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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厥脸上的笑容藏不住:“武子的新军当初用的新战车,我还在琢磨这种窄小的战车有什么用途,这次武子给我们展示了一种新式打法——用轻便战车屠戮步兵,效果真是难以想象。没错,等这种打法成熟后,即使面对楚国的军队,我们也有信心战胜。”
悼公点点头:“这就好。我们已经有了针对楚国的手段,寡人巴不得再遇到楚军。”
稍后,张老一圈巡回宣传下来,卫国首先出兵了,他们派出卫国名臣宁殖带领军队赶往彭城;紧跟着,前往鲁国请求鲁国出兵助战(乞师)的士鲂抵达鲁国。
根据当时的规矩,来乞师的大臣地位不同,盟国接待规格不同,出兵的数量也不同。鲁国执政季文子咨询鲁国的圣人臧武仲应该出多少兵,臧武仲说:“从前晋国伐郑的时候,来的是知伯(荀罃),是下军之佐。现在彘季(士鲂)在晋国也佐下军,人数与那次伐郑战役相同就可以了。事奉大国,不要搞『乱』来访大臣的爵位顺序,并且多加恭敬,这是合乎礼仪的。”
季文子听了这主意觉得不错,照搬执行……
刚刚为卿,初次出使,士鲂得到鲁国足够的恭敬,感觉很不错。
随着鲁国出兵助战,曹人、莒人、邾人、滕人、薛人也相继出兵,但唯独齐国又出现了不服从的苗头,居然不派兵参战。参与盟会的齐国正卿崔杼见势不妙,一路狂奔回齐国劝说齐灵公。
不说崔杼怎么劝解齐灵公。在第二年年初,暴躁的栾黡持续狂攻之下,彭城坚持不住而降,栾黡押解宋鱼石、向为人、鳞朱、向带、鱼府五人回国,囚禁在瓠丘(在今山西省桓曲县)。至此,宋国危急宣告解除。
攻取彭城后,晋国马上向齐国问罪,一看晋国如此迅速得胜,齐灵公赶紧认错。2月,齐灵公派大子光(即世子光,“大子”这词类似此后的“太子”)到晋国做“质(保证信用的抵押品)”。
大子光进入晋都的时候,正好遇到晋国新军跨越棘门,大子光站立在棘门附近,仔细观察着穿越棘门的队伍,只见魏兵穿越棘门后,形态顿时懒散起来,他们三三两两的结伴成群,向东郭的酒舍、『妓』寮走去,而新军将令狐颉对此却不加阻止,只顾扭头跟赵武聊天。
与此相对应的是,赵兵穿过棘门,虽然也收起了武器,但他们马上在哨音的指挥下,维持原来的队形继续前进,脸上充满了回家的渴望。
大子光慢慢摇头,转身对身边的一位大臣低声说:“人都说武子仁善,可我看武子管理军队的手段显然比魏氏严厉。我记得崔杼回来的时候曾说过,晋国正在研究新的打法,其中的关键是赵武,他研究的新式战车就是为了配合新的打法。但这次,我却没有看到赵氏的新战车,怎么回事?”
