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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上,也真是够疲劳的,虽然没出现土匪劫货,不过每日里时刻小心翼翼,提着心眼防着土匪强盗,到今日来到雁门关,那颗一直紧绷着的心才稍微松脱下来,这一松脱,整个人也就疲倦许多,不知不觉,竟在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雁门古塞,寒风萧瑟,呜呜作响,就像无数冤魂在天地间诉说着什么。
这里风沙大,狂风多,初来乍到的人,那是很难适应的,只睡了小片刻,薛破夜就感觉全身有些寒,担心小石头冻着,睁开眼睛,便要寻找毯子给小石头盖上。
只是他刚坐起来,就感觉有些异样,身边似乎有一道电一般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吃了一惊,转过头去,只见在身边不远处的大椅子上,霍然坐着一位白须飘飘的长者
。
那长者大概六十多岁样子,身材魁梧,国字脸,浓眉毛,高鼻梁,有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坚毅气质,而他全身上下,此时竟然穿戴着黄金色的战甲,宛若天神一般。
桌边,是一顶黄金色的盔甲,盔甲顶端,是一头威猛老虎的顶戴,看起来很有气势。
浓眉之下,长者一双锐利的眼睛冷冷地盯在薛破夜的身上,就像一个父亲用一种责备的目光看着犯有过错的儿子一般,严厉冷酷。
“大……大将军?”薛破夜脑中豁然想起一人,失声叫道。
长者冷声道:“你即知我来,怎敢在这里偷懒睡觉?你的部下都在外面搬运粮草军饷,你凭什么一个人躲在这里睡大觉?”他的声音苍老而有力,中气十足,却又严厉无比,看起来很是愤怒,在他眼里,薛破夜的官位已经不重要了,管你是大楚子爵,管你是羽林营副总卫,管你是户部侍郎,到了边关,我大将军是老大,其他人……都只能受我的统管。
这就是军人的霸气。
长者站起身来,盔甲咔咔直响,他冷冷地看着薛破夜,忽然又看向小石头,皱了皱眉头,尔后到旁边拿了一条毯子,走到小石头身边,慈祥地将毛毯盖在小石头的身上,那一刻,就像一个慈祥的爷爷给自己疼爱的孙子盖上被子一样,温馨而和谐。
这严厉与慈祥的两面,竟是在片刻间表现出来,就表现在薛破夜的眼皮底下,薛破夜瞪大眼睛,看着这个传奇人物,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他很快清醒过来,立刻站起身,整理了一些自己零散的衣裳,快步上前,跪倒在地,恭声道:“下官薛破夜,参见大将军!”
大将军淡淡地道:“薛破夜,我听过你的名字,也知道这批粮草军饷是你从江南募捐而来。可是你千万别以为这是你的功劳,你身为户部侍郎,就该时刻保证我北镇军的粮草军饷供应,这是你分内职责,办得好,那是你办差对得起自己的皇粮,办不好,那你就是国家的罪人,这户部侍郎你也就不配做了。”
