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此时,齐国世子光正在接待周王室派来的求婚使者,周灵王向齐灵公求婚,这两个家伙是一对“愚顽不灵”的蠢猪,恰好门当户对。齐国世子光觉得这场婚姻挺般配,他隆重接待了周王的使者,正打算沿途护送王的使者回国,这时接到了荀偃的命令。
齐世子光一言不发走出兵营。兵营外,不远的地方可以看到鲁军一脸戒备,神『色』警惕的绕过齐军的营寨,继续赶路。见到齐世子光出营,几名鲁国大夫低声商议了一下,却没有过来打招呼,反而催促军队加快了行军速度。
齐世子光回营,他在半途丢下周王的使者,突兀的一个人出营,现场一片尴尬,大家都呆在那里,等待他回来解释。齐世子光扬了扬手上的文书,嘲笑地说:“看来晋国人对我们的防范心里很深啊,我接到命令,要求我们带军南下,协同晋军攻击楚国本土。但鲁国人却没有接到同样的命令,他们依旧在继续行军。”
周灵王派出的使者是刘定公,刘定公知道了事情缘由,顺手扇了一把风:“我带来大王对齐君的褒奖(赐命),王说:’往昔伯舅姜太公辅佐先王,成为周室的股肱,万民的师保,周室因而世代酬报大师(姜太公),让他光表于东海,封国为齐。
我周王室得以不倾坏,依靠的就是伯舅(姜太公)的功德啊!现在,本王命令你姜环:努力遵循太公的典范,继承你祖先的功德,不要玷污他们。要恭敬啊,不要废弃朕的命令!”
齐世子光眼前一亮——齐国现在是晋国的跟班小弟,对晋国的命令不敢不听,周王却派来使者,用命令的口吻要求齐国保持先祖姜太公的荣誉,这说明什么?
但片刻过后,齐世子光眼神黯淡下来:“遗憾啊——晋国这次绵上阅兵,兵车数量达到恐怖的两千乘,我们齐国国力不行啊,无论我们如何努力,短期里面都拿不出两千乘兵车。”
世子光这番话的意思是说:别指望我们,我们跟晋国的差距十分明显。晋国如果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的话,我们齐国是个鸡蛋。论国力,晋国沿用了管仲的重商观念,而且做得比齐国好。连年的霸主地位让天下财货汇集于晋国,他们不用压榨自己的国民,光靠对外收取征税,就使得自己很富裕。
论军力,晋国在赵武的主持下,已经开始连续的军事变革,新的兵车制作技术、新的武器已经列装全军,而晋国的战斗技巧也在变化,虽然这种变化还不明显,但晋国人天生擅长战斗,随着赵武地位上升,他在军事上的话语权越来越重,晋国军队的改良就会越来越深刻。
与之相对的是,我们齐国特别维护“传统”,士兵使用的是传统兵车、传统青铜武器,排列的传统阵型,对晋国习惯了“传统屈服”,让我们这样的鸡蛋与晋国那块臭石头相撞,那不是爱护我们齐国,是在祸害齐国。
齐世子光毕竟要给周王留面子,他没把话说死,只是说短期里头齐国无法挑战晋国。为此,齐国必须做很久的努力——齐世子光就是这样一个擅长隐忍的人,他没准备好是不动手的。准备多久,还不是全凭他一张嘴吗?
