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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万户侯-第2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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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于叔明的心中探视欲简直要从嗓子里钻出来,究竟写的是什么?竟让杨国忠如此欣喜若狂,他伸长脖子看去,不觉也愣住了,只见纸面上写满了‘李相国、九千岁!’

    字迹写的歪歪斜斜、力道十足,每张都不一样,似乎是夜里一些士子心潮澎湃时所书,鲜于叔明倒吸了口凉气,皇上被称为万岁,李林甫竟然被称为九千岁,这一旦被皇上知道,后果

    鲜于叔明暗暗叹了口气,李清的手腕也未免太黑暗、太毒辣了,他又想起当年在老宅初见李清之时,现在看来,自己外甥张仇的功名肯定是假的。

    这时,杨国忠回过头紧紧盯着他道:“鲜于大人,这可不是我杜撰的,若有必要,你可要给我作证。”

    鲜于叔明苦笑一下,点头应道:“事实如此,杨大人又有何可担心的?”

    “那好!我还有事先走一步,这里就叫给鲜于大人了。”杨国忠如获至宝地捧着一叠纸匆匆而去。

    随着朱雀门的冷寂,平康坊却再一次热闹起来,大获全胜的士子们几乎将所有的酒肆挤爆,杯盘交错、酒气熏天,到处是喜悦的目光和开怀的大笑,既是为了庆祝胜利,也是为了犒劳自己一夜的辛劳。

    在平康坊西北,原李林甫的老宅内,大堂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地的男女,足足有两三百人,有怡心楼的老鸨和妓女、有食客堂的掌柜和伙计,偏房内不时传来酷吏的怒喝声和杀猪一般的嚎叫声,大堂上一些胆小之人,尤其是那些可怜的妓女,瘫软在地上,几乎要吓晕过去,她们哪里知道试题的来源。

    偏房内,御史王珙脸色阴沉地盯着正在受刑的达奚旬,他精着身子,上下身各夹在两只大木棍中,随着两对木棍的远离,达奚旬的腰足足被拉长的两尺,骨骼‘嘎!嘎!’直响,达奚旬‘嗷!’地一声大叫,立刻痛晕过去。

    一名小吏上前摸了摸他的背,“大人,他的骨头好象拉断了。”

    “泼醒他!”王珙不为所动,冷冷地道:“醒了再拉!”

    一桶冷水当头泼下,达奚旬渐渐苏醒,剧烈的疼痛使他觉得身子都不是自己的了,眼看大棍又将自己的胸夹住,达奚旬长叹一声,“罢了,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死个痛快,姓王的,你就写吧!我画押便是。”

    “这就对了!”

    王珙取过他先前的口供,撕了个粉碎,阴阴笑道:“我说这种事怎么会和吏部侍郎没有关系,定是达奚侍郎记错了。”

    他取出一份事先准备好的口供,递给了典吏,吩咐道:“给他,让他画押!”

    达奚旬提笔哆哆嗦嗦签了字,手却不再听使唤,半天也摸不到地方,典吏不耐烦,一把抓过他的手指,蘸了蘸印泥便直接摁上了手印。

    “大人,这是大堂的口供,贩卖考卷为杨国忠之子,所有人画押指认。”一名小吏从外间走入,将厚厚一叠摁满了手印的笔录交给了王珙。

    王珙看了看两份口供,不由得意一笑,皇上交给他之事,只一天他便圆满完成,人证、物证齐全,试问谁还会有这么高的效率。

    次日一早,大明宫宣政殿,宣政殿是大明宫的第二大殿,仅次于含元殿,一般是接见外国使臣和进士策论之地,此刻,空旷的大殿上稀稀疏疏摆着二百多张桌案,新科进士们正伏笔疾书,重新进行第二次考试,考试的题目很简单,只有一题策论,时间是四个时辰,而现在已不足一刻钟。

    主考官户部尚书张筠背着手在考场中来回巡视,他不住地暗暗摇头,现在看来,今年的科举明显是在做弊,马上就要结束了,近一大半的考生写了都不足万字,御史中丞张倚之子更是只字未写,一纸白卷,笔头都几乎被他咬烂,他可是甲榜第八名。

    在前面还有一只空位,那是甲榜第四名杨暄的位子,说是忽然病重缺考,连来考试的勇气都没有了。

    张筠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达奚旬、苗晋卿,你二人当真是罪不可恕!”

