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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让他派人给兰儿送几件换洗衣服,衣服可以让家里的保姆帮他去找;第二,给三部的丁晓枫打电话,让他明天到我这里来一趟;第三,想办法联络罗捷,让他通知潘勇刚来见我。”
金昊从不轻易发火,一旦发火,后果就会非常可怕。如同火山喷发时,那种要毁灭一切的灼热,那种带着浓烟带着火光带着啸叫的地动山摇、天崩地裂。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要金昊动了真怒,必将如雷霆霹雳势不可挡。
方岩明白,现在的金昊动了真怒。他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劝阻,但终于还是只说了一个字:“是。”
陈剑峰醒了好一会儿了,他睁开眼睛盯着上方的天花板看了一阵,又转头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待到弄清自己身在何处后,他迅速的侧头察看自己的伤情,右臂打了石膏,左肩和左腿缠着厚厚的绷带,身上也打满了绷带,让他完全无法动弹。他不喜欢这种无法掌控局面的感觉,尝试着动了一下,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即自伤口辐射全身,他轻轻的“咝”了一声。
特护听到动静,快步走到他的床边,恭敬的俯下身,轻声问道:“首长,您醒了?觉得有哪里不舒服吗?”
在外间沙发上打瞌睡的陈澈宇立即起身,他的警卫参谋正想上前扶他,他摆了摆手,快步走到陈剑峰的病床前,“峰儿,你总算醒了,伤口疼不疼、肚子饿不饿?”
“爸?您怎么来了?”陈剑峰瞥了一眼生命监护仪和正在输液的药袋,“我睡了多久?”
“你受这么重的伤,我怎么可能不来呢?你睡了十七个小时,饿了吧?”陈澈宇抬头问特护:“有什么吃的吗?”
特护乖巧的退到一旁垂手静立,闻言立刻答道:“我们给首长准备了米粥。”她说完立刻转身去为陈剑峰准备食物。
“爸,金昊呢?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脱离危险?”陈剑峰呼出一口气,他的性子素来沉静自持,极少有沉不住气的时候,但现在金昊情况不明,他有些躺不住了,努力的想支撑起身体,却换来伤口阵阵剧烈的疼痛。
“给我躺好,别乱动!伤口会开线的。”陈澈宇按住他的身体:“小昊没事了,他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你放心吧。”从特护手中接过粥碗轻轻搅着,陈澈宇忍不住板起脸来责备道:“伤得这么重还要乱动,你这条胳膊都快保不住了,还要去拼命!”
陈剑峰低头看看自己的右臂,胳膊保不住了?连他这条命都是金昊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他又何必在乎一条胳膊呢?能不能保住,还是听天由命吧。听天由命?心里浮现出这个词的同时,他的脸上也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金昊是最讨厌这个词的。
“你还笑!是不是当兵当够了?”陈澈宇舀着粥送到他嘴里,看着他满脸的笑意,更加的大惑不解。
“爸,要不是金昊把我撞开,那颗子弹打中的,就应该是我的心脏。”陈剑峰转头打量着父亲的警卫参谋:“金昊那边都有谁在?该有个人去陪陪他。”
“放心吧,他的妻子守在他身边,这比任何人陪伴都要好得多。”陈澈宇微叹一声,把“妻子”两个字咬得份外的重。
“若兰?她来了?她是不是哭得很伤心?”陈剑峰突然住了口,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这样脱口而出的问题,在别人也许不过是小事一桩,可对他而言,却已是极大的失态。一直以来通透明晰的心思在此时成了一团乱麻,他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在那如同汹涌澎湃的潮水般激烈的情绪前构筑起一道坚固强韧的堤坝。
陈澈宇怎会不明白这样的情绪变化,他默默无言舀着粥一勺一勺送到儿子嘴里,有意岔开了话题:“我上午还要赶回集团军,你妈妈中午就会来陪着你养伤,我们的岁数越来越大了,你——不能总是这么单下去,总得有个人照顾你,那个米雅……”
“爸!”陈剑峰微带不耐烦的打断父亲的话头。
女记者米雅自从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后,曾经借着采访的机会到他的部队去过几次,每一次他都采取了回避态度。谁知米雅竟然自报家门去了他父母的家,把自己与楚怡然的关系拉得极为亲近,俨然以准儿媳自居。现在楚怡然只要一给儿子打电话,必定会催他赶快跟米雅把亲事定下来,这让陈剑峰既反感又无奈。
陈剑峰正想说话,房门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林若兰含笑走了进来。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看着翩然而至的林若兰,再看看陈剑峰眼中突然焕发出的神彩,这首千古传颂的诗词不期然的闯入陈澈宇的心头,把一声痛苦的叹息咽回肚里,他站起身勉强笑了笑:“林参谋,你来的正好,麻烦你替我看一会儿峰儿,我要去找他的医生谈谈。”
明知这样做不对,明知应该快刀斩乱麻,但陈澈宇还是叫上警卫参谋,离开了病房。
陈剑峰盯着父亲的背影,直到他隐没在病房门外,唇边突然挑起一抹淡淡的苦笑,长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他又怎么会不明白父亲的矛盾心情。挑起一个圆融温厚的笑意,他对林若兰轻柔的说道:“坐吧,金昊好些了吗?”
