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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彻行过后又是一个攻击方阵……赵武把最雄厚的兵力布设在中央阵型,右翼则是附庸家族组成的杂牌军,左翼是韩起带来的驽兵,以及赵氏的全部骑兵力量。
“没有战车,竟然没有一辆战车?!”中山国左师惊愕的看着赵兵走向预设战场。
此时,中山国城门大开,一辆辆战车鱼贯使出城门,在军官的指挥下步入战场……与晋国军队的整齐有序相比,中山国的军队简直像一群羔羊,『乱』哄哄的,丝毫见不到任何组织『性』。
日进中午,赵兵最后一面军旗进入战场预定位置,中山国的军队还没有排列好队伍,中山国左师懊恼、愤怒、无奈的招呼自己的御戎(车夫)上前,他单车来到两军阵前,大声宣读着精心准备许久的战争宣言:“我狄人长久以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诸神可以作证,我们的祖父出生于此,我们的父兄在此劳作耕耘,这片土地是诸神赐予我们的,是祖先留给我们的。
晋军没有仁义,他们从远方而来,在我们的村庄附近搭起了简陋的棚子,我的兄弟姐妹可怜他们孤苦,送给他们食物与柴草,让他们渡过寒冷的冬天。第二年春天,又容许他们在我们祖先的土地上播下种子。但秋天里他们收获了,我们的兄弟姐妹赶过去祝贺,他们竟然说我们『骚』扰到他们了,所以他们要拆毁我父兄的家园,把曾经好心帮助他们的邻居变作自己的奴隶。
他们忘了,当初是谁周济他们的,他们忘了,当初是谁容许他们播下种子的?
今日,晋军抵达我们城下,居然想对我们问罪——是可忍,孰不可忍?”
背后,中山国的军队山呼海啸般愤怒狂叫:“是可忍,孰不可忍——战!战!战!”
在震耳欲聋的呐喊声中,赵武带着温文尔雅的微笑走出晋军阵线——这次他骑着马,取得了居高临下的优势,不过他依旧忘不了左潘党、右英触的严密保护,而他的态度平缓而低调。
赵武冲中山国左师鞠躬,优雅的回答:“人的生命不过数十年,天地却可以永存。在人出生之前,这片土地已经存在,在人去世之后,这片山川依旧永恒。所以这天地是属于永恒的,属于神灵的,神灵并没有特地把斯土赐给某个部族,神灵是爱护百姓的,他容许贤能的人、容许勤奋而勇敢的民族发展壮大,这就是天地之道。
你说神灵把这片土地赐给了你们祖先——请不要代替神灵说话,如果神灵真的这么说了,请让他出来,对我再说一遍。
昔日,我晋文公逃难,中山人收容了他,所以我晋国人一直对中山国感恩。但每年秋季,我们的农民都要受到狄人的劫掠,我们的农夫被你们变做奴隶践踏,但我们总是忍耐,希望通过交涉让你们归还被劫走的晋国野人(城市外生活的人),但我们说的言词狄人听不明白,他们似乎只能听懂剑戈下的招呼,所以有了我晋国讨伐甲氏,灭其国占其地的举动,从那时起,甲氏属于我们晋国——天经地义。
外臣不幸,因为屡立战功被国君增封甲氏作为领地,得以与狄人毗邻而居。我身上流着狄人的血,先祖赵盾公曾娶了狄人,生下我的祖父,故此,甲氏的赤狄、白狄人尊敬我为戎子(戎狄人首领)。甲氏是我的领地,我在我的领地上行使我的领权,既符合我国的法律,也理所当然符合中山国的法律。
你刚才说你的父兄容许我的领民在我的领地上生存、耕耘——岂有此理!容许谁不容许谁在我的领地上耕耘,那是我的领权,谁给他们的权力,让他们在我的领地上行使属于我的权利?
