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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欲加之罪又何患无辞?!”
刘晔示意赵明不必再多言,自己扬声反问道:“汝便真一意与我为难?”
“你要这般曲解,亦并非不可!”
严善高扬起头颅,轻蔑地望向刘晔道:“想汝一黄口小辈,仅是运气好得了几场胜利功劳,便敢妄称‘安平侯’,吾这‘清平侯’自来称称汝有多少分量敢如此狂妄,能奈何吾之两万精兵否?!”
“或战或退,尽在汝此番言语中表出。刘晔不才,‘安平侯’之称亦是百姓看得起在下故而唤之,吾自己又何时以此自居?废话不说许多,战阵上说话便是!”
刘晔淡淡将自己想法道出,便不再理会还欲多作言语的严善,径自策骑回到本阵。
现今将情况挑明,让将士们知道是对方故意来找麻烦,而非他主动寻衅,出师有名――既然免不掉一场争战,那又何需再多作无用的言语纠缠?
严善见刘晔先退回,虽然心里还有大把的话语未曾道出,可现今能将刘晔说得“羞愧而退”,再“轻易胜之”,这已够他心情舒畅,以后尽可用作谈资吹嘘。
当然,前提是他能击败刘晔,显然他是自觉两万对万余胜算尽在手掌间,他的信心来源于手下这批士卒,因其尽是公孙瓒老部下,跟随其征战近十年,精锐程度本就天下少有,更有公孙瓒占据大部幽,青,冀州后,使人铸制铠甲武备全军,其余地方只有将军能穿着的开襟带袖铠甲及铁盔,这些兵士除了五千弓弩手外皆配置齐备,如此更是战力惊人。
要说不完美的,也许便是公孙瓒舍不得他的宝贝骑兵“三千白马义从”,故而严善此次列阵只有少数校尉配马匹,以及他身边百余骑兵亲卫罢了,但这已足够使他信心十足,便是刘晔所领一万二兵卒全是游牧民族之精骑,他也有把握能正面击败……
随着严善的悻悻然回归本阵,两边军士也各自接到命令,即刻准备战斗,各部军士稍后:齐齐兵器出鞘的呛然,扬戟挺枪的呼喝,拔箭开弦的嗡嗡,调配弩机角度的吱吱声响,交相晕映,更夹杂着所属校官的不时喝令,后勤兵种的往来搬运军需,整个本就不平静的方圆数里范围瞬间被这些战场独有的声响充满。
两边对峙的局势很快便紧张到极点,只待主将一声令下,士卒们便要奋勇冲杀,不闻鸣金声,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箭雨枪林,都得一往无前,不死不休!
刘晔回到中军,看着眼前在方阵内留出的通路上来回奔行传递消息的小校,还有士卒们虽有些紧张却无丝毫胆怯埋怨的面孔,他默然举起右手,随着口中一个单字的清晰吐出而重重划下:“战!”
顿时鼓声大作,红色令旗升起挥舞,接到令旗鼓声示意的各级将校们,同时喝令道:“杀!”
然后前阵刀盾兵率先保持阵形缓缓而动,其后与之混编的披甲枪戟兵,弓弩手大队亦缓缓动作,很快整个大阵皆次第严整行动,直往数百步外的敌军大阵不快却坚定得压去!
