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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锡林吹胡子瞪眼,一脸心痛状:“哪有谁家人嫌银子多大的?本府这一家人上上下下多少口子人啊!人吃马嚼的,这一天刚流水得消耗多少银子!快,把这茶叶收起来,赶明儿找个茶铺卖了去,记得一定要卖个好价钱!”
张楚适时送上怀里那一本账册:“大人,您要是看了姜家这一次孝敬了多少东西,您可就不心疼这一杯茶叶了。”
邹锡林狐疑地看了自己的贴身师爷一眼,然后便接过账册放在桌子上细细查看起来,但是刚刚翻开第一页,整个人便倒吸一口凉气,喃喃自语道:“好家伙,春秋时代的子虚母鼎?这个玩意儿好像十年前就是十万两白银了把”
“贼老天,这这还有汪子棠的山水画,这这上面还有前晋开国太祖的国印哪!”
“越王的佩剑?在这世上失踪十多年了,没想到是在姜家啊”
越往后翻,邹锡林脸上的惊讶便越甚,翻到后来之时,他已经不再出声,就连眼神里的惊诧,也慢慢变得平静下来。
合上账册,邹锡林长出一口气:“姜家这次,看来真是下了血本了啊”
张楚微笑点头,附和道:“姜家这次送来的东西虽然不够一辆马车,但是起其价值,却比以往几次加起来都要多,不过大人,您可是冒着与城牧孙策大人撕破脸皮的风险,派人保了那姜家公子的命,这姜家可就这一根独苗啊,他送来这些东西,比之您对姜家的恩情,不值一提。”
邹锡林拿起账册递给张楚,感叹道:“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这姜家一下就送出了小半个家底,这出手着实果断了一些。”
张楚接过账册放回怀里,云淡风轻道:“姜磊是个聪明人,要不然大人也不会这些年一直独独对姜家青睐有加,正因为他聪明,所以他才晓得最简单的那个道理,只要能把根保住了,枝叶就算都去掉也没有关系,不过是再等一个春天的事儿,但要是因为过分看重枝叶,根坏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对于姜家来说,邹大人那就是根啊。”
邹锡林呵呵一笑,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猥琐的模样,他摆摆手:“行,行,不管怎么说,只要这银子进了咱家,管他是怎么来的,那就是咱家的,这些东西一定要安排好了,不得让本府那些太太们看见,她们那群小娘们啊,各个都比周扒皮要狠!真当本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啊!”
张楚点头笑着应道:“小的办事,大人您就放心吧,这账册还是老规矩烧掉?”
邹锡林端起茶盏轻啄一口,靠回太师椅上,优哉游哉说道:“要是不放心,我就不会把这事儿交给你办了,行了,差不多也后半夜了,让那些小家伙们继续忙着,咱们先去睡吧。”
张楚刚想应下,便恍然大悟地一拍脑门,带着歉意笑道:“你看你看,人老了不中用了,这件事儿差点忘了,大人,捕头谢鸣回来了,一直在外面等着,说是有要事要面见大人。”
“哦?”邹锡林直起腰杆,微微蹙眉道,“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看谢捕头那眉眼神情,似乎不仅仅是有眉目,应该是有结果了。”张楚略带遗憾地摇摇头,“不过那小子最近学聪明了,见了小的除了必要话语再也不轻易开口,小的这次也没能在他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
“哈哈哈,这孩子上了你这么多次当,要是再不长点记性,他还能穿那身衣服这么久?”邹锡林一手抚须开怀大笑,“行了,让那孩子来见我吧,对了,吩咐伙房送点点心进来,忙活了大半夜,还真有些饿了。”
张楚躬身应下,确认把账册揣好之后,便恭敬地退了出去。
邹锡林仿佛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高声开口道:“吩咐伙房里那些败家子儿,别弄些花里胡哨的扬州点心,好看不顶抱,让他们随便弄些点心过来就成!”
