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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媚娘一听就火了,“当初徐齐聃泄露禁中秘事,我将其流放以儆效尤,贤儿怎还和他家人勾勾搭搭的?难道觉得我处置得不对?”
“不。”周思茂赶忙解释,“太子至孝,绝不敢造次。只因徐齐聃感染疠气死在岭南,徐坚年少孤苦,郝处俊才将其引至东宫,求太子关照。想来徐齐聃曾教太子读书,这也算酬谢昔日情谊吧。”
媚娘不以为然:“功是功,过是过,尊师重道乃常理,难道本宫与圣上不知?既要恳求照顾,就该上奏或者领来见我,退一万步讲,他姑母徐婕妤还在呢,为何偏偏往东宫领?郝处俊究竟安的什么心?”她越说越气,什么鸡零狗碎的事全想起来了,继而又牢骚道,“这帮宰相哪还把我夹在眼里?连官职调动都胡来,高真行恢复左卫将军之职,高审行担任户部侍郎,高岐为东宫典膳,高履行之子高瑾、高璇也都升官。他们莫不是要闹翻天,把过去的是非公论完全扭转?”
周思茂见皇后动怒,战战兢兢低头不语。刘祎之是靠德行起家,还算明理敢言,立刻劝道:“提拔高氏虽与昔日废立相悖,却也不是为了反对您。昔日申文献公收养文德圣皇后,不啻于今上外祖,再说东阳公主是今上庶姊。渤海高氏已被冷落多年,早就没了昔日权势,如今略加宽宥只是念在旧日亲情,还望娘娘体谅。”
“是啊。”范履冰也道,“商议宽赦高家之时臣也在场,绝非有意针对娘娘。这件事不是郝处俊提的,而是张文瓘倡议,完全出于保全圣上英明,是一片公心。”
“公心就一定无私吗?”元万顷手捻短须,阴阳怪气地插嘴道,“别忘了,高瑾是张文瓘的女婿,他们两家联姻有亲,这还不是假公济私?”
这种论调投媚娘的脾气,但范履冰、刘祎之等人却暗自摇头——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人经受的磨难太多,心胸就会变得狭窄。元万顷文吏出身、才高位卑,多年遭高门子弟白眼,又经历一场流放,对朝廷权贵早就怀有刻骨偏见,把所有人都往坏处想,即便耿直清廉如张文瓘,在他看来同样丑恶不堪。
无奈元万顷沉迷其中毫不自知,反而进一步建议:“娘娘既觉得这帮宰相碍眼碍事,何不让他们躲开?”
“罢免他们?!”媚娘差点儿气乐了,“你说得轻巧,五品以上升黜岂是本宫所能独断?圣上……唉!”有些话实在没法说,李治的态度暧昧不清,既不打算收她的权,又不想换这几个宰相,整天摇摆不定,真不知他怎么想的。
元万顷呵呵一笑:“臣是想叫他们躲开,并非一定要罢免。”
媚娘匪夷所思:“你的意思是……”
元万顷随手从案上拿起两份奏疏:“今多有老臣致仕,兵部尚书和大理卿双双开缺,陛下何不提议叫郝处俊、张文瓘以同中书门下三品之身兼此二职?听说大理寺近年积案甚多,而兵部处置安东战事还没个头绪,把这么两件烦琐差事丢给他们,他俩哪还顾得上掺和官员诠选?刘仁轨尚未归来,戴至德独自支应尚书省之事,料想也是无力多为,就剩一个好说话的李敬玄,您还应付不来?”
媚娘恍然大悟,不禁叫绝,但详思之下又觉为难:“让他们有的忙固然好,但大理寺和兵部的差事我本来是想提拔王德真和裴炎的,多安插几个亲信,给他们又太可惜。再者政事堂缺人,圣上也不会坐视不理,若要任命新宰相,李义琰首充其选,此人也是冤家对头啊!”