那齐整的踩地脚步声,行止间带动盔甲上铁片抖动摩擦所带来的一片金属音,便是士兵们皆未出声都依旧带起一股冲天的肃杀气势,让严善所部前阵军士清晰地感受到。
若非他们是身经百战,精神磨砺地早就坚韧无比的老兵,只怕便要这在冲天的威势中被骇得心惊胆战,士气大跌,兵无战心了!饶是如此,他们也清楚地知晓了刘晔“安平侯”之名果真名不虚传,此战是绝对的硬仗,不知战后能有“几人活,几人哭”,心有戚戚下,士气也有些下滑。若非军令如山,他们凭心而论还真不愿与刘晔接战,情愿调头退却,离开这事非之地。
老兵之所以称为老兵,便是他们作战经验非富无比,对于战局形势有一种敏锐的直觉,不是不怕死的死士,反而他们在一场战斗中应用这特殊本领最多便是立得功劳同时,如何能保全自己性命……
【19】战!(下)()
当刘晔军士兵到达距敌阵一百四十步时,却是齐齐停住脚步,在敌人惊讶地注视下迅速变阵,原本居于中阵位置的弓弩手移动到前方,演变为两翼弓手,弩手居中,再有刀盾兵左右护持的阵势。
在一片“咯吱”地拉弦响动声中,五千弓弩手很快便成为纵横各一百二十,三百七十步的鱼鳞方阵,由两千弓手压阵,三千弩手在校验队试射后,便听得:
“横甲、乙区射击角度调整为仰三十,三轮齐射……预备!”
“横丙、丁区射击角度不变,五轮齐射……预备!
……
鱼鳞阵内士兵各依自己分区调整弩机角度,再次校正,确定朝向为正前方,然后便屏息宁神,静等射击令下。
随着次第响起“放箭!”命令,三千支弩箭亦接连离开弩匣的束缚,发出阵阵愉悦的呼啸,轻快地飞跃到最高点后,便一头向下俯冲,争先向敌阵“嗖嗖”着落,虽然大部份与盔甲,地面等作了最终的拥抱,但亦有不少得以透过铠甲缝隙,或是缺少保护的脸部,手臂等处与敌军士卒们亲密接触,激起一片片血花,在阳光的照耀下,焕发出最炫丽的艳红光彩。
显然严善的士兵们是不欢迎弩箭与身体的这种亲密碰撞,中箭的士卒们纷纷以惨叫声来宣泄对此种情形的不满。
好容易熬过这一阵长达十数个呼吸间的箭雨,他们却很快又听到了对面那已成为可与恶鬼的呼唤划上等号,刘晔属下指挥将校不带一丝感**彩,冷冰冰地厉喝声:“第二轮,预备……”
……
此种不利情况迅速被上报到正想着刘晔前来冲击他严密布置军阵,然后被他杀得丢盔弃甲的严善手中,直看得他心下猛然一惊,他冷冷地盯住传令小校,大声喝问道:“汝确定未报错?敌人使用为最远射程近两百步,上弦极快之强弩?若有一丝误报,小心汝之项上人头!”
那小校被吓得一个激灵,赶紧跪下大声道:“回将军,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那强弩好生厉害,有不少都直接射透铠甲,入肉三分,我军前阵在两轮箭雨后,亡三百有余,受轻重伤者两千余,阵形已然不齐,还望将军早作决断……”
“竖子安敢妖言惑众,乱我军心!左右与我拿下,即刻斩首示众!”
严善脸色稍稍抽动,眼光一扫间,发现自己属下多有畏惧神色者,瞬间便转过念来,于是便厉声下令。
左右两个如狼似虎的亲卫迅速上前,不顾那小校大呼“冤枉,饶命”之语,拖到一边便由一人按下,另一人拔刀在手,狠狠向下一劈,便见得那小校兀自圆睁双目的首级被一刀斩下……
这两个却是手法老练,全身连半点鲜血都未曾沾上,显然这活计已干过不少次。由一人拖着小校尸首着人处理,另一人便提着小校首级到严善面前道:“卑下尊将军令谕,已将惑言小校斩讫报来,请将军察验!”
严善寒着脸并不说话,只是点点头再一挥手示意亲兵自去处理,然后便迅速传令道:“通报全军:斩刘晔首级者赏十金,进阶三级,俘获者赏百金,普通士卒准许退役,校官则升四级!全军向前,攻击!”
“得令!”
