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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一同乘车。拓跋慎对萧长懋的邀请,并没有推拒,南朝给面子,他就兜着,这不仅是南朝的面子,也是他的面子,历来出使之人,其实都肩负这一个很重要的隐性任务,就是在敌国争面子,并打响本朝的名声。换个词说,就是装逼。所以拓跋慎直接就答应了萧长懋的要求。而裴昭明被强制要求同乘,也没有拒绝的余地,萧长懋这个人脾气可不怎么好,喜欢记别人的小账。
出了琅琊城之后,上了白下故道后,沿途参观“索虏”的建康男女越来越多,好在有胡谐之和王道谦等人尽力开道,一路之上倒也颇为顺利,很快就到了建康的主要中心区域。
这一路上因为有裴昭明做中间人活跃气氛,所以拓跋慎与萧长懋的交流还算友好,拓跋慎一边观览建康士庶风貌一边与萧长懋用洛阳话交谈。只不过路边的百姓讲的都是吴语,除了“侬”这个音拓跋慎听懂了,其他的都不懂。这个时代的吴语和他前世相差不小,前世他曾经去过几次苏州,吴语说得慢,他还能懂一些,快的话就跟听粤语一样茫然了,而现在遇上这种古吴语他就更没折了。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在骂我!拓跋慎心下想道
“殿下初来江左,想来不能很快适应江左风俗起居。殿下居江北,衣狐裘,踏长靴,食牛羊,饮酪乳。江左之俗多服轻衣,蹑屐履,食鱼羹,饮汤茶。殿下若衣行有不如意处,可遣人诉于尚书主客曹署。若主客不能备办,可遣人来东宫,孤宫库诸物皆备,可任殿下取用。”
“多谢太子殿下善意,若有所求,慎定登门面告。”
萧长懋点点头,他现在还是把拓跋慎当个小孩子,觉得自己现在是在照顾别人家的孩子,就把他现在能想到的事情嘱咐一遍,想了想又道:“家父为贵国辟馆于建康宫外东角,此地北行一里便是外客省,殿下居此地要多加注意。出行还请多带些人护卫。”
拓跋慎点点头,随口应答,看着路左远处,一座依山而建,殿阁亭台充斥的大别墅区,乍看起来从左到右便有两里多宽,论及这规模和样式,绝对是宗王权要的宅邸,恐怕未必逊萧长懋的东宫多少。
拓跋慎来之前就从李彪口中了解了南齐在外使宾馆区的一些情况。南朝在宾馆的设置上,和本朝一样分国而立,本朝在建康的国宾馆叫做庆义馆,位于建康宫外东北角,列为南朝公署尚书主客曹和大鸿胪管理。
其外还设有内,外客省,外客省是用来安置因故滞留建康的外使,投奔南朝的亡人或各州郡遣来建康贡使或报使之所。内客省则位于华林园侧,可以用来安置诸王使者,也可以为职守皇宫官员留宿用,一些随时可能得到召见的使者也会安置在里面。
萧长懋之所以嘱咐他出行多带人手,就是因为外客省有从本朝因为各种原因逃亡到南朝的人被安置在那里,这些人或多或少与本朝有仇恨,所以不排除其中有些人铤而走险,做出不计后果之事。
萧长懋见拓跋慎看着路侧的西邸,解说道:“此山名唤鸡笼山,这依山而建之宅便是吾嫡弟竟陵王子良之居所,建康士女谓之西邸。吾弟敬贤好士,于此专立文学,多所著述。”
萧长懋正说话间,转道便见竟陵王萧子良与合府僚属并僧侣,宾客站在西邸门外正探首看着这边。
“看来吾弟是听到消息,特意出来等候殿下。”
拓跋慎笑了笑,道:“想是听说太子殿下途经此地,才出来迎奉”
拓跋慎自忖自己没啥名望能让萧子良来迎接他,要说想见见他,或许有,但是还不至于特意在路边等他。
等车驾到了萧子良身前咫尺停下,萧子良等人上前长揖行礼道:“臣弟等参见太子殿下!”
