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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废弃车辆拖开;使马路恢复畅通。遍布垃圾的街道也有专人负责打扫。短时间内使整个城市恢复原来的面貌当然不可能;但变化却是显而易见的。
作为昆明城的标志性建筑;“金马碧鸡坊”下每天都聚集着大量民众。他们大多是本地难民;对于脚下这座城市;有着外地人无法相比的复杂心情和热爱。没有人知道这座广场曾经是苏浩得到原型药剂的具体位置。原住民们只是对这里有着强烈的感慨。传说中“金碧交辉”的神奇场景恐怕永远都不会出现。毕竟;最初的古代牌坊早已被毁;后来的存在物不过是重建而已。尽管它们存在的时间并不长;表面却涂满了斑驳血迹。那是从病毒爆时候留下的痕迹;意味着死亡;意味着战争与混乱;也意味着新生与明天。
城市近郊的殡仪馆;是最先被利用起来的设施之一。焚尸炉几乎没有停息过的时候;原先的跑马山坟场被挖出十几个巨坑;每天都有卡车从城内运来大量尸骨焚烧;填埋。
街道上随处可见死者的遗骸。已经无法从外表或者衣服上分辨具体性别。尸体早已腐烂;只留下于枯的骸骨。老鼠和蚂蚁成为城市里数量最多的两种动物。对变异生物的清剿工作仍然要持续很长时间。它们虽然大部分被歼灭;也没有在城内现成群结队的迹象;可是在某些房间、角落、下水道里;总是不时出现零零散散的个体。
城市实在太大了。即便是和平时期;也很难做到对每一个房间的清理和检查。更不要说是现在;只有几千武装“工蜂”负责城市内部的安全。人们只能每个清理过的区域进行封锁;而每天最为重要;也是最令人难受的工作;仍然还是清运和焚烧尸体。
在“工蜂”群里;出现了第一个疯子。
那是一个年逾六十的老人。他在一年前加入了曹蕊的团队;是个态度谦和;具有儒雅气息的学者。返回昆明之后;他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曾经的家。老人清楚记得自己独生女儿被丧尸分食的那个下午。他拒绝了别人帮助;独自一个人走进屋子;把散落在地面上黑变臭的骸骨一根根捡起来;收拢。然后像和平时期那样打扫房间;用抹布把每一件家具擦洗于净;打开窗户;把淤积已久的空气释放;使整间屋子变得清新干爽……做完这一切之后;老人在床上把女儿的骸骨慢慢拼合;在尸骨表面放上自己从外面商店里收集的漂亮衣裙;久久地看着;默默地哭泣着。
“蜂群”是一个维系紧密的整体。其间;不断有人劝慰老人;不断有人过来对其进行开解。老人总是含着眼泪微笑拒绝;他坦言自己需要独自一个人呆着。再也没有什么比目睹亲人尸骨更加悲惨的事情。然而就是这样;当其他人第二天清晨做好早点;邀请老人共进早餐的时候;却现老人躺在床上紧紧抱住那些骸骨;神智已经变得混乱;再也无法恢复清醒。
死亡和活着;是任何人都无法逾越的障碍。尽管“工蜂”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和思维能力;却终究要受到理智和感情的限制。从生物进化的角度来看;这无疑是一种缺陷。可是;我们宁愿带着这种缺陷一直走到进化的尽头。因为在人类的字典里;这种缺陷性情感的名字;叫做“爱”。
人们开始自的对金马碧鸡坊广场进行清洗。总有些于涸血迹是无法被抹掉了;于硬的骸骨被运走烧掉。无论它们曾经属于人类;还是丧尸;都已经不重要。
牌坊下面每天都堆放着不同的鲜花。那都是孩子们采摘而来的野草和花束。有白色的雏菊、淡红色的醯浆草、嫩黄色的蒲公英……孩子们最初并不知道用鲜花寄托哀思;只是有一个小男孩看过某个大人把一束野菊花摆在那里;并且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哭了很久。懵懂中的孩子非常好奇;于是回家去问自己的父亲。父亲沉默了很久;慢慢地告诉他:“在天上;有很多灵魂在看着我们;祝福着我们。”