自有传令官将他封赏通报,更有小校舞动令旗,鼓手以特定鼓点,发出全军突击命令。
严善并非不知兵之人,这也是公孙瓒将自己手下精锐交给他委以拦截刘晔重任的原因。自古两军交战,若论布置妥当,自然是居守势者一方占了很大便宜,严善能压住自己心中冲动,并不因为刘晔兵少便轻视且莽撞下令攻击,而是列阵于刘晔必经之路,只以万全之守势迎战。真正达到了“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手”的境界。
只可惜他遇上了装备神臂弩,且心思谨慎,从不轻敌冒进的刘晔,反而借着弩箭射程之利,迫使攻守反易,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即便是如此,严善亦仅是多了些烦躁,想着“如此一来只怕伤亡会大上许多”,难以向主子公孙瓒交待罢了,却不想令他想不到的事情还将在后面很快上演,让他从满怀希望一步步变成……
见到敌方果如预料那般全军压上,赵明颇有些兴奋地望着刘晔道:“嘿,老大,是不是你早就知道这姓严的家伙会在这里拦截,这才丝毫不乱,然后再如此布置?”
“吾又非神人,怎会提前得知?!子清,只怕是汝想讨个便宜去到常文那里,这才故意说这话语,指望吾派汝随他一起领骑兵冲阵罢?”
呆在中军的刘晔此时只有几名亲卫在近前,赵明当然不必顾忌什么,却没想到他刚将话说出,便被刘晔一语道破,让他脸上一红,却也不狡辩续道:“老大,上次跟鲜卑作战,我好容易进了重骑兵营,偏生后来完全轮不到咱们出场,直让我闷了好一阵,到后来脱去重甲,这才能出去战过几回,却又是远远骚扰,根本未曾尽兴。现在看来总算有机会,我当然想去了,还请成全!”
刘晔静静听完赵明言语,目中所见只是赵明那勇敢迎上而无一丝退缩的狂热希冀眼神,思索计算半晌后,终是将脑中杂念抛出,点点头肃声道:“赵明听令!着汝领吾亲兵五百随典韦重甲骑兵营战斗,听其将令行事,不得有误!”
赵明脸上喜动颜色,大声道:“末将得令!谢将军成全!”
……
见到敌军已然缓缓逼近到百步范围,刘晔中军令旗再动,前阵弓弩手皆是起立,边退边继续向敌阵射击,因其已进入弓手射程范围,故而仅是短短十几个呼吸间,两千弓手便各自发出四至六枝箭,与起身后瞄准平射的弩手所射箭枝一起,构起比先前更密集,不遮天蔽日,却是杀伤力更强的箭雨!
仅是退回变阵这短短时间,竟然比先前杀伤敌军的总数还要多上几分,直让再接到回报的严善心惊肉跳不已,第一次有了股虽被他很快压下,却是挥之不去的“可能失败”的感觉。
当严善军阵到达距刘晔士兵仅仅五十步时,他终于发了前军冲击命令,顿时前阵约七千人皆是齐声发喊“杀啊!”
然后便只大略保持阵形,最前方刀盾兵稍缓,由枪戟兵迅速冲突在前借兵器之利欲破开刘晔军防守严密的阵形,后方的弓弩兵亦在各自校官呼喝下迅速上前,拉弦上箭,只待发箭压制杀伤对手。
面对万人杀气毕显的冲击,刘晔军前阵的士兵们皆是目中闪动着坚毅的光芒,他们将自己后背,侧面放心地让给袍泽,并在心底一遍遍告诉自己“刘将军说过会胜,我们就一定能胜!我也一定能活下去!”
再紧握住自己手中武器,橹盾,然后便充满信心斗志地昂起头颅,坚守自己位置迎接冲杀而击的敌人。
在战场上,没有别的东西可容一个普通的士兵去多作想像,他们能作的,只有为了活命而压抑住心底的恐惧,忽略周围那箭雨刀光,枪尖戟头,杀死一个个对手。
为了活下去而战!――最简单,且惟一的理由……
【20】任丘遭遇战(完)()
三刻后,严善接到手下再次报来的双方伤亡统计时,双手终是忍不住有些颤抖。长久以来,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如同相信自己领兵的才能一般,从不怀疑。可见到:“我方共亡两千六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