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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芬和静芳、德龄等人凑过来一看,满满写的都是珍宝:大珊瑚珠七百三十九串,奇秀琥珀二百四十块,大哆罗绒一百五十匹中哆罗绒一千匹,织金大绒毯四十领,鸟羽缎四十匹,绿倭缎一百匹,白色杂样软布两千九百匹,西洋大自鸣钟十五座,印度神油一百瓶,大琉璃灯十盏,冰片三百二十斤,镶金紫檀箱十只,蔷薇花油、檀香油、桂花油各十罐,顶级葡萄酒二十桶,大象牙十支,镶金佩刀二十把,照江河水镜两枚。
静芬只看了一页,用手翻翻后边,都是日用杂品,密密麻麻数千种,都缀有进贡地区的名称、数目。静芬一笑,对皇上说道:“都不怎么合我的意,皇上晚上常在我宫里看书批折子,我就要一盏台灯吧。跟着我的这些丫头也都大了,每人再赏她们一件织金花缎,有五六匹也就足够用的了。我不爱花花绿绿的,德龄他们年轻,可以多挑点儿。”
几个妃子看贡单比皇后仔细十倍。老实说,上头的东西除了武器,她们都想要,但要东西得有分寸,不能显着太贪,又要自己喜欢,都费一番心思,看着单子,心里暗自掂量。
关绪清见溥杰在奶妈怀里,瞪着乌黑的眼睛好奇地盯视自己,不由得生了舐犊之情,叫奶妈子来到身边,溥杰却仍是紧抱着奶妈,关绪清逗着溥杰说,问:“好孩子,会说话么?叫父皇!”
小溥杰瞪着眼,似乎想了一下,竟忽然说出一句:“父皇万岁!”
“好啊,连这个都懂得了!”关绪清大喜过望,笑得两眼都眯缝儿起来,说道:“赏你一柄如意!赏你奶妈哔叽缎一匹,金花软缎十匹!你这大个子女人,穿上这缎子衣裳,必定是格外显眼。”
这时,静芳已经挑好,她要了一只紫檀雕凤盆架,一架玻璃大插屏镜妆台,犹豫着没敢再要东西。德龄也看中那款妆台,也挑了一架,又要了一只兽面汉玉方炉,一只脂玉雕西番莲瑞草方异,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容龄却想替儿子们多要几件。她要了一对金胰子盒、汉玉双环喜字兽面炉一对,还有一对金如意茶盘,一对脂玉夔龙雕花插瓶儿。一扭头又看中了德龄和静芳要的妆台,却只有一对,见皇上没留意,就小声对德龄说:“姐姐,我见你原来的那副嵌翡翠檀香木妆台满好的,我的那副八仙庆寿的漆有点旧了。你这次挑了新的,把你原来的让给我好不好?”
德龄一看是自己的妹妹找自己换东西,笑道:“我的就是妹妹的,有什么说的,您瞧这架好,等我到手了您派人来抬就是了。”
静芳觉得容龄有点贪心,冷言冷语的说道:“两架妆台三个女人要,德龄只要了那么点点,你还要抢?我库里还有两架翡翠的,妹妹派人到我那里抬就是了。”
“我哪敢要姐姐的呢?”容龄的脸红了,冷笑道:“我身边两个儿子,要是平均算下来,我还是最少的呢!”
静芳已经有了个女儿,现在腆着个肚子,已经两个月没来那个了,德龄和容龄都是两个儿子,自己也只有溥杰一个儿子,进宫还晚,心里还有载漪的阴影,在宫里总觉得低人一等,于是撇了撇嘴儿:“皇上还年轻,我们又不是不会生。”
容龄的最脾气从来不饶人,问道:“姐姐说什么?我这几天有点上火,竟然没听清楚!”
德龄在旁边连连劝解。
真是三个女人一台戏。
三个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大,静芬听见了,觉得她们太不成体统,就和颜悦色的说道:“主子在跟前呢,有什么话下头说吧,掂量着你们自己的身份!”
关绪清正逗着溥杰,转脸问道:“你们说什么?”
