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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毛宗眉毛轩动,乐得嘴都咧得耳根了:“他奉刺史大人之命,到我桃谷来商讨冬季防御之事,现在正和家父和卢先生说话呢。”毛宗凑到公孙瓒身边,谄媚的笑道:“伯珪,我听他们提起你了,过一会儿应该会请你去议事。”
刘备正在屋里转圈,一听到毛宗这句话,看向公孙瓒的眼神不禁一亮,随即又小心的看了无动于衷的刘修一眼,走到刘修身边,小声说道:“大兄,我们能来读书,多亏李君推荐,届时应该去面谢一下才好。”
刘修“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就是那个名士李定。不过他对这治中是什么官不太清楚,看毛宗、刘备这样子,似乎很大啊,还有那什么刺史大人究竟是哪方尊神啊。
刘备见刘修那副茫然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李定原本是涿县的功曹,主管人事选举,要在县里做事,走他的门路是最直接的,而李定对他印象一直不错,曾经当着其他人的面说他刘备将来一定能成一番大事,这句话一直是刘备最大的倚仗,也正因为这句话,刘修的老子刘元起才这么把他当人。现在李定成了刺史大人的治中从事,对刘备来说自然是一个利好消息,这时候不去拜见一下,当面祝贺,还待何时?
刘修不明所以,刘备却不愿意失去这个机会,他耐着性子,轻声向刘修解释了一番,说明了李定对他们以后仕途的重要性。本以为刘修听了会明白过来,不料刘修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依然没有什么热情。
刘备有些着急了:“大兄,依情依理,我们都应该去请见一下的。”
刘修皱皱眉,有些不耐烦,他又没打算在涿县这个危险之地呆着,与李定打不打交道好象关系不大,而且他觉得李定跟着卢敏赶到桃谷来,肯定有事,只怕未必有时间接见他们。
“你去吧。”刘修沉默了好一会,还是不打算去:“反正他开始也没推荐我来。”
刘备哑口无言。李定一开始的确是推荐他一个人,并没有提及刘修,只是因为他家没钱,这才把刘元起找去,希望刘元起出资而己。他以为刘修在记恨这件事,也不好再说,心里却对刘修不识抬举有些不屑。且不说李定现在是刺史大人身边的亲信,就算他还在涿县做功曹,也是不能得罪的人,刘修不把他放在眼里,以后肯定会后悔的。
刘备没有再劝,他独自一人守在门口,等机会面见李定。
毛宗心里高兴,没呆一会儿就走了,当然没忘了把李定到桃谷来的事向其他人炫耀一番。等他走了之后,屋里只剩下了刘修和公孙瓒两人,刘修心静如水的看着书,公孙瓒却有些心神不宁,他想了好一会,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伯珪兄怎么了?”刘修抬起眼皮,随口问道。
“德然,你真是淡泊啊。”公孙瓒有些赞赏的看着刘修,“不似承明和玄德二人,看不出其中的问题。”
刘修愣了一下,抬起头打量着公孙瓒,眼珠一转,放下了手中的书,展颜一笑:“伯珪兄这是从何说起?”
公孙瓒微微一笑,站起身走到门前,向左右看了一眼,又若有深意的打量了一下站在二进院子门口等着求见的刘备,这才回到屋里,弯下腰,凑近了刘修,轻声说道:“你对刺史大人有何评价?”
刘修一阵冷汗,刺史大人是谁啊,我知道他个毛,还评价呢。他心虚的避开了公孙瓒的目光,嘿嘿一笑:“伯珪兄在太守府任职,自然有机会见到刺史大人。我不过是一个乡野之人,怎么敢有这奢望,更不敢说评价了。”
公孙瓒眨了眨眼睛,不由得笑了一声,刘修这句话说得他心里很舒服。他虽然是个书佐,却是太守府的人,又是太守的女婿,以后步步高升是意料之中的事,是刘修这样的人不能相提并论的。刘备这么急着去求见李定,他可以理解,甚至有一些优越感。
“德然这说的什么话,我不过是一个书佐而己,以德然这等好书法,以后做个书佐还不是手到擒来?”公孙瓒坐回自己的席上,淡淡的笑道:“不过,我觉得承明可能要失望了。”
“为何?”刘修不解的问道。
“因为我们这位刺史大人一向不赞成与那些胡人开战,他是圣人门徒,喜欢以仁德怀柔之术对待胡人。卢先生听了我一席话,想必是到县里去劝说他们修武备,积粮草,以备胡人来袭的,这和刺史大人一向的主张可是背道而驰。”
公孙瓒解释了几句,刘修这才有些明白,现在的幽州刺史叫刘虞,信奉儒术,对待胡人的政策与公孙瓒正好相反,所以公孙瓒对他很是不以为然。刘修对这两人都没什么好印象,但他从心里对儒生有一种反感,特别反感的就是这种对外族怀柔,对本族人却是另外一副嘴脸的当政者,因此很自然的露出一种不屑的表情,着实附和了公孙瓒几句。
公孙瓒见刘修赞同他的意思,心情大好,言语之间自然放开了一些,又发表了一些对刘虞不敬的言辞。正说得开心,毛宗又过来请公孙瓒过去。公孙瓒虽然对刘虞有些腹诽,却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跟着毛宗走了。刘修一人坐在屋里,回想着公孙瓒刚才的话,暗自叹了一口气。他隐约记得,公孙瓒和刘虞好象是一对冤家,以后还打得不可开交,却没想到他们的矛盾归根到底是因为对胡人政策的分歧。
刘备站在阶下,看着公孙瓒跟在毛宗后面匆匆的进了中庭,暗自叹了一声,自己想请见一下李定,就得乖乖的在这儿站着,而公孙瓒却是被人请过去的,这里面的差距真是不一般。不过他对公孙瓒很敬重,倒也没有什么嫉妒之意,相反觉得这是公孙瓒应得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公孙瓒终于退了出来,脸色虽然平静,但匆匆的脚步却让人觉得有些不好的气氛。刘备虽然好奇,却没去问,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等着。
又过了片刻,李定等人在毛家家主毛钦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刘备连忙上前两步,朗声说道:“乡里小子刘备,拜见李君,问李君起居安好。”
李定大约四十多数,长得非常儒雅,一见是刘备,脸上露出一丝矜持的笑容,停下脚步,看着躬身行礼的刘备,刚要说话,忽然皱起了眉头:“你这眉毛是怎么回事?”