摆放鲜花的举动很快成为孩子之间的一种游戏。大人毕竟没有太多时间来进行类似的举动。他们必须为了食物;为了更好的活下去而努力。但不管怎么样;一群孩子和鲜花之间的故事就这样流传下来。不仅仅只是在这个广场;在人们曾经居住过的社区;在那些值得留下记忆的高楼大厦;在那些生活过的房间;都有着不同的思念和祝愿在继续。
一期清理工作结束后;老宋返回了昆明。
曾经居住过的那幢楼依然矗立着;小区院子里的香樟树生长茂盛。老宋花了近两个钟头的时间;才用镰刀割去了从绿化带里疯长出来的野草;清理出一条通往楼道单元门的路。
原本属于他的房间里布满垃圾和灰尘;墙角到处都是蜘蛛网;几只壁虎趴在墙壁上对突然闯入的陌生人虎视眈眈。在客厅里;老宋看到了那具被自己砍掉脑袋的尸体。她只剩下一堆散乱的骨头;完整胸廓覆盖住的阴影部分;成为蟑螂最喜欢的安乐窝……这一切让老宋不由得心生感慨;也隐隐有些悲痛。记忆里那个喜欢自己的和善老教师再也无法活过来。尽管自己现在是地球“蜂群”的最高领;只要愿意;有无数女人争相成为自己的伴侣。然而老宋从未产生过类似的念头。他一直记着这具尸体;一直记着那天生的每个细节。
每个幸存者都有属于自己的痛苦;都有保存在脑海深处的悲伤故事。
重新占领废弃城市;无疑是值得庆祝的事情。然而;每一个6续返回城市的难民;都会不由自主找到自己原先居住过的房屋;看看那些陈旧杂乱的物件;从灰尘和垃圾当中翻找照片;努力寻找某个被自己和爱人喜欢过的小摆设。那里曾经有他们的父母、妻儿、亲人、朋友……
他们都死了;而我还活着。
这当然值得庆幸;却也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
在逃难的时候;人们相互推挤;责骂;争抢。为了一点点食物;拔刀杀人欺凌弱小之类的事情很常见。强暴女性;甚至抢夺对方的孩子杀掉吃肉;一群人杀死一个人分食求活……肮脏卑鄙的暴行;在那种时候恐怕谁也不认为是罪恶。人们有各种理由进行推托;认为那是在绝望境地下的最原始本能。
返回昆明城内的居民;不断出现自杀者。
第一起事件;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抱着与家人合影的相片;从十六楼顶跳下。人们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找到一份遗书。男子用最痛苦的语句对自己遗忘的行为表示忏悔;他坦言死亡对自己而言是一种解脱;是一种赎罪。
一个从新柳州基地市回来的女人用绳索上吊自尽。她在基地市酒吧里工作过;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与多少男人生过关系。她只是不想被活活饿死;可是回来以后;却产生出对早已死去丈夫的强烈负罪感。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为什么;在最糟糕最绝望的时候;都没有产生过“死”的念头;而是拼尽全力不顾一切也要活着。偏偏在看到希望;重返家园;在布满灰尘衣橱里看到丈夫衣服的时候;整个人却彻底崩溃了。
还有一个随同部队进入城市;已经晋升为少尉的军官。他负责管理城郊十七号焚化炉的周边秩序。当少尉抱着一具死者骸骨跳进焚化炉的时候;周围的士兵和工作人员全部都被惊呆。火焰和高温瞬间吞没了少尉;他自始至终也没有出一声惨叫。清理少尉遗物的时候;人们找到了一本日记。那上面记录了少尉还是难民的时候;在逃亡路上杀死两名同伴;以人肉维持渡过那段最艰难日子的整个过程。日记一直记录到少尉自杀的前一天。字里行间充满痛苦和自责;他觉得自己是毫无道德可言的食人魔鬼;觉得身边随时都有冤魂向自己索命。尽管已经成为军官;已经是拥有五阶强化体质的“工蜂”;少尉心里仍然充满强烈的负罪感。除了自杀;他什么也做不了。