看来,多年以来狄人依旧没有丝毫改变,他们依然听得懂剑戈传来的声音,听不懂人间道理,即然这样,罗嗦什么,只管动手吧。”
赵武话音才落,田苏不管中山国左师还没有回自己本阵这一事实,立刻发令催动了军队。
韩起觉得很丢脸,他斥责田苏:“敌军将领还没有回本阵,你这样就催动军队,太不符合礼仪了。”
田苏满脸得意的笑,他指了指日头,提醒:“马上就要正午了,我军已经列阵许久,中山国的军队还没有排列好阵型,再站下去,正午的阳光强烈,我们面朝太阳进攻,吃亏的是我们啊……再说,发动这场战争我们已经够无耻了,何必在意‘更无耻’呐。趁中山国的军队还没有列好阵型,现在攻击过去,那叫‘乘虚而入’。”
韩起担心的看了看两军阵前:“武子还在与敌将交谈,现在发动了,武子不危险吗?”
田苏奇怪的看了韩起一眼:“主,你难道不知道赵武身边的都是谁?我现在不担心他受人欺负,只谈心他冒失的欺负别人,那样的话,我们这次就丢人丢尽了——发动战争无耻,不等敌人列阵发动攻击‘更无耻’,但人世间哪有比双方战前宣战中,翻脸下手擒人还无耻?”
在当时,赵武确实想下手欺负人,听到自己身后军队推进的消息,他扬了扬手,『摸』到了自己的战戟上,准备扣下对方的战车,但潘党冷哼一声,英触手脚快,他因为无需双手持弓戒备,所以赶紧用空的那只手按在赵武的手上,难堪的劝解:“主,双方战前相互宣读宣战词,这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双方答话后扣留使者,而且使者还是敌方主将——这种行为可是无耻的极限与顶点,您这么年轻就达到了顶点,今后还怎么生活?”
怎么说话呢?有这么劝人的吗?
貌似,斩杀战争使者的行为,周瑜干过,曹『操』干过,此后无数名将典范干过,“我大清”更是干过不老少,凭啥我不能干捏?
赵武讪讪放下了手,中山国将领听出了赵武车右的意思,『露』出了鄙视的目光,他们故意不理晋军的推进,慢慢的跳下车,悠闲地推动车辕调整方向。
赵武拨转马头,一边快速向本阵跑,一边憨憨的说:“你不着急走啊……既然你中山国这么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全军加快脚步,生擒中山国左师。”
按规矩,如果对方真的被晋军包围,陷在军阵中被擒,那么不管对方是否是出来说宣战词的,士兵们都有权活捉他,并可以在事后指责这人耍无赖,宣读完战争誓词后赖在战场不走,以拖延开战时间……
听到赵武这命令,中山国的将领再也不顾愤怒了,他们慌慌张张的调转车辕,不顾形象的往回奔跑。
晋军军鼓再变,听到军鼓变化后,头彻行的士兵放慢了脚步,与此同时,攻击方阵尾部的盾兵加快脚步往前奔跑。稍停,长戟兵开始向方阵两侧移动,弓弩兵向方阵中央集中。
晋军的军鼓声再变,此时,一层盾牌已经搭在头彻盾牌之上,形成一个阶梯型的斜坡。无数闪亮的的戟尖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乌龟流大师赵武使出了自己的惯常伎俩:刺猬大战。
晋军原地踏步片刻,整理好队伍继续推进,此时,对面的中山国军队更加混『乱』了。有些中山国勇士忍受不了晋军带给他们的巨大压迫感,他们鬼叫一声,不顾军令冲出自己的阵型,义无反顾的向晋军发起绝望冲击。
也有些中山国勇士高声斥责同伴,要求他们听从号令,整理好自己的队列——他们的高声嚷叫恰好掩盖了军令的传达。
任何军队中不乏懦夫,中山国军队开战前斗志昂扬,但晋国军队依靠自己严密的组织型、巨大的压迫感,摧残过数不胜数的斗志高昂的军队。中山国军人做的不比别人的差,也没比别人好多少——在部分勇士向前冲锋的时候,也有部分人调转车辕向后方奔跑;还有些人虽然没有相后跑路,但他们站在原地、眼珠『乱』转、面『色』苍白、双手发抖、拿不稳武器……