第24章 阎柔()
刘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眉毛,解释了两句。李定听了,沉默半晌,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举步就走,把一头雾水的刘备扔在那里。
“李君?”刘备有些急了,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上去拉住李定的袖子。李定的神情太让他意外了,以前李定到他们村的时候,每次都要和他说上几句勉励的话,态度比看到刘元起还要温和,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他做了刺史大人的治中从事,升官的缘故?
李定没有回头,就象刘备不存在似的,一路向前走去。刘备傻眼了,心里一阵阵的发凉,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片刻的功夫,李定他们已经出了院子,他无可奈何,只得怏怏的回到宿舍,坐在那里想了好一阵子,也没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了?”刘修见刘备失魂落魄的,关心的问了一句。
刘备苦笑了一声,把刚才见李定的经过说了一遍,最后求助的看着刘修:“大兄,你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不应该去求见?”
刘修也一头雾水,他眨了眨眼睛,看着刘备一脸的惶急,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忍,只得安慰他道:“大概是名士脾气吧,你也不要急,有机会再问问就是了。”
刘备无可奈何的皱了皱眉头,扯动了眉上在伤口,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他抬起一只手,抚着伤处,忽然怔了一下,眼神立刻变得不安起来。
“玄德你这是?”刘修见状有些紧张的问道。不就是那个名士没见他吗,有这么严重吗?
刘备抬起头,目光有些冰冷,但是很快又缓和下来,表情僵硬,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一声,声音却有些干巴巴的:“没事,我只是有些不明白罢了。”
“哦。”刘修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心道这小子发什么疯啊,是李定不给你面子,关我什么事啊,用这种眼神看人?
刘备坐了片刻,拿起水壶说出去打水,出了精舍,到桃溪里打了一壶水,却没有立即回去,而是找了个阴暗之处坐了下来。他双手抱着腿,看着远处被黑色的山影笼盖的毛家庄园中的灯火,一声不吭,有如一坐黑色的雕像。
对于李定的到来,毛家表示出了最诚挚的热情,一向懒得动弹的家主毛钦安排了隆重的酒席为李定接风。卢植自然也是不可缺少的贵客,他甚至比李定还要尊贵,被安排在上首的客席上,卢敏陪在一旁。李定坐了下席,陪在他身边的是一个中等身材、黑脸膛的壮年汉子。
长着一张圆脸的毛钦看看卢植,又看看李定,眼睛笑得眯了起来,毛家庄园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尊贵的客人,他觉得连家里的墙壁都亮了起来,看着陪在一边的女儿毛嫱,他既觉得骄傲,又觉得遗憾,要是个儿子,那该多好啊。
李定虽然是名士,可是有卢植在座,他的姿态放得特别低,酒过三巡,他就起身向卢植敬酒,然后又起舞相属。汉人在酒席之间经常会跳舞,甚至会载歌载舞,而向人敬酒之后起舞,更是一种表示尊敬的方式。以李定的身份,通常是别人向他献舞,不过在卢植这种令整个涿郡都为之骄傲的大儒面前,李定却是一点资本也没有,在某种程序上,他甚至以能与卢植同席饮酒为荣。
卢植躬身致谢,歉然说道,身体不好,不便还礼,只好请儿子卢敏代劳。李定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有勉强,卢敏起身也舞了一回,以示感谢。
卢敏跳完之后,那个壮年汉子也起身向卢植敬酒,然后朗声笑道:“柔久居蛮夷之中,见过不少蛮夷的舞蹈,敢为卢君舞上一曲,以助酒兴,失礼之处,还请卢君见谅。”
卢植淡淡一笑,欠身施礼:“壮士和睦汉胡,虽居蛮夷之中,不忘乡梓之情,植敬佩之极。”
阎柔躬身致意,举起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一手举着酒杯,一手举着酒壶,飞旋起舞,慷慨而歌,带着北地特有沧桑的歌声在大堂上回响,让人不禁心生豪气。阎柔的声音很浑厚,穿透力非常强,不仅堂上的人听得清晰入耳,几乎整个院子都能听得到。
正在外院屋里吃饭的武军侯忽然皱起了眉头,手中的筷子慢了下来,他慢慢的咽下了嘴里的饭,目光闪了闪,起身出了门,向灯火通明的堂上看去,一眼看到了正在起舞的阎柔,目光顿时一凛,闪身隐到墙后,浓眉拧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起身出了门,向山谷间走去。
堂上的阎柔高歌一曲后,再次向卢植敬了一杯酒,这才退了下去。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很轻松,直到戌时才结束。
毛宗回到宿舍的时候,刘修三人已经上床休息。不过毛宗一推门,公孙瓒便从床上坐了起来,披起衣服,捻亮了灯,静静的看着毛宗。刘备虽然没起身,但是却把身体转了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毛宗,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的原故,他的眼睛里依稀有些血丝。
只有刘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