睛,手颤抖着指向李清,他一向喜怒不露于色,可此时也控制不住内心的震撼,他的心中转个无数个念头,此事竟然是李清干的,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林甫再也坐不住,他站起身快步走到窗前,刷地拉开了窗帘,借昏暗的夜色掩饰自己内心的震惊,渐渐的,他平静下来,脑海里迅速思索着李清的用意,这显然是向自己示好,可自己与他一向是敌非友,章仇兼琼之死更是脱不了干系,那他此举究竟是何居心,难道他也不想让杨国忠得志不成?
李林甫左思右想,也只有这一个可能,他慑住心中的狂喜,冷冷道:“李侍郎还有什么话,不妨一起说出来,老夫年事已高,想不了太深奥之事。”
李清淡淡一笑,挺直了腰道:“相国可知道我与杨国忠是什么关系?他为何会如此恨我,只要有机会就想置我于死地,这究竟是为什么?”
“老夫只知你与他有旧,他曾给老夫说过,他当成都县尉便是你向鲜于仲通举荐的,后来为一些琐事不和翻了脸。”
“琐事?”李清一阵冷笑,“他刚到京城开销大,我便送钱给他,他妻子在成都衣食无缺,也是我一直关照,这等恩德,岂是一点琐事不和便可以翻脸吗?”
“那是为什么?”李林甫转过身来,眼中颇有兴趣。
“那是因为他曾经是我的伙计,只有我知道他最落魄的时候是何面目。”李清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冷冷道:“杨国忠是一头中山狼,他从不甘心在我之下,一直嫉恨于我,所以每次有机会害我,他都不会放过,所以如果他当政,他绝不会放过我,还有庆王,这两人已经勾结起来,假如庆王有一天登基,你说他第一个要杀的会是谁?”
李林甫恍然大悟,李清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岂能不明白,现在他众叛亲离,有李清这个重量级的人肯帮他,这个机会怎能不抓住了。
李林甫心花怒放,上前一步拉住李清的手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侍郎有一天会和老夫走到一起,还记得在李琳府上第一次见面吗?那时我便觉得我们有缘分。”他当初是怎样想杀李清,后来屡次为敌,现在却半点不提了。
今天得了这个意外的收获,李林甫精神大振,颓态一扫而光,他拉着李清坐下,开门见山问道:“既然你如此恨庆王,那李俅你为何不拿出来?还有你握在手中的那些证据,你又为何不拿出来?难道这些还不足以绝掉庆王入主东宫的希望吗?”
李清笑而不答,这件事他知道瞒不过李林甫,他今天过来也没打算要瞒他,对李林甫这种老奸巨滑之人,实话实说反而会得他信任,李林甫也绝不会相信自己真是来投奔他,彼此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
李清端起小茶碗,又细细品了一口,笑道:“相国,如果我没猜错,皇上这两日应该派人来找过你了吧?”
李林甫瞥了他一眼,心中暗暗赞叹,难怪章仇这么看重他,果然厉害,看问题透彻,不过他也不说破,只点点头道:“侍郎说得不错,高力士来找过我,可这又有何关系?”
“相国在考我呢!”
李清微微一笑道:“关键是皇上真正的想法,他压根就不想再立东宫,所以便造出一个庆王、永王争位的局面,表示他左右为难,这个局面必须要一直延续下去,所以他不希望庆王出事,打破这个平衡,相国,我说得可对?”
李林甫怔怔地望着李清,能看透这一点的,长安官场中实在没有几人,恐怕除了他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