大量的心理辅导小组被建立起来;无论是军队还是民间;人们都在用各种方式摆脱过去的痛苦记忆。但有些事情终究是无法避免的;即便是老宋自己;也时不时感到揪心和难受。尤其是早上醒来的时候;往往现枕头和被子都被泪水浸湿。
“为了那些死去的人;建一座纪念碑吧”
这建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新建纪念碑很快成为所有工作中最重要的部分。原先布满尸体骸骨的广场上;只用了两个多星期就矗立起一座三十米高的钢筋混凝土尖桩。没有什么花哨的设计;就是一个棱锥形状的柱体;外加一个正方形的底座。没有文字;没有图案;四周也没有设置围栏和管理人员;但每个看到它的人;都知道那是病毒爆以来所有死者的新建居所;一座专门为灵魂设置的墓冢。
张熙辰今年四十一岁了;是个体格削瘦;性格沉默的中年男人。
他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抽烟。即便是成为“工蜂”以后;仍然保持着这个习惯。
张熙辰曾经无限期盼着想要回到这座城市。可是当自己真正走进熟悉的街道;走进那间充满无数回忆房间的时候;他觉得忍不住浑身颤抖;忍不住想要从楼顶上纵身跳下去。
这念头在他脑子里已经盘桓了好几个月;如同蚂蚁般疯狂啮咬着心脏。
看了一眼摆在桌子上的闹钟;现在是半夜两点三十九分。
张熙辰一直看着摆在镜框里与妻子的合影。他很想抽根烟来缓解一下紧张的心情;却连续几下都没法打着火机;只能烦躁无比的把香烟揉碎;扔掉。
原本的家庭很幸福;直到病毒爆;丧尸冲进来;在临盆的妻子肚皮上挖出一个大洞。那天;张熙辰亲眼看到了用这种残忍方式出现在面前的孩子。那是一个女婴;连“爸爸”和“妈妈”都不会叫;就被两头丧尸活活撕成两半;如八辈子没吃饱过的饿鬼般塞进嘴里疯狂咀嚼。
在新成都基地市的外面;张熙辰遇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她那个时候刚刚生产完还不到两周;身体极度虚弱;丈夫死了;食物也全部吃光。女人哀求张熙辰救救自己和襁褓里的孩子。作为报答;女人答应会永远陪在张熙辰身边。当天晚上;女人用嘴巴服侍了张熙辰。
那个时候;张熙辰自己的食物也不多;背包里只有两只刚抓到的老鼠、一小包新鲜草根、还有两个酸涩不堪;尚未成熟的青梨。
女人也许是饿狠了;一锅鼠肉汤被她喝得于于净净;连骨头也没有剩下。
张熙辰彻底暴怒了。他同样也觉得饿;此前女人给予的生理满足完全无法代替吃饱的感觉。女人也觉得自己显然做得有些过分;跪在地上连连哀求;连声说自己实在是饿得失去理智;以后再也不会这样。然而怒火冲天的张熙辰根本听不进去;他在逃难途中见过太过因为饥饿导致体力不支死去的事情;却从未想过;这种事情某天竟然会生在自己身上。
第四百二八节 父子()
没有亲身体验过饥饿的人;根本无法想象一个馒头、一碗米饭;哪怕是一块臭的烂肉对于饿者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辘辘饥肠会阻断大脑思维;让彬彬有礼的绅士变成恶魔;让最谦和的长者变成疯子。这是世界上最原始最直接的**推动;任何人都无法抗拒。为了得到满足;你愿意拿出任何东西与其进行交换。
张熙辰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那个时候的具体想法。他只知道自己直接抓住女人肩膀;将她直接按进火堆里。漂亮的长立刻变成了火焰;美貌的面容被烧成一片焦黑。女人一直出歇斯底里的惨叫;那种声音已经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