刘定公微笑着,话里充满怂恿:“齐国是大国,最近又灭了莱国、莒(ju)国,国土面积增加了一倍,甚至单在国土面积上超过了晋国,只要努努力,齐国是能够强大起来的。”
齐世子光沉默下来。等刘定公走后,齐世子光对左右说:“我不该让刘定公去见父亲,父亲为人太急切,现在会见周王使者,时机不合适啊……但是从礼节上,我又无法阻止,真让人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晋军已经深入方城,楚军没有应战,晋军分散在田野间进行劫掠。而荀偃与范匄也收到了周王与齐君联姻的消息。
“王这是想寻找不自在吗?”范匄看着情报,惊愕的嘴都何不拢:“王是在我们晋国的庇护下,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我晋国不曾亏待他们,他们却想支持另一个人推翻自己的庇护者。
失去了晋国的庇护,楚国的煎迫转眼就止,我晋国与周王毗邻,援救旦夕便至;齐国要想救援王室,却需要穿过鲁国郑国?鲁国郑国会容许齐国的军队,整天在自己的国土上走来走去吗……再说,齐国国君跟楚王有勾结,他们有能力抵挡楚国的攻击吗?”
愚顽不灵的人,做事是从来不考虑后果的。一般来说,闹出了不满意的后果,他们会把责任推卸给别人。
“周王想不到这点,难道王室里没有一个人提醒吗?”荀偃也很纳闷。
范匄沉思了一会,回答:“我来的时候,刚刚帮王处理了一件家务事。王叔与王的宠臣伯舆争夺王室执政的位子,王不想让自己的叔叔担任执政,但却杀了叔叔的政敌来讨好叔叔。王刚刚只为了讨好叔叔,就无缘无故杀自己的大臣,恐怕王的周围,现在无人敢开口,或者他们不屑开口。”
荀偃纳闷:“我听说,王室典藏官老聃很聪明,武子经常夸奖他学识渊博,难道他也不敢开口?他不是擅长治国之策吗?怎么国家『乱』成这样,他一点表示都没有?”
范匄哼了一声,他最见不得别人说有人比他聪明:“老聃擅长的是愚民,至于治国,他一个典藏吏(图书馆馆长),书生气十足,说得上话吗?”
荀偃看了看眼前那份情报,吩咐:“先别管他了,把楚国的事情了结了吧,而后我们就竭力侮辱、压迫齐国,打『乱』他们的战争准备,『逼』迫他们与我们提早交战——这种活你范匄擅长,好好干。”
不久,齐国世子光带领军队来了,此时荀偃出征在外,范匄迎接了齐国的军队,他眯起眼睛打量了齐国的军旗,指着军旗上的装饰,傲慢地说:“那上面的羽『毛』正好看,拔下来,借我几天玩耍一下。”
齐国军队打着一支“旌”,这是一种用羽『毛』和牛尾巴装饰的旗帜。在春秋时代,拥有一支装饰完整的“旌”,像现在人拥有一件卡地亚、夏奈尔顶级首饰一样,很威风,很体面。
齐国世子光脸『色』很难看——“爱惜羽『毛』”这句成语,由此诞生。
“这几只漂亮的羽『毛』,是我齐国猎人在深山老林里好不容易搜寻到的。目前这种鸟已经灭绝,我们齐国再也没有收集到相同的羽『毛』,晋国是大国,国土上什么没有?怎会看上我们旗帜上这几只羽『毛』?”
范匄丝毫不介意齐世子光的反对,他摆了摆手:“怎么回事,你们都聋了吗,快替我把旗子上那几支羽『毛』拔下来。”
范匄身边窜出了家族奴隶武士裴豹,他大摇大摆的走向了齐军的军旗。齐世子光不敢拦阻,他阴着脸责问范匄:“副帅,这是我们国家的军旗,是我们国家军队的脸面,副帅真要在这个时候,拔下旗帜上的羽『毛』吗?”
范匄傲慢的反问:“怎么了,难道齐国敢反对吗?”
范匄直接提到“齐国”,而不是齐世子光个人,口气咄咄『逼』人,这说明范匄的侮辱不是针对齐世子光个人,他是针对整个齐国。
齐世子光不敢反对,他退了一步,让开了通道,低眉顺眼的说:“副帅拿羽『毛』去把玩一下,我们有什么不方便的呢?反正我们的军队已经进入了军营。只是,当我军出征的时候,旗帜还是要打起来的,那时候,请副帅一定归还羽『毛』。”
不久,这一番争论传递到了国都。赵武看着范匄写的那篇文采斐然的汇报,连声感慨:“可怕,齐世子光这个人该屈服的时候,一点不犹豫,片刻不耽误。”
韩起凑在赵武肩上观看了那份报告,跟着感慨:“没错,该翻脸的时候,这厮也不会有半点犹豫……你说齐国国君那个玩劣,怎么生下这样一个『性』格阴沉的种?”