静芬笑道:“没什么,她们挑东西花了眼,我帮她们出主意。”
关绪清一笑,又转身,摸着溥杰的问道:“这是什么?”
“钥匙!”
“什么钥匙?”
“肉钥匙!”
“要钥匙干吗?”关绪清忍着笑,看了一眼挺着高高胸脯的奶妈继续问溥杰道。
“钥匙开门。”
“开门?”
“将来大了要开奶娘的门!”
关绪清和众人再忍不住,连太监宫女都忍不住一齐大笑。
忽然,溥杰的挺起来,“刺”的射出一道透明水柱,尿了关绪清一脸。
奶妈吓坏了,赶忙为皇上擦拭,关绪清笑着说:“不要紧,我儿子的童子尿能治百病。”
当夜,大家说笑了一会儿,都回后宫去了,关绪清因为还有几分折子要批,就宿在养心殿。第二天下午,关绪清离开养心殿,信步走向坤宁宫。外间正殿里点着两盏灯,都罩着米黄纱笼,柔和的光微带红色,照得殿里很温馨。关绪清见皇后躺在明黄枕上睡得正香,就没有惊动,摘掉皇冠和腰带,递给春桃,轻轻坐了床边。
春桃端过茶来,关绪清一手扶着床帮,想替静芬掖掖被角,又停住了手,只是呆呆的凝视静芬的脸。
这是一个多么美丽的女子!四十几岁的人了,脸上几乎看不出有甚么皱纹,一头青丝散垂在枕旁,汉白玉一样清丽的脸上半点脂粉气也没有,微颦的黛眉中间稍稍蹙起,像是烟笼一样由浓至淡消失在鬓边,朱唇边两个浅浅的酒涡随着她细微的呼吸若隐若现,似乎在微笑又似乎在轻声说话。
关绪清想吻一下她的额头,又停住了,坐回了椅子,但静芬似乎受了惊一样,身上轻轻一颤,睁开了眼,说道:“皇上来了,你们也不叫我!”说着就要坐起来。
“你就这么躺着,我们说话,别起来”关绪清用手扶住她的肩头,笑道,“朕早有旨意给他们,除了失火地震,只要你睡着了,绝不许惊动!”
静芬到底还是坐起身来,说道:“皇上体恤我,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倒也不为是为了规矩,睡了这么久了,我也想坐坐”几个宫女忙过来给她穿换衣服。她虽不用胭脂铅粉,却很注重自己的仪容,对镜照照,有一丝乱发,小心用手指理顺了,然后靠在大枕上以手支颐,像是怕一闭眼,皇上就会消失似的凝视着他。
关绪清爱怜的问道:“你身上到底怎么样?朕虽在前头忙,心里一直惦记着。听说午膳和晚膳你也用得不多风和日丽的天气,最好能出去走动走动太医的药还吃着么?”
静芬微笑,仍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丈夫,声音低微,寂静中却显得十分清晰:“我没什么,就有点虚寒,这是宿疾难返,没什么大碍。昨天上午还到后头山上走了几步,那里有座塔,烧了三柱香下午外头有风,没有出去。名尘是尽了十二分力给我调理,进药时辰分寸都有制度,有一次进药早了一刻钟,他把春桃训斥得狗血淋头。太监和宫女们都说他像个王爷,气势霸道。不当医生时候又像个奴才,逢人就客气。自己独处时候又像个傻子,自言自语,还打自己的嘴巴”说着不禁嫣然一笑。
第1053章 一龙四凤()
关绪清想着名尘医术通神入化,为人又傻又呆的样子,也笑了出来,说道:“他是天医星嘛!你这些天睡眠充足,这就是好兆头,朕有时候能来这里落宿,就是怕打扰了你的睡眠。你要慢慢调理,现在医学发达了,这病不算什么,只是不能性急动怒。他几次说过,你的病根在脾上你这人就是太会为别人着想了,要是心里有不痛快的,千万不要忍着,这屋里太监宫女你随便出气,气消了之后再赏他们就是了你们可都听见了?”