萧长懋也不再懒在车上,与拓跋慎,裴昭明先后下了车。坐在副车中的李彪,于忠,郑道昭等人也依次下车上来站在拓跋慎身侧。
“孤听闻王弟今日在邸宅聚会,请了智藏,智称,僧佑,慧次四位法师讲解维摩,十地,本要来此旁听,只因忽闻北使至,这才受命迎迓。”说着为拓跋慎介绍道:“这位便是孤嫡弟竟陵王子良,字云英。”
拓跋慎看着面白长须的萧子良,拱手道:“慎于江北久闻江南竟陵王之名,仰慕多时,不想今日方得一见。”
萧子良也还礼道:“去岁裴公回建康,子良得闻殿下威名,今日得见,亦子良之幸!”
萧长懋指着一个长者八字胡的人道:“这位是陈郡谢脁,字玄晖。玄晖父即前宋中书令谢(金紫)光禄(大夫)。”
谢朓上前见礼,拓跋慎也微拱还礼。
“这位是吴郡陆倕,字佐公。”
“这位是吴兴沈约,字休文。”
“这二位为孤族亲,萧衍,字叔达,萧琛,字彦瑜。”
拓跋慎听了萧长懋的介绍,抬头正视眼前长着短山羊胡,身高大约有一米八,面如冠玉,身着长衫,气质颇为清朗之人。
他就是萧和尚?
第113章 博名出位(感谢阿咪肉包舵主打赏)()
这个时候的萧衍看起来年岁并不是很大,大概和皇帝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拓跋慎先入为主,站在人群中的萧衍在他看来颇有独立之像,与他人气质完全不同。他有心与萧衍问讯,又碍于初见不好开口。
萧衍此人在历史中虽然对于江南百姓身负百死莫赎之罪,但是在侯景之乱前保境安民数十年之功也不小。其对江南的民政成绩虽不如刘义隆,也相差不远了。
。。。。。。。
因为萧子良的僚属宾客萧长懋并不全认识,所以其后由萧子良一一介绍其身侧的僚属宾客之后,拓跋慎才知道,只这十余人中,王谢之家就有六人之多,其余之人除了兰陵萧氏数人,还有入宋以后才列入高门的济阳江氏,庐江何氏,三吴四姓之中,有张氏,陆氏两家。南渡士族之中,还有一位让拓跋慎深感意外的河东柳氏之人,叫柳恽。
也不知道这柳恽与几个月前叛逃的柳庆之有什么关系!
拓跋慎知道这些在萧子良西邸做客和做官之人,不仅仅只是西邸开文会,搞文学活动的参与者,同时也是萧子良的政治班底。萧子良从萧赜即位以后第二年就入镇西州(为丹阳尹驻地)城,他的竟陵王政治团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组建的,多年以来萧子良的门下走卒众多,加上他与太子萧长懋的关系亲近,又是亲兄弟,依附于他的高门子弟也越来越多。这些人投附萧子良,一是萧子良亲贤好士,知名度高,可以拿萧子良刷刷知名度。二是走他的门路进入仕途。
南朝高门子弟,尤其是王谢江褚何萧这些子弟,解褐做的多是都是诸如著作郎,尚书郎,秘书郎等门下省,集书省,秘书省之类的清贵之官,因为这些入仕职位比其他职位有更多的机会亲近皇帝,得到任用的机会也更多,所以竞争十分激烈,很多拿不到这些清贵官职的高门子弟不愿去做“前途不明”的起家官,宁愿先去做“名王”的僚属和宾客(刷名声),也不去“屈尊”做亲民官和兵家子。
这些人和萧子良这种不甘寂寞的“名王”可以说是意气相投,双方趋之若鹜,自然很快就能打得火热。萧子良能打响名声和组建班底,宾客僚属也能当官入仕或与名流交往的机会以等待时机出仕。
拓跋慎等萧长懋和萧子良介绍完这些僚属和宾客,四僧之后,也将李彪,郑道昭等人介绍了一遍,李彪数次来江左,萧子良当然认识,郑道昭,于忠,蒋少游初来,他们不认识,所以多是和李彪互表敬意,李彪也与范缜兄弟等几个认识的旧人多说了几句。
至于刘文远,拓跋慎只是简单点了下姓名,并没有说他是刘昶的儿子,一是下意识不想刘文远与这些人有什么交集,二是刘文远毕竟是刘宋皇室子弟,其父又身负叛国之名,万一有人说些刁难人的话反倒横生枝节,眼下已经到了建康,凡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等与萧子良等人客气一会儿之后,拓跋慎正准备催一下萧长懋赶紧走时,便见萧子良身后有个中年人拱手开口道:“敢问北使,这位刘君可是昔日北叛的晋熙王(猪王刘彧为刘昶所改封的封号)刘昶妾生子?”