虽然大将军严词呵责,但是薛破夜却觉得大将军正是因为这种直爽正义的个性,方为大楚人民所敬重,深深一礼,谦恭地道:“大将军说的是,下官若是办不好皇差,愧对头上这顶帽子,自会自动请辞,绝对不会拖朝廷的后腿。”
大将军眉头微微舒展,打量了薛破夜几眼,抬手道;“起来。”待薛破夜站起身来,才道:“薛侍郎也不要嫌边关艰苦,只有艰苦,才能磨砺出真正的勇士,朝堂上那些焉巴儿一样的官吏们,没有经过边关的苦寒,是不知道北镇军的艰辛,你能够见识这边的风土,也算是一个有幸的官员了。”
“大将军率领北镇军不畏艰难苦寒,数十年如一日,坚守边关,犹如磐石,保我社稷百姓,下官心中钦佩万分。”薛破夜真诚地道:“边关将士乃是血肉长城,固我边疆,我大楚才有繁荣昌盛,说起来,北镇军的功绩,那是我大楚国无人能比的。”
他不夸大将军,却夸赞北镇军,这是深懂人心之道。
夸大将军,犹有阿谀奉承的嫌疑,但是夸赞北镇军,那就是数十万将士的事情,只能说是由衷的赞叹,与阿谀奉迎却是牵连不上了。
第三四五章 【失踪的探子】()
雁门关的城头上,旌旗招展,每隔几步就有一名铁甲在身的卫士守护,长弓铁枪,静静地注视着雁门关外一望无际的广阔天地。
雁门关外,是一条狭长的道路,左边是雁门山脊的延伸山尾,而在右面,那是深不见底的悬崖峭壁当初争杀之时,也不知道有多少冤魂孤鬼葬身其下,那下面如今恐怕已是白骨嶙峋了。
城楼之上,大将军站立在刺骨的寒风中,老人就像钢铁一样,身形笔直,霸气十足,在他身侧,一左一右各站一人。
左边乃是户部侍郎薛破夜,而右边,正是雁门关主将龙猛将军欧阳德秀。
欧阳德秀长着一张正统军人的方面大脸,皮肤黝黑粗糙,显示着边关苦寒之地的恶劣,脸上的皮肤裂开一道又一道细细的口子。
对于边关的将士来说,这些口子便是勋章,守土卫疆的勋章。
“边关的艰难,薛破夜,你也该看到了。”大将军眼神严峻,望着火把下安静冷清的关门之外,到了时辰,雁门关便会闭关,内外不通,他缓缓道:“京都里的花花肠子,老夫不愿意过多的掺和,老夫出身行伍,一生的目标,便是守护着我大楚的疆土,至于那些权势的争夺,老夫没有兴趣去管,甚至连听也不愿意听。”
大将军说话还真是坦白的很。
薛破夜恭敬地站在旁边听着,只听大将军继续道:“不过老夫可不管朝廷里的党派之争如何,你作为户部侍郎,老夫所需的粮草军饷,那却是要找你要的。”他一双虎目看着关下,沉声道:“北镇军不管再苦再累,那总是要守卫我大楚的天谴要塞。但是老夫把丑话说在前头,儿郎们苦归苦,也不求吃香的喝辣的,但是朝廷一定要保证让他们吃饱。他们拼死守卫在此,军饷养家,少了军饷,军心不稳,老夫到时候也是要上京都告你们户部的。”
薛破夜沉吟片刻,正色道:“大将军,朝廷的事,薛破夜不敢妄加定论,但是有一点还请大将军放心,只要薛破夜身在其位,必定不会惰职,定当尽心尽力,做好份内的事情,否则,薛破夜愿亲自来边关向大将军请罪
。”
大将军哈哈笑了起来,重重拍了拍薛破夜的肩膀,道:“男子汉大丈夫,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事,这就是好样的。”抚须道:“我听说这次户部银库失窃,大笔官银不翼而飞,这粮草军饷差点接济不上,可有此事?”