大子光身边的大臣是晏婴,这是一位春秋时代的著名人物,但此时,他仅仅是送大子光入质的押运人。此人身材矮小,相貌并不出众,一路上,大子光把他当作智囊,有事就询问。
晏婴听到问话,眯起眼睛说:“来之前,我细细研究了晋国的八卿,唯独赵武这个人有点看不懂。这人大约是从小受家臣教养,『性』格有点孤僻,与晋国诸卿很少交往,虽然他是智氏女婿,但我没听说他与智氏有多么亲密,倒是与韩氏的韩起结伴终日。
我说他奇怪,是因为这人的知识传承难以让人『摸』清。传说他是由家臣教导长大的,但我细细考察,却发现他的家臣显然不具备他本身所具有的那些智慧,这倒使我想起了现在晋国的国君。同样是年少,现在晋国的国君却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老陈,他的智慧是从何而来的,莫非真有人‘生而知之’。
大子刚才说没见到赵氏战车,其实我也正奇怪呐,但考虑到晋国为隐瞒新式武器,不惜瞒下潘武被击杀的事,以此推测,我们看不到赵氏战车,也是顺理成章。只是不知道,晋国人如此注意保密,是谁的主意?韩伯的,还是赵武的。如果是赵武的主意,此人年纪轻轻竟如此深沉,真是可怕。
更可怕的是,晋国国君才有十四岁,而赵武现在不过二十出头,按通常情况计算,这对君臣至少还有四十年的寿命,他们现在这点年龄便显得如此沉稳而多智,四十年后,晋国会是个什么样子?光是设想一下,就令人不寒而栗。”
大子光哼了一声,不耐烦的摆手催促自己的御戎。
马车动了,大子光当先进入晋国的国门,赵武与魏颉边走边聊,故意落后一步,尾随着大子光进入国门——这两人早已认出了齐国的大子光,但他们没有向元帅交卸任务,所以不便擅自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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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不知道该姓啥了()
第六十九章不知道该姓啥了
韩厥听到令狐颉与赵武归来,兴奋的迎出元帅府,他上前挽住令狐颉的胳膊,亲切的说:“魏军将,这次你们大胜而归,国君已经打算重重犒劳你们,你们带回来多少俘虏?”
魏颉分的很清楚,他低头汇报自己的收获:“斩杀四千余名,俘虏一千四百余名。”
魏颉这么说,是因为按规则,战场上被杀的敌人都是属于他这位“正将”的功劳。
赵武紧跟着汇报自己的战果:“俘虏四千一百三十余名。”
按规则,战场上个人俘虏的士兵,功劳归于自己。所以赵武身为副将,只报告了自己俘虏的人数——虽然被杀死的敌兵,也大多出于他家族私兵之手。
韩厥拍着令狐颉的肩膀,笑着说:“国君打算收下一半献俘!”
令狐颉与赵武眉开眼笑——国君收下一半献俘,这意味着国君要给他们两人增加封地了。
赵武在韩厥面前从不客气,他脱口而出:“我要霍,我早看中霍城了,那个边境城堡在别人手里是负担,但到了赵城手里,就是出击的堡垒——我要霍。”
令狐颉谦逊,他低头回答:“我,听凭国君的裁决。”
韩厥微笑着,又拍拍赵武的肩膀,满口答应:“霍地可以归你,但甲氏你要让出一半。我听说你已经把甲氏的南部开发了……没关系,已经开发好的甲氏南部依旧归你,但甲氏北部,国君要收回来。”
赵武犹豫了一下:“这样一来,甲氏不是又成了霍城与赵城的局面——我赵氏的封地在后面,而国君的领地却位于前方边境。这不好,甲氏那片地有了我南部的屯垦点做后勤基地,边境会更好防御,开发起来会更省力……”
韩厥拍了拍赵武的肩膀,打断了赵武的话:“为人不可太贪婪!小武,这事就这么定了,无需争执。”
赵武叹了口气。不过他心中没有遗憾。有了国君的领地在前方做屏障,他在甲氏继续开发,会减少军事更多支出,这让甲氏的开发更加有利可图。而霍城的到手,更让他撬开了通往太原盆地的大门。