此时张楚已经走出了房门,边含笑应下边轻轻磕上房门。
出了房间大门,张楚在朱漆大柱旁边低声感叹道:“这只铁公鸡,都富甲一方了,还是这么抠”
与此同时,房间里的邹锡林轻轻吹了吹手里茶盏里的氤氲雾气,低声笑道:“这只老狐狸,都到了这个时候了,还能不露半点马脚”
半炷香的时间过后,房外传来了两声清脆的敲门声。
邹锡林仰首把手里剩下那半只雪白热气腾腾的肉包丢到嘴里,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糊不清开口道:“进进来。”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
此时谢鸣已经摘下佩刀与乌纱,恭敬进入书房之后便立即双膝一弯五体投地,沉声道:“属下谢鸣,叩见府尹大人。”
“你看看你看看,本府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私下里见了本府,无需行此大礼。”邹锡林伸出三指又拈起一只雪白蓬松的肉包,放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大口,又低头把手掌边缘的热油吮吸干净之后,才继续抬头说道,“来来来,快起来谢捕头,老是跪在地上是什么样子。”
谢鸣这才从地上慢慢爬起身来,不过他神态模样却依旧是恭敬无比:“府尹大人是咱湛英城的父母官,属下对府尹大人恭敬一些,那是应该的。”
邹锡林三口两口便吃掉剩下的肉包,端起米粥啜饮一大口,笑眯眯道:“顾九抓到了?”
谢鸣神态波澜不惊,恭敬道:“抓到了,我把他与风捕头和风师爷安排在一个牢房里,在您明天开堂之前,他肯定能供认出自己罪行。”
邹锡林仰首开怀大笑,他放下手里那一碗米粥,招了招手笑眯眯道:“来来来,谢捕头,坐下谈,坐下谈!”
第六十三章 半碗米粥沉甸甸()
谢过府尹赐座之后,谢鸣便来到圆桌旁边坐下。
面对上司赐座,拒绝当然是万万不可,那是拨了大人的面子,但是真坐的时候该怎么坐,这里面也有极大的讲究。
此时谢鸣的坐法,便是下属面对上司之时最得体的应对之法。
后半截屁股搁在座位之上,前半部分悬空,腰身挺得笔直,这种似坐非坐的恭敬姿态,其实比站着更要累上数倍。
邹锡林直接在这一身朝廷钦此的补服胸前擦了擦手,然后伸手亲自替谢鸣盛了一碗米粥,笑呵呵道:“这个湛英城里众人皆知,本府清廉,家里养的人口又多,吃食上嘛,便清淡了几分,粗茶淡饭的,谢捕头可不要嫌弃。”
谢鸣受宠若惊,立即站起身来双手接过这一碗米粥,看他那颤抖的身躯和激动的神情,仿佛捧着的不是一碗米粥,而是万两白银、千两黄金。
“坐下坐下,这书房里就咱们两人,谢捕头不用这么拘谨。”邹锡林摆摆手,伸出左手捏起一块热乎乎的油饼,右手持筷挟了一筷咸菜放到油饼里面,然后把油饼细致地裹起来,送到嘴边咬了一大口之后,继续说道,“别看这米粥清淡,可是这厨子可是下了功夫的,熬得不温不火,正好,谢捕头,要是不嫌弃的话,请尝一尝。”
谢鸣此时表现倒也是个实在人,双手捧着饭碗就到唇边,仰首直接把滚烫的米粥灌了一大口进嘴,几乎连品都未品便直接吞到肚子里去。
紧接着谢鸣双眼里便热泪盈眶,似乎是烫的,不过看他那激动神情却是感动出来的泪花,他放下饭碗,站起身来之后,直接跪倒在地,叩了三个响头之后,仍旧跪在地上,双臂拱手于胸前,含泪道:“属下何德何能,今日里不过是为大人做了一件该做的事情而已,竟然蒙大人赐粥,大人恩情,属下此生难忘,今后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来生结草衔环,以报大人恩德!”