赵武把这份报告扔到了一边:“没关系,范匄折腾人的办法层出不群——这活他擅长。齐国人现在忍得住,将来未必忍得住。”
韩起找了个位子坐下来,又问:“国君的消息,你通知前线了吗?”
赵武点头:“他们应该早收到了国君病重的消息,但范匄这份报告里一个字都没有提,只谈他们的战绩,我猜是元帅压下了国君的消息,避免军心动摇。”
韩起回答:“我猜也是。荀偃一心为国,唯有他才有魄力压下国君的消息,如果范匄知道这消息,他会飞一样奔回国,因为他担心我俩扶立新国君,然后在权力分配上占便宜……这家伙,从不肯吃半点亏。”
赵武忧心的抬起头来,望向宫城方向:“君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昏厥了三次,我担心他还能撑多久——再发一封信去,催促他们尽快回国。”
等待是最难熬的,在漫长的等待中,年底来临了,荀偃领军攻破方城后,带着足够的缴获物开始回国,大军抵达虎牢的时候,离新年还有数天,荀偃又接到一封催促信,他看完信件,不慌不忙的收起信,对身旁企盼的范匄解释:“是赵武子送给我的家信,信中说单姑娘终于怀孕了,好事啊……齐国那里,我们再加一把火,你有什么主意?”
范匄明明看见荀偃手中的信件加盖着紧急印章,他知道赵武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绝对不会用传递紧急军情的渠道传递家信,但荀偃这么说,他只好认了,并回答:“这是我们初次攻入楚国,诸军满载而归,不如我们举行一场庆功宴吧。”
庆功宴上,齐世子光再次向范匄讨要羽『毛』,范匄态度恭敬,但拒绝的非常坚决:“齐国如此‘爱惜羽『毛』’,但我们晋国却把自己的盟友当作旗帜上的羽『毛』。齐国什么时后知道这个道理,我自然会归还你们的东西,但在这之前,请归还我晋国的东西。”
范匄没有明说齐国拿走的那东西是什么,但大家都知道,范匄说的是:鲁国人的尊严。
齐国世子光即使很能忍,这次也终于忍不住了,他阴着脸,离开了座位,边向外走边低声嘟囔:“晋国人太欺负人了,今后,我再也不参加这样的联军了。”
齐世子光的谋士,春秋时代著名的齐国名臣晏婴劝解:“大子,现在还在晋国军营中,请谨慎——我看晋国咄咄『逼』人,他们这是想和我们交战啊。所以,无论齐国怎么忍耐,他们都会想出新花招来羞辱我们。大子不再参加联军也好,今后我们齐国就派遣无关紧要的小臣来,等到我们齐国准备好了,那我们就无需忍耐了。”
晋军的营帐里,郑国军队的统帅子硚神『色』尴尬,范匄也没有理会郑国人的难堪,在他看来,霸主晋国做什么事情,无需向下面的附属国解释。他转向荀偃,用失望的口吻说:“齐国人真能忍啊,这样他们都不发怒?”
荀偃神情也很沮丧,他也懒得向郑军统帅解释,只是坐在那里叹气:“如果这样,明年我们就打不成齐国了,现在战争的主动权掌握在齐国人手里,我已经老了,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替国君征服齐国。”
范匄安慰说:“没关系,我们还有赵武,我们这代做不成的事情,赵武会替我们完成。”
郑国的统帅子硚明白了,原来这两人想激怒齐国,彻底解决晋国东方的隐患……
明白了这一点,子硚心中不禁一阵恶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