“只怕……”刘祎之欲言又止——只怕娘娘不改干政之心,满朝文武迟早都是冤家。即便新拔擢的王德真、裴炎、王本立之流,说是中宫亲信,其实也是攀龙附凤,真爬到高位之上,有了权势和身份,未必会报恩。说到底,牝鸡司晨是朝廷大忌,谁甘心陪皇后斗下去?连他们这帮北门学士,何尝不是被拖下水的?这些话刘祎之思来想去终究没说出口,反正自己还是相王辅臣,伺候好李轮便已功德无量,何必惹皇后不悦呢?暂且忍了吧。
“娘娘放宽心。”元万顷胸有成竹侃侃而谈,“不吃的饼先在锅里放着,不会自己长腿跑了。裴炎学问虽好,原本只是一介弘文生;王德真乃王德俭同族,他们这家人素来风评不佳。这两人得您提携骤然蹿升,百官已有所非议,再让他们当到列卿、尚书的高位,实在说不过去。不妨让他们再熬熬资历,过两年再提拔。至于李义琰,您大可阻止,只要向圣上另外推荐两人不就行了?”
“推荐谁?”
“薛元超与来恒。”
媚娘本欲反驳,但略加思忖竟觉有理——薛元超虽是李治故友,但饱受磨难早就没了昔日的锐气,如今清静自守唯唯诺诺;来恒则是因其弟来济之死才得到提拔的。来济本是李治潜邸心腹,因附和长孙无忌反对废王立武获罪,虽然李治念故旧之情没有迫害他,在韩瑗、柳姡Х追准移迫送鲋世醇冒踩晃揄Γ囤乇咄バ幕乙饫洌谟胪回首髡绞泵怆猩险螅迦氲腥悍苷蕉溃钪蔚梦咆纳跏峭聪В谑翘嵝春阋晕钩ァ6春慊蛐砦×四说芫砣氲痴烙诒咄サ谋纾銎鹗吕唇魃髦良嗄晡薰辔抻褪抢侠鲜凳蛋咀世H欢褪钦饷戳┤耍钪稳炊运乔囗屑樱徊教岚嗡堑男乃计涫翟缇投耍约喝裟苤鞫嵋榘菡饬礁龊廖夼上抵宋啵耆薰赝囱鳎鼓苈羲侨饲椋钪味妓潮闾趾昧耍癫皇敲朗拢
“好,本宫就推荐此二人阻李义琰为相。”媚娘计议已决,犹自恚意不减,“用谁为相不过是一时之选,重要的是要让这帮人听话。如今一个个乱为王,眼里哪还有本宫?今日起《列女传》不用编了,你们立刻编两部训教百官的书,编好后我要让满朝文武人手一份。”
“恐怕不妥吧……”范履冰眉头紧锁——后宫之主公然训教外廷百官,历朝历代哪有这种事?这不是挑衅结怨吗?
“没什么不妥。”媚娘柳眉倒竖一脸森然,那严峻表情简直不似宫廷女子,竟似是战场上举刃搏杀的将军,“本宫就是要让他们懂得尊重皇后,而且还要明确警示他们,不可交通储君图谋倖进!”
众学士面面相顾,除元万顷外其他几人都很尴尬——这哪是编书训教百官,分明是冲着太子和宰相来的。您身为太子之母无所顾忌,我们这帮人大言不惭写这等文章,岂不是把同僚和太子都得罪了?
然而皇后气势汹汹,不答应祸在眼前,只好硬着头皮接下差事。媚娘收起众人代为批阅的奏疏,草草过目便回寝宫了,六人依旧老老实实编书。元万顷兀自心情大好,笑道:“既是教谕百官的书,我看就取名为《百僚新诫》好了。”
刘祎之把卷宗一掩,起身道:“明日相王府要开讲《左传》,我于此书只是粗通,裴炎曾在弘文馆精研《左传》十余年,我要向他请教些问题,来日才好教授相王。这边的差事就多多劳烦列位了。”说罢拔足便走——这得罪人的事我不掺和。
周思茂、苗神客都以欣羡的眼光望着他,只恨自己没摊上这么个好差事,躲都没地方躲,只能跟着皇后一条道走到黑了。胡楚宾感慨半晌,又叫宦官取来酒,一醉解千愁吧!
范履冰烦得要命,只寻章摘句写了两行便把笔一抛,仰面长叹:“履冰履冰,本该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怎就卷入这场是非了呢?”
