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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闲话家常,气氛正好,就见院副急匆匆奔过来,道:“两位王公子,宫里来人了”
大家立时熄了音,从座位上起身。
众人都望向王琪,王琪神情有些呆滞。
道痴见状,上前道:“可是传旨我等?”
院副摇头道:“不知是传旨还是其他,由我们大人陪着,已经往头所来了。”
头所除了三伴读,虽也住了十来人,可都是籍籍无名的王府属员。既是宫中来人往这边来,那八九是寻三伴读的,因此院副才会急匆匆来报信。
王琪已经醒过神来,忙开口谢过,对两位姐夫致歉一声,招呼道痴出迎。
兄弟两人刚宴厅门口,就见大门外进来几人,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新皇身边的内侍黄锦。
见到王家兄弟,黄锦忙急行两步,道:“七公子,二公子,圣上听说诸位到京,吩咐奴婢来接两位公子与刘公子进宫。”
这番模样,看的陪着前来的大使与馆副暗暗心惊。
看来这三伴读的分量,比想象中的还重些。
新皇登基,多少大事等着,可还专门遣人来传召这几人入宫。自家对这几个少年殷勤一些,总没错处。
夏日天热,门窗都敞着。院子里动静,厅堂上看的真切。
张庆和与高孟翔看的心里直纳闷,因为这来传人的内官不仅对王琪恭敬,待道痴也颇为恭敬。反而随后得了消息过来的刘从云,态度只是一般。
张家没出仕,高家老爷是翰林官,对于官场上的消息都不怎么灵通。
换做六部九卿的堂官,消息灵通的,就不会这样惊诧。
宫里传召,自然要去,王琪与道痴两个转身与两位姐夫致歉一声,约好过几日在聚,便随着黄锦进出了兵部衙门,进了皇城。
此时的京城,外边是京城,中间是皇城,里面才是宫城。皇城的面积,有九个宫城那么大,除了宫城,太庙、社稷坛、西苑,内廷二十四衙门都是其中。
后世皇城遗址只剩下红墙根儿,现下却是各色俱全,重重叠叠的建筑。行来行去的内官与廷臣,颇为热闹。
道痴等人却无暇赏阅,随着黄锦穿过一道道的宫门,终于到达乾清宫。
此处是皇帝寝宫与平素处理政务之处,新皇入宫后也在此处。
黄锦进去禀告,三人在外等着。
片刻功夫,黄锦就回转过来,低声道:“礼部几位大人在,三位公子稍等小许。”说罢,引三人到南侧值房候着。
三人自是无话,即便与黄锦相熟,也不好打听御前之事,否则就有刺探之嫌。
道痴便问起范氏与陆炳。
黄锦道:“夫人与大公子住在乾西二所,离这不远。”
听到“夫人”二字,三人都有些怔住。
按照大明律,只有一二品官员妻才能称夫人,陆松之前的品级是正五品。
“陆大人高升了?”道痴道。
黄锦欢喜道:“上午的旨意,陆大人升了后军督府都督佥事。”
后军督府都督佥事,正二品,是后军都督府的三把手。后军都督府则是掌管北方与京城卫所,陆松虽不是正一品的主官,可是既是新皇亲自任命,目的也是都督府下的兵权。
正五品升正二品,官场上“九年两级”的惯例在皇权面前,都成了渣渣。
“袁大人与其他人呢?”道痴问道。
虽晓得新皇会恩封随之进京的从龙功臣,可没想到这样快,道痴也忍不住好奇,多问一句。
这些没什么可保密的,黄锦便痛快道:“袁大人升礼部尚书兼文渊阁大学士,蒋舅爷袭了玉田伯,蒋家两位公子一个为锦衣卫指挥使,一个为锦衣卫指挥佥事,张公公升司礼监太监,其余人等,亦各有封赏。”
三人听了,心中大定。
袁大人且不说,陆松接受京卫,蒋家兄弟掌握了锦衣卫,张佐掌握了司礼监,内外廷即便还有其他动静,新皇也有了说话的余地。
刘从云虽平素镇定,眼下也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不知陈赤忠现下是何职?”
