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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摞纸摆在桌子上,孙冒没去看,不解地问:“什么合同?”
“买卖合同,开光县带来不少的活禽和牲口,我们买了。其中分两部分,一部分是成年牲口和家禽,我们直接付钱,另一部分是崽子,估计是没办法活着带回去了,我们也杀掉,等雪停下,我们补充给你们崽子,你们继续养,就当卖一批出栏的家禽和牲口。”
厨子边说边递给孙冒笔,让他签字,还有印泥,好按手印或者是县令的印章。
孙冒往后使劲躲:“不不不,不卖,送给护苗队,这钱我哪能要?你们想陷我于何地?”
其他开光县的人猛点头,支持县令。
皇甫耶滠和夏侯屹也认为不应该要钱,在人家的营帐里又吃又住,而且还是人家去救的,怎么好意思还收钱?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啥了吧!”厨子瞪孙冒一眼:“不是我们护苗队买,按照朝廷的政策,受灾地方百姓的损失由朝廷负责,在灾后补偿给百姓,当地的百姓好继续发展,比起大唐付出的补偿来说,能够继续稳定发展的百姓所创造的财富要更多,不是怜悯,是为了更好地维护经济增长速度。”
另一个厨子帮腔:“你们开光县受灾了,如果没有救援,还要死人,现在就是损失的牲口与家禽。补偿给你们钱,你们能够去买生活用品,补偿给你们崽子和家禽苗,你们就不会有闲置劳动力浪费。
我们护苗队吃算是白吃,因为这部分牲口和家禽是按照损失来计算的,走补贴的账,而不是未损失,走我们自己的账。”
皇甫耶滠似乎懂了,问道:“是说护苗队在作假账骗朝廷财政?”
“哪是假的?牲口和家禽真无法活着带出去,即使雪停了,现在路难通,开光县的人回去还要重新修房子,怎么照顾?所以损失是必然的,只不过我们给吃了而已,并不是扔到雪里冻着。打个比方,家禽和牲口没带出来,扔在县里,现在是不是全冻死了?应该补偿吧?回去县里的人是不是还要把冻的拿出来吃?”厨子解释。
皇甫耶滠又觉得很有道理,回应着:“听你一说,似乎真是哦。”
“对嘛,我们还占了便宜,不然东西都是开光县自己吃掉,然后他们还能拿到补贴。”厨子又深入地说一下。
“一样么?”夏侯屹总觉得哪地方不对。
孙冒也是,思忖下,说:“我们不也在你们这里吃东西了么?而且你们还给我们看病。”
“孙县令你没转过弯来,看病一直是免费的,对不?”厨子问。
孙冒点头,厨子又说:“你看,看病是大唐的政策,并不是我们额外地付出,接下来是吃东西,正常我们路过开光县,你们会不会把东西拿出来给我们吃,然后我们也给你们留下一些东西,通常价值要高过你们给的东西,是护苗队常规行为对不?”
“也是,大唐百姓全知道,你们路过,百姓们请你们吃东西,你们留下东西,大家就当是一起聚会,然后还占你们点便宜。但,牲口不是我们给你们的,是国家补贴,你们现在是白给我们。”孙冒强调一下。
“怎么是白给呢,牲口不带出来会冻死,然后你们回去就吃了,我们现在吃的是你们应该吃的冻死的牲口,还不是你们给的?朝廷会要你们冻死的牲口吗?”厨子翻来覆去地辩论。
孙冒皱眉头:“可是朝廷要是不收冻死的东西,必然会给我们折算一部分,然后补贴中扣了,因为我们吃着肉也是提高了生活水平啊,以前朝廷就这样。”
“但你们的牲口被我们吃了,你们没自己吃,朝廷当然要补贴了。”厨子说。
皇甫耶滠加一句:“那不是说你们护苗队占便宜了吗?朝廷全额补贴,结果东西让你们吃了,开光县是没有任何损失,你们呢?”