“韩伯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只有同意了”,赵武有气无力的回答。
韩厥转向令狐颉:“三郤的领地肥沃,而且开发完善,国君准备赏赐令狐氏一块三郤旧领地,想必令狐氏会满意的这种赏赐。”
这个赏赐比赵武的赏赐要丰厚。因为郤氏私兵的勇猛早已经令晋国各位正卿垂涎,连令狐氏也不例外。他赶紧拱手,生恐反悔:“君上赏罚公正,果然就不同于先君厉公。”
韩厥笑了,他笑眯眯的转过脸去,对赵武说:“今后我该称你为‘赵武’还是‘霍武’?亦或者是‘甲武’。”
韩厥开玩笑,是因为赵氏现在等于重新恢复了三块领地的盛况。但这三块领地与过去赵氏鼎盛时期拥有的三块领地截然不同,因为当日赵氏拥有的都是开发完善的熟地,光是服役的武士阶层就能凑齐三万多人,若再加上不用服役的野人、国人,赵氏拥有的领民数量,远远不是现在所能比拟的。
赵武拱了拱手,回答:“还是‘赵武’听起来亲切——甲氏是一片荒泽,北面是狄人;霍城位于峡口,可耕地极少,北面是大戎小戎。这两块地开发起来都很难,还要支出巨大的防御开支,不好办啊。”
韩厥笑眯眯的说:“你从甲氏修了一条路通往卫国,国君已经知道了,此次收回甲氏北部,就是为了拓展这条路,我打算把这条路加宽加大,成为一条正式的国道,由此开通通往卫国、齐国的商路。”
令狐颉补充:“这样一来,我们通往卫国的出兵线路就近了许多,也能更好的威胁齐国。”
韩厥赞同:“我就是这个意思。”
韩厥说这话,是因为晋国是卿大夫主持国政。在大多数时候,国君不过是一个橡皮图章,只拥有盖章认可的权力,所以晋国人所说的“国君认为如何”,不如说是晋国“卿大夫主张如何”。这个局面,即使悼公年轻有为,也不可轻易改变。
所以,韩厥刚才说的封赏,基本上就等于晋国正式的封赏令,只不过这个决定还需要由晋国国君来宣布。
韩厥指了指武宫方向:“既然你们都没意见了,走,我们去武宫,国君在哪里等你们。”
“怎么又到武宫办公事了?”令狐颉郁闷地问。
武宫地方简陋,办公场所狭窄。它原本就不适合处理国事,但晋国国君对武宫很偏爱,也许是这座宫殿更能给他安全感。稍后,国君在狭小的武宫大殿宣布了对新军的奖赏……
于是,赵氏当即交出了甲氏北部的领地权,这使得国君的领地凭空与卫国产生了接壤。同时,还可以通过甲氏直接通到大海——穿过甲氏北部那片狭小的通道、绕过中山国,在大约现代的天津所在的地方,陆路连接燕国,水路通向渤海。
国君宣布奖赏过后,又宣布由中军佐荀罂代表晋国向周王朝献俘——这是自晋文公建立霸权后的惯例,在“尊王”的口号下,晋国把周王朝置于自己的庇护下,每次获得战利品,惯例要分给周室一点残羹。这种庇护维持了两百多年,等到三家分晋之后,失去庇护的周室旋即被灭,于是中国进入了战国时代,列国纷纷开始称王……
公事安排妥当,悼公亲切的招呼赵武:“武子,这是第一次跨年度作战吧?我记得单姑娘还在家里等你,你回家看看吧,一个月后来武宫上朝,我有点新的想法,还请武子担当更多的重任——”
悼公说完,扭脸看着韩厥,继续说:“——比如少司寇(相当于警察总监)。”
国君这么说,是因为主管人事权的三郤覆灭后,国君趁机夺取了部分人事任命权,也因此,他对晋国诸卿职位的升降有了部分话语权。
对悼公的提议,韩厥深表赞同:“小武,你家的齐策今后还要多多劳累一下,你武宫守御的职位依旧不变,但旅贲与虎士的教导将由齐策负责——可惜我们不能给他一个大夫的职务。”
韩厥所说的“不能给齐策大夫职务”,是因为依据封建的原则,“臣之臣下”是领主的私有财产,身为国君不能把领主的臣子任命为自己的臣子(臣之臣下,并非我臣),除非这位臣子向国君献上自己的家臣——春秋时,把这种行为称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