黄锦方才说的那些人,不是王府文武头脑,就是王府姻亲,即便品级升的高,也看不出什么。只有陈赤忠,与他们出身一样。
黄锦道:“陈公子入了金吾前卫,授正五品千户。”说着,转过头对道痴道:“鼎山公子授了千户,依旧在御前当差。”
金吾四卫是带刀侍卫,御前当值。陈赤忠不过十八岁,初次授官,正五品已经不低。
虎头既是在亲卫,得新皇看重,品级高些也说得过去。武职不同于文职,勋贵子弟恩萌授官,或者家中有世袭爵位的,十多岁袭个三、四品官都不乏其人,虎头十四岁正五品反而没什么扎眼的。
王琪本有些忐忑,不知当如何与新皇说亲事,不过到了眼下,心里反而定了。
自己算是什么,哪里有资格来挑剔皇家亲事。除非自己为家族,舍了自己的性命前程,否则多说多错。
新皇登基方一日,宫里宫外的权利都抓到手,是个心中有大丘壑之人。
自己那门亲事,只有皇家反悔的余地,自家除了等待,再无其他法子。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157章 乾清宫众人承恩典()
嘉,美也,善也,吉庆也;靖,平也,安也,太平也。嘉靖,新皇亲自选定的年号,兴王世子如今就是嘉靖皇帝。
昨日张太后懿旨下来后,文武大臣就上了劝进表,拟定的年号是“绍治”。绍,继承之意;治,安定。“绍治”为年号,也是隐晦地表现了后宫与前朝对新皇的期待。
实在是大家被正德皇帝折腾的狠了,希望新皇帝老老实实,接下来的日子能太平些。
可是他们忘了,正德少年即位,狂妄肆意;这嗣皇帝也是少年,不知弯腰。前面的皇帝任性独断,后边的也不是性子绵软的。
对于“绍治”这个年号,嗣皇看过就是否了。
张太后与群臣为尊者讳,想要美化正德,新皇无心拦着也晓得自己拦不住,可不代表他就默默就接受这个新年号。
要是接受这个新年号,自己这个皇帝做的好了,是“继承前任的光辉”;若是有瑕疵,则会受到各种谴责,不是费力不讨好是什么。
于是,新皇帝直接给自己选了“嘉靖”做年号。
文武大臣见识了新皇帝的执拗,自然不会希望再来一次君臣对持,年号的问题就高高抬起、轻轻放下。
兴王世子,经过各种仪式后,也从嗣皇帝登基为新皇帝,年号嘉靖。
算下来道痴三人与嘉靖分开不过一日,可到了御前,三人都能发现嘉靖的变化。
仿佛一昼夜间,嘉靖就长大了几岁似的,眉眼间多了几许威严,望向三伴读的眼神明亮中带了审视。
他的目光从道痴与刘从云身上滑过,落在王琪身上,眯了眯眼,伸出胳膊道:“平身。”
不管是这巍峨的宫室,还是旁边雁翅排列的大小内侍,使得场面肃穆起来。
看着三人都低着头,带了拘谨,嘉靖不由皱眉,摆摆手挥退了一干内侍,只留黄锦、高康两个在旁。
“坐吧,无外人在,还是自在些,要不朕真成了寡人。”嘉靖的口气中带了几许寂寥。
王琪带头入座,看了嘉靖两眼,大大地松了一口气,道:“皇上,我真是为难得不行。直视天颜不恭敬,可一日不见,心里还真是想念皇上的紧。看着皇上气色还好,总算是心里安生了。”
若是其他人听了这话,或许会觉得王琪言语轻浮谄媚,可嘉靖却听出其中的真情实意。
昨日他是抱着“破釜沉舟”的想法进城,将王琪等人留在良乡,是他给王府留下的后路。他即便没有直言,可是在言语中也留出“托付”之意。若是他进京后真有不妥,王府无子国除,那能代他照看生母、乳母与姊妹的只有王琪。
嘉靖对王琪的信赖,比王琪晓得要多的多。
说到底,他只是少年丧父的少年,在亲人属下面前表现的再坚强,也有脆弱的时候。
因此,听了王琪的话,嘉靖不仅不恼,神情反而舒展许多,望向王琪的目光也带了亲切。
刘从云看在眼中,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大家同为王府伴读,即便王琪与王府有旧,也是儿时情谊,稍大些出入王府就少了。嘉靖之所以如此信赖王琪,说到底还是因将王琪视为姐夫的缘故。嘉靖无兄弟,两位郡主是血脉至亲。
当初三郡主选婿的风声传出来,刘家不是不心动的,只是怕牵连到他两个兄长的前程,才犹豫不定。
不过换做其他人做仪宾,嘉靖也未必会信赖自此。王琪上无父母,下无兄弟姊妹,又因王夫人遗产与家族有嫌隙,能依靠的只有兴王府。
道痴在旁,则是再次感叹古人对血脉亲缘的看重。不管陈赤忠、刘从云如何表忠心,自己这一路上如何想方设法拉近与嘉靖的关系,在嘉靖心中,最信任的还是将成为姻亲的王琪。
“七郎,朕到京中,最放心不下王府,还要辛劳七郎为朕分忧。”嘉靖看着王琪,带了几分恳切道。
王琪的心沉了下去,面上却是半点不显,起身郑重道:“愿为皇上效力,但请吩咐。”
嘉靖欣慰地点点头,道:“朕将使人往安陆迎母妃与三姐、小妹进京,即便礼部安排了钦差,朕也放心不下,恨不得亲往,七郎代朕走一趟,毕竟你也不是外人。”
王琪强笑应了,面上有些涨红。
嘉靖只当他腼腆,笑着吃了一口茶,望向刘从云道:“从龙之臣,多有封赏,陈赤忠等人已授武职。然,文官用人与武官不同,年资排辈,不易幸进。朕的意思,想留三郎在内阁任中书一职,不知三郎可愿否?”
中书舍人,只是从七品,比陈赤忠与虎头的正五品相差太远,不过刘从云闻言只有欣喜,忙起身道:“臣愿意。”
内阁中书,即便品级低,却是天子近臣。皇上与杨阁老昨日对峙之事已经众所周知,安排伴读入内阁为中书,要说没有监视阁臣的意思谁也不信。
内官与武官随意授个四品以上的高品级,影响不大;文官这里,却复杂的多。若非如此,王府这么多人,也不会只有袁宗皋一人升了正二品。其他人就算嘉靖想要加恩,也没有那个资格。
王府文官是授了不少五品、六品京官,前提是那些人原本就有品级,或者没有品级,年岁到了,去六部混个司官。实在不堪用的,还有外地辅官可派。
刘从云看似授官品级低,可能进内阁,成为帝王耳目,以后的前程不是外头那些五、六品的散官能比的。
见刘从云知趣,嘉靖脸上的笑意又重了几分,望向道痴,道:“二郎年岁不足,授官过于儿戏,朕为二郎准备的是份诰赠。”说话之间,冲旁边侍立的高康点点头。
高康躬身退后几步,从南窗下的大书桌上取了一份黄绸卷轴过来。
诰命与赦命,是封赠官员散阶或是恩推父母正妻的文书。五品以上为“诰”,五品以下为“赦”。生着为“封”,逝者为“赠”。
对于道痴来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早晓得授官无望的他,本以后嘉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