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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渊松开了周异,倒提战刀向刘修躬身施礼:“东家。”
“你们都退下。”刘修摆摆手,也不看周异,先走到卢植面前,深鞠一躬:“先生受惊了。”
卢植抚抚胡须,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没什么,我在九江、庐江的时候,凶恶的人不知道见过多少,纹身断发的蛮人也见过无数,这么几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刘修暗挑大指,先生就是先生,这话说得多有水平。他转过身看了一眼周异等人,有些诧异的说道:“先生,这些人跑来干什么?看起来不像是来吃饭的啊,难道是想吃霸王餐?”
卢植忍不住笑了一声:“德然,你什么时候从涿郡回来的?”
“下午刚回来,不过没来拜见先生,我先进了一趟城。”
“进城?”卢植一惊,怔怔的看着刘修:“你真去杀人了?”
“是想去杀人,可是没杀成。”刘修叹了一口气,脱下大氅扔给刘备,拍拍身上的雪,漫不经心的扫了周异一眼,“周大人是为这件事来的?”
周异嘴角一挑,不屑作答。
“我也不瞒你。”刘修勾了勾手指,搓着手道:“给我拿杯热酒来。我靠,今天真冷。我一口气跑到洛阳,生怕洛阳城门关了,赶着进城去杀人,结果却白跑一趟。”
“白跑一趟?”周异听着话音不对,忍不住的出了声。“曹破石可以算是王越误伤,曹节却是死在你的手里吧?”
刘修端着酒杯走到他的面前,有滋有味的呷了一口酒,然后又夸张的吐了口气,扑鼻的酒香诱得周异尴尬无比。刘修耸了耸肩:“周大人去过现场了吗?”
“当然去过,我岂不是口说无凭的人。”
刘修不慌不忙的问道:“那你觉得,我是怎么杀曹节的?”
周异语噎,曹节没有外伤,只是口鼻中有血,说是刘修杀的好象不太靠谱。他略作思索,反问道:“你刚才也说了,你匆匆赶到曹府,便是要去杀人,那曹节如果不是你杀人,又会是谁?”
“你脑子有问题吗?想杀人就等于杀了人?”刘修突然沉下脸斥责道:“我还想杀你呢,那你要是呆会儿出门摔死,也算在我头上?”
周异大怒,刚要厉声斥责,刘修阴森森的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随后又看向他身后的几个随从,冷冷的喝了一声:“你应该知道我这太极道馆的东家是谁,想到我这里来捣乱,先得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么大的能耐。要想抓我,你先得拿出证据来,要不然的话,我跟你没完。”
周异有些抓狂了,他当然知道太极道馆的大东家是阳翟长公主,要不然他哪会和刘修在这儿扯,早就下令让人封店了。可是被刘修当面这么威胁,他还是有些受不了。
“你想杀曹节,曹节死了,你又如何能证明曹节不是你杀的?你有没有罪,不是你一句话就能说得清的。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算是长公主在这里,我也是这句话。你今天必须和我回狱中。”
“我没杀人,为什么要跟你回去?”刘修不屑一顾的笑了一声:“你要说我有罪,先把证据拿出来。没有证据,你就是诬陷我。先生,你可要主持正义,如果有人诬陷我,那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些人的嘴脸。”
周异气得脸色发青。卢植却沉下了脸,转过头来问刘修:“你真去了曹府?”
“去了?”
“是你杀了曹节兄弟?”
“不瞒先生,我是想去杀人的,而且不仅他们兄弟,我本来准备把曹府杀个鸡犬不留。”刘修平静得像是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可是他目光所至,周异和他身后那些县卒却有些不寒而栗。刘修要把曹府杀个鸡犬不留?那他们要抓刘修,会不会也被刘修给杀了?
刘修又叹一口气,一脸的不爽:“不过事情不顺利,我要杀曹破石吧,蹦出来一个什么京师第一剑客王越,先是和我比武,可是后来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抢在我前面一剑刺死了曹破石。京师第一剑客啊,我怎么抢得过他,我还没反应过来,曹破石就死了。周大人,你说我总不至于在死人身上砍两刀泄愤吧?”
周异正听着,突然听刘修问他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说了句“没这必要”,然后才回过神,顿时满脸通红。
“可不是,我是想杀人,可是杀死人多没劲啊。”刘修一拍手掌,充满了遗憾:“于是我又赶着去杀曹节,心想这次总没人跟我抢了吧。可是没曾想,人不抢天抢,曹节一看到我,没说几句话,居然自已吐血而亡了。我恨啦,连拔刀都来不及。”
刘修懊丧的拍着脑门,一副后悔莫及的模样,就在众人很无语的时候,他一拍案几,大声说道:“最可恨的还在后面。我大老远的从涿郡赶回来杀人,总不能刀上还没见血就走吧,于是我想去杀曹家的奴仆,我想着他们总有几个会为曹节兄弟报仇吧。可没曾想,这帮兔崽子跑得太快了,等我出来的时候,他们都抢了一堆值钱的东西,连人影都不见了,连一个想为曹节兄弟报仇的人都没有。先生,你说这曹节兄弟是不是作孽太多了,连一个感激他们的家仆都没有?”
卢植怔怔的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怎么敢欺瞒先生。”刘修义正言严的说道。
“那曹节真是自己吐血死的?”
