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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驻足片刻,发现这竟是一处风水极好之地。
脚尖一踩,她继续前行,最后停在了一处背山望水,风景极好的半山腰处。
只见一个宝蓝色锦衣,四十些许的男人静静立在一口棺木前,神色哀伤,不知道在想什么。
眼见几个仆役辛苦挖出一个大坑。
那个男人伸手入棺,轻轻将棺内那个女|尸乱了的一丝额发顺好,盖上棺盖,随后安静的看着棺木下葬,填土,立碑。
爱妻,王余氏意秋之墓,王宇之立
上香,烧纸,最后,拿出一件上好玉锦制成的大红嫁衣,郑重的放进火中,他就一直安静沉默的做着这些事。
然而陶灼总觉得,这个男人仿佛下一刻就会哭出来一样。
这,就是情吗?
等等,王宇之?
她记得这个名字,那本小说里提到过。
男主摄宗明,英年才俊,后任大理寺卿,后有一次翻阅卷宗,言道宁德十七年,柳州郭府,被一把火尽毁,凶手于府前自缢,后来查实,此人名唤王宇之。
卷宗言其幼时与余家小姐青梅竹马,后余家小姐招婿,二人缘尽,余家老爷身亡,余家小姐贬为妾室,又十余年,其身亡。
这王宇之,就是为了给她报仇。
这两个人的一辈子,就这样被寥寥几句概括。
男主当时正与女主闹矛盾,因为看到这个,感慨了一句缘分难得,随即与女主和好。
所以,这就是那两个人了?
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若是有情,为何生前不珍惜,若是无情,又为何死后抛却性命去报仇?
这情之一字,真是难懂。
若有所思的想完,她抬头一看厉鬼,果然,一身精致绝伦的红嫁衣缓缓浮现,替代了她身上的那身略显破败的红衣。
黑气缭绕的女鬼余意秋,似是已经清醒过来,她的容颜也因为阴气灌体,逐渐恢复了双十年华,清秀佳人的模样。
她正安静的看着那个男人,也就是王宇之。
回忆,喜悦,后悔,恨意,最后通通化成了一片淡漠。
王宇之自是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在看着他,烧完之后,他定定看了墓碑片刻,随后转身离去。
遥遥目送王宇之离去,陶灼一回头,就正好对上了女鬼余意秋的双眼,
“你是谁?”她开始只是有些奇怪的看着陶灼,可随着双眼慢慢变红,似乎逐渐失去理智,竟欲向陶灼扑来。
陶灼皱皱眉,她最不喜欢和这种不能好好控制自己理智的鬼说话了,因为这往往意味到她要亲自动手。
陶灼身影一闪,后发而先至的出现在余意秋身前,未等她反应过来,手指轻轻在她额上一点,
空气仿佛突然停滞下来,女鬼眼中的红色逐渐褪去,又恢复了清明,身上缭绕的戾气仿佛都被压进了她的体内。
“原来是一个小大师,”她先是低头看了眼身上,干净整洁的红色嫁衣,这是刚刚王宇之烧给她的,露出了一个温婉的笑容,而后抬头问道。
“清醒了?”陶灼眉眼间一片淡漠,声音再无白日里的活泼,变得沉着而冷静。
这,才是那个曾经统御万千鬼俢,鬼王陶灼的真正的模样。
“醒了,”余意秋有些哀伤的说,
“前所未有的清醒,”
说着她轻笑了一声,“我这一生……”她话音渐消,余音之中尽是悔恨惆怅。
而后猛地又凶狠起来,“我这一生,都已经这样了,他郭会锦又岂能用我余家钱财,和那个贱人安享余生。”
说着她身上阴气涌动,却都在眉间的一点白光下恢复了平静。
陶灼静静的看着她,这种厉鬼,她看了很多,各有各的不幸,一开始,她还会心软难过,可见的多了后,她就已经再无波动,只余下恨其不争罢了。
“随我来,”陶灼转身便走,余意秋张口欲言自己离不开埋|尸之地,就发现自己已经不由自主的跟上了前方那个小小少女。
陶灼带着她先是到了郭府,让她好好看了看郭会锦,以及他后抬进门的妻子张珍儿。
“奸夫淫妇,一对贱人,该死,该死。”余意秋面目瞬间狰狞,却发现自己只能立在原来,不能挪动分毫。
“小大师,求求你,大师,求你,”最后她只能哀求着陶灼。
陶灼冷静的看着她,随后神识一扫,寻到郭府的密室,正在书房下面。
陶灼带着余意秋径直穿进了书房,伸手掐诀设置了一道结界,行至书桌前,伸手轻点几下打开密道,带着她走了进去。
顺着石阶下行,拐过青石通道,面前豁然开朗,竟是一处宽广的地下暗室。
放眼看去,里面大大小小摆了几十只木箱,陶灼神识一扫,发现里面或是金银,或是珠宝。
她却一一视而不见,直奔着墙角而去,挪开木箱,撬开地上一块青砖,取出了里面的一个小木箱。
“过来,看看这是什么,”陶灼翻看着手上的账簿,招了招手,余意秋瞬间飘过来,她低头一看,惊讶的抬手捂住樱唇。
“这是,贿赂官员的记录?”
“你知道,这些捅出去,郭会锦会有什么下场吗?”
“我知道,郭府,怕是会被抄家灭族吧,”
这时余意秋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位小大师的意思,她轻笑着说,随后嘴角却勾起一抹嘲讽,“可这世道官官相护,想拿这些扳倒郭府,何其之难。”
陶灼眉一皱,他美男爹也是官,不过他气息正而清,却是没有做过那些龌龊之事的。
她这样想着,就有些自豪起来,眉间松开,“厉鬼若是沾上人命,就再也不能轮回,你可知道?”