拓跋慎没想到真有人会注意到刘文远这个小人物,不觉有些头疼。于是转头看过去,发现这个人他并不认识,伸手阻止住脸色通红,满含怒意的刘文远,说道:“敢问足下何人?”
“好叫北使知道,仆高平郗悦之。”
高平郗氏拓跋慎知道,其祖上郗鉴在东晋中前期在江北组织了一支流民军队南迁,渡江之后受到了东晋执政的王导优遇,成为王氏与庾氏争权时一大依仗,后来还与王氏结下亲事,其女婿便是大名鼎鼎的王羲之。其子郗愔及其孙郗超都是东晋的风云人物。入宋以后,郗氏虽然依然是能与皇族互联婚姻的名门,但是在政治上却已经极为衰弱,南朝高位者无一为郗氏。
难怪方才萧子良介绍诸人的时候没有这个郗悦之,看来是郗氏衰弱的狠了吧!连萧子良的座上宾都没混上一个。
这郗悦之好端端的怎么盯上刘文远了?
拓跋慎道:“未知足下此问何意?”
“昔日郗某家有一吴婢侍姑母配刘氏,后刘氏弃母妻北叛,独携吴婢奔逃。前时都下风传刘氏庶子将至,敢问那吴婢可是刘君生母?”
拓跋慎当然知道郗悦之口中的“吴婢”指的就是刘文远的母亲,刘文远的母亲姓吴。不过这郗悦之与刘文远的母亲有何仇恨,竟当着建康士民面前如此侮辱她人。难道是把刘昶抛妻携妾之事迁怒到刘文远母亲的身上?
刘文远此时也是眼睛赤红,紧捏拳头。他的母亲去世多年,他在家中时受到几个弟弟侮辱以后又不能报复,心里委屈之下只能私下跟母亲的神主哭诉,可以说母亲就是他的逆鳞,现在看见郗悦之当面侮辱他的母亲,心里面激动不已,刚想要冲上去动手时,忽觉右肩被人拍了一下,他转头看了一下,是于忠。刘文远从于忠眼中看出了警示之意,只能强忍怒火,松开了拳头。
刘文远身为拓跋慎的“随从”,又是刘昶的长子,也不是能随意受人侮辱的。说句难听话,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刘卿之母受本朝孺人之封,其事载于秘册。其父更本为江南宗王,名位尊贵莫比,论此也是郗氏故主,郗君累世与刘氏联姻,受刘氏之恩。未想今日轻薄至此,竟以婢称刘卿生母,非止于故主无礼,亦为轻视本朝。难道这是君家传世所教?若今日刘氏当国,郗君还敢如此轻狂无礼吗?孤曾经听说郗君姑母深受苛责,敢问郗君可有胆气去乌衣巷中申辩?”
因为不想把谢氏也牵扯进来,所以最后拓跋慎没有点出谢氏的名头,虽然谢氏酷虐郗氏的事建康内外都知道。
郗悦之听了拓跋慎的连番质问,又羞又恼。他方才跳出来找事,不是他真的对已经去世二十多年的姑母郗氏有多深的亲情,而是想当着建康士庶的面给拓跋慎等人一个下马威,拿拓跋慎等人搏名出位。如果他能在这里狠狠奚落一下北使,给朝廷壮壮声势,不说一定能受朝廷征辟,至少能让幽居深宫园囿的皇帝知道他郗悦之的名字。至于让建康内外知道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