“有一句假话,天诛地灭。”刘修恨得牙痒痒,“我当时跟他废话什么啊,直接一刀杀了他多好。真是可恼,憋了一肚子火,千里迢迢的赶回来杀人,却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恨啦,真是恨啦。”
卢植对刘修的恨无动于衷,但是他相信刘修应该是真的没有杀人,这就放心了。他默默的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周异说道:“看来曹节真是自己死的,多行不义必自毙,天不我欺啊。”
周异进退两难,他对刘修说的话半信半疑,因为现场初步勘查的结果的确和刘修说的一样,而王越也说了,曹破石的确是他误杀的,虽然他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曹破石咽喉上的伤口是剑伤,和王越的剑也相符,这点是没有问题的。
问题是,就算刘修没杀人,他也要抓他回去问案,不能因为他说没杀人就算了。只是现在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看刘修这样子,没杀到人,他心里很不爽,现在要抓他回去,他会不会把这股邪火撒到他们头上?虽说是杀人者偿命看起来是天经地义的事,可是那也只是看起来而已。如果刘修杀了人之后逃之夭夭,他还真没地方找去。
更重要的是,找到他又如何,自己能复生吗?
周异额头上刚刚干的汗珠子又一颗颗的冒了出来。
就在周异进退两难的时候,卢植为他解了围。“德然,我相信你没杀人,可是既然你当时的确在曹府,你就应该随周大人回去说个清楚。”
“我跟他回去,说得清楚吗?”刘修抠了抠眼角:“他什么证据也没有,就敢来道馆闹事,到曹府的人那么多,他一个不抓,第一个就来抓我。我觉得他这么做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啊。唉,对了,周大人,我们有仇吗?还是上次见到你儿子的时候,我给的见面礼不够?”
周异非常尴尬,他没想到卢植能为他说话,但是面对刘修的反问,他也不好回答。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刘修有私仇,但是一看到现场,他第一个就来抓刘修却是事实。
“我和你有什么私仇,再说了,这也是公事,不是私仇。”周异挺起了胸膛,一本正经的说道:“清者自清,如果你真的没杀人,又有什么好怕的?你现在和我回去,不要再横生枝节。”
“我跟你回去?”刘修再次冷笑了一声:“进了洛阳狱,只怕清的也变成浊的,你们那地方什么时候讲过理?”
周异沉下脸喝道:“刘修,管好你的嘴巴,不要胡说八道。”
卢植也不高兴了:“德然,不要信口开河。”
刘修不以为然,悠然自得的喝了一口酒:“一个月前,蔡伯喈先生下狱,是因为什么罪名而判了弃市?”
周异愣了一下,随即反驳道:“这些事,不是你能问的。”
“那是阳球办的案子。”刘修也不理他,接着往下说:“可是今天阳球的脑袋也挂在城门上了,又是因为什么罪名?你们洛阳狱就是一虎口啊,进去了还能再出来,你当我是白痴?什么清啊浊啊,还不是你们嘴里一句话?就算是天幸,最后还能活着出来,可是我想问一句,有毫发无损的从洛阳狱出来的吗?”
周异真的恼了,进了大狱怎么可能毛发无损,不管你是皇亲还是国戚,有罪没罪先挨一顿杀威棒是免不了的。照你这么说,这大汉的天下就没有一座公平的监狱。
“既然如此,那我又何必去吃这个苦头?”刘修拍拍手,站起身来向周异走去,把手指捏得啪啪响:“我现在就走出去,亡命天涯,等你们查清了再说。就凭你这十几个人,拦得住我吗?杀了你们,正好去去火,然后等着天子大赦,岂不更好?”
周异激零零打了个冷颤,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嘴里还颤声喝道:“你大胆!”
“我大胆又怎么了?”刘修头一歪,戏谑的瞪着周异:“你拦得住我吗?”
周异冷汗涔涔,一步步的向后退去,右手举了起来,却不敢往下挥,下令击杀刘修的话就在嘴里打滚,却怎么也不敢出口,他非常怀疑这个命令一下,自己就是今天第一个死在刘修手下的。
“德然,不可放肆!”卢植火了,站起身来大喝一声。他的声音响亮,这一声怒喝,整个道馆里都听得清清楚楚。刘修顿了一下,转过身看着卢植,眉头轻锁:“先生的意思是”
“清者自清,你如果亡命天涯,又怎么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应该送上门去,白白被他们打一顿,然后希望老天开眼,还我清白?万一老天不开眼呢?”
卢植沉下了脸,不容置疑的喝道:“只要你是清白的,我为你伏阙上书,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他们下手可狠,我这身子骨又弱,恐怕撑不过一次酷刑就会屈打成招,到时候先生还相信我吗?”
“大丈夫死都不怕,怎么能屈打成招?”卢植真是气疯了,这学生怎么这么没志气,这么强壮的身体,居然说撑不过一次上刑就会屈打成招,这还像个男人吗?
刘修连连摇头:“那不行,除非他保证不用刑,否则别说我不会跟他走,就是跟他走,进了洛阳狱,我也会杀出来。”
别说周异不肯答应,就连卢植都觉得刘修这是胡闹,哪有官府向人保证进了大狱不用刑的,天下有不用刑的大狱吗?
周异又向后退了一步,一边示意人去向河南尹求援,一边大声说道:“刘修,你武技高强,我抓不住你,可是你要是敢拒捕,我一定会让人封了太极道馆,把这里面的人全部抓到狱里去。你能逃得脱,他们也能逃得脱吗?”
“你这是什么道理?”刘修沉下了脸:“抓不到我,你就胡乱抓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周异好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不假思索的说道:“你是太极道馆的东家,你要是跑了,太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