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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雪-第4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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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如夜谦逊的还礼,“举手之劳而已。”能得将这杀性男子如此庄重作揖,其中真诚一眼可知。

    将正色道:“对将军是举手之劳,对我兄弟却无异是如山深恩。”

    “将王言重了。”轩辕如夜笑了笑,又自语似的轻轻道:“明白了,在贤昆仲眼中,世间名利,帝业成败,其实都逊于那一段父子真情。”

    两人説説走走,很快就进了后院,对这院内的清幽静谧的和绵绵醉人的桂花芬芳,将并没有多留心,只是抽了抽鼻子,“这地方我四哥一定挺喜欢。”

    忠源和苏其洛两人早跑到xiǎo院茅屋前,两人在屋子空地来回走了几步,立即举起铁锹,在一处地面使劲掘了起来,泥土一层层刨开,也不知土中埋了什么,竟藏得极深,但忠源和苏其洛挥锹如飞,竟一diǎn也不觉疲累,轩辕如夜这时也不和将交谈,他走到两人身后,不出声的盯着地面,虽未出手,呼吸却陡然粗重了起来。

    将心知忠源和苏其洛在挖掘的必是此来所取之物,他不愿袖手干站,捋起袖子就要上前帮手。

    轩辕如夜却伸手虚拦了一下,“将王好意,但这样东西对我们很重要,请让我们亲手取出。”

    “好。”将diǎn了diǎn头,看这三人神色凝重期待,心知此物必对他们极为重要,外人不便插手,遂退到了一旁。

    随着一声金属撞击,苏其洛喜极大叫:“挖到了!”忠源立即扔掉铁锹,和苏其洛搭手,从土中搬出了一只三尺见方的铁箱。

    苏其洛一不顾满头满脸的泥土,二不顾站在一旁的将,急抬头喊,“宗主!”

    将听到这个特别的称呼,很感兴趣的看向轩辕如夜。

    轩辕如夜摸索着从袖中取出一枚钥匙,刚要递给苏其洛,一转念,他走上前亲自去开铁箱,手却微微发抖,钥匙歪了几次才对正锁孔,显见他的心情也是激荡万分。

    将愈发好奇,轩辕如夜手中那枚钥匙,虽然陈旧却磨得洁净发亮,一看便知就如智手中那块碧绿古玉,时常把玩摩挲,不问可知,轩辕如夜三人对这箱子里所藏的极为重视,可既是珍视之物,就该贴身而藏,为何要千里迢迢的埋在辽国境内?

    铁箱打开,里面装着一根儿臂粗细,铁棍似的长物和一块折叠收拢的黑色布帛,箱子一开,这三人举动各异,苏其洛从箱中双手捧出铁棍,按着铁棍尾端轻轻一抽,那铁棍居然和将的狼扑枪一样内藏机括,两尺长短的铁棍在喀嚓声中一节节伸长。

    轩辕如夜捧起黑布,站直身躯迎风一抖,布帛褶皱慢慢展开,以黑色为底的布帛上绣满了一片片堆叠白色花纹,在风中徐徐舒展。

    忠源的举动最是怪异,他象个孩子似的把空铁箱高举过头ding,往地上狠狠一掷,又泄愤般对准铁箱接连几脚重踏,坚实的铁箱竟然被他一脚踏破,。

    将先是吃惊这忠源的力气,看忠源的模样,他大概很憎恨这个把他们珍视之物埋藏起来的铁箱,可这孩子撒气似的动作又很让将莫名其妙。

    苏其洛把铁棍一头递给了轩辕如夜,铁棍尖处有个环扣,轩辕如夜当即把展开的布帛系紧在棍上,又把棍子尾端往地上重重一顿,接着,三个人一起退后几步。

    “原来是面旗帜。”将这时才有diǎn明白,让这三人如此重视的是一面大旗,只见那黑色大旗上绣的花纹原来是一根根堆叠在一起的骷髅白骨,在黑色布帛上构筑成一片白骨如林,一眼看去,这面旗帜竟是説不出的诡异。

