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几天后,左少卿已经被他腻烦透了。这个傅怀真几乎天天来,一来就手里捧着一大束花。他一进门就说:“密斯左,你喜欢见到我吗?我可不管,一定要来见你,要不然,我的这颗心呀,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不知要飘到什么地方去了。我送你回家好吗?路上,我还想请你尝一尝新到的法国大菜。”
左少卿不敢得罪叶公瑾,心里又想弄清楚叶公瑾的目的,只得虚与委蛇。
他们认识的第一个晚上,傅怀真在西餐厅里请左少卿吃饭。虽然不入左少卿的眼,他却是一个好谈伴。说话的声音不高,语调优雅。一双细长的手,执着刀叉,把盘的一块牛排切得极其规整。他扎起一块牛排送进嘴里,咀嚼数下,然后端起高脚杯抿一口白葡萄酒。眼睛里却神采飞扬,嘴角上挂着一点点嘲讽,说着国防部里的种种事情。
左少卿最注意听的,是他说到国防部会议室里的事情。
“一群饭桶,”他用餐巾擦一下嘴,注意地着左少卿,“左少,你千万不要对这些长官抱有一点点幻想,好娘气的。他们的职位可是够高的吧,权力可是不小吧,一个个说话的时候都腆着鼓邦邦的肚子。但是,招子好亮的呀,哪个的官大,他们就哪个的脸色。何总长那么一张白白净净的脸,也快给他们盯出麻子来了。”
左少卿忍不住大笑,“你那么损。”
“可不是我损,实在是他们自己损。东北就那么大点的地方,你打得过共军吧,你就打一打,占着好吧。你要是打他不过,那就快快地撤呗,还能怎么着呀。就好比自家的媳妇红杏出墙,你是要媳妇,还是要面子呢?”
“没你说的那么简单吧。打仗可不是儿戏。”左少卿轻声说。
“和儿戏一样一样的,就这么一点事。好吧拉,开会开了一个多星期了,还拿不出个像样的方案来。我可是要负责起草公呀,你叫我怎么办?瞎写不得呀。我每天都要到会议室里转一下,啊哟哟,那帮当长官的,”他摇摇头,“真的没得救了。说起来,东北也有好几十万呀,都被这帮家伙给耽误了。再拖拖下去,共军可要真的要做好准备,抢了他们的媳妇的。”
傅怀真撇着嘴,一脸不屑的样子对着左少卿,还用力点点头。
傅怀真的话虽然肉麻,但说出的意思,却是左少卿非常明白的。她,杜自远,还有外面的同志,都在为这个事焦心呢。
一百十五、 东北战略()
这个时候,正是夜色阑珊之时。【】国防部作战厅将厅长,代号“槐树”的郭重木,此时正坐在家里,笼罩在柔和的灯光里,也在为东北作战方案焦虑。国防部的会议已经开了一个多星期,但什么决定也没有做出来。
每天,张雅兰都会到他的办公室来送件。她会睁着一双好的大眼睛,探询地着他。他知道那是一种询问,询问东北的战略决策。郭重木只能向她摇头,然后着她带着失望的眼神,转身离开。
郭重木心同样焦虑。
此时,万籁俱静,桌上的台灯照耀着郭重木面前的东北地图。这是一张普通地图,图上并没有任何军事态势划分和兵力标注,但东北国共双方的军事实力、地势交通、城镇关隘,都在他的脑子里,浮现在他的眼前。
东北的五十五万,其实已经被东北野战军分割包围在长春、沈阳、锦州三地。他们的分布是:
东北“剿总”总司令卫立煌,率周福成的第八兵团、廖耀湘的第九兵团,共八个军二十四个师三十万人,驻守沈阳及外围的本溪、抚顺、铁岭、新民地区,作为防御枢,并准备随时增援长春、锦州。
东北“剿总”副总司令郑洞国率所部第一兵团,共二个军六个师十万人,驻守长春,意图起到牵制东北野战军的作用。
东北“剿总”副总司令范汉杰率卢浚泉的第六兵团,共四个军十四个师十五万人,驻守义县至秦皇岛一线,其防御重点则在锦州、锦西地区。
郭重木的手指,就在锦州、锦西一带,轻轻地划动着。郭重木有极高的军事素养,对东北战局早已洞察清晰。他知道,东北战局的关键,就在锦州、锦西一线。
郭重木洞察清晰的另外一点是,他相信国共双方的最高领导也到了这一点。这才是他焦虑的关键。
根据他掌握的情报,东北野战军目前正有六个纵队、三个独立师、一个骑兵师,以及东北野战军所属炮兵纵队的主力,正以拂晓宿营,入夜行军的方式,绕过长春和沈阳,秘密向锦州、锦西以及北宁线的各点靠近并逐步实施包围。这个包围态势即将完成。
毫疑问,蒋委员长等军队高层,也掌握这个情报。那么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是什么呢?这个下一步,就是事关东北战局发展方向的关键。张雅兰说,外面的同志想知道国民党有关东北战局的战略决策,指的就是这一点。
郭重木焦虑的另一件事,是在两天前,张雅兰悄悄地告诉他的。她说,外面的交通线已全部切断,具体原因不详。三个月来,这是他的交通线第二次被切断。他明白,外面的同志这么做,都是为了他的安全。但是,这样一来,如果他获得国民党有关东北的战略决策,也不能顺利送出。他为此深为焦虑。
这天的夜里,杜自远也在为东北的战局焦虑。他悄悄来到张乃仁的家里。
一次庞大的军火交易已经结束,但其的过程却意外不断,让这两个关键的当事人焦灼不安。正是这个令人焦灼不安的过程,让杜自远和张乃仁建立起一种心照不宣的信任关系。
张乃仁打开门,见站在门外的是杜自远时,便一点头,向后退了一步,让杜自远进门。杜自远跨进门,便转过身,待张乃仁关好门,两人同时伸出手,用力握了一下。张乃仁便伸手示意杜自远进小客厅。
张乃仁为坐在沙发上的杜自远沏了一杯茶,然后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目光温和地着他。那个意思就是说,你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现在请你说吧。
杜自远面带微笑,“张先生,先说一句,我们感谢张先生在军火交易所做的一切。我们不会忘记。”
张乃仁点头微笑,轻声说:“杜先生,我们之间,已经彼此信任,庸多言。”眼睛里流露出来的意思,仍是,你有什么重要的事,就请说吧。
杜自远笑着说:“我听说,张先生和东北第九兵团的司令廖耀湘,是多年的好友。确实如此吧?”