不得志归不得志,范履冰毕竟吃了大唐朝五十多年俸禄,最起码的忠心和本分之道总还是懂得的。分夺宰相之权还倒犹可,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变味了,皇后再斗下去便是和亲生儿子争权。天下虽是一家一姓之天下,可终究还是统御八荒、福报众生的,兵燹未息、府库未丰,值此多事之秋大家却忙于内斗,这到底不是长久之策。只可叹骑虎难下已无退路,这场争斗无论结果怎样,皇后和太子日后将何以互相面对?他们这帮北门学士结局又是什么?事到如今他不仅自疑,甚至也开始怀疑武皇后。
天后啊!难道您丝毫退路不给自己留吗?这场权力之争最终目的究竟是什么,您真的想清楚了吗?
二、皇后摄政
无论编书之事多为难,元万顷、范履冰等人的才学没得说,很快《百僚新诫》编纂完成。该书教谕百官要忠于社稷、恪守臣节,充斥着道德说教;最后干脆列了一堆人臣之忌,严禁结党、不准逾礼等,禁止与太子、皇子交通这一条也赫然写在上面。
媚娘兴致颇高,立刻召集内外善书之人广为抄录,给满朝官员都赐了一本。当着皇后的面百官自然不便说什么,只是叩头称谢,回到家却把书一丢牢骚纷纷——好歹大伙儿儿混迹官场这么多年,用得着皇后教自己怎么做人吗?一个女人不在后宫好好待着,整日叫嚣着给百官立法,究竟谁不守规矩?
不过凡事有向东的便有向西的,也有几位官员努力逢迎,尤其以司封员外郎王本立为甚,不但刻苦钻研该书,还常在大庭广众之下引几句其中的箴言,明显是以此邀取宠信。媚娘正要找个人树为榜样,不惜千金买骨,对李治软磨硬泡,最终提拔王本立为从五品左司郎中。身登通贵的例子摆在眼前,大伙儿这才明白《百僚新诫》的价值,许多人就此挑灯夜战,欲图倖进。
此外媚娘又在修建恭陵的事上做文章。李弘过世之初李治决定了陵墓的规制,却也强调要注意节俭、轻殓薄葬。但实际动工时完全不是这样,媚娘一再公开表示对李弘的怀念,声称恭陵应与正式皇陵规模一样,务必精益求精。表面上看媚娘似乎是出于舐犊之情,但细想起来李贤已经正位,她反复强调旧太子之德,分明是鼓吹新不如旧、今不如昔,以此表示对李贤的不满。这样一来可难为坏了督工的李仲寂,皇陵都是皇帝在世时就开始着手,太子陵本来没这待遇,如今猛然提高规格,孝敬皇帝梓宫停于太庙等候下葬,必须短时间内造出一座皇陵,这不把人活活急死?三个月间花费巨亿,又征调滑、泽等州丁夫数千,即便如此还是很紧迫,几乎是日夜赶工。将将干到七月,终于激起哗变,不堪劳苦的民夫向监工官员投掷砖瓦,甚至有人烧营而逃,闹得沸反盈天。
倒霉的李仲寂因此贬官,媚娘顺势让司农少卿韦弘机接过这项差事——韦弘机,京兆韦氏之人,贞观年间入仕,此人在工程方面颇具才华,曾在征灭高丽时督办粮草,出过很大力;但他做事严厉刻薄,故而不甚得志,后被媚娘超升司农少卿。咸亨之际他监管东都营田,宫内宦官违犯法禁,他越权拘捕,狠狠抽了一顿鞭子,事后才向李治汇报。李治见他执法严格未加责罚,反而给予赏赐,还表示:“更有犯者,卿即鞭之,不烦奏也!”
自从得了这句话,韦弘机行事愈加大胆,再加上依仗皇后宠信,内外无人敢惹。他接任修陵差事后,当机立断裁撤了部分工程,继而下令捕拿逃役之人,杀了几个带头闹事的民夫,然后又亲操皮鞭威吓众人,强逼着大伙儿赶工一个月,好歹把这个半截子工程干完了。上元二年八月十九日,李弘终于入土为安,满朝文武服孝送葬,李治亲书《孝敬皇帝睿德记》,篆刻石碑竖于陵侧,至此风波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