    ‘当!当!’清脆的钟声敲响,考试正式结束,官员们上前命考生停笔,又将他们写在卷上的姓名和学籍一一确认,这才将卷子收走。

    考生们的表情或沉重或羞愧,都一声不吭地悄悄离开,有几个考生走到殿门口竟失声痛哭起来,捂着脸奔逃而去。

    张筠阴沉着脸坐在大殿一侧,一份一份地阅读今天的答卷,题目是《盐铁新法十疏》,也就是针对今天颁布的新盐铁律写十条建议,并加以详细阐述,答案皆五花八门,甚至还有不好考生压根就不知道盐税改革之事,想当然地抄袭《盐铁论》。

    “真是岂有此理,这样的人也能做进士么?” 张筠越看越气,将笔重重一拍,这里面大部分考生无论文笔、文章结构、还是思想都是下下之选,却能从几万名士子中脱颖而出,这不是作弊是什么?他再也看不下去,将所有的试卷一卷,起身怒气冲冲道:“前面带路,去兴庆宫!”

    李隆基今日直到到近午时才慢慢来到御书房,昨天他就得到消息,朱雀门前的士子们已经散尽,他一颗悬在空中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他此刻并不太关心科举案作弊的本身,自从高力士献了杨慎矜的奏折,居然有几十名新科进士在他的温泉宫附近公开宣淫,实在让人有象吞了一只苍蝇的感觉、倍感恶心,就算他们有真才实学,他李隆基也绝不会用这样的人。

    另一方面李隆基也知道,这次科举名义上是考试不公,但实际是李林甫收拾杨国忠的一次借口,从王珙昨晚提交的口供便可看出,杨国忠是越来越被动。

    这是最让李隆基头疼之事,杨国忠是代表杨家的利益,是他将来用来对付和取代李林甫的第一人选,况且昨日晚上杨玉环已经向他求了情,所以他并不想真的会将杨国忠怎么样,最多只是惩戒他一番。

    这时,高力士在门口低声道:“陛下,杨国忠已在大门外等候,他说有重大之事要向陛下禀报。”

    ‘重大之事?’

    李隆基被这个大字眼弄得微微一愣,他犹豫了一下便点点头答应,道:“宣他进宫!”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科举案(十三)() 
第二百五十一章 科举案(十三)

    “陛下,这些言语是臣在朱雀门善后时发现的,臣不敢欺瞒陛下,特来禀报。”

    说罢,杨国忠将那厚厚一叠纸递了上去,随即垂手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察看李隆基的脸色,这是他的一贯作风,摔倒前的反噬,既然李林甫已经毫不犹豫对他下了手,那他也不绝不会让李林甫笑到最后,但李隆基并没有象他想的那样拍案而起、暴跳如雷,只看了一眼后便随手搁在一旁,脸上没有半点表情,杨国忠顿时象一拳打空,心中开始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李隆基从案桌上取过一份王珙的奏折,扔给他问道:“朕来问你,这奏折里所述可是实?”

    杨国忠颤抖着手打开折子,越看脸色越加苍白,最后他伏在地上道:“臣犬子今年参加科考,他基础较差,臣是托了关系,请达奚侍郎在同等条件下照顾一二,臣想这是人之常情,天下哪个做父母的不是这样,但这折子里却说臣贩卖考卷、串通其他考生集体营私舞弊,这绝对是污蔑,臣不缺这点钱,更不会做这种作茧自缚的蠢事,望陛下明查!”