    “白骨旗?”将彻底糊涂了,他回忆不起来,这世上有哪支军队,哪家王朝会荒诞到以这天底下最不吉利的白骨为军旗。

    军旗下,轩辕如夜,苏其洛,忠源三人的面容异常激动,三人呆呆的看着在风中舒卷的白骨,那一霎,将清晰的看见,这三人眼中闪烁的神色竟是如痴如狂,如一场淋漓酣畅的大醉。

    而后,以轩辕如夜为首,三人居然一起跪倒在旗下,仰望旗上白骨,口中喃喃低语藏在风中,依稀难闻。但那样的激动让人明白,他们跪拜的不止是这白骨旗帜,而是一种信仰和壮怀。

    为这奇异的一幕所惊动,将又再次抬头去打量那白骨旗,旗上黑底映衬出的白骨森森噬目,诡异得如是从黄泉中飘摇而起,那白骨下还有几道波浪绘纹,而那黑底也有棱角突凸,粗看只当是边角织纹,细看才知,这旗帜的黑底竟是一副山河图案,有山河为衬,这山河之间的丛丛白骨忽然敛去了诡异,却有道苍凉入眼的悲壮从如眼一瞬起于心底。

    军旗长飘,人长跪,不知是风还是跪者的肃穆,使得旗上白骨陡然鲜活起来,那一幕莫名也忽然使将顿悟,白骨为旗,山河为景,原来是一种生死相付的守护,这绘在旗上的白骨非是不吉,而是把为守护而牺牲的无数逝者英魂聚于旗上,因为这非是一仗功成万骨枯的壮怀,而是以吾身躯守山河的壮烈。

    “江山守护”风吹过耳畔,扬起断断续续的低语,旗帜抖动风中,抖开的是这三名中原汉人心底久别重逢的梦想,与之相会的却是这山河旗上,为了同样梦想代代传承,已成白骨的不朽。

    “我们回来了”三名汉人一起向着白骨大旗俯首。

    金戈荡开,兵车行过,那样一面以白骨为图的旗帜,似乎就该盛开在狼烟盛处,旗下虽只跪着三人,但在旗下凝聚不灭的却是一代代的延续。

    看懂了这幕庄重的将不去打扰这三人,他静静的望着白骨旗,初时的荒诞感恍然而觉,这世上再没有一种决绝,能媲美这以白骨为榜样的慨然。这面大旗下,常年长歌的一定是一支军甲,所以轩辕如夜此行才要取回这军甲男儿的荣耀。

    很久,轩辕如夜三人才从旗下起身,忠源和苏其洛一左一右扶着旗杆,激动未复,眼中升腾起的另有一种朝闻道,夕死无憾的满足。

    “将王,见笑了。”轩辕如夜定下心神,向将致歉。

    “没事,倒要恭贺将军取回军旗。”将禁不住好奇,正容问:“将军,这是你们横冲都的军旗吗?”

    “算是吧。”轩辕如夜给出的解释只是将所看懂的,又轻轻道:“将王,我等此间事已毕,你可以问你一直想问的事情了。”

    将也未多追问白骨旗的事,直言问:“秋意浓和秋心武,真的是同一人?”

    “是。”

    连日来的猜测终于有了最坏的答案,可将听了却惟有苦笑。

    轩辕如夜问:“将王,你似乎很不愿面对这个结果?”

    “这是个很糟糕的结果。”将不加掩饰的回答,“我七兄弟年幼时,义父为了使我们成器,从天下搜集了无数先人心血,记于纸上,让我们自行学习领悟,我的枪术碍于无良师指导,一直难有大成,大概是在几年前,有一次我独自跑到草原上练枪,适逢一名青年男子骑马路过,见我练枪,他笑説我的枪术困于形式,未得真髓,出枪时匠气太重,难已纵横沙场,我当时年少不服,便向他挑衅,谁知和他一番切磋,竟连连失枪大败,心服下向他请教,这青年便指diǎn了我几句,所言虽然不多,却字字得中要领,告别时,我问他的名字,他留下了秋心武这个名字”

    将苦笑着道:“轩辕将军,我也不瞒你,我的枪术启蒙于自习,但真正的突破却是在那日切磋之后,这些年来,我一直好奇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出色却又籍籍无名的枪术高手,直到近日听説当年绝迹的艳甲飞将秋意浓重归黑甲,我才怀疑,这秋心武会不会就是秋意浓。”

    将叹了口气,神色间微有沮丧:“想想也不该奇怪,能拥有这样壮丽枪术的人,怎会是籍籍无名之辈。”

    轩辕如夜把将的沮丧看在眼中,“莫非将王自认不是秋意浓的对手么?”