张乃仁点点头,“不错,我们曾在一起共过事。”
“我听说,廖耀湘明天将来南京汇报东北情况。您和廖将军既然是多年好友,何不去拜访他,也可以多聊一聊呀。”
张乃仁着杜自远,忽地一拍腿,“我明白了,杜先生今天来,主要是关心东北战局。其实,这个事大可不必向廖耀湘打听。我也可以向您做一些解释。”
张乃仁这么说着,便起身从书柜里拿出一幅东北地图,展开在两人之间的茶几上,笑着说:“杜先生愿意听我解说吗?”
杜自远便说:“张先生是多年的军队主官,一定有精细见解,我很愿意听一听。”
张乃仁便手指着地图,轻声说:“杜先生,东北的局势,想必你已有一定了解。大概的情况是,主要据守在长春、沈阳和锦州,这三个地方。要说起东北的战略决策,其实只有两种选择。一是以主力固守沈阳,固守待变。二是南下锦州。而眼下,据我所知,贵军正星夜兼程,南下锦州。在这种局面下,如果固守沈阳,一旦贵军拿下了锦州,则东北的数十万将路可退,陷入灭顶之灾。杜先生清这一点了吗?”
杜自远着地图,点点头,“确实如此。”
张乃仁继续说:“如果主力南下锦州,打通北宁线和沈锦线,则形势好时,可以随时收回东北。形势不利时,则可以随时退回到关内。这样一来,东北固然丢失,但华北地区的国共军力对比,必将发生重大变化。那时,贵军虽然取得东北,却难以撼动华北的。是不是这样?”
杜自远不由面色凝重。他心里很明白,一旦东北的退入关内,又据守住山海关,则可能出现僵持局面。另一方面,华北、西北的解放军则要面对更为强大的敌军。战争将会拖延下去。他说:“张先生,您继续说。”
张乃仁笑着说:“我杜先生,从前一定是个军人,地图并不费力。清这个态势,应该不成问题。”
杜自远笑着向他点点头,没有说话。
张乃仁则面色沉重起来,“这个道理,你我都能得清,相信国共双方的最高领导人也一定得清清楚楚。所以,贵军才会星夜兼程,南下锦州。但这方面,国防部高层开了很长时间的会议,而且,蒋委员长早在今年五月就要求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煌打通沈锦线,南下锦州,为什么至今没有做出决定,没有采取行动呢?你要知道,蒋委员长一向说一不二,为什么此时却犹豫不决呢?”
“是呀,我也想不明白。”杜自远轻声说。
“原因只有两条。”张乃仁严肃地向杜自远伸出两个手指,“第一,东北是工业基地,也是产粮的基地,谁也不敢轻言放弃东北。东北一丢,蒋委员长也会受到党内攻击。也正是这个原因,这边,从上到下,还都幻想着夺回东北呢。第二,我估计,很多人没有想到。”
“是什么?”
“是因为华北战场的压力不大。贵军在华北的兵力还不足以威胁。这两条,互为前提,又互为因果。”张乃仁微笑注视杜自远,“杜先生,你希望这数十万军队,是固守沈阳好呢,还是南下锦州好?”
“请张先生不要生气,从我的角度说,我当然希望方面固守沈阳为好。我们拿下东北,消灭东北的数十万,再进军华北,战局将会势如破竹。”
张乃仁此时,脸色更为严峻,目光尖锐地盯着杜自远,许久没有说话。
杜自远已出他的心态,也理解他的感觉。他轻声说:“对不起,张先生,我们各自处于对立的阵营,本阵营的兴衰和举动,都牵连着的我们各自的心。但是,我也希望张先生清大势所趋,作出明智的选择。”
张乃仁沉默片刻,轻声说:“若要促使继续留在沈阳,放弃南下战略,贵军要在华北打几个败仗才好。”
杜自远略一考虑,就明白其的深意。他隔着茶几向张乃仁伸出手,握住他的手用力一摇,“张将军雄才大略,远见卓识,让我十分佩服。我明白张将军的愿望,是希望早日结束战争,早日实现和平。我们会记住您所做的一切。”
张乃仁悄悄送走杜自远之后,长时间站在前,望着外墨一样的夜空,此时他的脸上,才浮现出落寞和悲哀。他轻声自语:“非我不忠,实乃大势所趋呀!”
客观地说,张乃仁的建议虽是高招,却也有一点一厢情愿,并不是扭转战局的根本策略。根本策略,只能出自于战局双方的主帅。双方主帅谋划全局战略,固然应该深思熟虑。但过之,则为优柔寡断,必将失去战局的主动权。
事后回顾,蒋委员长早在一九四八年五月就要求东北“剿总”卫立煌南下锦州,却并未坚决动实施。国防部高层就东北战局持续开会,却直至九月十二日辽沈战役开始,仍未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