    李隆基暗暗点头,他也并不太相信王珙奏折中的内容,怡心楼上上下下二百多人都知道杨喧卖题,所描述的细节完全一致,这怎么可能?还有达奚旬与杨慎矜一向不和,他们怎么会勾结起来录用考生,况且杨慎矜早就上书弹劾这帮新进士品行不端,王珙如此添油加醋,只有一个解释,李林甫想利用这次科举案来对付他的两颗眼中钉,一个是杨国忠,一个是杨慎矜,所以李隆基对杨国忠的自辩倒信了八分,但杨国忠话中一些隐藏的事情他一定要弄清楚。

    “你托了谁的关系,是谁替你和达奚旬牵的线?”

    一句话问到了杨国忠的要害之处,他犹豫半天,最后才用细若蚊鸣的声音低声道:“庆王!”

    “又是这个该死的东西!”李隆基不禁暗暗咬牙,他刚要再问,却忽然想起一事,李清曾说庆王象是知道国库的底细,存钱和提钱的时点都掌握得恰到好处,这里面一定是内幕勾结,难道就是和杨国忠勾结?应该是这样,杨国忠是太府寺卿,他当然很清楚国库的钱货盘存以及开支预算。

    最关键的一条线理顺,李隆基的思路豁然开朗,达奚旬正是庆王推荐入仕,杨国忠为给儿子寻路子,便找上了庆王李琮,而庆王开出的条件就是国库的底细。

    问题是这些事情李清都露而不说,难道这科举舞弊之事他也早就知道了吗?如果是,那他在这中间又扮演一个什么角色?李隆基恍惚有一种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感觉,凭他的直觉,此事李清一定插手了。

    “陛下,臣为子谋私,甘愿领罪!”

    杨国忠最后的表态打断了李隆基的思路,他定了定心神,寒着脸道:“此事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结果是极大的损害了朝廷的声誉,朕仔细考虑过,这是由于你得官太过容易,不懂为官须谨慎的缘故,另外你无功居高位也容易惹人眼红,还是低调点好,所以太府寺卿和京兆尹两个职位你就不要做了,专心做你的御史中丞吧!”

    “臣领旨!”

    李隆基的话已经说出口,杨国忠也只得黯然叩首,接受了被罢官免职的处分,这时,外间传来鱼朝恩的请示之声,“皇上,张尚书和章仇相国在宫外求见,考试已经结束,特来禀呈结果!”

    “宣他们进来!”

    李隆基瞥了一眼杨国忠,见他脸色惨白、神情悲戚,便淡淡地安慰他道:“走路须稳健地走才不会摔交,今天你向后退一步,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你是朕的舅子,朕对你期望甚高,以后要好自为之,不要让朕再失望了!”

    杨国忠听出了李隆基的话中之话,激动得浑身直抖,‘扑通!’跪倒在地,泣道:“臣谢陛下隆恩!”

    李隆基挥了挥手,“去吧!好好约束儿子,少交狐朋狗友、少去风月之地,你的大公子就让他进宫做个侍卫吧!”

    “是!”

    待杨国忠退出御书房,李隆基这才取过那叠纸,久久地盯着‘九千岁’三个字沉默无语,眼睛里忽然闪过一抹杀机,慢慢地将那叠纸捏成一团,他怎么可能不将它放在心上,前天晚上朱雀门发生之事,他已经通过高力士的耳目知晓,李林甫用自己的名义向士子们示好,邀取人心,这已经令他十分不悦,但‘九千岁’三个字却象一根导火线,将李隆基心中蕴藏已久的不满点燃了。

    “皇上,张尚书和章仇相国来了!”

    高力士手脚麻利地将那些纸团收起,就见满脸忧郁的张筠和面色焦急的章仇兼琼大步走了进来。

    “臣张筠参见陛下!”

    “臣章仇兼琼参见陛下!”

    李隆基脸上的阴冷已经隐去,换成了温和的笑意,“两位爱卿请坐!”

    “谢陛下!”

    二人先后坐下,章仇兼琼便迫不及待道:“陛下,达奚旬昨日受重刑,已不治身亡,副主考苗晋卿昨夜悬梁自尽,但被其家人及时救下,幸得无恙。”

    “竟有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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