“我们不是也提供给开光县的百姓东西吃了么?跟以前一样啊,我们占什么便宜了?”厨子解释。
“不对,这里头有问题,我总觉得少点什么,让我想想啊,差哪?”皇甫耶滠很痛苦,伸手揪着头发,使劲地琢磨。
徐依珑此时晃悠过来,饿了,想烤一个抹辣椒酱的饼,正好溜达到这个厨房,没到别的厨房,很巧合。
他也恰好听到皇甫耶滠和厨子说的话,笑着帮忙:“别算了,护苗队的人其实是把朝廷的东西给吃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因为钱是护苗队出,很多官员都知道,朝廷不会给张王两家一文钱,无论张王两家付出了多少钱。
他们的官服是自己做,俸禄自己发,福利自己补,甚至连官印居然也能自己做,所以小贝他们的衣服总是逾制,当然,府兵更逾制,只不过没有人去理会。”
“那我开光县不能要钱。”孙冒一听不干了。
厨子又说:“你傻呀,这个钱不是我家出,是朝廷出。虽然说朝廷不给我家钱,但我家有一部分钱是属于朝廷的,准确地说是两部分,一部分是小贝他们给大唐孩子提供的,有税收优惠交换,一部分是家中针对其他百姓的,有朝廷给予的旅游地点管理权弥补。
这笔钱我们家不会动用,就是给你们的,你们不从我们手里拿,我们上交朝廷,朝廷再给你们,转一圈,何必呢。”
“有吗?”皇甫耶滠、夏侯屹,还有孙冒一同问徐依珑。
徐依珑证明:“有,可是张王两家与朝廷交换的时候一直是吃亏来着,他们总会拿出来一部分额外的钱财补贴给百姓,以前是打着朝廷的名义,现在无所谓了。
哎呀,别想这些,给你们你们就用,好好养殖,加快县里的经济发展速度,让每家都过上好日子,钱多了,交的税也多。小宝哥哥跟鹃鹃姐姐不在乎那点钱,还有别人捐款,他们管着,又没给朝廷入账。”
“好吧。”孙冒很感动:“小宝和鹃鹃损失真多。”
“他们也得到了,不是谁都能让大唐家家户户给立长生牌位的,从未有人敢如此想。”徐依珑不无羡慕地说道。
“应该的,应该的,小宝、鹃鹃不能没了。”孙冒连连说道。
“签字。”厨子把合同推过来,就算是朝廷灾害补贴。
“贵了贵了,价钱贵了。”孙冒一看就又反对。
“没贵,还有修房子和修路,算是溢价,就不再给你们其他补贴。”厨子讲解。
孙冒‘哦’了一声,拿起笔签字,又从怀中掏出个官印盖上章,接过一摞纸币,回头他再挨家分,不敢私留。
徐依珑得到一个面饼,抹上辣酱在火上翻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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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初四刻的时候,天边终于传来了‘轰隆隆’的声音,大唐的运输机飞了三个多小时,这才跟着水云一家来到地方。
天上的雪果然如水云说的那样,变小了,但天还是很暗。
护苗队和百姓都来到帐篷外,排成醒目形状的等照着天上。
飞行员降低高度,终于是能隐约看到地上的光亮图案,十六家飞机盘旋两圈,再一次压低高度,于风雪中扔下一个个降落伞,被水云一家引导着又飞走了。
开光县与合河津的百姓还在仰头观望,从未见过飞机的他们对能在天上飞的大家伙充满了敬畏。
小孩子们欢呼地喊着、叫着,大人则是挺起胸膛,这一刻他们无比骄傲,这是大唐,他们的祖国,在道路无法通行的情况下,从天上飞过来,把东西送到。
无视距离、无视环境。
这是一种坚决,这是一个意志,属于大唐的意志。
“还有什么是咱大唐做不到的?”孙冒舔舔嘴唇,微笑着说道。
“飞机送东西真方便。”一个小孩子总结。
“所以你长大了千万不能背叛大唐,不然扔下来的就不是我们需要的东西,而是夺命的炸弹。”小贝在旁边对小孩子说。
小娃娃严肃地点头:“知道的,为什么要背叛呢,大唐多好,原来飞机还能扔炸弹,可以扔玩具吗?”