说完以后,谢鸣又是一个深深的叩首,直接把头砸到地毯上。
邹锡林站起身来走到谢鸣身边,伸出右手含笑把谢鸣扶起来,摆摆手笑道:“谢捕头严重啦,不过是一碗热粥而已,既然谢捕头不嫌弃,以后若是想喝,来本府这里便是,别的东西本府拿不出手,但是这粥啊饭啊,本府管够!”
谢鸣搀扶着邹锡林坐回原位,然后自己才回到位置上坐下,低头毕恭毕敬道:“这虽然是一碗热粥,可是在属下心里,这就是大人对属下的恩情,对属下的栽培啊,更何况,这碗热粥要是放在二十年前,这就是一条人命啊!属下还依稀记得,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我那邻居王大叔家的小儿,就是因为缺了那一口粮食,活活饿死了啊。”
“你这句话,算是说到本府心坎里了。”邹锡林拿起刚刚搁下的油饼继续吃起来,不过这次吃得速度稍微放慢了一些,他目光若有所思,缓缓道,“谢捕头啊,你年纪小,没经过逐鹿之战的那个动乱时代,你出生七八年后,大乾便立国了,但是本府可经历过啊,大秦崩塌,山河沦陷,日月无光,那时候的人还叫人啊?那是畜生,只要能活下去,做什么都行,别说树皮了,就连观音土,你都找不到,你看到这桌子饭菜了没有,别看简简单单,加起来也值不了个几钱银子,但要是放在三十年前,这一桌子饭食,至少能换三个黄花大闺女,你信不信?”
“信,信,属下当然相信大人的话语!”谢鸣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大人您若是不嫌弃,就别谢捕头谢捕头的叫啦,属下这个捕头,就是给大人看家护院的,与一条忠犬无异,要是大人不嫌弃,就称呼属下表字‘逸之’吧。”
邹锡林开怀大笑:“好,很好,那本府就不客气了,逸之啊,趁着今晚得空,有些心里话,本府想与你聊一聊。”
谢鸣重重点头:“大人但说无妨,属下洗耳恭听!”
邹锡林一边慢慢咀嚼着油饼一边缓缓开口:“自从你担任捕头以来啊,这府衙甚至湛英城里面,就一直有一些风言风语,本府都听到了,无非就是说你逸之在本府面前,姿态放到最低,为了奉承巴结本府,连自己的人格气节都不要了,甚至还有人说,你逸之在旁人面前把自己当人,在本府面前,把自己当狗。”
谢鸣一瞬间脸色涨红如猪肝,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细密上渗出,就算他是个再厚颜无耻之人,如今被邹锡林当着自己面说出来,谢鸣还是一时之间有些尴尬。
“本府只是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语而已,你便如此失态,看来你的脸皮功夫修炼得还是浅啊。”邹锡林腾出右手,拿起盘里洗净切好的黄瓜条蘸了些秘制酱汁送到自己嘴里,含糊不清说道,“本府今日和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讥讽你,而是想和你说说本府的一些心里话,逸之啊,本府呢,是世家出身,家父是前魏最后一任太师,虽说前魏被前晋灭了,但是这太师名号,还是能起到几分唬人作用的,本府能一直坐稳这个位置,本府自己的本事只占三分,运气占了一分,剩下的六分,都是靠本府家父来的。”
邹锡林顿了顿,把最后一口油饼连着咸菜一块送入嘴里,接过谢鸣盛好递过来的米粥,舀起一汤匙放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同时继续说道:“而你呢,逸之,你是真真实实的草根出身,身边的家庭不仅仅成不了你的助力,相反还是你的拖累,你想往上爬,想出人头地,单单凭借自己的本事,你能做到,但是这个狗屁世道,却不许你这么做。”
谢鸣已经是汗如雨下,邹锡林对此熟视无睹,把凉好的那一口米粥放进嘴里,继续说道:“你想往上爬,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