薛破夜知道作为大楚国实权人物的大将军,即使身在边关,这类消息也一定会知道的,所以很干脆地道:“是有此事。”
大将军点头道:“想来是如此了,圣上向来对我北镇军隆恩有加,这一次的粮草军饷却是姗姗来迟,儿郎们可是满肚子怨气啊。”
薛破夜忙道:“让弟兄们受苦,实是我等之过。”
大将军摆了摆手,道:“老夫也不是不识好歹,说起来,这事儿不怪你,还该谢你。库银丢失时,你似乎还没有进入户部,这粮草军饷的筹备也就不是你的责任了。我听说是你在圣上面前谏言,弄出一个商户募捐的对策,这才筹备出这些粮草银子,解了燃眉之急,老夫代儿郎们谢过你了。”
薛破夜急忙道:“不敢不敢,大将军过奖了。”心中暗道:“原来这老将军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这是非好歹,还是分得清。”
“薛破夜,今日我谢你。”大将军缓缓道:“可是日后若是粮草军饷有什么差池,我还是要奏请圣上,处置王德昭和你的,那时候可别怪老夫无情了。”
薛破夜急忙称是。
“薛大人或许听过,在这雁门关外,有一条血路。”大将军看着关外的窄道,叹道:“那是一条以鲜血筑造的道路,一路之上,已不知埋下了多少的尸骨,飘荡着多少亡魂。”指着窄道,缓缓道:“这下面,就是血路了,从这里延伸,直到麒麟山脚。”
薛破夜望着此时冷清幽静的窄道,黑夜之中,在塔楼的火光下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是他能体会到老将军的心情,或许在很多年前,老将军自己就在雁门关下与北胡军队大战,甚至看着自己亲密的伙伴一个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77nt。cp; 寒风萧瑟,天地苍凉。
雁门关城塞上的北镇军士兵还是睁大眼睛,注视着雁门关外的一举一动,在雁门关外五十里地,靠近汉水古渡的地方,那里是设有北镇军的哨站的,只要那边现一丝风吹草动,便会来信号,而守关的士兵,就是要随时留意信号的传达。
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欧阳德秀终于道:“大将军,夜已深了,你已是几日没有安稳休息过,去歇息一下。”
大将军摆手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有一次四天四夜没有睡觉,胡人来了,我还冲在前头,杀了好几名强壮的胡人,如今年纪虽大,比不得年轻的时候,不过这点体力,那还是有的。”
薛破夜微笑着摸了摸鼻子,忽然问了一句说出口便后悔的话:“大将军,胡人真的要攻过来吗?”
大将军看了薛破夜一眼,似乎并没有责备他冒然的问话,沉吟许久,才缓缓道:“胡人又有哪一日不想攻过来?他们与我大楚的心思一样,我大楚自开国楚侯起,哪一代皇帝又不想扫灭草原?”顿了顿,继续道:“只是我们大楚数次北征,都以失利告终,举国上下,对草原都有一种自内心的畏惧,所以这么多年来,咱们只是以守为上,并不北征。而北胡蛮族虽有心南下,不过因为三个原因,却是一直没有动作,这也成全了两国数十年的太平
。”
“三个原因?”薛破夜皱眉道。
“不错!”大将军今晚似乎兴致很高,或者是苍廖的雁门关让他想起了许多,平静地道:“一者,我大楚这么多年来,国泰民安,繁荣昌盛,国力远胜北胡,是以他们忌惮在心,不敢轻举妄动。二者,那却是因为汉水古渡的存在,一旦兵,我雁门便能随时戒备,固若金汤,再加上这么多年来,北镇军勤操苦练,战力非凡,那也是他们不敢南下的原因之一。”
薛破夜虽然对大楚的军事不懂,但是却明白大将军所说的两点原因是绝对正确的。
“三者,那就要归咎于北胡人自身的原因了。”大将军冷笑道:“都说咱们大楚人心眼多,喜欢内斗,可是说起来,这北胡人内斗的本事可不比我大楚弱。他们有几十个族群,或大或小,以强凌弱,以大欺小,克列部与英那罗皇族的权力纷争由来已久,这一次克列部的豹突帅更是想动政变,一举更换因那罗皇族的权威。嘿嘿,谁知道反过头来,反而被其他三帅联手平灭,如今这一股草原余波尚未平息呢。也正是他们互相争斗,互相掣肘,不得统一,这才没有南下的本钱,说到底,这也是最大的原因了。”
薛破夜点头道:“大将军说的不错,这世间上的很多事和人,失败的原因,不在其他,就在自身,自身的缺陷往往导致了致命的结果。”
大将军哈哈笑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见识倒是不小,怪不得圣上对你恩宠有加,看来还是有几分本事的。”忽然皱起眉头,严肃地道:“其实北胡这次政变,对我大楚来说,却并不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