“绝对能,还有蛋糕,等以后飞机多了,我就买几架,专门给你们运玩具和蛋糕。”小贝说着,其实心里也是如此想的。
“好啊。”小娃娃希冀着。
第9章 外九章 信用为先朝会戏()
十六架飞机来了,扔下一些燃油,转身又飞走,下次再来要比此回轻松,大概的路飞行员已经记下,只要天不下太大的雪,即使没有水云一家的引导,飞机也可轻松找到位置,毕竟有那么多帐篷,还有穿着鲜艳颜色衣服的人在。
夜,无月也无星,当东方微亮,细雪依旧轻舞时,儒林县家家护护打开门,让孩子不要出去走动,学,自然也不用去上,没人认为大雪天的学堂还会开课。
大人们把钱揣在怀中,手上抓着米袋、面袋,或胳膊挎个篮子,忧心忡忡走到门外,顾不得清扫门前那没过小腿的积雪,更无心理会压得房梁咯吱响的房上雪。
百姓们忧心出来,匆匆向着粮店和肉铺,以及素油行走去。趟着雪,路上看到别人走过的痕迹,心下愈发焦虑,紧怕赶不上时候。
旬老五,家住县城靠东面城门的地方,说是城门,其实只有个门洞,门早已不知哪去,城郭的作用几乎失去了,若不是拆墙费劲,或许早被人给刨了,放在那碍事。
旬老五家中有两个孩子,爹娘不住在一起,在弟弟那里,说过了年再接回来,家中还有个平日里干活不比男人差的婆娘,却一场雪下来病倒了。他琢磨着学堂不开,便留下两个孩子照顾娘亲。
他呢,要去买面,回家给婆娘做肉丝面吃,记得前些时候听人叨咕,说医生说了,发热不能给吃鸡蛋,最好是食用面,好消化,有汤有肉丝的,营养能跟上,大半碗汤灌下去,发发汗,有助于驱热。
对此,旬老五印象很深,但家中的最后一点面,昨儿已被吃掉,大风夹着雪,呼呼地刮着,晚上出不去门,一早天不算晴,至少风和雪小了下来,他得买面,还有到医馆拿药。
药的事情他不担心,大唐免费医疗,到地方说说病的样子,就有医生给拿药,回家照医生说的法子服用,实在病得厉害,还能把医生请到家去,或找附近的人拆个门板,把婆娘抬去。
让他担心的是县城中的米面价钱,大雪下来,灾成了,但凡是受灾,哪次不得涨个几倍价钱,受的灾越重,时候越是久,东西的价钱涨得越猛,从未差过。
“上月不把那匹老马卖掉,这眼下或许能多换点吃食,可惜,可惜了。”旬老五一脚深一脚浅地在雪里趟,往前走时看着脚印多起来,胸口闷得喘不上气,嘴里嘟囔着。
他家中有匹军队淘汰下来的马,三年了,平日里用来耕种,犁旱田还算好用,淘汰下来时马已经老了,又干了三年活,眼看身子骨撑不住。说等马老死,埋掉,他真舍不得那个钱,说自己杀了吃肉,却下不去刀。
他只好在上个月卖了,再不卖,天冷后,养不起,谁愿意用好料养一匹明年干不动活的马呢,卖了给别人杀掉吃肉,换来五百文,现在想想,赔了,如留到这时,哪怕搭进去些料,再卖,少说能得一千二百文,受灾嘛,肉值钱。
揉揉冻得通红的鼻子,再用手把吹到脸上化成水的雪抹下去,就着衣服领子内侧蹭蹭,以免被风吹后全是口子。即使如此,北风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