“呵,若能让那两人付出代价,不能轮回又有何惧。”余意秋咬牙道。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去轮回,你自己在世上飘荡?等着百年一度的天罚降临?”
陶灼轻声问,而后将账簿放进木箱,原位放回。
余意秋一滞,“他们不是该下十八层地狱吗?怎么还能轮回?”
陶灼转身直视她,“若你没有复仇,他们的确会下地狱,”
“没有复仇?”余意秋喃喃道,她很明白陶灼的未尽之意,自己复仇了,他们不欠自己的了,所以就可以去轮回了?
陶灼眼见耽搁了不少时间,陶灼带着余意秋,运起轻身术,不过半刻钟就顺着在王宇之身上留下的神识印记,到了王府,也是在东城,只是两家一家靠南,一家靠北而已。
陶灼打量一番,这王府前后,约有五进,其装饰之豪华,与郭府不相上下。
她径直来到王宇之所在之处。
“书房?”神识一扫,看着那一排书架一挑眉,没睡?
她身形一晃,立在房门前,敛息决在身,门口两个小厮自动忽略掉她。
而后伸手掐诀释放结界,一路动作下来如行云流水。
余意秋不由有些讶异的看着她,总感觉,这位小大师似乎,似乎很熟练此事一般。
能不熟练嘛,陶灼心想,当初那些鬼俢下属,都是她这样想着法给她们报仇,消去执念的,最后一部分轮回去了,另一部分却是留下做了她的手下,对她无比衷心。
要不然修仙界鬼俢千千万,大乘期鬼俢更是不少,怎得就她做了鬼王。
陶灼抬手推开格栅门,吱吖声响起,在安静的夜间倍加刺耳。
“谁,”静立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王宇之一惊
“王宇之,”陶灼迈步进门,肯定的说道。
“正是王某,不知这位小姐是?”王宇之有些惊讶,一是这么大的动静,竟没有仆役过来,而是这样深的夜色,竟来了这样一个诡异的小姑娘。
陶灼挑眉,而后左右看了看,伸手一招,桌边的靠背大椅就无声滑了过来,停在她身后,她安静坐下。
王宇之眼中震惊之色更浓,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中爆发出一阵喜悦,“原来是一位大师驾到,恕王某有眼无珠。”
“你想给余意秋报仇吗?”陶灼往后一倒,舒适的靠在那里,就是稍硬了些,她漫不经心的想着。
“想,”王宇之上前一步,眼中闪过一道恨意,眼见已经对话几句,门外的仆役,却依旧是一副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模样,他更加惊喜,躬身一礼,“请大师助我。”
陶灼身形一动,手指在王宇之眉心一点,而后回去坐下,也不过一转眼罢了。
王宇之有些不解,直起身来似欲发问,可却直接呆住了,“意秋,意秋是你吗?”他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余意秋一愣,身形往过飘去,就见王宇之的眼神一直跟着自己。
“意秋,意秋真的是你,”王宇之肯定的说。
“是我,”余意秋在他身前停下,神情复杂无比。
“好了,”眼见已经耽搁了不少功夫,陶灼打断他们,“有什么事,你们可以慢慢说,”
一人一个立即安静看向陶灼,
“你这里有上好的玉吗?”她看着王宇之问道。
“玉?”王宇之一愣,手忙脚乱的解下腰间的如意玉佩,“这个,这个可以吗,不行我再找找,”
“可以,”陶灼拿过玉佩,运灵气于指尖,轻轻刻画几下,玉佩上就多了一连串神秘的符文,最后组在一起,亮光一闪,不见了踪影。
“这是养魂阵,余意秋你就呆在这里,”陶灼轻描淡写的说。
听到这句话,正讶异看着那一道灵光消失的余意秋与王宇之脸上不禁很是喜悦。
就听陶灼继续说了起来。
“王宇之,玉佩给你,怎么报仇,你们两个可以互相商量,只有一点,你们二人手上不可沾染人命。”
王宇之一愣,思量了片刻,郑重的点了点头。
余意秋眉头皱起,脸上不断挣扎,眼角红色起了又退,显然很是不愿,可最后发现挣之不脱陶灼的封印后,还是点了点头。
一直紧紧看着她的王宇之这才松了口气。
“记住,我这是帮你们,如果你们敢染上人命,让我背负因果,”陶灼忽然收起微笑,面无表情,身上威压倾泻而出。
一人一鬼在威压下噗通跪下。
“我就收了你们的魂魄,日以继夜,以火炼之。”陶灼忽的一笑,威压收起,嘴里却吐出让人胆寒的话语。
王宇之瘫软在地,挣扎着爬起来,郑重一礼,“大师大恩大德,王某必不相负。”
余意秋涣散的身形缓缓凝实,福身一礼,“意秋必不敢忘。”
陶灼这才伸手点开余意秋身上的封印,又笑了笑,身形一个模糊,消失在了原地。
溜回院子,把一切收拾妥当,陶灼解开几人身上的迷魂诀,香甜的睡去。
门外的某暗卫一晃,摇了摇头,他好像又睡着了,赶紧溜到窗口,往里一看,见陶五小姐安然无恙,这才回去藏好,奇怪,这两天怎么老是睡着。
等陶定章走马上任,前往州衙任职,又一切安置好,宴请完美男爹的同僚,彻底闲暇下来后,时间已过去了半月。
眼见又是一月十二,陶灼就收拾收拾,找守慧去了。
福安寺,陶灼轻快的穿过桃林。
“守慧——”话语戛然而止,她看了眼守慧眼前那个娇羞的女子,眨了眨呀,有些茫然。