“睡了十八个小时,总算是醒了,吃了点东西又睡着了。”林若兰坐在床旁的软椅上,接过特护递上的水杯,点头道谢。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一夜,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用力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别着急,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总得养上几天才能象从前那样生龙活虎。”陈剑峰端详着她,看到她因为一夜未睡而发红的眼睛和微微怔忡的神色,心口好似被人猛的揪了一把,他轻声道:“你的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别在我这儿守着了,快去休息会儿吧。”
“我没事,你别为我担心。”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在叫嚣着疲惫,林若兰知道自己累了,应该好好睡上一觉,但是她不敢睡。一想到金昊虚弱的样子,她的心口就象是被一把刀狠狠的刮着,她害怕自己一旦睡着了,金昊的伤情就会出现反复,所以她连眨眼都不怎么舍得。喝了一口热水,她看着陈剑峰肩头的白色绷带,正是眼前这个男人在重伤之下,背着同样重伤的金昊不离不弃,事到如今,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向他道谢。“我知道面对救命之恩,区区一个谢字实在太没有份量,但我还是想对你说:谢谢你救了他。”
第二百四十一章 浴血重生(五)()
“该说谢的那个人是我,是金昊替我挡了子弹。”陈剑峰不喜欢她对自己道谢时毕恭毕敬的表情,让他觉得有些东西横在他们中间,似乎因为这个谢字而拉开的距离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她本来是朵空谷幽兰,遗世而独立,他实在不想看到她向人低头的模样,哪怕这个人是他。
以陈剑峰和金昊之间的情义,还真是不必道谢。林若兰淡淡的笑一笑,便不再说话,她慢慢低下头去,在这位总是待她亲切宽厚的兄长面前,竟然有些走神了。
她的肩膀单薄瘦削、还在微微颤抖,陈剑峰担忧关切的目光投进她有些幽冷、有些灰暗的眸底,“若兰,你怎么了?好象有很重的心事,能跟我谈谈吗?”
林若兰飞快的抬起头瞥了他一眼,又看看默默坐在外间的特护,微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我很好。”为了掩饰自己瞬间的失神,她抬起水杯猛的灌了一大口,却因为喝得太急,把水灌进了气管,她剧烈的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
“慢点喝,你看你,怎么还象个孩子。”陈剑峰动弹不得,没办法替她拍背,只得带着些微的责备与焦灼神色看着她,在她慢慢止住咳嗽以后,他垂下眼帘,声音很轻,轻得像是阳春三月拂面的微风:“若兰,我相信金昊一定待你非常好,但是两个人过日子,难免会遇到些烦难,有心事就说出来,一个人憋在心里,日子久了就会影响感情,明白吗?”
气管里依旧因为呛水而火辣辣的疼,林若兰清了清嗓子,低低的叹了口气:“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哥哥,那该多好。”
哥哥……哥哥吗?苦涩的感觉弥漫在陈剑峰心底,脸上却维持着愉悦欣慰的笑意:“那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哥哥,好吗?”专注的凝视着她,她的眉梢有着恹恹的倦意,他不想看到她这样的无精打采,他希望她能永远快乐。
“好啊,大哥。”林若兰微笑一下,垂头看着地面,眼眸里漾着一层薄薄的水雾,墨黑的眸子隐在雾气后,如同两颗墨黑的宝石,过了一会儿,她清晰、婉转、坦白的说道:“我……我不知道还能和金昊在一起过多久,我没有生育能力,不能给他留一个后代。”
她就那么自然而然的把心事说了出来,带着满腹的委屈,却没有丝毫的矫情,陈剑峰彻底怔住了。隔了很久,他猛然回过神来:“这是金昊的意思?他……他竟敢抛弃你?我找他算帐去!”他说着就要坐起来,完全忘记了自己浑身是伤的事实。
“你别动!”林若兰低低的惊呼了一声,急忙伸手按住他的肩膀:“他知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迎视着陈剑峰错愕的目光,她悠悠的声音如同盛夏里的一桶冰水,慢慢的在室内延展:“前天,我才从别人嘴里了解到事情的真相,这件事,他只是瞒着我一个人。”
“会不会搞错了?”陈剑峰的脑子迅速运转着,终于,一件被他忽略掉的事重新浮现在脑海中:“是你上次受伤……难怪医生会把他单独叫到一边谈你的病情,难怪他刚和医生谈完就宣布要和你结婚。他是害怕你知道真相以后,会离开他,才用那一纸婚书栓住你。”看着林若兰眼中闪现的水光,他低声道:“若兰,我非常了解金昊,他做事一向深思熟虑,绝不会凭着一时冲动娶了你,然后又吃后悔药。更何况他那么爱你,他不会离开你的。”
林若兰的神色更加黯淡,“如果……如果他这次没有受这么重的伤,我会继续没心没肺缠着他,赖着他。我始终认为,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其他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所以,即便我知道了这件事,也没有想过要离他而去,我是不是很自私?可是,昨天夜里他昏昏沉沉的躺在那儿,身体冰冷、脸色惨白、就连呼吸都那么微弱,我突然就很害怕,害怕他这么优秀的男人,因为我的缘故,连个继承事业的人都没有。”她紧紧抿了抿嘴唇,痛苦的低语:“所以,我想离开他,他可以……重新选择。”除了她自己,她什么都没有,唯有以壮士断腕的决然,舍弃已经到手的幸福,还金昊以自由。
陈剑峰屏住了呼吸,他的目光转向窗外,投向不可知的遥远天际,原来,这就是爱,一个女人可以为了爱,而狠心放弃本已属于她的幸福,把她所爱的男人推向别人的怀抱。许久之后,他终于把目光从遥不可知的天边重新拉回林若兰的脸上,他低声道:“若兰,停止一切胡思乱想。我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告诉你的,但我敢向你保证,如果金昊知道这件事,他会把那个说漏嘴的人撕成碎片!而且,他也不会同意你离开他,如果他知道你有这样的想法,会不顾一切、无所不用其极的留住你!”他脸色平和,语气诚恳的说道:“若兰,金昊不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