    “单论枪术,天下难有人与秋意浓匹敌,不过临阵拼命,取胜之道也并不是只取决于枪术高低。”将轻轻一句话,生性中的凶悍立时显露无遗,“这些日子,我每日苦练枪术,也自己创了一招或可与秋意浓较量的枪术,但想到他如龙在天的一枪,我没有太多的把握,但让我沮丧的不是这即将到来的强敌,而是可惜这样的人杰,竟被拓拔战收罗于帐下,轩辕将军,听你説话,你和秋意浓相识吗?”

    轩辕如夜笑了笑,“一面之缘,説起来,他也算欠了我一份人情,不过这一世是不能指望他还这人情了。”

    “只是一面之缘?”将疑惑的看看他,“我们虽然不熟,可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一件事。”

    “噢?”轩辕如夜很感兴趣的问:“将王心里,认为在下是个怎么样的人?”

    将道:“你和我四哥一样,都是心事重重,却很少愿意流露的人。”

    轩辕如夜不置可否的笑笑,又把话转了回来,“秋意浓的枪术叫翔天枪,在中原还有个名称,修罗枪!我和秋意浓虽只一面之缘,不过我跟他的师父修罗枪风雨却是生死之交。”

    “修罗枪风雨?我听过这个名字!”将震容道:“你认识风雨?对了,风雨是后唐第一杀将,一身枪术真正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难怪秋意浓有这傲人枪术,原来他是风雨的徒弟!”

    将疑惑更重,“轩辕将军,秋意浓隐姓埋名多年,连我义父从前都不知道他还活在世间,你又怎么会对他的事情这般清楚?”

    “将王忘了么?这十几年,我一直都是以大商玄远的身份游走四地。”轩辕如夜笑笑,“商人行商,最重要的就是消息灵通。”

    将疑惑稍解,又立即问:“你把我叫进来肯定不是为了叙旧朔源,直説吧,到底什么事儿?承你送玄冰的人情,只要你开口,我一定出力!”

    “将王这直爽性子很对我胃口。”轩辕如夜微笑着伸出手,“可以把你的爱枪借我一下么?”

    将犹豫了一下,从腰后摸出四截分拆开的枪段,套拢后一伸一拉,还原成狼扑枪,递了过去。

    “将王,请你看仔细。”轩辕如夜接过狼扑枪,一手执柄,一手居中,摆了个出枪的架势,“将王新创出的枪术必然精绝,不过我今日来,是想请将王看看,风雨曾传过我一招枪术,因我天性驽钝,一直未能练成其髓,所以我只能使一遍,希望将王能有所得。”

    “修罗枪风雨的枪术?”将精神一振,立即往后让开几步。

    “这一招势在刺击,倒也合了这狼扑枪之名。”轩辕如夜立在原地,双手握枪前刺,放慢了动作,口中道:“将王看好,双手横贯,枪刺如一,右手执柄掌力,左手握中生变”

    “生变?”将两眼一眨不眨,脑中尚无学艺之心,却只想见识传説中天下无双的枪术。

    “是,生变!惟有千变万化,方能纵横沙场!”轩辕如夜居中握枪的左手渐渐使力,动作虽慢,但狼扑枪在缓缓前刺时,枪身忽然抖动起来,轩辕如夜的右手也慢慢发力,一柄狼扑枪在他手中频频振动,鲜红枪身如被缚苍龙,如雨后初虹,随着轩辕如夜的动作,枪欲挣枷,枪欲贯天。

    突然,稳稳刺前的猩红枪刃在上下晃动的绚影中一分为二,轩辕如夜动作更急,枪仍刺前,枪刃却在这抖动中团团散开,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六,一枪前刺,竟同时变幻出六道枪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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