“原来是群公子哥和农夫”,回到自己本阵的赵武不屑挥了挥手,田苏在战车上升起的一面旗帜,而后举起另一面旗帜挥动——随着他的挥动,一直注视这个方向的军官大声下令:“弓弩兵,上箭,张弓……”
韩起在赵武身后感慨:“两支军队交战,不熟悉的人匆匆一看,中山国的军队做事礼节周到,他们反而像中原人,而我军把所有的规矩都打破了,像个蛮夷。”
赵武嗤的一笑:“人不能对牛弹琴——中原的礼节只能面对中原人,无需面对蛮夷讲礼仪。等回到中原你看看,我保证比贵族还像贵族。”
伴随着赵武这些话,是万千弓弦的响声,无数只箭杆漫天飞舞,像闻到血肉味的秃鹫,乌压压一片扑向那些单独冲锋的中山国勇士。陡然间,勇士们穿上了一件新衣服:这是件‘以鲜血为经,以箭杆为纬’,纺织出的血肉衣服。
对面的中山国军队鸦雀无声。
晋军的军鼓再次响起,晋国武士随着鼓声发出了一声大喝,他们停下了脚步,几声拍节过后,晋国军人随着鼓声一步一动的向前推进,鼓声的间歇里,士兵们整齐的敲击着盾牌,或者用戟杆敲击着地面,或者用力跺脚响应着鼓声。
啪!啪!啪!……嗬!嗬!嗬!……咚!咚!咚!
鼓声、敲击声、呐喊声轮番响起,这是晋军惯用的心理战术。随着攻击方阵的推进,晋军虽然没有再发一箭,但那一道道声浪形成了冲击波,不断的摧残着中山国士兵,他们惊慌失措,他们茫然无招,他们目眩神『迷』,他们站立不定,他们挤成一团……
一声凄厉的长号响过,晋军弓弩兵一声怒喝,『射』出了手中的弓弩。紧接着晋国军官大喝:“弓兵急速『射』;弩兵自由『射』——『射』!”
赵氏弓兵的『射』击急如暴雨,他们不追求准确率,只追求压制效果。精准的『射』击有弩兵承担,他们在每彻行彻头的指挥下,一行行列队『射』击——此时,如果居高临下看,晋国军队仿佛在表演大型团体『操』:首列盾墙开放,盾兵向两翼跑动,晋军的刺猬方阵像剥开皮的桔子一样,『露』出了里面的果肉。
盾兵移动的同时,戟兵从两翼向中央集结,等他们排列好阵线后,开始向前方推进,在他们的后方,一列列弓兵涌动,他们奔跑到戟兵后方,随着军官的号令整齐的举起弩,然后『射』击。『射』击完毕的弩兵留在原地上弦,从他们后方涌上来另一列弩兵超越他们后,跟在戟兵后方发『射』。
中山国军队被赵兵们急速『射』,『射』的东倒西歪。头彻行已经残破,第二彻行被压制的抬不起头来,第三彻行陷入混『乱』……中山国左师无奈,下令:“别整理队形了,晋国人已经冲上来了,等他们冲入阵中,我军就任他们宰割了。传令:全军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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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非对称战争()
第一百四十三章非对称战争
中山国军队才动,晋军右翼的附庸家族出击了。
《礼记。王制》记载:“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不能五十里者,不合于天子,附于诸侯曰附庸。”故此,在春秋时,附庸的意思就是:地盘太小,君主懒得亲自管理,因为那样太耗费精力了,收的税少,付出的管理精力太多,于是,君主就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