“是”所有的人一齐跪下答道。
静芬一笑:“他们忠心耿耿的服侍我,没有什么差错,我也没那么大的气性,怎么能平白无故就打人呢。名尘说调理一年没事,灾星就过去了,我觉得像是还能挺过这一关不说我的病了。皇上你也得当心身子,少动怒。天下这么大,十亿人民,官员成千上万,哪能事事都顺心,人人都顺眼呢?”
关绪清瞥了一眼殿中的宫人们,亲自端一杯热茶给静芬,“慢慢喝,小心别烫着了。放心,朕心里有数。”
静芬含笑点点头,说道:“国家大事该怎么着还得按规矩来皇家不同的是家国一体,家务也是国务,国务也是家务。”
关绪清挥手让众人退出外殿,凑近了静芬,亲自端茶喂她喝,小声道:“朕都明白了,有你这么一位体贴的皇后,朕和帝国只会越来越兴旺。就这样吧。”他也站起身来,“朕也想开了,就是忙死,也不能事事如意。昨天康广厦刚从国外办差回来,见朕性气不好,说是一味办事张而不驰,反而事倍功半,劝朕疏散一下心情。想想他说的是,明天朕要拉康广厦一道休息一天。帝国想再得一个康广厦难呐!”
站在正寝殿外丹墀下,深深呼吸两口清冽的寒气,关绪清只觉得心神顿时一爽。看见巴特尔雄赳赳挺身站在内院门口,笑道:“你跟了朕一天了,活脱像个影子。这四周警卫关防布置得铁桶似的,别说人,一滴水也渗不进来,明天朕要出宫走走,你回去好好睡一觉,再来当影子去吧!”巴特尔就像泥塑的一样,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听见。
关绪清摇了摇头,背着手在几个太监众星捧月般簇拥下,来到珍妃的寝宫。远远就看见两盏宫灯摇摇晃晃,珍妃她们已经迎出来了。走近了一看,珍妃、端妃、德龄、容龄都在,就在宫门口外跪接,关绪清笑道:“你们打牌啊,谁输谁赢呢?起来吧,地下怪凉的”
几个妃嫔都知道皇上这些天火气很大,原本心里惴惴不安的,见皇上此时和颜悦色的样子,都心里一宽。珍妃道:“我和端妃一拨,德龄和容龄姐妹一拨,她们年轻手快,趁我们不注意就掉牌换牌”
端妃道:“我手气也不好,抠一张牌是白板,再抠,不是西风就是北风她们又吃又碰太得意了,我把月例都输光了呢!”
德龄抿着嘴只是笑。容龄在宫里几年,已经历练出来,叽叽咯咯笑着道:“谁捣鬼换牌来着?珍妃姐姐偷了张么鸡,叫我当场按住手了呢!”
关绪清昨天办了一天事,接见大臣批奏折,折腾得昏头脑胀,见皇后是一片体贴温存,听着这群妃子燕语莺声的斗嘴,心里也觉得畅快起来,笑着走进寝宫,坐在南窗中间的椅子上。
珍妃已亲自捧过茶来,关绪清嗽了嗽嘴,然后叫大家都坐下说话。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的爱妃们,珍妃穿了件小羔皮风毛坎肩,一件束身旗袍,穿得整整齐齐,快四十岁的人了,仍旧干净利落,清丽里透着端庄沉稳,端妃和德龄姐妹都穿着偏襟褂子百褶裙。珍妃妩媚,端妃贤淑,德龄、容龄都是葱黄单褂水红裙,穿得很单薄。关绪清看看两人越发高耸的,对珍妃笑道:“好久你都不玩牌了,听说除了《金刚经》,还在学皇后读《女儿经》和张恨水的《啼笑因缘》。没给菩萨上香呢吧?”
“上过了,这是一天三次的功课。”珍妃笑着说道,“一次是给皇上祝福,一次是给皇后姐姐消灾,一次是祝愿皇子和公主们健康成长。这种事半点也不敢马虎的。”她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左臂,又笑道,“皇后姐姐凤体欠安,她们几个不敢在那里打扰的时间长了。我现在也爱安静,可又觉得长夜没个解闷的,大家凑在一起玩牌找个乐子。”
“皇后有点虚寒,你们理应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